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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黄隽没防备掉了进去,话也断了。

黄微站着,居高临下看半躺在地上的弟弟,人高马大,眉毛鼻子嘴巴都像是母亲的样拓了个印,“干吗怨我,我没叫你跟她断绝往来。儿大不由娘,何况我只是你姐姐。”黄隽认真地摇摇头,“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她要的是真心的祝福。”黄微气极反笑,“你傻吧你,她比你多吃多少年米饭!玩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我绝不会笑嘻嘻欢迎她做我弟媳妇,你要为她跟我闹翻,她肯定说不好;你要是背着我和她往来,她又说你不够真心;你不和我说,更是不尊重她。不管你怎么做,她都有理由拒绝你。好,爱屋及乌,我欢迎她。她和我同年,还好,我大她十个月,还能叫她声妹妹。现在她用点好面霜抹点粉能充年轻,再过十年呢?还有生儿育女,你还不打算要孩子时她会想要。你难道想这么年轻拖着个孩子?可她等不及了,过三十五,女性过最佳生育年龄。高龄产妇要做这个要做那个,只怕肚子里孩子不好。你没想过?你就想和她慢悠悠谈个恋爱,说说我爱你你爱我?那我都替她急,你玩得起她玩不起,她是聪明人,她知道她要的东西。如果她傻啦巴唧追求爱情,我都想拿耳括子扇她,你白活了你,胡涂到相信小男生的爱情。黄隽,这不是爱情。我告诉你,这是冲动,你觉得看不透她,有神秘感,她认为你年轻有活力,够青春。三个月后再看,半年后再看,还能轻易把喜欢说出口吗?爱是责任,要替对方考虑,不能轻飘飘一句爱就是爱。”

黄隽从没想过以后,他现在喜欢陈冶,想和她在一起,将来却只是个空白的远方。

黄微长篇大论说完,用脚踢踢弟弟,“替我倒杯热水。”

黄隽顺从地做了,黄微坐在床沿,喝了几口,“婚姻不能光有爱,还有很多东西。门当户对不坏,只有条件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才能生活得好。不用说别人,你看咱们家,你说爸爸不爱妈吗?他也爱的,假如不爱,他不会向她求婚,长年累月和病人共同生活是苦差。老头多倔的人,说一不二,他不想娶的人,哪怕用金山银山堆他,他不会要。可是后来呢,所以随便什么事,不能光看开头,要看后来。”

黄隽闷着头,“姐,我睡了,明天一早有课,还得赶回学校。”

是说服了吗?黄微不确定,可话已经说到这里,多说只会激起他的反感。他和她,都遗传了父亲的脾气,犟,至今她仍记得母亲走的那天,父亲和别人说,“不送,她要走就走。”她觉得父亲说得对,弟弟哭着闹着,却被她背到别处,那时小家伙才两岁,拿糖一哄也就好了。等大了,他一年比一年长得像母亲,然而性子却变了,内里硬得像块石头。高考第一年失利,居然狠心跑去做了半年民工,说让自己尝点苦头才知道生活的甘美。

黄隽把脸贴在沙发上,姐姐说得对,他只是一时喜欢,没想过未来。这真的是爱吗。还是一时迷惑,她比他看得远,所以她点醒他,爱一个人,还得担起她的以后。

或许,他是该想想清楚。

陈冶失眠半晚,思前想后,是精力尚未耗尽的缘故。她一狠心,跑到公司附近健身房办了张年卡,好吧,天天跑一小时步骑一小时车,看你还有力气想东想西想不值得想的事。付完钱,她换了运动服上跑台,跑,什么也不想光向前跑,直到……以后。折腾到九点五十分,健身房送客的音乐响起来,陈冶来不及换洗,匆匆提包就走。身后有人喂喂叫着追上来,拍拍她的肩,“陈冶,你忘了拿卡。”

第二十七章

追上来的是阮明年,陈冶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没退手牌,噢噢地道谢。前台的服务生笑道,“小姐你走得好快,我们喊了几声都没听见,幸亏阮先生认得你。”

阮明年是这家健身房的常客,“中年人,新陈代谢慢,应酬又多,三天不跑肚腩出来了。”

陈冶客气地点点头,“谦虚了。”

话虽这么说,陈冶给他无形中加了分,难怪阮明年能保持朝气蓬勃的状态。三四十的男人,闲下来愿意在健身房呆,总好过下班后到处混。她见过不少所谓事业有成的,常年累月呆在酒桌边卡拉OK房里,四肢细弱,下腹部却厚厚足有三寸脂肪,还自以为身材标准。

“今天找沈珏谈过话?我看见你在她转岗审批单签字了。”

“嗯,小孩子有想法是好事,不成功最多退回来。她跟黄微很久了,有她帮手,黄微会轻松点。”

陈冶想起白天和沈珏的谈话,经过上周一,这样单独面对面的谈话,隐隐透着压力,沈珏和她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她强自克制情绪,如果所有事情统统能简单化解决,那就没管理的必要性了,“有没有想过万一新产品没有市场,或者因生产原因推迟上市的后果?”看得出沈珏也尽量在做到坦然,“想过,进不得退不能,最后被干掉。”“我可以知道你的想法吗,对目前的岗位不喜欢,还是因为其他?”“没其他,只是对新工作很感兴趣,想挑战自己。”

阮明年半开玩笑半是真,“你和沈珏互相了解嘛,嗯,也互相支持。”

陈冶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置可否地没接话。也许吧,她看着沈珏,有时会有看着过去的自己的感觉,冲动,稚嫩,只是在同样年纪时,她比她更敢说敢为。相反,沈珏看她,也许偶尔也像看到将来的自己。所谓镜子,一样的成长环境,一样的教育,过去和将来而已。

电梯缓慢下行,阮明年提议,“吃点什么,比如汤豆腐锅,没啥能量。”

陈冶想也不想婉拒,“不用,我累了准备早点休息。”

到停车场了,陈冶低头找车匙,“谢谢你,明天见。”

他没动,她诧异地抬头,他向来很绅士,今天怎么了?

阮明年若有所思看着她,“陈冶,你对我,好像有意见?怎么说,”他考虑用词,“给我的感觉就是,你敬而远之我。”难道告诉你,你长得和我的前夫有点像,他抛弃了我,所以我对长这样的人有点戒心,惹不起躲得起,闪远远的,免得再被刺伤。陈冶失笑,“阮总开玩笑,敬你是真,哪敢远哪,离上司远不是给自己招事,我怎么说也在职场做了十几年,巴不得有机会让您了解我。”

阮明年微笑,陈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刻薄劲快赶上黄微了。怎么遇到和何志伟略有关系的事就沉不住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顶级销售徒有虚名。她收口,“谢谢阮总,改天,改天我请你。”差不多了,阮明年要的就是打破下属的面具,知道他们的真性情。目的达到,他爽快地说,“好啊。”

陈冶回到家才发现好几个未接电话,可能洗澡时手机放在更衣室里没听见,全是母亲家打来的。虽然时间不早,她怕发生什么事,赶紧打回去。好半天陈冶妈来接了,一听见是她,嗓门立马高了一倍,“小冶,你知道何家妈妈的事吗?”陈冶摸不着头脑,“怎么了?”陈冶妈惋惜地说,“她生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陈冶妈急道,“就是多出来的东西,唉,胰腺癌……她上腹部一直痛啊痛,以为是胆结石,原来唉……”陈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婚后几年两位老人对自己着实不错,真当作儿女般嘘寒问暖,没想到会生恶病。她沉默着,过会问,“有没有找大医院复诊?”陈冶妈叹息,“华山的倪泉兴和中山的靳大勇都看过了,要早上二三点钟排队挂号呢。”陈冶不知道两位专家的名头,但华山和中山是大医院,看来误诊的可能性几乎无限接近于零。“现在瞒着病人,你何家妈妈只当胆管里也有结石才要住院,何家爸爸送我出来,到楼下哭得老泪纵横,人瘦得落了形。”陈冶妈感慨,“生啥别生病呀。”

陈冶算了算手头能动用的钱,“妈,我先凑个十万,明天你帮我送过去。”陈冶妈沉吟,“你自己交给何志伟不好么?或者去次医院,自己送到何家爸爸手上。”陈冶知道母亲希望何家领她心意,然而不必了。她痛痛快快地说,“妈,你不用再想那些,我给过他机会,他不需要,那么我绝不会再送上门给他污辱。这钱,是我对何家妈妈的心意,至于何家领不领情,我一点都不在乎。”想到决绝时何志伟说过的话,“你当低声下气,我会回心转意?”“你觉得我还爱你?你觉得这两年我对你好?”“放手吧,你看看你自己,你不觉得难受?”一阵辛酸浮上心头,怎么可以听别人说这些话,只为怕失去个不可靠的怀抱?

陈冶果断地说,“妈,我不想提过去的事。我不怨恨,但也不等于原谅。”

陈冶妈不知道女儿经历过的事,但知女莫若母,她叹口气,“你只管上班,明天我取了钱送去,你慢慢还好了。你房子还有贷款,说起来又是高级白领,穿要好点,时不时还要请请别人客,不要弄得手头太紧。”

母亲的贴心,让陈冶眼中涨满泪水,世间对人总是公平的,有些东西失去也不可惜。她偷偷吸了吸鼻子,“妈,谢谢。”陈冶妈笑嗔,“戆囡,我只有你一个独养女,将来总是你的。早点困,老累得东倒西歪,事业要紧人也要紧。对了,上次那件事,后来我想想,妈妈错了。管别人怎么想,年纪大小勿要紧,你开心就好,人活着难道是看别人眼色活的么。”陈冶喛的一声,“妈,我说过那只是同事的弟弟。”“好了好了,夜了,睡吧睡吧。”

陈冶不去找何志伟,第二天他却找上门来了。

第二十八章

何志伟打电话来,陈冶正在跑步机上大汗淋漓。

“嗯,不用客气。啊?”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在机器上一个趔趄,差点摔跌,赶紧抓扶手把速度调到2档。什么?!她想,要命,好人做过头,何志伟要再借二十万。幸好忙乱中不小心把手机关机了,可以缓冲内心震惊。

假如没离婚,甚至只要因为其他原因离的婚,陈冶肯定毫不犹豫拿出所有钱。可要她以直报怨,说实话思想水平没高到如此境界。再说,分割财产时,她可没要何志伟股票和现金的一毛钱,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陈冶定定神,不借。她开机,“对不起,我没钱。”唉呀呀,原来人不要脸起来,真会登峰造极,何志伟居然说她可以把房子卖掉,这样既不用负担房贷,还有余钱在手上。噢那我住哪去?你妈家,你不是独女吗,正好可以互相照顾。陈冶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点,有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她乐得哼哼轻笑,主意打得很不错,以前倒没看出他是这种人,难道一直以来她的高风亮节影响到他,一脱离就本性焕发?“你也知道,我的钱全套在股市里,如果现在抛掉,等于钱丢在水里了。”所以你叫我卖房子帮你?“再说,宜春已经辞职,以后生孩子又是笔大费用,我真的走投无路。”

陈冶打定主意,不借,爱莫能助。

手机再响起,却是另一个号码,陈冶接起才知道是杨宜春。没等她说话,对面滔滔不绝来了顿长的。陈冶好不容易才打断她的话,“杨小姐,我有事,不方便接电话。”陈冶关掉手机,气得在跑步机上越跑越快。慈悲心肠?往日情份?谁都有资格评论别人,就是他俩不够份说她,拉倒吧,一边去吧。

阮明年到时,看见的陈冶正在拼命做仰卧起坐,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那个女的厉害,一口气做了二百只,明天爬得起床算她狠。”“怎么了?”他在陈冶身边站定,看她涨得满脸通红,仍然在一个两个往上挣,只是节奏慢了下来。

陈冶睬都不睬他,你管得着吗。

阮明年蹲在她身边,“差不多了,收工,兑现诺言请我吃饭。”

“你有心事,什么惹你生气了?工作,不可能,你不是把工作当命根子的人,遇到难题最多想怎么处理,不会发火。感情,两男俱好,无从选择?嗯,这个可能性很大。”坐在避风塘,不理周围喧闹的环境,阮明年和风细雨。

扯吧你。

陈冶闷着头喝茶。

“有事说来分析下,除了有人要挖你,跳槽之类不便说给我听的,其他都无所谓。”阮明年开解她,“虽然还不算朋友,起码也是相处一段时间的同事。现代人有点心事,立马上网挖树洞,有那时间还不如找个朋友聊聊天,也许说出来就好了,别披马甲上去奔了。至于保密问题,你担心我在茶水间里替你广播,还是钻进洗手间舌头长?”

陈冶被他逗得终于露了丝笑容,“打个比方,你会向你前女友借钱吗?”

阮明年考虑片刻,“看情况吧,如果分手不是特别不愉快,我又觉得双方余情未了,可能会开这个口,好继续勾搭。”

什么啊,陈冶哭笑不得,这人一下班没点正经,亏他工作时严肃得像谁都欠他三五升。

她把大概情况说了,阮明年这才明白她所气由来,“是让人生气。”他端正态度,“你有积蓄吗?”陈冶含糊地说,“一点。怎么?”她警觉地睁大眼,“你觉得我应该借给他?”面前这人突然变成炸毛的狸猫,微呲着牙防外敌,阮明年又好气又好笑,“交换隐私,我说自己的事给你听,省得你担心我出卖你。大学毕业后我一腔热血要求去支援西北建设,女朋友回了上海。一年后我收到封信,她说分手。我试图挽回,没成功,她还是要嫁别人。没嫁成,男方婚前半个月单方面取消婚礼。我的前女友受到打击,把婚纱全剪掉,躲在家里不出门。她家人希望我念在旧情上去劝她,我没去,凭啥呀,她甩我,人甩她,不是老天有眼看着么?”

陈冶看着对面的男人,他声音里的悲哀越来越浓,忍不住问,“后来呢?”阮明年勉强笑道,“她自杀过几次,医生诊断说是受到巨大打击后的反应性抑郁症。”陈冶恍然大悟,“是……上次那位?”阮明年摇摇头,“不,那是她表妹,每次她发病,她表妹都认为我有责任。”陈冶同情地看着他,“她干吗不找逃婚的算账。”阮明年呵呵一笑,“那个啊,逃到国外了,不好找。我说这,主要意思是其实我也后悔,当初干吗为赌口气不去劝劝她。恋爱五年,我对她性格很了解,她只是下不了台,越想越钻牛角尖。也许有人去劝,她就可以跑出来。”

以身示范,是劝我放下?

陈冶不怀好意地一笑,“我可没说我不去茶水间散播,你怎么收买我,升职加薪?”

阮明年替她满上茶,“得了,要真能那样做,你也不会为这些事伤神。”

算算算,陈冶想,有多少都取出来借了,只为以后心坎上的平静。反正钱财身外物,来时不曾带,走时也带不了。不过,她是为照顾老人,这钱得交到他们手上,那要生孩子的自个赚钱生去。唉,再算算算,反正都是借,管它用在哪,但求自己心安。

一时气忿,伤害的永远只是自己。

陈冶起床时惨叫连连。

何志伟,我要感谢你,教会我更爱惜自己。

上班后她扶着腰去倒水,邓阳阳诡笑着凑到她耳边轻轻问,“陈姐,昨晚419啦?”陈冶没反应过来,皱眉反问,“什么419?”小丫头贼忒嘻嘻,“不然怎么腰肌劳损状呢?”等陈冶明白,她已跑得飞快,逃回办公区。

现在的孩子,说话没轻没重,这种玩笑也可以和上司开吗?从前的沈珏,也是精灵古怪,如今总算像女孩子了。说到曹操曹操到,沈珏拿着杯子过来,陈冶和她互打个招呼,然而前者唇上可疑的痕迹,让她不得不联想到其他,难道……

第二十九章

“没人相信我是吃芒果过敏,每个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以为我……”沈珏气鼓鼓地告诉张家晨。

啊?他天真无邪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说的话。

沈珏气馁,总不能和他说,别人以为她和人亲吻了吧。

大家,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他恍然大悟,“以为你交男朋友了?”

呃,装傻呢,故意逗她玩?她恼火得在他背上狠狠捶了几下,这家伙,开头以为是大好青年,随着时光推移,越来越露出本色。张家晨没躲闪,边笑边捕捉她的拳头,捉住,抱在自己掌心,“运动不宜过量,特别在饿的时候,一会吃饱后可以多打几下。”

沈珏悻悻抽出手,“狡猾的,死啦死啦。”

他俩吃饭的地方是沈珏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进去陈冶也在。沈珏脸哄的热了,幸好她坐的位置侧对大门,应该没看见他们进来。她向张家晨做个手势,几乎是悄悄找到另一边坐下。张家晨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沈珏红着脸解释,“同事,嗯,下班了不想打招呼。”遇到谁都还好,只要不是陈冶。在陈冶面前,沈珏不自然地会想起发生过的事。女孩子微妙的心理让她抬不起头,苦苦挽留的人,却把花送给了别人。潜意识里,她有年轻漂亮女孩子的骄傲。

陈冶不是一个人,对面好像是她的……丈夫,不,前夫,还有一位不认得。

借款人、贷款人、见证人,居然加盖了律师事务所公章,人民币壹拾伍万圆整,利息按银行同期一年期存款利率计,抵押品是他名下的股票,明年今日是还款期限。

何志伟看完,在借款合同上签名,“钱呢?”

和陈冶一起来的见证人是她高中同学汪子欣,律师,上次考虑离婚时陈冶就是向她做的咨询。汪子欣把一式三份合同分开,一份交给何志伟,“明天汇到你账上,有合同在不用担心。转账比现金好,是第三方凭证,将来还款有纠纷可以作证据。”

防贼?!

何志伟气得说不出话,母亲突然检查出恶症,医疗费用庞大,异地治疗的医保手续没办好,全都得现金结账,一下子钱像水一样淌出去。他历年积蓄都困在股市中,缩水到哪怕全抛也不值多少,唯一值钱的固定资产-房子,又在离婚时划到了陈冶名下。也幸亏宜春提醒,财产分割不合理,共同财产应该人各一半,为什么不值钱的股票归他,值钱的房子归陈冶?只怪当初被陈冶抓住把柄,乱了阵脚,但求能够顺利离婚,很多东西考虑得不够周全。

柴米油盐开门七件事,他也是人也要生活。

他理直气壮,你陈冶的存款房子不也有一半是我的么,我不问你拿回来,只是借点钱救急。

没等他说话,汪子欣正色道,“我的委托人陈冶女士,如果再受到来自你、或你授意的任何人的骚扰,我会代她报警,向法院申请禁止骚扰的强制令。何先生您也是贵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估计不会想看事态发展到那一步。当然,你有任何事宜需要与陈女士联系,可以致电给我,我一定会负责地转达。”

何必呢?何志伟看向陈冶,她坦然看着他。

他豁地站起来,她毫无惧色。

你,已经和路人甲乙丙丁没有区别。

“好,好!”何志伟把合同收起来,“走了。”

他一出门,汪子欣摇摇头,从前的何志伟,吃饭时会抢着买单,如今……

沈珏看看张家晨,开头总是好的,每个,带着恳切的姿态,赞美的言语,喜欢你,每时每刻挂念你;你终于动了心,在玫瑰的花香中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然后,他开始懒,渐渐的,不再有鲜花不再有蜜语,你刚刚尝到生活的丰美,刚刚开始渴望更多的拥抱,他却已经后退;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学着更温柔更卑微,可有什么用,他不需要;……

“怎么了,表情很沉重?”张家晨诧异地问,“据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沈珏用叉无意识地划着桌布,“不知道。”她指指陈冶,“你觉得—她怎么样?”

“漂亮,能干,风度好。”

很客观,沈珏点点头,“我一直很仰慕她,”她黯然,“把她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后来我们之间发生一些事,我很冲动,从那以后,我发现人的本性很难变,我一辈子也做不成她。”

“张家晨,我很担心,”沈珏吞吞吐吐,“我觉得我现在还不是能谈恋爱的时候。这些日子你陪着我,我心里很不安,很怕。”怕你只是同情我,怕你不好意思拒绝我所以才陪着我,怕有一天你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然后就这样从我生活中消失。

张家晨摸摸她额头,“口年的娃,干活累了中邪了?”

他强装的幽默一点都不好笑,沈珏泪汪汪看着他。

“是我让你累?”他温柔地问。

她摇摇头。

“和我在一起,快乐吗?”

她点点头。

“别想太多,有没有结果、有什么结果都顺其自然,至少现在你不反感我,那就让我陪着你,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沈珏使劲睁大眼睛,怕泪水忍不住会掉下来,“如果是你先不愿意陪着我呢?”

张家晨轻轻的,然而坚定地,说,“无论你去哪里,只要还回来,我一直等你。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家报纸。”

算不算誓言?沈珏的泪流了下来,她用手背飞快地擦去泪,嘴里却调皮地说,“那时我真觉得你特别喜欢我家报纸,我上网,你看报纸,我看电视,你还是看报纸,你难道就是为了它天天到我家吗?”

张家晨的脸也热了热,傻瓜,虽然我的皮很厚,偶尔也还是会难为情的。你不理我,我只好用看报纸掩饰嘛。沈珏,你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相信我可以等到你,果然,我等到你对我笑了,为了你的笑容,我愿意继续守候下去。

第三十章

沈珏爸问沈珏妈,我们的千金,是不是和张家那孩子好上了?

沈珏妈说,大概吧。

沈珏爸问,何以见得。

沈珏妈答,两人活动场所由客厅转到内室,从男声独角戏到有说有笑,如今小声说大声笑,事情还不够明朗吗。

沈珏爸默了会,那我们是不是,要和老朋友再吃顿饭,坐下来商量商量事怎么办?

沈珏妈笑,你啊真是无事忙,从古到今只有凤求凰,我们是女家,总要等男家主动。

沈珏妈想想,起身去厨房盛两碗红枣银耳汤,借送甜品看两个孩子在做什么,万一他俩热情过头,做妈的私下又得和女儿敲钟降温。

沈珏和张家晨正在装西班牙战舰模型,一个负责前甲板,一个后甲板,剪下塑料小零件,砂纸磨,再用牙签蘸胶水抹上,镊子夹住做固定。沈珏妈看见密密麻麻的小物件,舵只有指甲尖大小一眼眼,骇笑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你们也不找省力的东西玩。”沈珏眯着眼正在粘旗杆,“妈,乐趣就在此中,人家还有自己做零件的呢。”沈珏妈又问,“怎么知道把东西装到哪去呢?”张家晨递过来图纸,一看她又晕了,细到戴上老花眼镜才看得清。

对张家晨,沈珏妈满意到百分之九十五,大男孩,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家庭出来的,遇逆境不赌气不甩脸,遇喜事不张扬不忘形;还差五分,是嫌他太没追女孩子的技巧。沈珏妈当然不希望女婿在这方面有无数经验,可按他的速度,啥时候能让女儿完全从过去中走出来啊?

算了,子女自有子女福。

其实沈珏也在纳罕,不管张家晨的眼神如何炽热,他还没吻过她,甚至每次握她的手,都是轻轻一触即放,完全没有牵手漫步的打算。她有点气馁,难道他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么喜欢她,要知道男人的占有欲一般都很强,喜欢的话怎么还能做到自我控制呢?可要女孩子主动询问此类问题,可算丢人到家。为了矜持,恐怕只好任其自然。

她哪里知道,在她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同时,张家晨心中也怀了只小兔子。

突、突、突。

他偷偷看沈珏,后者丝毫没发现他在看她,低头正和甲板上一块墙在角力。不够平,她拆下磨了磨,再往上粘,果然好了,立马笑得像五月的鲜花。

如果我亲她一下,她会不会为我的唐突生气?

张家晨不敢冒失,他记得她曾经是不喜欢他的。要是莽撞后她又回复到从前,那可不就前功尽弃。

“家晨,小珏,点心要趁热吃。”沈珏妈敲敲门提醒。

沈珏不喜欢吃红枣,见碗里有十几颗,立马皱起眉头。张家晨问怎么了,听说这样一回事,很爽快地舀到自己碗里。沈珏趁机把内容翻了个遍,怕漏下哪颗。正在忙活,沈珏妈在外头念叨,“银耳汤里肯定要放枣子,又增加香味又好看,再说枣子补血。小珏,不许剩下来。”沈珏噢了声,对张家晨挤挤眼笑了。两人有“共同作案”的默契,张家晨会心一笑。

沈珏天性不喜甜食,勉强吃了半碗。张家晨不等她说,自自然然帮她把剩的半碗吃光了,顺手把空碗拿到厨房洗了。等沈珏妈闻声出来,他已经把两只碗冲洗得干干净净。沈珏妈笑嘻嘻表扬他,“我们沈珏被养刁了,眼里从来没有家务活。家晨你虽然是男孩子,怪能干的。”张家晨把碗沥干水放进碗橱,随口说,“阿姨你晓得我妈有风湿性关节炎,手不能沾水二十几年了。我从小做家务,习惯了。”

这边沈珏妈进房,沈珏爸低声埋怨,女儿哪有你说得那么没用,已经算乖巧啦,读书时经常帮手做事。现在工作忙,我们不舍得她累而已。被你一说,万一人家以为我们女儿懒呢。沈珏妈嗔道,老头子不知道我的苦心,老朋友归老朋友,有些话要说清楚。先给张家敲敲边鼓,我女儿娇生惯养到二十五岁,他们千万不能指望娶个媳妇顺便当保姆,我肯定不同意。再说,先不要给别人希望,到时略有表现,得分更高。沈珏爸这才恍然大悟,嗯嗯还是做妈的考虑周到。

那边张家晨回到房里,沈珏抬头吐吐舌头,“怕了吧,我就是油瓶倒了不扶的主,知难早退。”张家晨摇头叹气,“我想到一句经典老话。”沈珏问,“什么话?肯定不是好话,是不是脖子上套只大饼还会饿死的女人?”张家晨微笑,“错了,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不得只好舍身伺虎。”沈珏把手放在嘴边做老虎咆哮状,“我是母老虎,小心哦。”张家晨失笑,“就你这样只好算只玩具虎,吓得倒谁啊?”沈珏不依,非要他做虎啸。张家晨作势张大嘴,抓住沈珏的肩作欲咬状。沈珏顿时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格格大笑,张家晨的那只小兔子终于跳了出来,他再也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用嘴啄了下,然后是鼻。

沈珏眼睛亮晶晶,一眼不眨看着张家晨,奇怪的是既不热血沸腾,也不害怕,就是安宁,仿佛一切顺理成章。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唇,她没推开他,反而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这举动鼓励了张家晨,他低下头认真地吻她。

原来,生涩的亲吻,带来的是如沐春风的温暖。

沈珏红着脸,心虚地想,这家伙,原来没谈过恋爱啊。那么,我倒是要不要向他坦白从前的事呢?食髓知味,血气方刚的张家晨,哪容得沈珏在那里纠结,又一个深吻把她卷入到他热情的怀抱中。

唉,等我想想好再说吧。沈珏想。

这事要让陈冶知道,唉呀呀,从前的事已经过去,有什么必要磨唧的。你一未婚小女孩,谈场恋爱又怎么了。换到她身上,就没那么轻松。

陈冶妈和陈冶说相亲的事,她苦着脸,“妈妈啊,就算我已经不当离婚是回事,不过刚刚走出来,你给我松口气慢慢拣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

对母亲的话,陈冶一向有则改之,无则听之,所以她刚提相亲时,陈冶置若罔闻。直到听见母亲和别人谈及,“现在的世界,和我们年轻那会不一样了,二十年前要想离婚简直是惊动组织的大事,单位肯定出面劝和不劝离,除非真真过不下去,否则多少人凑合过了一世。”“陈冶结婚时我是反对的,多少知根知底的人勿嫁,为啥嫁给外地人,但是子女婚姻大人最好少插嘴,我也随她去了。”“既然何志伟不二三,我们不同他缠夹不清,反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总找得到好的人。老话不是说三只脚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全是。再说又没有孩子,大家合不来就散好了,我倒要说声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