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自沉默中醒来:“那自然不会。”

“这是当真有事?”

“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今时间紧,待晚上回来我便告之于你。”

宜悠心中却是越发疑惑,究竟是何事?既然他说过会一直都在,那还能有什么事可以烦闷至此。不过很快她的精力便被穆然牵扯过去,无它,他这人只会梳那一个髻,换成其它的,便呈群魔乱舞。

这还不是最可怕之处,关键他手劲大,稍微抓一下就很疼。

“轻点。”

穆然只能放的再轻,努力回忆着小媳妇梳头发时的模样,他也渐渐摸出了门道,很快一个云髻便出来。拿过盒子,取出其中两支钗子,左右各一支。插上后望着镜中美艳的小媳妇,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

“我去看看火。”

宜悠皱起眉,连续十来天这样,当真要把她弄疯。找出衣裳换上,反正没几个时辰便能真相大白,她也不是等不得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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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常来县衙,不过最近这几次来,却是见它一天一个样。

书房边的假山被敲碎,池子中的锦鲤也打捞出来。路边那些顽石花卉更是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先前处处透着精巧的县衙,如今只透着一股寻常。

这次来却是变化最大,当初收了姜家千亩隐田而修缮的一切,如今又恢复了原样。

“宜悠来了。”

巧姐热情的迎上来,两人直接来到正房。章氏依旧坐在主座上,边上已经围满了云县大小官员的家眷。陈县丞为官近二十年,将云县几乎所有官吏都笼得牢。这会他高升,嫡系部队颇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感,这会喜悦之情自是溢于言表。

转了一圈,她没发现那微胖的主簿夫人,这种喜庆的日子,她自不会主动提起。

可她不提自有其他人提,这人正是心直口快的铁夫人。

“可惜少了一家主簿,先前她在时只觉得讨厌,如今座位上少了那个人,还当着是觉得寂寞不少。”

在场众人脸色颇有些奇妙,宜悠抬头看着浑然不觉自己说错话的铁夫人,突然从心中升起一股愉悦。

“也是,少了些争吵,如今一团和气着,我也有些不习惯。”

章氏脸色丝毫未变:“都是这些年的亲朋,我也觉得颇不习惯。不过我却为他们一家高兴,陈大人临上京前,特地命主簿一道回越京,他们一家定是跟着享福去了。”

众人难免幸灾乐祸,宁飞鸡头不为凤尾,那主簿卖身契都捏在陈德仁手中,到了京城能做什么?还不是在陈家做一奴才!奴才哪有县衙官吏好,越京再繁华,当家做主的可永远不是奴仆。

不过众夫人能坐在这,自然也都是胸有城府之人,此刻贺喜声连连,只是彼此都能听出对方的幸灾乐祸。

宜悠剥一只橘子与巧姐分食,而后便听她说:“杏姐儿不是与春生有婚约,这下可如何是好?”

“是啊,此去京城,要回来怕是不宜。”

宜悠嘴上说着担忧,心中却有了成算。说实话,在云州沈家她最为防备的便是春生,不同于老太太的泼辣、沈福海的狠辣,春生极为有心计。

本以为他一个人成不了什么事,可年下听到的那些传闻却颠覆了她的想法。如此小的年纪,便已知道谁该利用。先是用小孩子的偏听偏信,而后又是说服老太太,逢人去看她便说着自己三人的狠毒。

一老一小声泪俱下,再由孩子的嘴传出去,怕是连成人都要信三分。过年众人正闲着无事,窝在家中闲磕牙,一点小事也能传出个花。而在这沸沸扬扬的传闻背后,春生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

“这下怕是要退亲。”

宜悠摇摇头:“那倒不必。”

两人的言语也引起了章氏的注意,她扭过头来问道:“哦,宜悠有何说法?”

“要我说春生明年也要府试,不若他们母子直接上越京,在那边住着也方便。同样的,两亲家也能就近照应。”

春生的事本与这些人无关,可主簿夫人却与他们有关。做了这么多年对,在场颇有一部分人喜欢做这损人不利己之事。

听着众人的符合,宜悠默默为主簿夫人默哀。她这是多会得罪人,才让这些平素自家各扫门前雪的官府人们不惜出手,墙倒众人推也不过如是。

最后还是章氏拍板做了决定:“圣上兴办官学教化天下,春生好学,他们孤儿寡母上京定有不便,我便出二十两的盘缠。”

圣上都被搬出来,众人自是慷慨解囊。小官出五两、大官出十两,凑凑竟然够母子俩在越京城中住个四五年。宜悠算了算,四五年后,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当即她站起来:“春生是我堂弟,各位夫人如此关心,我感激不尽,我也出二十两。”

二十两,既没有抢了章氏风头,又因为她有亲缘关系多些也不突兀,在场众人谁都多说不出什么。有那聪明的已经开始想起来,穆夫人用小小二十两就打发了个与她作对的大麻烦,而且日后那春生高中,总得念着姐姐这份滴水之恩。

这买卖绝对值,穆夫人当真聪慧!

却不知此时宜悠心里疼的滴血,二十两那是多大的一笔数字,够李氏与长生一年嚼用了。就这样给了春生,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平。

不过想到穆然说得越京城那物价,云州粳米十文钱一斗,放在越京就要五十文。还有春生那才学,念两句酸诗在云州自称才子还行,到了越京天子脚下人才济济,他定也出不了头。

毕竟从小看着长大,且有着前世经验,她对春生有着绝对把握。前世他不过是考上秀才,而后再无寸进,这辈子他脑子又没突然开窍,三甲摸都摸不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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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正逢过节,众家夫人又做了件大善事,心情格外舒畅,说话间也少了几分顾忌。

宜悠并不若他们那般互相认识多年,所以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多听少开口。未过多时她却是越发放心起来,许是章氏要走,众人的回忆便是围着她。

原来云县并不只是面上看起来的铁板一块,各位私底下与章氏交情也是极好。十几年来,众位官员守望相助,共同应对吏部考核,一起经历过许多事。人这一辈子能有多长,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一块,这情谊不是一般的深。

可以说私底下,他们是比铁板一块还要牢固的关系。这也让她彻底放心下来,常县丞来了又如何,总归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花园变得可真大,不知道新县丞来了,见到如此朴素的住所,是否会不高兴。”

依旧是说话直的铁夫人,宜悠却明白了章氏的用意。这是不给常安之留下。她倒不是有意为难,而是园子修太好,总会让人怀疑县丞再任时是否过度豪奢。再参上一本,那可真是麻烦无数。

“据闻常大人官府上时常有补丁,我这也是为了让他住得安心。”

宜悠听得格外认真,穆然知道的肯定比不上章氏多。就这一会,她已经捕捉到了许多重点。比如这位常大人生性简朴,再比如他是断案的一把好手…

越是这样她才越发心里没底,据她所知,常家可是比陈家还要盛一些。即便常安之非嫡支,但自幼也是与陈家长房在一处长大。锦衣玉食堆里出来的人爱穿打补丁的衣裳,不是精神不正常,就是他在装。

很明显能选官之人最起码精神正常,那就是惯会装模作样。而断案之事,却说明此人极为聪慧。只言片语中,她便仿佛见到一只老狐狸正在朝云县方向奔过来,用他那狭长的眼睛盯着在场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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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她想得入神之事,巧姐又伸过脑袋:“宜悠,你最近可曾习武?”

“恩。”宜悠点点头,每次她还要跟着练一会。穆然这几天教长生教得很认真,她有些跟不上进度。

“那咱们出去试试。”

“现在?”

“正是现在。”

未等她应下,巧姐已经凑到章氏跟前,小声说道:“我与宜悠出去一会儿。”

两人一道来到花园,巧姐递过来两把木剑,一人手握一把,她也开始比划起来。挥剑、躲闪,宜悠原本整日的干农活,力气有,身子骨也比巧姐要灵活些,所以暂时她占些上风。

又是一剑刺出,巧姐再次摆在阵下,收起来她干脆拉她来凉亭:“有个好师傅教就是不一般,等明日我去云州,便得赶快与廖监军学两招。”

宜悠最是喜欢巧姐这性子,不管输赢她都会笑盈盈的,一点都不像有些人家的少爷小姐,样样都要胜人一筹,稍有不顺心之处便开始疯狂报复。

“恩,廖监军比穆大哥会得多,很快我就会比不过你。”

“那是自然,不过廖监军也教不了我多久。”

“这是何意?”

巧姐握住剑,用茶碗挡住自己的脸,平复下心跳,娘嘱咐过她不要说出来。

“他每日要练兵,我总不能跟着去大营。回府就那一会,宵禁前后我也不能过去,每日就学那么一小会。”

宜悠忙宽慰起来,心中疑惑却是越来越重。怎么她总感觉,最近每个人都对着她怪怪的。尤其是方才在正房内,吴妈妈迎向她的眼神,慈爱中带着怜悯。莫非她很憔悴,所以才让众人这般。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她总不能贸贸然去问。想到穆然的话,很快她就能知道。可如今再看巧姐的脸色,她却发现自己不太想知道。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知道,或许她还能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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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果天黑众人便已散了,宜悠上了马车,捏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想了想还是下来,转个弯入了官学。

官学便在县衙的边上,此处院子本应是县尉所居,可前任云县县尉早有自己的宅院,轮到穆然这也不乐意般,官学自然也就没再动地方。

官学门开着,大多数能入这里的孩子,均出自云县有头有脸的人家,平日自有轿子接送,也不会住此处。是以现在,看着门前雪打扫干净的那一处,她很容易找到母子所在。

“春生、春生娘,你们可在家?”

开门的是春生,见到她,他脸掩饰都不掩饰,疤痕还未褪去的脸上全是厌恶。

“穆夫人来了。”

程氏自里面跑出来,手中还抓着半颗白菜。见到宜悠身上簇新的貂皮滚边红棉袍,她自惭形秽的攥了攥衣脚。

“春生娘。”

宜悠这么喊道,让她再管程氏叫二伯母,她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你来做什么,这里是我家。”

“你家?”宜悠笑得讽刺:“算了,我来也不计较你说我是白骨精的事,春生娘出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自打年初从云林村回来,程氏是真的越发内疚。尤其年三十晚上,她梦到了四丫,再次确定都是自己造孽害得闺女小小年纪去了。如今阴谋被戳破,她忙出来。

“你莫要怪春生,都是我一时说漏了嘴。”

宜悠并未再反驳:“今日是与你们说一事,东边的陈主簿一家,不日便将启程入京。”

“主簿?”

“恩,便是与春生文定的人家,我也是今日刚听闻此事。”

“他们也没打发人来说一声,入京后我们该往何处去寻。哎,或许人家是看不上春生。”

宜悠面露惊讶,程氏变化着实太大,大的都差点让她认不出来。面前这个头发半百,但面露和蔼的妇人,还是前世那个为了一双儿女毫不犹豫算计到她死的人么?

“没有看上看不上,夫人很关心你们,便准备了些盘缠。正好开春生也要应试,你们干脆上京,也好有个照应。”

春生本想反驳,但望着鼓鼓囊囊的钱袋,他只是咳嗽一声。

“以他自幼童生身份,便是入了京,想必也很好进学。京中大儒多,指不定长生有另一场造化。”

程氏知道人家是在打发她,可她却摒除脾气开始合计起来。这门亲事春生不能丢,越京城也确实比云州要好,无论如何这是桩利大于弊的买卖。

“真是多谢二丫。”

“那倒不必,要谢也是谢各位夫人。银子你且收好,我自会派人去与主簿家说,届时你们可结伴入京。”

说完宜悠便走了,程氏亲自送她到院门口,临走时躬身:“前些年对不住之处,还望你莫要往心里去。”

宜悠身子一震,而后轻轻摇头。她能看出程氏是有心悔过,可那又如何,毕竟覆水难收,她总不能再像过去那般对他们掏心掏肺。

“若是真有心,便好生管教春生。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儿子。”

程氏愣在那,直到宜悠拐过弯还没回过神。是啊,她已经害了四丫,难不成还要再害春生?

可还没等她想完,后面便冲上来一道身影,春生将钱袋抢过去:“娘,给我作身绸缎袍子,哪有人穿着带补丁的衣裳去应试。”

程氏一把跳起来,抢过银子护在怀里:“穿不穿绸缎又与科考何关,你好生念书,这是咱们赶考的路费。”

“路费自有奶奶去出,她已经应下我。”

“她从哪儿来银钱。”

“四叔是她儿子,养着她自然是应该。”

程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是她最为骄傲的儿子。从何时起他变成了这副模样,竟然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世道理都不懂。想起往常她的做派,一次次的将四弟家与其它族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而且深以为傲,春生是跟她学得。

立时她悔不当初,四丫的事终于让她明白,这天下间多的是她惹不起的人。就如四丫,招惹到官家,不明不白的死去,她甚至连点怨言都不敢有。不是所有人都会让着她的孩子,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如四弟那般好脾气。春生这般,日后要如何生存?

“你四叔养奶奶是应该,可你却不是他儿子,凭什么要他养着?”

“是奶奶养着我,我是奶奶的孙子,奶奶的就是我的,当然我的还是我的。”

程氏被他绕得头晕,半天她才搞明白:“可那些不是你奶奶的,是你四叔的。再说你四叔从哪儿拿钱,整日供你这般挥霍。”

“当然是二丫和四婶,他们那般有钱,养着我也是应该。再说日后我媳妇会是主簿家的小姐,可比长生强的不是一半点。如今我看上他们,肯要他们的,那是他们的福气。”

程氏完全绝望了,她究竟养了个怎样的恶鬼。那主簿家的小姐,若真嫁过来会如何?她简直难以想象,可看到面前衣衫破旧的春生,她是他的娘,无论如何都不该嫌弃于他。

有了主簿帮衬,他这一辈子也能顺遂。所有的罪就让她来担,她会做一个好婆婆,好生安慰主簿家小姐。

“还有娘,若是我整日穿得这般破旧,主簿家小姐岂不是更看不上我?”

春生机灵的很,一下便拿捏住了程氏的死穴。瞅瞅钱袋里的银子,她拿出一小块:“娘去给你做,你吃完饭好生温书。听二丫的意思,过不了二十主簿家便会启程入京,咱们一道跟着上路。

“行。”

等他从京中闯出来,多了他爹族长位置的大伯,害得他这幅模样的二丫,还有那个仗着有姐姐就趾高气昂的长生,他一个都不会错过。

春生不无恶毒的想着,薄唇抿起,进屋随意拿起一本书。他得好生背,只要有了功名,那主簿家小姐定会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

**

春生母子后面发生了何事宜悠却是全然不知情,她赶忙赶回家,就见穆然已经回来。

厨房边有点血迹,血迹中还沾着点鸡毛,里面冒着热气,透着鸡汤的香味。

走进去一看,她被厨房内的架势震晕了。占据整个西厢的地方,一丈长的案板上摆满了各色食材,端阳熟练的拿刀切着,穆然站在一旁看着火候。

“咱们就四口人,怎么做这么多,凉了不好吃。”

“那就不要吃,今日上元节,怎么也得吃点好的。”

穆然躲闪着她的目光,宜悠走到锅前,望着汤汁的颜色,闻闻味道:“姜放少了,酱要多放一些。”

端阳赶紧加进去,穆然瞳孔一缩。他不得不承认,端阳人虽聪明,做菜却比不上端午。教了这些日子,莫要说拿捏火候,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忘记放盐油酱醋。

“还是我来吧。”

大不了他走了以后,小媳妇就去娘那边吃。正好穆宇与长生在一处住着,彼此间也算有个照应。

“对了,今日我想了个办法,把春生撵到越京城去。”

“哦?”

宜悠说出来:“以程氏疼儿子的那份心,定会紧巴着杏姐儿不放。杏姐儿在云州看似贵重,可在陈家她不过是个奴仆之女,陈家定不会为她多费心思。有了这门亲事,日后他应该也不会回云州。”

穆然点点头:“确实如此,可你又没有想过,万一春生得了陈家或哪个大人物青眼?”

宜悠皱眉:“不会这般巧吧?况且以我了解的春生,他文不成武不就,天下那么多读书人,虽然他在云县官学不错,可云县又不是关中或江浙一带,特别容易出进士。”

“你说的也有理,最起码在这个当口,少一个搅事的也能省心些。”

“我打的便是这主意,卖他们母子一个大人情,日后出什么事,我也不会太吃亏。”

穆然止不住的点头,小媳妇主意多,她一个人在家,他也算放心。

**

酒足饭饱,宜悠打着呵欠。

“做那么些菜,咱们就是再吃两天,吃到坏也用不完。”

她不住的嘟囔着,今日刚出去二十两,如今更是应该省着些花。穆然安顿好弟弟,坐在她边上,听着她小声的抱怨,竟觉得比京中那些名伶唱曲儿还要好听。

听着听着他便忍不住沉醉,原本打算说出的事一下堵在嗓子眼。

宜悠抱怨半晌,见他毫无反应,她也跟着停下来:“对了,穆大哥不是今晚有事要说,究竟是何事?”

“晚些再说,我先去烧水。”

说罢他也不回的走出去,徒留宜悠一个人在房内胡思乱想。

洗完澡终于出来,等到她再次问时,穆然又已准备些宵夜的事搪塞过去。

破天荒的吃完宵夜,宜悠捂住鼓起来的肚子:“晚上吃这么多,怕是过不了多久我便得变的比那主簿夫人还要胖。”

“你自然不会。”

宜悠嘟嘴:“以前我这般说,你都回答即便胖了也无碍,或是胖些更好看,今天终于说了实话。”

穆然无奈的笑起来:“这倒不是,而是我听军中郎中说过,有些人便是天生如此。你可记得娘,当年她坏春生时,可如云林村其他人有孕时那般身材臃肿不堪?”

“那倒没,不过娘吃了那么些苦,便是不胖也是应该。”

说着说着宜悠也放下心来,她清楚自己这模样,稍微胖点便丑的不能看。不过这大半年李氏日子舒弹起来,身上也没长多少肉,看来她也会是那样。瞅瞅镜中自己的脸,她这幅模样瘦些才好看,若是再胖了,那可就不能看。

院外打更的声音传来,宜悠打个呵欠:“夫君,我等如此之久,有何事你便说出来吧,莫非你还想瞒我一辈子?”

穆然话到嗓子眼,又不由自主的送下去。原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临到头他才知道说出来有多难。

“我去添些炭。”

“炭火还很旺,你回来,说吧,不说别想我上炕。”

说完她穿上鞋,坐在杌子上:“我挡不住你不上炕,但我自己能在这坐着睡。”

穆然走到她跟前,摸着那对银发钗,额头淌下一滴汗:“征兵已经接近尾声,二月初二左右,我得跟随大部队一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