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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冶看也不看菜单,笑眯眯征求他意见,“每人来份套餐?我们经济实惠点。”黄隽苦笑着告诉服务员,“两份套餐。喝什么?”反正大出血,也不在乎多出点,做人大方到底。陈冶想了想,笑得像偷到鱼的猫,算你态度好,不吓你了,“普洱,消消食好多吃点。我还没来过这么贵的地方呢,难得有人请客,谢了。”

茶送上来,黄隽说,“你开心就好。”

他百分百诚心诚意。

陈冶鼻间微微泛出点酸楚,抓起杯子喝口茶。太烫,不好意思吐出来,呛得她咳个不停。黄隽连忙向服务员要凉水,陈冶舌尖完全麻掉,吁口长气自嘲,“靠,喝水都塞牙。”

黄隽嘿嘿笑起来,明明是容易激动的小女人,偏喜欢端着,一被激又张牙舞爪。

上完点心,黄隽三口两口吃完,“我去洗手间。”

陈冶拨拉盘中蛋卷,一个调皮的笑容跳上嘴角,闲闲地问,“是不是想玩尿遁?”

黄隽随口应道,“嗯那,你知道我心疼就好。这么贵,要能白吃,我宁可被他们揍几下。”

陈冶撇撇嘴,“谁让你非要请客,我就喜欢这里。小弟你下次再强出头,我会选法国菜。”

黄隽没心思和她斗嘴,闪去洗手间翻钱包,五百六十八元一份套餐,再加一壶六十八元的茶,还好,刚够买单,不至于在女人面前丢面子。

他从从容容走出去,在过道被陈冶一把拉住。她东张西望,低而急地说,“快,服务员全走开了,我们赶紧跑!”没等他反应过来,扯着他向电梯飞奔。黄隽傻掉了,……真白吃啊……以后你还在上海滩混不……大公司的女精英……神人……脑袋果然生得和别人不一样……跑这么快……噢穿的运动鞋呢……听说有明星专门喜欢偷东西……是怪癖……白吃算不算盗窃……进了电梯陈冶喘着气只是笑,黄隽略为犹豫,毅然又按五楼的键,话说得支离破碎,“我知道你……受了打击,心情不好,……可是我请得起,……是我自愿的,只要你开心就好,真的没关系,钱财身外物。没事,……一会别人要骂,我说是我想开玩笑。你放心,有什么都由我承当。”

陈冶瞪着他,黄隽摸出钱包,“我真心诚意想请你,真的,我有钱。”

那瘪钱包,能有多少钱,她不信他是不带现金专刷卡的大佬。

黄隽扬了扬,“看,足够。我昨晚刚去取过款,把所有钱都放这了。”

咳……“我知道我穷,还没你有钱,可不就请个饭我可以。”

陈冶再也忍不住,可爱的小弟,她笑到胸口发痛,弯腰捧腹,用手抹去眼角溅出的泪花,“开个玩笑,你真以为我吃白食啊。你-”

黄隽也瞪着她,电梯门开,她按一楼键,轻描淡写地说,“骗你的,我买过单了,在你走开的时候。”

电梯缓缓下行,再也受不了了。

他用胳膊一下把她制住,压在电梯壁上。

一六二的她,刚到一八零的他的下巴处。

可恶的女人,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居然还在笑,亏他还曾经觉得她充满悲伤。他说过他请客,她却认定他请不起,简直无视他男性的尊严。

电梯到了,“喂,不玩了,对不起,小弟,下次你请。”

他随手按个楼层键,管它去哪,反正现在他不放开,谁叫她捉弄他。

陈冶不安起来,他眼中有奇怪的东西,玩笑过火了?可她只是不想他为要面子花掉半个月工资,她喃喃道,“对不起。”

哪怕说对不起,她嘴角还挂着笑,有那么好笑吗,他愤愤地想。

陈冶垂下眼,“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呃,很傻。”

没等说完,他用他的唇堵住了她的话。

第十九章

汗味,陌生的男性的气息;心跳很快,面颊似会导热,不然怎么连自己的也跟着烧起来;手指擦过脸上,粗糙与细柔;没完没了的,颤栗的,无声呐喊不可以,然而为何不推开。快乐与羞耻,交战得轰轰烈烈,晕沉沉的头脑,纠缠的双手。

电梯门开了关,关了开。

咳……

陈冶和黄隽,几乎同时松开对方,向发声处看去。

门外站着一堆人。

面红耳赤,陈冶低下头,把视线投向地面。

到一楼,两人灰头土脸蹿出来。

过去十分钟了,发生的事,既然已经发生,已经没意义去思考发生的缘故。明镜本无尘,忘却本身在提醒自己的不能忘却。陈冶坦然,“住哪?送你回去。”黄隽说了地址,还想说什么,陈冶竖起双指在嘴上,阻止他继续说。他掉转头,你狠,可惜唇是红肿的,本来想道歉,看来不用,人家早没放在心上,就当逗小玩意闹着玩。

他掏出钱包,把所有的百元钞抽出卷成一卷放在手刹旁,“说好我请你。”

陈冶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微微翘起的嘴,孩子气,可不知为何心底有丝感动。她尽量自然地微笑,不让酸楚影响笑的质量,“谢谢你的晚饭。”

周一上午,不少远方客户既然来了,干脆拜访HM公司的总裁,间间会议室爆满,直到中午才纷纷离去。下午二点,阮明年把黄微和陈冶分别叫进办公室。

陈冶出来时有点头痛,几天来太累了,可能疲乏到极点时身体做出自然反应,提醒自己需要休息。她轻轻揉搓太阳穴,试图缓解那丝痛感,但毫无用处,痛,一跳一跳地不肯离去。正在此时黄微站在门外,敲了敲提醒陈冶她的存在。她脸色很难看,只能用僵硬两字形容。陈冶微觉诧异,想想刚才阮明年的话,又觉得她的反应正常,连忙挤出点笑意,“请进。”

黄微走进来,反手拉上玻璃门,这是想密谈的表示。陈冶看了看总监那边,门也是关的,看来那边也正在进行一场需要保密的讨论。她作个手势,“请坐。”

黄微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陈冶失笑,反问道,“有事吗?”

她终于说话了,“我昨晚,很想打电话给你,在十二点的时候。”

陈冶扬起眉,隐约估计到是什么事让黄微有失常态,但此刻自己不宜开口,反正该来的总会来。黄微说得很慢,但有种不管不顾的莽然,这和平时的她很不一样,“你有兄弟姐妹吗?我记得,你没有,你是最早一代独生子女。我今天,一直很想问问你,是不是独生子女都这么自私,一点不考虑别人感受。”陈冶笑了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黄微。你一向喜欢直截了当,怎么现在学会兜圈子了?”黄微的目光,像两把飞薄的刀,活生生想在她脸上留下几道痕,“离我弟弟远点!”陈冶笑意更浓,“噢。”她慢条斯理地说,“首先,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应该以身作则,不要给下属做坏榜样。其次,你弟弟已经成年,他比你我小,但不代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姐姐的,不好管到私人生活上吧。”黄微气得站起来,“你!”没等她把话说出,陈冶也站起来,抱手在胸,冷冷道,“OK,到此为止,否则你会后悔。”黄微气极反笑,凑近她,“我是好意,我们已经不年轻了,男人可以错了再错,你试试走错一步看,骨头都找不到。”话里的狠毒,让陈冶莫名打个寒颤,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总比连走错机会都没有的好。”

两人唇枪舌剑,黄微抽身出去,忍不住补上一句,“有本事,叫别人求婚哪。看看再过七年被甩,你还能活算你本事。”她终于成功地击中陈冶软肋,后者心口一痛,苦水竟然漫延开来,无边无垠。

黄微有些后悔,往别人的伤口踩深深一脚,终究会沾到血与肉,自己也不好受。她打开门,正好见到邓阳阳抱着一大束花站在外头张望。她皱了皱眉,问道,“谁送的,给谁的?”邓阳阳吃吃艾艾,黄微不耐烦听她蚊子哼,抓起卡片自己看,“致盛放的玫瑰-冶,顾海东。”黄微方才的歉意一扫而光,她“哈”一声笑,把卡片丢在沈珏面前,“看看。”

陈冶接过邓阳阳送进来的鲜花,不经意地问,“谁送的?”邓阳阳没吭声,沿着她怪异的目光,陈冶看到站在门边的沈珏。她手中拿了那张卡片,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那瞬间让陈冶和邓阳阳都以为,她马上会失声痛哭,甚至-她要晕倒了。

人生,果然由没完没了的麻烦组成。

陈冶缓缓站起来,她听见空洞而遥远的声音,“谢谢你,阳阳。来,沈珏,坐吧。”

沈珏看着邓阳阳出去,走过自己身边,还同情地看了自己一眼,一切像慢动作。她闭了闭眼睛,免得心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一定会跳出来,她已经感觉到脖间血管震动的声音。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这会自己毫无血色,嘴唇肯定已经发灰,因为背上很凉。如果不是咬住牙关,上下排牙齿一定会发出可笑的咔咔声。她愁苦地想,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他,我做错什么,是上天要我遭受磨难吗?她慢腾腾走过去,她的灵魂已经出窍,留在这里慢腾腾坐下来的是一个陌生人,陌生到她也不认得了。然后陌生人再次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开口问,苦涩的,干巴巴的,“为什么?”

为什么?

一句忍了四个月没问出口的话,在不该的地方,问不该问的人。

陈冶很想笑,好得很,运气很好,有钱的帅哥对她有好感,年轻的靓仔想追求她。感动到想哭,为什么是她,她不想招惹这些,她曾以为婚姻是一生一世的事。为什么?为什么最该爱护她、最该怜惜她的人,却已经跑掉?!

第二十章

卡片丢在办公桌中央,“顾海东”三字龙飞凤舞,俊秀挺拔。

陈冶没说话,她不需要解释。

她知道,有种情绪叫迁怒。

沈珏也知道。

她只是无地自容,顺着时间的线,一点点走近事实,原来真相这么简单:她给的,他不需要;她要的,他给不起。

不知无语对坐多少时间,沈珏再次开口,艰难地,“对不起。”

许多话突然涌到嘴边,但最终陈冶说出口的只一句,“没关系。”

他是怎样的人,沈珏比她更清楚,值不值只有当事者知道。

陈冶看着沈珏走出去,看着她坐下来,看着她缩到桌底下,无声地、压抑地哭泣。周围的人,不敢过去劝说。有的看向小办公室,与她视线相交,赶紧收回去;有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有的围在邓阳阳身边,交头接耳。

总监的办公室门开了,阮明年出来,嘁嘁嚓嚓停掉片刻。他一进办公室,重新响起来。阮明年出来,走进陈冶的办公室。一进门,垃圾桶中的玫瑰首先进入视线。

明白了……

陈冶倔强地与他对视。

他故意为难她,她化作一团绵;黄微借酒装疯闹她,她忍得云淡风高。

阮明年笑笑,“只是提醒你,报告明天就要。”

她开口,吐了两字,声音却哑得可怕。她清了清嗓子重复,“明白。”

刚才阮明年找她们谈的,正是江浙沪两大区域合并的事。从得到消息到正式通知,陈冶从忧虑重重到镇定自若,该来的躲不掉。“两大区合并后,只设一位大区经理,同时总部会成立产品开发小组,专门跟进新产品市场营销工作。你或黄微,其中之一将负责这个工作小组,人员从各部门抽调,主要考虑从原两大区的销售人员中产生。”“关于你和黄微的分工,相信你也听说我已做了不少前期工作,现在只剩你俩的自评和互评部分。但我郑重申明:无论如何结果如何,绝没有其他用意,目的仅仅唯一,更好促进公司发展。希望不管在什么岗位上,你都能继续以往的成绩。”

是是是,报告要写,生活要继续。

这天下班来得特别慢,沈珏故意拖到最后才走,她不想见任何人。

天黑了,公交还是一样挤,这世界不会为了谁改变。

再美再好都会过去,再丑再痛同样会过去,她最伤心的不是失去爱人,而是逝去的憧憬。她亲手将光环套给他,然后看着光环被丢在一边,他无情地踩上一脚复一脚,破了,粉碎。

沈珏把头靠在玻璃窗上,泪流满面。

她浑浑噩噩地回家,却见到有阵子没见的张家晨。他父母刚从国外旅行回来,给老朋友带了礼物,让他送来。

她问,“看电影,可以吗?”

他答,“当然。”

顾海东不喜欢挤在人堆中,他喜欢逛街,怂恿她买衣服,换上给他看,抢着买单。他奇怪她从不进名牌大店,她不敢说实话,在他抢过单据付钱的每次,面对售货员心领神会的表情,她难受。她甚至怕他也误会她为的是钱,只能默默回送更贵的礼物,却笑着解释自己喜欢小店风格。

顾海东总说,你怎么不说话,我喜欢女孩子叽叽喳喳,比较热闹。然而话题都由她挑起,不能太新,他不知道打酱油不知道^-^是微笑不知道五只海马的故事。她不能穿桃红柳绿的鞋,七分裤,吊带衫,因为他会微微皱起眉,这,不够大方吧。慢慢她穿得灰黑白,在适当的时候作适当的笑容。

他总说他已经是老头,有次别人说你们父女真亲热,从此他没再挽过她的手。如果下辈子都陪着他,会不会越来越像他的原配?

是不是得感谢他,及时放开她?

到家十二点,她问,“明天去杭州?”

他确认没听错,“明天?”

她点头,“我想去杭州,明天一早。可以吗?”

他答,“当然。”

他没问为什么,没提一大堆理由,明天是工作日现在才请假不方便,甚至没劝她改变念头,我们可以周末去玩、会更尽兴。

他只是很自然地说,当然,好像她只是说,我们去楼下超市吧。

沈珏拉紧被子,入梦前晃过念头:明天他真会来吗?

勿用置疑,肯定。

早上,八点,她发短信,“我准备好了,去哪会合?”

他回,“我在楼下,方便的话我上来。”

分别才八小时,八小时里他要穿过半个城区回家,洗漱睡觉,起床洗漱,再穿过半个城区等在楼下,然而在她呼唤时,他在。

沈珏匆匆下楼,他果然在,看着她微笑。

第一次看清他,原来他有细长的眼睛,浓挺的眉毛;他比她高半个头,她说话时,他微微侧着头,似乎要把她说的每个字都听进去;过马路时他轻轻拥着她,然后在到达对面时轻轻放开她。她问,“你怎么总走在我的左边?”他说,“不知道。”她抢到他左边,然而下次路边有车开过,不知何时他已自然而然又走在她左边。

沈珏在佛前伏拜,如果许愿有用,请让她从此学会平静。

西湖岸边已笼满朦朦胧胧的绿,波平浪静。沈珏收到短信,“玩得高兴不,公司有事。”是邓阳阳。能出啥事?她心神不定,忍不住打电话回去问个究竟。一听是她,邓阳阳看看周围,压低声音,“总裁、总监、阮明年、黄姐、陈姐进会议室一小时了,听说要大裁员。”“噢?”邓阳阳偷偷说,“跟你说件好玩事。”“嗯?”“昨天下班后,陈姐跟黄姐弟弟走了。”“啊?!”

当陈冶看到站在路边的黄隽,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理招手,加大油门留尾气给他。然而黄微下午的话像无形的绳索,硬生生绊住她。如果心能和嘴一样硬就好,她叹着气把车停下。黄隽气喘吁吁,“玩我啊,想叫我追你也不是这样玩的。你以为我有豹的速度?看,起码跑了四百米。”他气呼呼地回头,想确认跑了多远,却看见黄微正站在刚才的地方看着他们。狠狠心装没看见,他说,“走吧。我没钱,只好天天找你蹭饭。”

陈冶没理他的插科打诨,目视前方淡淡地问,“你今年几岁?”

第二十一章

陈冶声音里的冷漠,散发着丝丝寒气,黄隽立马感觉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图。面对困局,他以死缠烂打的心态,皮粗肉糙的实力,厚着脸皮说,“我的年龄身高体重,稍后保证如实汇报汇报。能不能先讨论去哪吃饭问题,我快饿死了!”他夸张地拍拍腹部,眼睛却没离开后视镜,黄微已经走得很近,再有两三分钟就快到车边。不用提醒,陈冶也看见了。有本事管好自己弟弟!谁叫你冤枉我,我本没此心,现在偏做给你看,你又能奈我何?

她一踩油门,把黄微抛在路边,后视镜里的人越来越远,最后车子一转弯,人终于消失了。黄隽暗暗松口气,昨晚他犯错误,自找麻烦找黄微打听陈冶,被她过去将来教育到半夜。他不得不求饶,“姐,人家不定看不上我,你急什么?房子车子票子,我一样都没有。”结果黄微回了句,“你懂啥!你年青英俊前途无量,她怎么会把你推出门外。”不可理喻,年轻是年轻,可一个三流小院校的体育老师,怎么也谈不上前途无量吧?黄隽心想,幸亏当初没听她的话,如果贪方便安逸住她家,恐怕今晚不发誓已洗脑成功就没觉睡了。

其实黄微一时情急,也犯了急躁冒进的错误。当黄隽在电话里转弯抹角问陈冶喜好,她从一开始摸不着头脑,渐渐起疑心反试探,最后恍然大悟:这中年已婚妇女,正在勾搭她天真纯良的弟弟。不要脸!老公刚跟人跑掉,立马连小七岁的小男孩都不放过。长姐如母,老二是她晃着摇篮牵着小手带大的,上一次流泪还是她做姐姐的替他擦的。她就是老二的指路明灯、生活导师,怎么能看着他步入歧途,沦为他人取乐的玩意。

黄隽再三解释,陈冶从没主动搭理他。但在黄微听来,更觉得她用心叵测,不就是以退为进吗,不就是故意晾着别人吊胃口吗。多么阴险的女人,她的弟弟,初涉社会,又一直呆在单纯环境中,怎经得起有经验的女人诱惑。连顾海东,花丛中打惯滚的人,都会对她产生兴趣。她根本是扮柔弱,哼,内里老奸巨滑。若要人不知,最好己莫为,以为别人不知道她下班后做啥呢。工作有危机,赶紧私下和阮明年套近乎。偏偏人人觉得她好,沈珏傻孩子,给人卖了还帮人点钱。

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人,黄微气得冒出一长串家乡骂人的俚语。骂完了,头脑也清醒了,不能这样下去,用硬的会把不解世事的弟弟逼走。慢慢来,时间一久,不信他真的喜欢一个大七岁的老女人。她对弟弟有信心,多英俊的男孩,集中了父母的优点,深且厚的双眼皮,热心,开朗,不知多受年轻女孩欢迎。有比较就有长短,等待陈冶的只可能是再次被弃。

坐定下来,陈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可能。”

黄隽调皮地眨眨眼,“不可能什么,没钱买单?看我对你多好,请你吃大餐,也不计较你回请我的只是茶餐厅。”

装疯卖傻,陈冶撇撇嘴,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姐说话那么难听,都好意思说出来。

没等她再次开口,黄隽按住她左手,“别说。”他恳求地看着她,眼神活像三四个月大的小狗,乌黑,闪着依恋渴望,热从他的右手直透到她的左手。

陈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没等缩回桌下,被他用力捕捉住,这样变成更打眼的手握着手。送菜的服务生愣了下,黄隽视若无睹,继续握着她的手。陈冶忍无可忍,“好,你凭啥自信,你有什么好?不错,你年轻。可谁没年轻过,我甚至认为我也是年轻的,我还没老到需要别人同情。你连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都搞不定,你现在住哪,学校宿舍?难道你觉得我有可能挤在八平方米的宿舍里,为你洗衣煮菜?请我吃顿饭就用光了你整月菜金,可是我,我还没点贵东西。除了吃饭,我用二三千元的面霜,随便一条裙一双鞋都要上千元,我喜欢的还多着呢,但都不便宜。这是物质的,还有精神上的。你和我,能聊什么,动漫?十七八岁女孩子?我需要的是坚实可靠的肩膀,让我可以说我的工作我的志向我的难处。我已经三十多了,不要指望我能跑能跳,陪着你玩。”陈冶狠下心,“黄小弟,这不是你想象中的爱情。你应该去找同龄的,或者比你小的,可爱的天真的女孩子,陪你笑陪你哭,情同意合,乖乖的生儿育女。然后你的家人很满意很高兴,帮你买房子成家,帮你带孩子。我不能再浪费时间,我要趁早找个可靠的男人,不在意我已经不年轻,不计较我曾经的婚姻。而我,同样要不在意他或许肥胖或许白发,不过问他的往事,就这样重新开始婚姻,只因为我不想孤独到老。”

黄隽始终没松开她的手,他用空着的左手,用纸巾轻轻地拭去她腮上的泪痕,“对不起。”

陈冶偏过头,飞快地说,“不用说对不起,只需要理解。”她几乎是苍凉地说,“为你好,也为我好,我们不是一路人。”

服务生又来上菜,放下菜盘,笑笑说,“虽然有情饮水饱,但菜冷了也不好吃。你们,多么漂亮的一对,不要生他气了。”

黄隽松开陈冶的手,“好啦,人家都劝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我不好,给你添麻烦,可我忍不住不来找你。我鼓起勇气,寻找任何机会出现在你附近,希望和你说话,看你笑。我知道以我的能力,一辈子都无法供给你丰足的生活。”他狼狈地看看她,“我……不自量力。我不需要你立刻做决定接受我,我也不是想要……怎么你。当同情我,给我个机会做朋友,让时间决定以后的事。”

陈冶刚要开口,黄隽捂住她的嘴,心惊胆战地看着她,“我很怕你说话。别说了,吃东西行吗?”

她只好点点头。

吃完她扬手叫买单,服务生也不过来,笑着说,“先生买过啦。”

陈冶拿出钱包,“多少?”

黄隽双手合十,“求求你,尊重我身为男性的尊严。让女人请客,我会懊恼得睡不着的。”

傻瓜……

第二天陈冶在电梯里遇到黄微,后者居然对她笑笑打招呼,“气色不错,你围巾很好看,有春天味道。”

那鲁莽的孩子,明白过来了吧,而她,也终于知道是误会了吧?

陈冶微笑,“嗯那,绿颜色比较像春天。”

第二十二章

一旦做出决定,绝不再回顾,陈冶觉得这可说是自己性格中最好的地方。比如现在,递交完报告她已经放下整件事,如常安排工作,早会、月度报表、找下属谈话。虽然,很大可能,从明天起便不需要她管这摊子了。做了那么久,难免感伤。进公司后她从销售助理做起,升得不慢,一年后见习销售经理,再过一年转正。在外头跑的年代,每周销售英雄榜上总有她和黄微。大浪淘沙,最早别人叫她英文名,也有人叫她小陈,慢慢改为陈小姐,再后来变作陈姐。从格子中的一格小蚂蚁,进化到一米五大办公桌,再到坐小间,她咬牙向前冲。白板写着出差日程安排,文件架上的“in”和“out”,她的信条:永远把每一天当作第一天。

朱文静通知陈冶准备开会,和阮明年。与此同时,她见到黄微进了总监办公室。谈话的这种组合安排,代表什么意思?没等她想出结果,阮明年已经进来,“我们有二十五分钟,半小时后总裁会来,主要讨论新的任务。”他随手关上门,拉开陈冶身边的椅子坐下,把小圆桌对外的三个位置留给稍后的与会人员。

阮明年打开文件,“告诉我,为什么你选择表格方式写个人小结?”他双眼含笑,陈冶诚恳地说,“最清晰直观,最不带个人感情色彩,方便决策者做决定。请告诉我结果,我乐于继续为公司效力。”阮明年点点头,“公司决定,由你负责新江浙沪大区销售工作,黄微负责新产品营销工作小组。”像石子投入波面,陈冶微微吃惊,不自觉地睁大眼睛。

黄微听着五十岁的总监回顾以往,略有些不耐烦,有必要吗,提那么多往事。是是是,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们一次又一次再创佳绩。您究竟想说什么,干吗不直截了当?虽这么想,她仍坐得笔挺,甚至随总监的话语一时浓一时浅变换脸上的笑意。

“你和陈冶,是我培养出来的两大骄傲。这么多年,我非常高兴你们合作得不错,没有同性相处的一般问题。但这段时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可以告诉我吗?”总监的声音温和而平静,然而带着洞察的穿透力。

黄微放在膝上的双手,在桌下无声地握紧了,也许指甲已经掐入掌腹,生痛。

“是吗?”她轻松地笑笑,“可能她对我有误会。我对她没意见,她很好,礼貌周到,和同事相处不错,虽然有时给人感觉高高在上,不易沟通,客户偶尔也有同样想法,但都习惯了。而且我很佩服一点,尽管她最近私事很多,但丝毫没影响工作。”

总监戴上老花眼镜,把文件递给她。黄微不解地接过来,扫了眼,是陈冶对她的评价:能干、勤奋、坚韧,因势利导用好每个下属,是团队的灵魂人物,领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