“二丫、二丫,快进来擀面。”

无奈的宜悠进去,包子一个都没剩下。为了省事,家里中午吃面条。苞米面里掺上剁碎的菜,和面压成饼再切成一条条,放太阳下晒一会就能下锅。

“娘,你看爹那样。”

“他有他的想法,二丫,一旦同那边撕破脸,别说春耕的牛,咱们怕是连那点肥都捞不着。再说族学要开,长生也能进去。万一你奶奶寻着由头说这孙子品行有问题,不让他进去,咱们那三贯钱可不白交。”

“咱们家卖包子可以赚钱,让长生去念官学。”

虽然这样说,但宜悠还是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前世在陈府,有人托身边的老妈子让他给陈德仁吹枕边风。当时陈德仁只一句轻飘飘的私自贩盐,就让雍州城第一富商倾家荡产。而有田产的大地主则不尽然,他们很得当地官员敬重,地契在手,即便改朝换代也吃穿不愁。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氏擦着火石开始添柴煮水,紧紧才过去两天,她已经习惯了用白石煮过的甜水。

宜悠擀面回头,却见母亲乌发间平添一丝白发:“娘,这些年嫁给爹你不委屈么?”

“傻孩子,问这些干啥。”

“说说嘛,爹没钱没地性子又软。娘这么聪明漂亮,嫁给谁都会过得很好。”

李氏长叹一声:“不委屈,二丫大了,都知道学针线活,这些事也该对你说说。咱们云林村,你爷爷也算有本事,可你奶奶过得。咱不多说,你大伯和五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宜悠还算了解,二伯之所以排第二,还能在嫡长子继承制的大越占据族长之位,不是因为沈家长子早夭,而是因为长子非嫡。

她爷爷死之前,沈家祖宅用得不是老妈子,而是从县里人牙子手中买年轻貌美的小丫鬟伺候。这些丫鬟做几年活身子长开后,一般就做了族长的妾。

富贵人家谁没有个妾,以前大家也都习惯了。唯独到她爷爷这,程氏过门时那妾已是身怀六甲,一朝瓜熟蒂落生出长子,重重的打了奶奶的脸。而后那妾与她奶奶同时怀胎,在她爹出生同日生下五叔。因为生爹时奶奶大出血差点没命,五叔幺子嘴甜又得爷爷欢心,所以她爹就彻底悲剧。

“可是,云林村大多数叔伯,都没有纳妾。”

李氏点头:“一个人一个命,你爹性子是有点软,可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事啊,等你以后嫁了人就知道了。”

宜悠突然有些懂了,这些年爹从未跟娘红着脸。这个家里里外外的活,他一个人全包了。而且有什么事,他都护在娘身前,他是真正一心一意对娘好。女人活一辈子,到头来要的可不就是这么个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汉子?

“娘,我知道了。”

“我来晾面,你去叫长生和宇哥儿回来吃饭。”

解开围裙走出去,宜悠正看到爹抱着柴火走到厨房屋檐下。这里离门不到两米,爹刚才是不是听到了。扭头看他泛红的耳根,她更是确定。

太丢人了,红着脸她快步往外走去,刚好遇到飞奔回来的穆宇。见到他,小家伙泪汪汪的跑过来。

“二丫姐,长生被人推到石头洞里,他们正在往下扔石头。”

“什么,谁把他推下去的。”

“是春生还有程华他们,我打不过他们,赶紧跑回来了。”

宜悠满脑子里,都是往下扔石头几个字。那是石头,可不是水,稍微打到脑袋,就是一条人命。事不宜迟,拉着穆宇她折回小院。

“爹,快走,我们得去救长生。”

穆宇声音不小,李氏和沈福祥都跑出来,甚至连隔壁的顺子都闻声跟过来。?

第二十一章

宜悠家离山丘并不远,沿着溪边快步跑过去,约莫一里地外就是白石堆。

远远地她就看到几个身高四、五丈的孩子站在石丘上,挥动着手臂哈哈大笑。

“长生,你怎么就掉下去了,快点爬上来啊。”

再隔得近点,宜悠甚至能听到石头碰撞的声音。似乎是打中了,孩子们笑声更大,张狂中夹杂着几丝恶意。

“爹、娘,长生应该就在下面。”

宜悠想起弟弟说的,他在白石堆上找到个坑,里面的石头更加晶莹剔透。一路上穆宇大概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他们来这后正好碰到春生一伙人,里面有程家孩子。程华说了句沈家包子吃死人,被长生反驳,那边仗着人多势众把他推下去。如今长生怕是已经被他们推到了那坑里。

“你们都在做什么!”

隔着很远,她尖斥出声。石堆边旁矮小的孩子正在放哨,见此忙喊道:“长生爹娘来了,风紧,扯呼。”

“爹,你跟娘和宇哥儿去找弟弟,我抓住他们。”

说完她朝着那个上午才见过的身影跑去,边跑她边合计着,孩子们都散了也好。只要有春生在,今天的事他们就有法说理。

白石堆三面环山,唯一的出口就在宜悠来的这边。闹事的孩子有四五个,想要全抓住显然不太可能,但以她的脚程,专注一个则非常简单。迈开大步跑过去,她一把提起春生的衣领。

“春生赶集回来了?”

“二丫姐,你怎么在这,长生不小心掉坑里去了。”

宜悠看着面前半大孩子,面容白净,穿着村里少有的棉布衣裳。他的神色从最初被抓住时的慌乱,瞬间变为镇定,而后眼睛不眨一下的开始扯谎,洗脱责任。真不愧是程氏和二伯生出来的,才十岁就比她十五时要聪明。

前世春生虽然乡试多次一直未曾考中秀才,但靠她的枕边风,他当上了县衙主簿。因为有她在,县令甚至都要敬他几分。

如今再见他这样两面三刀,当初有多以这个弟弟为傲,现在她就有多恨。恨她自己傻,更恨二伯一家心计重。都是至亲,为了自家那点小算盘,几十年如一日的打压利用他们家。

“二丫姐,我还得回家用午膳。”

春生笑着说道,他已经做童生四年,比起村里的土孩子,举止中带着一股文雅的书卷气。不过宜悠可见过出身大越京城世家大族陈家之人,他这副上不来台面的东施效颦,真不如长生那份野性的真实来得让人舒服。

心眼是挺多,可惜才十岁的孩子,还是太嫩。宜悠改为抓住他的胳膊:“也不急于这一时,走,咱们一块过去看看。”

说完不管他反对,她强拉带扯的弄他过去。

沈春生嘴角发苦,这次被抓个现行,想回家找娘想办法都不行。娘说二丫姐变了,他起初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二丫姐,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傻大姐了,而是一头…白眼狼。不过奶奶疼他,这次应该不会有多大事。

这样自我安慰着,他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宜悠边朝坡上爬,并没有忘记观察春生的神情。十岁的孩子还没有后来的圆滑,心思都写在脸上。大越极为注重孝悌,二伯一家最大的靠山就是奶奶。有老太太支持,这些年他们简直为所欲为。

即便她有着极为丰富的宅斗经验,对付奶奶轻不得重不得,只能来自戕。今天这事,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蹙眉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娘的惊呼,其中带着哭腔:“长生,你…你客别吓娘啊!”

弟弟出事了!

加快速度她两步冲上去,就见爹还站在坑里,娘弯腰下去,手中抱着头上满是血的长生。往洞里面看去,米白的石头块中,那几颗沾血的白石格外醒目。

饶是她前世见惯了大夫人打杀下人,此刻心也紧抽起来。长生虽然调皮,但前世活到她死都没这样过。没想到她重生没几天,家里还没有什么明显改善,弟弟就遭遇如此严重的伤害。

如果不是她要卖包子,程家和二伯母也不会恼羞成怒,长生也不会受伤!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前世她害得父母日夜揪心,现在她又害了弟弟!

“长生,你醒醒。那些杀千刀的,把你打成什么样了。”

李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落到儿子额头,混在血珠子里,沿着眼角往下流,格外的狰狞和醒目。

鲜血刺激了愣神的宜悠。家徒四壁是因为二伯贪婪的盘剥,弟弟也是被别人打得。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她没有错,错的是打了长生的春生和程华,还有他们背后的二伯一家和程家!

想到这她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捏紧春生手腕,她蹲下掐起弟弟人中:“长生,姐姐来了。”

索性没过多久,李氏怀中的孩子终于转醒,见到她嚎啕大哭:“姐姐,长生好痛。哇,真的好痛啊。”

宜悠掏出干净的帕子,围着他的头缠包一圈。

“不哭不哭,姐姐给你吹吹。”

沈福祥从洞里爬出来,额头上的皱纹似乎有多了几条。抓起腿有些哆嗦的春生,他挥起拳头:“你个小兔崽子。”

“爹。”

宜悠止住他落下的拳头:“爹,小孩子们闹是一回事,你一个大人插手,肯定会是咱们家理亏。长生都伤成这样了,这亏不能白吃。”

顿了顿,她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或者是,长生受这么重的伤,你想轻飘飘的打他一拳,然后息事宁人?”

李氏抬起头:“二丫,怎么说你爹呢?”

宜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人心难测:“娘,爹一个大人,平常性子一点都不冲动。我都能想到的事,他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拳头如果打下去,咱家有理也别没理。到时候,咱们家又得砸锅卖铁买燕窝给春生压惊进补,长生还得跟着去给这帮打他的人道歉。

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爹,你真的不是成心?”

“二丫,你给我住口!好好照顾你弟弟。”

沈福祥愣在那,瞅瞅媳妇,虽然喝止着闺女,但她却没有往这边看。难道她也这么想?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昨天闺女说的那番话,二嫂教唆她去给大户人家做小妾。

这些年他是不是真的错了?可从小在那个家长大,娘有多狠毒多能豁得出去他一清二楚。以他的本事根本护不住一家子,忍着点让那边放松防备,日子总能平静些。

低头看向一直流血又流泪的儿子,他的忍耐换来了什么?只是那边的得寸进尺。或许,他真的错了!

“爹,你这是干啥去。”

宜悠怀中一空,长生已经被爹平着抱起来,一路往下走去。

沈福祥闷着:“去族里,给长生讨个公道。”

她爹在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吧?宜悠愣神,直到一双小手握住了她:“二丫姐,你怎么了?”

是穆宇,爹已经白石堆下,娘则是拉着春生往回走。

唇角扬起,爹终于又迈出了一步。或许这一次,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二十二章

宜悠牵着穆宇跟在爹娘后面,沿着小溪一路朝寸东边的沈家祖宅走去。因为包子早卖完,他们回来的比旁人要早一些。

日头逐渐升高,忙里偷闲赶集的村民,也纷纷回来。他们三五成群,或赶着牛车,或挎着篮子徒步行走。乡里乡亲都熟悉,碰见了总得打个招呼。

“婶子,赶集回来啦,买了啥好东西?”

原本欢快的人在看到沈福祥怀中孩子时,纷纷变成了吃惊。

“长生这是咋地,摔破头了?”

李氏拉着春生,蹙眉解释道:“我一时没看紧,他跑到西边山脚石堆上面玩,叫咱们村和邻村几个大孩子拿石头砸破了头。”

虽然她话一开头就埋怨自己,但只要不傻的人都能听出重点:村里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疯跑的,打打闹闹没事,拿起石块扔人家头可就是大错。

一时间,大家看春生的神色变了。虽然沈老四媳妇没说,但她抓得那么紧,打人的肯定是春生。这孩子平常就是个心眼多的,现在对堂弟尚且能下得去手,不沾亲带故他还不得往死里打。事关子女,所有爹娘都有操不完的心。

宜悠跟在后面,将乡亲们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娘,头大太乱了,给我个卡子用。”

李氏从头发上掰下来一个递给她,宜悠接过来,理理刚才散下来的刘海,做一次别上去,露出青紫未消的额头。明眸皓齿的美人脸上突然多一块这个,对人的冲击更是大。虽然有些人昨天已经见过,但见一天还没下去,还是倒抽一口凉气。

闺女前脚被大人弄到额头青紫,后脚儿子被人家孩子打得头破血流。沈家祖宅,真是不祥之地,以后自家孩子得绕着走。

“怪不得哥哥不让我闹二丫姐。”

听到穆宇的小声嘀咕,宜悠垂眸问道:“长生在说什么?”

“上午临回来前,哥哥把我叫过去,嘱咐着说二丫姐脸上有伤,身体可能有些不舒服。他让我和长生玩,不要太吵着你。”

宜悠心里稍稍起了涟漪,大集上她已经把厚刘海放了下来,穆然竟还是注意到,还悉心的嘱咐弟弟。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心思细腻到这般程度,果然人不可貌相。

“唔,二丫姐,你抓得我太紧。”

穆宇闷哼着,宜悠回过神,发现她竟然紧紧抓住了软软的小手。

她这是在紧张?怎么可能!那可是她前世百般嫌弃,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退亲的汉子。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怎么会因为穆然的一句话,就慌张成这样?

敛去心思,她温柔问道:“宇哥儿疼不疼?”

“不疼,就是有点不舒服。”

“那二丫姐这样抓着你。”

两人继续往前走,迎接着路边人的目光,她开始盘算到祖宅后的事。虽然爹娘憋着一口气,但以那两个程氏有心计又能豁得出去的个性,今天这事必须得加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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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沈家祖宅前,还没等进门,他们就被程氏迎住了。

“春生又窜哪儿去了,娘嘱咐过你多少回,临近饭点不要乱跑。快进去,奶奶看不到你,都吃不下饭。”

一叠声说出来,她仿佛才看到宜悠一行大小五个活人。

“哟,四弟一家这几天来得可真够勤快,昨天娘被你们吓的半响睡不着。呀,长生这是怎么了,让二伯母看看。你们也真是的,孩子都这样了还带着乱跑,都不知道喊大夫。”

边说着她边将春生拉过去,低头对他使着眼色。宜悠跟在最后面,慢慢咂摸着程氏的话,渐渐回过味来。

那几个孩子打了长生的事,二伯母这会怕是依然知晓。刚才春生明明很害怕,那只可能是这段时间,有个孩子跑回来给她通风报信。而她话里话外,要他们回家请大夫,拦着门不让进去,这实在是太可疑。

报信的孩子一定还在里面!那几个孩子的声音和模样,她记得一清二楚。按照亲戚远近,如今躲在里面的最可能是程华!

眼睛一眯,她走过来拉住长生:“长生来告诉二伯母,你是被谁弄成了这样?”

长生黑溜溜的眼睛看向春生,抬起手指着他道:“是春生哥和程华他们,见到我就骂我们家卖死人包子。然后他们把我推下去,还拿石子扔我,我躲不过就被砸到了头。姐姐,真的好痛。”

“不哭不哭,姐姐在这,没人可以欺负你。”

宜悠哄着长生,她辈分摆在这,不方便直接说话。

听儿子说着过程,沈福祥呼吸再次粗重起来:“二嫂,咱们进屋好好说道说道。”

“长生这模样,会吓到娘。春生你说说,怎么欺负你弟弟。”

春生坚决否认:“我没有,是我大老远的看他摔下去,才叫程华一块过去,想把他救出来。至于那石子,可能是不小心踩空了。”

长生止住眼泪,控诉道:“你撒谎。”

程氏将儿子护在身后:“长生年纪小,可能学不过舌。你哥哥平常对你多好,怎么可能害你?肯定是你看错了吧!”

李氏站在儿女身前:“谁是谁非,二嫂你也没亲眼看到,别在这擅自颠倒黑白。长生身子虚,咱们进屋让他躺下再说。”

一路上动静闹得很大,有几个孩子甚至跟过来。邻里纷纷探头,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程氏还想再阻拦,宜悠绕到后面,使劲推爹一把。沈福祥一个趔趄,本能的厌恶,他顺势两拳将程氏捶到墙上,同时嗓子眼的话脱口而出:“二嫂,咱们先进去,今天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

男女力气压根就不能比,程氏可以拦下李氏,却拦不到沈福祥。看着频频往这边张望的村民,她沉下脸色。进屋也好,省得被这些人看见。屋里有娘在,这一家子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四弟太见外了,你都来了,二嫂怎么可能把你拦在外面。”

好人出在嘴上,宜悠可不想让她占这便宜。拉住程氏手臂,她拔高嗓子:“二伯母,我们这会进去,不会打扰到奶奶吃饭?”

“怎么可能?”

“那真是太感谢二伯母了,长生顶着大太阳,头一直在流血。你真是体谅他,血还没流到脸上就放他进去了。”

离着近得几人发出哄笑,宜悠满意的回头。她被笑话又怎样,不下猛药,怎么能奈何的了程氏。

二十三章

沈家祖宅依旧是那副老样子,屋檐上一排几块鱼龟草虫的半月形瓦当,昭示着此间地主家的豪富。

程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面前炕桌上两荤两素四个菜冒着热气。见到春生,她忙心肝肉的叫起来:“奶奶的小乖乖,这个时辰跑哪儿去了,饿着你可怎么办。”

“奶奶,四伯母抓着不让我回来。”

经他告状,老太太抬眼,总算是看到了门口的一干闲杂人等。

“老四怎么又来了,福海,快来撤掉桌子。二丫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做老人的可怎么活。”

一个老四一个福海,亲疏高下立分。沈福祥涨红了脸,宜悠却是无所畏惧,用众人能听清的话小声嘟囔着:“要不要把屋顶掀了,剔掉房梁。”

李氏请拍下女儿:“说什么混话,你奶奶这么明理,一定会帮她亲孙子讨回公道。”

说完她意有所指的看下房梁,满屋子人脑子中回旋着那句:谁不给二丫活路,我跟芸娘一块吊死在他家西梁上。

二丫和长生,可都是这俩人的亲孩子。

老太太一哆嗦,看到旁边的族长儿子,又来了底气。抿下发鬓指着程氏咳嗽声:“福海媳妇你来说说,外面闹哄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家人并未抢话,程氏往南面扫一眼,看到血浸额头的长生。想起在县衙里为奴为婢受苦受难的四丫,她心中解气。

“娘,具体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春生…”

“奶奶,我去下茅房。”

老太太皱眉,赶苍蝇似得挥挥手:“要去就去,都吃饭呢。”

宜悠偏偏恶心她:“茅房离这不远,我不拉屎,你吃完烤鱼之前肯定能回来。”

烤鱼焦黑,一团像极了大便。老太太搁下筷子,脸上表情很丰富。

见此宜悠高兴地退出去,一到院子里,她就开始四下转悠。正房里一目了然,没有发现程华的踪影。程家和穆家在一个村子,要回去必经他们来时的路。她有九成把握,程华就躲在祖宅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