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盘龙谷,应荀二人感情深厚,他看在眼里,说不失落是假的。如今见到豪气干云的荀绍竟会患得患失,这感觉又远远超出了失落。

若一切从头来过,如今该是何等情形?造化弄人,大约说的就是此间此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刚看了一下上章,发现有错别字,最近时间不够多,写完就赶紧更了,如果有错字,大家多担待哈,群么╭(╯3╰)╮

PS:感谢青冥慕的地雷;

感谢小秋的深水鱼雷!

貌似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深水鱼雷,是人家的第一次呢嘤嘤嘤(节操已喂狗_(:з」∠)_)

第六七章

年关已至,西北百姓已经被频繁的战事锻炼出来,最懂得如何在紧张艰苦中作乐,家家户户照旧过年,虽然因为公主一事被定为国耻国殇,无法张灯结彩大肆庆贺,市集街头却仍旧热闹。

与此同时,魏国已经应战,大军开到了凉州交界处,主帅仍是拓跋敬。

天气晴朗,冬日暖照,拓跋敬毫不迟疑,派了将领在城外叫阵。

西北军全军待命。荀绍虽未痊愈,还是披甲上阵,要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快要出城门时,却见周丰容铠甲齐整,跨马而来,一路飞驰到她跟前,拱了拱手道:“我已接到诏令,此战任先锋,荀将军稍候一步,我先带兵出去会一会拓跋敬。”

荀绍颇为意外,应璟居然让他上阵了,这可真是没想到。

她退后一些,请他现行。

不多时,应璟亲自领着人来了。他的脸色比荀绍还差,人也瘦了一圈,褒衣博带时神清骨秀风采卓然自不必说,此时穿着盔甲却难免有颓弱之态。

荀绍忍不住道:“有周将军任先锋,此战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宁都侯还是回去养伤吧。”

应璟笑道:“荀将军好意,本侯谨记在心,但如今大敌当前,本侯自当与将军共进退,绝无二话。”

他说的大义凛然,但毕竟是在三军阵前,荀绍不禁双颊微红,干咳一声,打马出城,不再多言。

拓跋敬料定应荀二人重伤在身,不会轻易现身,见到周丰容出现,还有些得意,待身边副将告知他那是何人才微微动容。

“嗬,不想这小小的西北竟是藏龙卧虎之地,连当初名震四方的周大将军也来了。”

拓跋敬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早就听闻周丰容名望,当即拍马出阵,要与他一决高下。

荀绍在后方看得认真,她吃过拓跋敬的亏,担心周丰容也中招,何况周丰容擅用短兵,马上对战擅使长兵的拓跋敬,多有不便。

应璟像是了解她想法,低声道:“我安排周丰容出阵是看在他和拓跋敬一样身手霸烈阳刚,而且以我的比较,周丰容之力还在拓跋敬之上,所以他首场出战,应当没什么问题。”

荀绍听他言之有理,点了点头:“这样就好,若是上来便丢了士气,那可就糟了。”

拓跋敬人生的魁伟慑人,招式也分外凌厉。周家军力根基在东北,周丰容以往便常与外族夷狄交手,此类骁勇之辈见过无数,并不慌乱,见招拆招,沉稳得当。

二人拼斗只在一方天地,马嘶阵阵,兵器铿鸣,无人退后半分,却许久未能分出胜负。

天上的太阳忽而被层云遮住,荀绍抬眼望去,不知何时起了西风,越刮越大,刚好往他们所在的方向吹来,尘沙飞掠,几乎要叫人迷了眼睛。

霍江城忽然道:“这样的逆风,可不太妙啊,若是魏军用火攻,我们只有退回城里去了。”

荀绍闻言,当即叫来几名斥候,让他们去前方打探魏军辎重情形,速来禀报。

拓跋敬和周丰容仍未分出胜负,前者却不愿再斗下去了,忽而打马就走,急急奔回了自己阵中。

周丰容仗剑立马,冷声嘲讽:“想不到魏军大将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连阵前主帅比试都吓得逃走。”

拓跋敬哈哈大笑,回道:“你也知道是阵前主帅比试,你算什么主帅?有本事叫西北军统帅荀绍出来!”

周丰容心中微怒,面上森寒:“宵小之辈,我周丰容一人便可诛之。”

“大言不惭!”拓跋敬也愤怒起来,忽然手一挥,身后岿然不动的军阵有了变化,弓箭兵齐出,箭指长空,蓄势待发。

周丰容迅速策马回阵,荀绍示意身边士兵挥旗,步兵在前以盾抵挡,掩护后方弓箭兵应对。

赶去打探的斥候匆匆回来,对荀绍禀报说辎重正常。

荀绍问:“可有发现干草、火油等物?”

斥候回说没有。

霍江城松了口气:“那便好了,只要对方不用火攻,我们在这天气里就不会轻易落于下风。”

话刚说完,对方的羽箭已经像雨点一般落了过来。荀绍以为他们至少要让弓箭兵射完三到四次才会进攻,哪知拓跋敬并不按常理来,箭矢飞来的瞬间就下令骑兵突进而来。他本人更是一马当先,之前被周丰容嘲讽下去的魏军士气陡然大振。

荀绍又连发几道军令,身边旗手挥旗不断,军阵倏然开合变化,是西北军操练到烂熟于心的阵法。

应璟道:“以拓跋敬对你的了解,我看他是早就将你研究透了,此阵不知能否抵挡。”

荀绍也想到了这点,但总要先试一试。

魏军冲入阵中,左右厮杀,果然毫无忙乱之态。

霍江城看了许久,渐生忧虑,在心中迅速盘算了一番,对荀绍道:“少主不如将右边留的生门放弃,引他们过去后再闭阵。”

荀绍照他所言仔细想了一下,眉头微蹙,这阵一改,固然能让魏军重创,但也绝对少不了让自己人吃亏,是个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法子。

但紧要关头,也容不得她犹豫,她叹口气,最终还是下了命令。旗手挥动手中令旗,西北军如同迅速流动起来的河川,分散汇集,独留右边一处空门大开。

拓跋敬早知这里是敌方自留的生门,见状心中一喜,带兵冲杀过去,哪知进去后便阵门闭合,被团团困在盾牌铸就的铁壁之中。

刀剑枪尖,流矢暗箭,四面八方地飞来,他不慎受了伤,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周丰容带着人马隔着几丈之外,收割一般斩杀他的士兵,而他自己跟前的士兵还在一个个倒下去。

拓跋敬毕竟年纪阅历在这里,并没有慌乱,眼珠一转,瞥见晋军阵后方跨马而立的两人,当即夺了士兵手中弓箭,搭箭直指过去。

“小心!”荀绍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推了一□旁的应璟,他身下的马受惊奔出去几步,恰好躲过了拓跋敬射来的暗箭。

应璟策马回来,没有惊慌,竟还带着笑意:“还好荀将军眼疾手快,本侯多谢了。”

荀绍直接打马挡在他前方。

原本战场紧急,谁也没注意到这点,只有竹秀心细。原本她被荀绍勒令只能待在队伍最后面看着,此时见状实在忍不住,跑到荀绍跟前扯了扯她衣袖低声道:“你和国舅一起到后面避一避,别在前面杵着,杵着也就算了你还挡在他跟前,这三军阵前,叫他有何颜面?”

荀绍看一眼应璟,又看一看她,也没说什么,拿了弓箭策马去了前面。

竹秀还想劝她后退,她倒更往前了,心中好不无奈。

荀绍到了前面,立即弯弓搭箭,直指被困的拓跋敬。

一箭射出,拓跋敬狡黠躲开。荀绍身上伤口隐隐作痛,但胸中对此人愤恨交加,生生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又射了一箭,这次正中拓跋敬左胸,竟穿透护甲,几乎要透背而出。

西北军齐声大喝,声势震天,周丰容策马赶来,就差给拓跋敬致命一击,魏军后方忽然黑烟滚滚,顺风直刮过来,战场上方开始弥漫出古怪的气味。

荀绍嗅了一口,难闻的想吐。策马后退,霍江城已经赶到她身边:“少主快走,你身上有伤,闻不得这个。”

荀绍捂着口鼻闷声骂道:“拓跋敬真是毒辣,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战场上熏毒烟也不是没有过,但自己还在阵中就使用也真是闻所未闻。

荀绍和应璟等人一直退回到城里,这才舒服了些。对没受伤的人来说,及时捂住口鼻倒还好些,她和应璟都受了重伤,若是再被被熏一下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治愈。

应璟连咳好几声,苍白着脸道:“此举显然是冲着你我来的,拓跋敬如此孤注一掷,魏国年年挑事,贼心不死,只怕魏国本土也有诸多问题。”

荀绍道:“哪国太平?不都一样?”话说完忽然觉得有影射他的嫌疑,又尴尬地闭了嘴。

应璟笑了一下,只当没听见。

首战拼到夜晚方停,彼此都遭了重创,但晋国到底还是赢了。

拓跋敬受了重伤,此乃荀绍大功一件,应璟当夜便写了折子送入洛阳替她说话。

夜深人静,将军府里灯火通明。

应璟正伏案看着洛阳送来的折子,范一统端了药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洛阳那边在追问老丞相的事要如何处理?”

应璟饮了口汤药,冷笑道:“老丞相还是不安分,罪名都定了还在想方设法地要扳倒我,你叫洛阳的人都盯紧了,我暂时顾不到他。”

范一统皱眉道:“公子,恕属下直言,您至今没有动作,不少人都有了怨言。”

应璟搁下药碗,抬眼看他:“怎么,我要如何做,难道还要经过他们的准许?”

“话是这么说,可公子您每一步都少不了这些外力相助,他们等着您大事成后得到好处,如今好几次良机您都放过了,他们有些怨言也正常。”

应璟抿唇不言,许久才道:“凡事待战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想着能不能在月底完结呢,一看,咦,都30号啦!

子曾经在川上曰过:逝者如斯夫,一寸光阴一寸金啊_(:з」∠)_

明天一起跨年吧壕盆友们!哈哈~

第六八章

拓跋敬受伤后,魏军不再主动进攻,处在了被动的位置。

霍江城推断了一下天气,认为几日之后风向改变,对作战会大有好处,恰好荀绍和应璟的伤势也可以趁机缓一缓,西北军遂也没有急在一时,休整了几日。

几日之后,果然天气大好。魏军仍旧没有动作,如今晋军士气大振,应璟也犯不着一定要出面,荀绍便全权接掌了指挥大权,下令周丰容带兵袭击魏军。

周丰容知道她是有意给自己建功,感怀在心,作战也愈发勇猛。

两军列阵,魏军诸位副将全都出来应战,独独不见拓跋敬。

周丰容战到一半,心中一动,立马阵前,忽然大声道:“我方斥候已探得拓跋敬死讯,今日不见他现身,果然如此!”

魏军中顿起骚动,几位副将脸色大变,有几人忍不住就用鲜卑语喝骂起来,冲上来便要取他性命。

周丰容见他们自乱阵脚,不禁庆幸,难道竟被他说中了?

他一面领兵抵挡,一面派人去禀报荀绍。

荀绍收到消息,下令全军出击,要拔了魏军营寨。

双方厮杀正酣,魏军阵中忽然冲出一员大将,接连斩了好几个西北军。

荀绍仔细看过去,发现那正是拓跋敬,蹙了蹙眉,难道他还想来个出其不意?

眼看魏军士气重新高涨,她提了长枪就冲进阵去。

霍江城在后面看到,哪里来得及拦她。

荀绍上前先与拓跋敬正面拼杀了一番,却见拓跋敬未着铠甲,只一身白衣,胸前伤口崩裂,还能见到血渍透出,却依旧勇猛,煞是慑人。

这无非是激励士气的手段罢了,看起来就像是他刚刚从病榻上起来一样,一是证明自己没死,二是证明自己不怕死。

荀绍心中琢磨一番,策马回头,叫来士兵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西北军中竖起白幡,荀绍在阵前高声道:“魏军杀了永安公主,折辱我朝天威,凡我晋人,当一雪国耻!三军将士听令,随我冲杀入阵,诛杀魏贼!”

西北军齐声呼和,声震如雷。荀绍自士兵手中接过白布条,缚在额上。众人见大将军阵前为国戴孝,心中激愤难平,再看魏军,胸中杀意涌动自不必说。

拓跋敬冷眼看着,心一横,率先带领人马杀了过去。

西北军声势大壮,杀敌骁勇。荀绍与周丰容盯准了拓跋敬,左右夹击,其他魏军将领自然赶来相助,二人只顾躲避,并不与他们纠缠,彼此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大有不取拓跋敬首级便不罢休的架势。

拓跋敬且战且退,到了后方,急急忙忙问道:“援军为何迟迟未到?”

士兵语气有些畏缩:“监军大人说曹国从后方国境杀了过来,朝中认为晋国公主之死是将军的责任,如今才造成前后夹击之困,一时争执不下,援军便延后了。”

拓跋敬急怒攻心,口中猛地吐了口血,吓得左右士兵纷纷低头,不敢多言。他睚眦欲裂,转头便朝荀绍冲了过去。

偏不信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差点死在他手里,有何能耐挡得住他杀入晋国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