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宋国立国不过五十年,一些地区还存着旧时风俗,每于桃花节,男女互相表白,民风大胆。京城权贵人家虽学前朝规矩礼仪,男女婚事多数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偶然也有大胆的男女效法旧时风俗,自行恋爱。今日传出冯晏爱慕尤妩的流言,众人非但没有反感,还感到振奋,有好戏看了哦!

冯晏心下郁恼,面上却不显,嘴角甚至起了笑意,径直走向荷花坛边,看着作势要跳池的尤妩道:“你想跳池?”今儿是我祖母生辰,你是来贺寿的,不添喜便罢,居然还要添忧,还要在冯府跳池?岂有此理?

郭氏夫人站在旁边,作势拦下尤妩,不让她跳池,这会见得冯晏走近说话,语气不善,忙一把拉住尤妩,冲冯晏道:“将军怎么这等说话呢?”

冯晏不理郭氏夫人,只看向尤妩,再次问道:“你想跳池?”

尤妩挣开郭氏夫人的手,垂着头想挤几颗眼泪,以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抗议,挤了好一会,却没挤出眼泪来,只得用手捂了脸,微微抽动肩膀,作出暗泣的模样。

冯晏一见尤妩的样子,眼里闪过莫名的意味,抬步上了荷花坛,站到尤妩旁边,朝郭氏夫人道:“夫人请下去罢,我来劝她便是。”

郭氏夫人不疑有它,又惊又喜的下了荷花坛。

尤妩却有些疑惑,从指缝里偷看冯晏一眼。

冯晏看看尤妩,突然扬声道:“尤小姐想跳荷花池?我不拦着,你跳吧!”

底下围观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都静了下来。

跳就跳,谁怕谁啊?尤妩会游泳,心中有底气,闻言抹抹泪,作势要跳,却听一个声音喊道:“尤小姐请慢!”

尤妩揉了揉眼,努力把眼睛揉得红红的,这才看向说话的人,见是那个俊俏状元郎卫正,便福了福,等着对方说话。

卫正和冯晏交好,知晓冯晏之前并未见过尤妩,且以冯晏的性情,必然不会怜香惜玉,因情急开口拦阻,这会儿见尤妩看向他

,倒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卫状元……”尤妩柔柔喊了一句,垂下了头。

轻风拂面,满池荷花香,美人风姿楚楚,卫正突然起了一股侠骨柔肠,开口道:“尤小姐不必寻死,卫正愿意上尤家提亲,迎娶尤小姐进门为妻。”

“啊,没听错吧?”众人皆惊。不是说尤小姐和冯将军有情么?怎么又扯上状元郎了?

尤妩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抬头怔怔看着卫正。

卫正耳朵根微红,表白道:“尤小姐不畏强权,不甘为妾,我实敬佩。”

尤妩一下动了心,瞧,这状元郎又俊俏,心底又善良,还怜香惜玉,更兼家世可抗住严三世,现下答应嫁与他,问题可是解决了呢!

未等尤妩开口,另一头已是响起一个喘乎乎的声音道:“妩娘本是我未婚妻,只因我尚在孝期中,未能迎娶,方才……”说话的,正是刚刚赶到的沈喻南。

沈喻南听得流言,又知晓杨尚宝写下休书,也怕尤妩落入严三世之手,忙忙赶来,眼见尤妩要跳池,围观者众,便想借众之力打压严三世,保住尤妩。

沈喻南的话未能说完,严三世也已赶到了,不顾形形□的眼光,上前道:“妩娘,我是真心的。我愿为你,休妻再娶,迎你进门当正妻,永世不负。”

哟,四男争一女!众人屏气凝神,等待重头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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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通款曲

“将军,我……”尤妩低低喊了一句,声音九曲回肠,欲泣非泣,欲诉非诉,暗藏无尽情思。

众人精神大振,看来美人的心思,确实是在冯将军身上哪!

尤妩迅速权衡一下,还是认为冯晏比卫正更强硬一些,也更有力量对抗严家,而且这样冷硬的男人,也不容易受伤害,因此决定还是赖着冯晏,暂不改变目标。

冯晏一听尤妩的语调,眼神微闪,嘴角起了冷笑,却不说话。

卫正这番表白出来,只以为尤妩必然感动,一口应承,没想尤妩不为所动,却柔柔媚媚喊了冯晏这一声,一时不由忖度,尤妩或者是怕他卫家抗不住严家,不想拖累他,这才硬起心肠不理睬。

沈喻南虽则和尤妩退了亲,但今日又当众开口承认尤妩是他未婚妻,一心以为尤妩必会记着旧情,响应他的话,当众指责严三世,让众人评理,不想尤妩理也不理他,不由暗恼,她这是想攀冯晏这个高枝?真是猪油蒙了心,冯晏是何等人,怎会瞧上你?

严三世上回到杨家,便说愿意为了尤妩休妻再娶,还说会相助尤文道回京城,只以为尤妩听得消息,定然屈服。不想等了再等,尤妩一句话也没回复。他因怀疑杨思明没有把他的话带到尤妩跟前。今儿当着众人之面,他再度说出休妻再娶的话,想着尤妩为了尤文道着想,总要考虑他的话。这下见尤妩娇娇喊冯晏,正眼也不看他一下,不由微怔。

严三世是誓要得到尤妩的,一时清清嗓子道:“妩娘,我现下就去写休书,再上尤家提亲。”

冯晏的堂弟冯景堪堪赶到,恰好听得严三世的话,不由大急,严三世为了得到尤妩,敢借冯晏的名头造谣,让杨尚宝酒醉之下写下休书,分明视冯家如无物。现时这场景,众人分明以为四男争一女,冯晏已是身陷其中,这个样子若是让严三世得了尤妩,传出去,岂不是说冯家争不过严家,冯晏不如严三世?

冯景一急之下,便挤上前道:“大哥,祖母前几日搁了话,你……”

冯晏一听,脸色微变,看了尤妩一眼,再看看底下三个争着要娶尤妩的男子,重点看了看严三世,鼻孔里不由哼一声,谣言都说了,这尤家小姐跟我有情,现下我要是不出手,反让严三世得了手,传出去有损英名呢!

冯景见冯晏脸色微动,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不由暗松一口气。

冯景小冯晏三岁,今年二十二岁,却早已娶妻生子,育有一儿一女。他小时候和冯晏感情不错,至他爹娘埋怨祖母冯太夫人偏心,致使冯晏出走投军,还担心了一阵子。现时冯晏打胜仗归来,冯家更因他之故,水涨船高,冯景自然极力修复二房和冯晏的关系。又眼见得冯晏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还挑三拣四不肯娶妻,少不得暗地里叫了一直跟在冯晏身边的小厮平安问话。

据平安说,冯晏那会投军,极是受了一点苦楚,亏得一位副将极力维护。那位副将有一次受伤,军中来了一个女军医,对他悉心照料,伤好后,副将便对那个女军医与众不同。料不到的是,那个女军医却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她从副将身上得了情报,半夜便逃逸了。事情过后,副将被军法处置,活活打死。冯晏为副将收了尸,足足三天没有说一句话。到得冯晏升为将军时,他最得力的一位手下,为了救一个女人,命丧战场。此后,冯晏一见年轻女人便拉下脸。

再兼这一回,冯晏打胜仗回京城,皇帝破例封他为威远侯,冯府远亲近戚的夫人们,时不时带女儿到冯府做客,让小姐们在冯晏近前晃来晃去,花招百出引他注意,他烦腻之下,更是瞧不上那些小姐们。

冯景了解冯晏讨厌女人的来龙去脉后,不由叹息,讨厌女人归讨厌女人,冯晏已经一把年纪了,总得娶妻生子,延续后代的啊!因和冯太夫人透话,冯太夫人听得原因,不由也着急,只得放话,只要冯晏喜欢的女人,不论家世相貌,都许他娶进门。虽如此,自打春季折腾到现在,冯晏一个女人也没瞧中过。

冯太夫人见冯晏无心娶妻,只得发狠搁话,说待她寿辰过后,冯晏要是再没瞧中任何女子,她便作主,给冯晏娶了表妹许明珠进门。

冯晏现下一听冯景的话,心下再比较一下许明珠跟尤妩,不由嘀咕,真要娶一个,尤妩总比许明珠好一点。

郭氏夫人在旁边见得卫正表白,心头窃喜,恨不得代尤妩应承下来,待听得尤妩那声将军,知晓尤妩是想赖上冯晏,不由暗急,冯晏可不比卫正那般心软,容易摆布。一个不好,竹篮担水两头空。若如此,杨太爷少不得要推说酒后糊涂,写的休书不作数。这样一来,杨家岂不是不能摆脱尤妩这个祸水?不成,今儿昧了良心说了这些谎话,万不能功亏一篑。因扬声道:“适才有流言,说道将军与我家太夫人有故,这才导致我家太爷写下休书。如今看将军的态度,却是与此事无关的,那倒要问问,究竟是谁造谣的?还敢借用将军的名义造谣害人?此事涉及将军,将军

总要查一下。”她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严三世。

严三世见郭氏夫人看向他,便皱眉道:“造谣之事,却跟我无关。”

郭氏夫人冷笑道:“哪跟谁有关呢?难不成我们自己造谣,把太夫人置于这般处境,好让你顺利得到她?”

围观诸人,倒有好些人知道严三世为了得到尤妩,使法子陷害尤文道,使得尤文道被贬官,更逼得尤妩无奈之下嫁进杨家避祸。若说他为了让杨尚宝写休书,造谣生事,也不是不可能。

冯晏本来半信半疑,这会听得郭氏夫人的话,反倒相信谣言是严三世造的,因暗怒,今日若让严三世得逞,冯家还有面子在?

尤妩从冯晏的脸色中,捕捉到一丝转机,便再接再励,又柔肠百结喊道:“将军,我……”

冯晏脸色一肃,两片竹叶似的眉毛缓缓挑起,用只有尤妩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跳下荷花池,我便娶你!”

尤妩对上冯晏的眸子,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只一瞬间就移开眼睛,弯腰屈膝,纵身向荷花池跳下去。

此一跳,便是烈女,便是不畏强权,便留给众人一个可敬可佩的背影,便可以消除严三世纠缠不休留下的污迹,更可以抹去前未婚夫沈喻南,前夫杨尚宝的影响力。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就见尤妩纵身下跳,水花四溅,不由惊喊道:“不好了,尤小姐跳水了!”

冯晏站在荷花坛边,似乎怔了一怔,接着也跳下池子里,很快托着尤妩的身子飞身跃上荷花坛,未待众人看清楚,他已是抱着尤妩跃过一边,朝厢房方向走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愣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忽听旁边一个夫人娇羞惊呼道:“卫状元,你的衣裳呢?”

卫正抱着手臂,满脸通红道:“冯晏强剥了我衣裳,披在尤小姐身上了。”

“好快的身手,我们都没瞧清楚。”

郭氏夫人喃喃道:“太夫人浑身水淋淋,要是给你们看清楚了,还得了?”

且说冯太夫人不胜酒力,喝了解酒汤,躺了一会儿方好些了,才要出去,就见贴身丫头六彩揭帘进来,福一福道:“太夫人,园子里热闹极了,指不定太夫人很快便能再娶进一房孙媳妇了呢!在此先恭喜太夫人,贺喜太夫人!”

一听孙媳妇几个字,冯太夫人眼睛一亮,酒意全消,问道:“怎么回事?”

六彩笑道:“适才有流言说将军和尤小姐有情意,杨大人恰好酒醉,听信谣言,就写了休书,说要成全将军和尤小姐。尤小姐拿了休书,跑到荷花池跳了下去,将军眉头也不皱,跳下池救起尤小姐,随手强剥了卫状元的衣裳盖在尤小姐身上,抱到厢房去了。大夫已帮尤小姐诊了脉,说只泡了一下水,并无大碍,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就行了。现下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围在厢房外,说道她们家太爷虽然写了休书,但尤小姐毕竟曾是她们长辈,现下如此,她们总该为尤小姐出头。因要将军作一个交代。将军当众说,会娶尤小姐进门。”

“啊!”冯太夫人又惊又喜。惊者,尤妩前一刻还是杨家太夫人,和她同辈,这一刻突然就恢复回尤小姐,变身为小辈。喜者,却是冯晏终于愿意娶妻了。

六彩也知道冯太夫人种种忧虑,因道:“将军一直不肯亲近女人。如今难得他肯开口,说要迎娶尤小姐进门,太夫人该高兴才是。”

冯太夫人点头道:“尤小姐虽曾嫁与杨尚宝为继室,但杨尚宝年老,她自然还是女儿身,晏儿愿意娶她,那便娶就是。”

这会儿,杨尚宝听得杨思明禀报,却是半眯着眼睛,老脸笑成菊花状,拍椅背道:“好,冯晏跳下池救起妩娘,两人便有肌肤之亲,在众人跟前造成既定事实,这却是兵不血刃击退严三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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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变化

事情演变成这样,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但别的人还罢了,沈喻南和严三世却是不甘心的。

沈喻南和尤妩订亲六年,一向把尤妩视为囊中之物,从来不曾想过尤妩除了他之外,会爱慕别的男人。今儿尤妩这么一跳池,冯晏这么一救,两人似乎就成了一对有情人,他这个未婚夫成了外人,这当下,不甘不忿之外,还有一股未婚妻被当众抢走的羞恼在内,一时想也不想,抬腿便去找杨尚宝。

杨尚宝虽写下休书,但这张休书未到官府登记,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杨尚宝承认适才是酒后糊涂,收回休书,尤妩便依然是杨尚宝的继室,别的男人休想染指。

严三世却是想着,尤妩在杨尚宝手里,他便有夺到手的可能,若到了冯晏手里,只怕无希望。因也一抬腿,去找当今驸马苏味道。

苏味道听完严三世的话,不由搁了杯沉吟起来。若让冯晏娶了尤妩,以冯家的能耐,尤文道必然很快会回京。到那时,尤文道有冯家撑腰,肯定要跟严家对上。而自己,也无可避免的要站在严家后面,跟冯家对上。总之,冯晏娶尤妩的话,是打严家的脸,是打自己的脸,断断不能让他们成功。

“那个谣言不是你传的,那便极可能是杨家的人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尤妩攀上冯晏,好让你退却。”苏味道抽丝剥茧,分析了一番,摇扇子道:“这个也不难办。让杨尚宝承认酒后糊涂,收回休书便是。宁可让沈喻南娶尤妩,不可让冯晏娶尤妩。”

“让杨尚宝收回休书?”严三世愣了一愣,绞尽脑汁想了一遍,却是无计可施,不由苦笑道:“杨尚宝可不好说话,想让他收回休书,殊不容易。”

苏味道合起扇子,敲在严三世肩膀上道:“你找尤妩谈一谈,答应为她父亲周旋,尽快让她父亲回京,官复原职。条件是,让她继续当杨尚宝的继室,待沈喻南三年孝期满了,自去嫁沈喻南便是。”

“哪我岂不是白忙一场?”严三世舔舔嘴唇,想及自己做这么多事,最终尤妩还要嫁沈喻南,而不是嫁自己,哪儿甘心?

苏味道笑了笑道:“只要尤妩不是嫁冯晏,你便还有法子可想。她要是嫁了冯晏,你却须彻底死心。”

尤妩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顺利就赖上了冯晏,因心中生了警惕,喝了姜汤之后便斜坐在榻上,把事情前后想了一遍,还是想不透冯晏因何这么爽快答应娶自己。

冯晏却是因尤妩

适才跳池时姿势潇洒,毫不拖泥水,说跳就跳,自有一股爽利劲儿,心中微微生了一点儿欣赏的意味。这会儿换过衣裳,推开厢房,屏退丫头,这才对坐在榻上的尤妩道:“想嫁我,须得答应三个条件。”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啦!尤妩一听冯晏提条件,心下反定了下来,笑一笑道:“你说!”

尤妩这会换了一套月白色衣裳,头发随便挽了一个纂儿,脸上脂粉不施,看着稚嫩了几分,这么一笑,却如春三月枝头初绽的花骨朵,冯晏虽烦腻女人,也少不得扫了尤妩一眼。

冯晏打量尤妩,尤妩也不客气的打量回去。到了这会,终于承认自己想攀上冯晏另有一个小小心思。相较于沈喻南卫正等人,冯晏年纪略长,不会让她有啃嫩草的感觉。一想自己灵魂都二十六岁了,还要和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搞在一起,总有一种违和感。而冯晏已经二十五岁了,年龄正合适,比较能接受。

冯晏对上尤妩的眼光,见她毫不退缩,便作了一个威吓的眼神,这才道:“一,婚后好好服侍我祖母,逗她开颜,做一个贤惠孙媳妇。二,不能腻着我,不能打探我的事,不能在我跟前哭。三,一年之内把管家权从二房手中接过来。”

尤妩马上总结了一下,一,冯太夫人是一个随和的,容易相处,要逗她开颜不难。二,要做一个独立的女子嘛,这个也不难。三,从二房手中接过管家权,这是要宅斗了?嗯,虽然难点,但这不是有一年时间嘛,可以慢慢来的。

冯晏见尤妩沉吟,也不催她,只慢慢喝茶。

尤妩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三个条件。”

“哦?”冯晏不由挑起眉,淡淡看着尤妩。

尤妩不理会冯晏的表情,自顾自道:“一,人前,你须得温柔体贴,做好一个相公的本份,不让人笑话我。二,不能冷暴力,有事就和我沟通,大家商量法子。三,不能纳妾,不能搞通房搞丫头搞外遇。”

冯晏右手本来稳稳端着茶,听得尤妩这三个条件,却微不可察颤了颤,嘴角抽了抽,隔一会道:“什么叫冷暴力?”

“就是有事没事黑着脸,不跟人说话,把家里气氛搞得冷冰冰的,就是冷暴力。”尤妩解释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你平素跟人相处,也是这样黑着脸吗?”

冯晏本来面无表情,一听尤妩的话,一张脸真的黑了起来。

尤妩一见,垂了头弄衣角,低低道:“怪不得你娶不到老婆,女人见了你这样子,全都吓跑了呢!”

“胡说!”冯晏哼了一声,欲待说什么,却止了话。和一个女人斗嘴作什么呢?

尤妩赶紧拉回正题,端正脸色道:“哪我提的三个条件,你可应承?”

冯晏慢吞吞道:“第一条和第三条可以答应,第二条么……,你知道的,我脸黑,要变白比较难。”

尤妩见好就收,赶紧道:“没关系,你慢慢变就行,不用急于一时。”

申时初,冯府搭起戏台,请来的一帮子名角在台上唱得缠绵悱恻,动人心弦。戏虽不错,但今日台下一干人却有些无心戏台,时不时耳语几句,难掩脸上八卦之色。

卫正和几位好友坐在高台一侧,耳听得一位好友问道:“冯晏真个跳下池抱起那位小娘子?他不是最讨厌女人么,这一回也和严三世一样,着迷了?”

“我觉着,皆因冯太夫人催得紧,又威逼说,今儿她寿辰,各府未婚的小姐们几乎都到了,冯晏再谁个也瞧不上,她便作主,娶许明珠进门当孙媳妇。冯晏这是怕许明珠进门,索性便和尤小姐搅在一处罢!”

“许明珠也是美人一个,家世又清白,冯晏为何舍她就尤小姐?尤小姐美是美,惹的是非太多,又曾嫁与杨尚宝为继室,这……”

“许明珠柔弱,动不动便掉泪,偏生冯晏最讨厌哭丧着脸的女子,许是这个,许明珠便不讨冯晏喜欢罢!”

一众人讨论着,许明珠却在冯太夫人跟前哭成泪人。

冯太夫人素知她喜欢冯晏,只是冯晏对她无意,这也没奈何,因只得安慰道:“别哭了,晏儿是一个冷面冷心的,配不上你。今日来冯府为我驾寿的,可不乏少年俊秀人物,个个不比晏儿差,你……。”

许明珠听得冯太夫人如此说,知道事情已经挽不回了,一时掩面哭着奔了出去。

“小姐,小姐!”许明珠的贴身丫头红帕追了出去,好容易追上许明珠,一把拦住道:“小姐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许明珠的眼泪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一下便止了哭,怔怔问道:“哪你的意思是?”

红帕咬咬牙道:“小姐应该找一下卫状元,让他……”说着俯在许明珠耳边说了几句话。

冯,卫,许三家皆有姻亲关系,论起亲戚关系,许明珠要喊冯晏表哥,一样要喊卫正表哥。许明珠忖度片刻,也认为卫正应该会帮她,便擦干泪,扶了红帕的手,一路往戏台的方向而去。

这当下,沈喻南终于在冯府客房处见到杨尚宝,按着怒火道:“敢问杨大人为何休妩娘?妩娘本是我未婚妻,岳父走前也跟我商量过,先让妩娘在杨府避祸,待我孝期满了,便迎妩娘过门。如今我孝期未满,大人却休了妩娘,这……”

杨尚宝直截了当道:“妩娘跟我说,你祖母看中吕氏女,意图在你孝期满后,上吕家提亲?”

沈喻南一噎,低声道:“我和妩娘订亲已六年,怎会负她?祖母跟前,我定然会据理力争。”

“你要争不过呢?”杨尚宝冷冷看着沈喻南。

沈喻南仰头道:“祖母爱惜我,定然会让步。”

杨尚宝不以为然,“你祖母居然爱惜你,但她可未必会爱惜孙媳妇,到时为难妩娘,妩娘日子一样难过。”

沈喻南见说服不了杨尚宝,隔一会道:“杨大人,冯晏虽不怕严家,或者也能护得住妩娘,但冯晏二十五岁了,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平素只爱和俊俏男人混在一处,大人难道没有疑惑?妩娘嫁与这样的人,才是误了终身。”

杨尚宝一听这个,不由皱了眉,好半晌道:“空穴来风,未必可信。”

杨尚宝的声音才落,另一侧便传来一个声音道:“我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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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祸水

“卫状元!”杨尚宝见是卫正,不由一怔,这卫正和冯晏交好,若冯晏真是好男色,他按理该为冯宴掩饰才是,为何来作证?

卫正缓步进房,看一眼沈喻南道:“冯晏确然不喜女子,但也并不代表他就爱男色。今儿宴会,突起谣传,说道冯晏和尤小姐有故,这才使杨大人写下休书。我来作证的是,冯晏和尤小姐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什么男女之情。还请冯大人收回休书!”

卫正若是作证冯晏爱好男色,杨尚宝反不会相信,他现下只说冯晏不喜女子,却使杨尚宝起了疑窦。

“我愿意嫁冯晏!”尤妩扶着郭氏夫人的手进了房中,当着沈喻南和卫正的面道:“严三世不肯罢休,我是不能再留在杨家的,既然现下冯晏答应娶我,我便嫁!”

郭氏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杨尚宝收回休书,再迎尤妩这个祸水回杨家的。现下既是尤妩自愿嫁冯晏,若婚后发现冯晏真个不喜女人,便怨不得杨家了。

杨尚宝方面,总归希望尤妩能找到一个靠山之外,谋得的,还是一头好婚事,若不然,就怕对不住尤文道所托,因沉吟不语。

沈喻南一听尤妩的话,不由气得发抖,用手指点着她道:“妩娘,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贪图富贵的人!我错看你了!”

卫正见尤妩似是下了决心,只得提醒道:“尤小姐,你想清楚了么?冯晏他……”以冯晏的性格,指不定这尤小姐会独守空房呢!

尤妩朝杨尚宝福了一福,神态坚决。她嫁了冯晏,一来严三世再不敢纠缠,杨家也不用担惊受怕。二来以冯家的权势,自也能很快弄尤文道回京城。三来以冯晏的能力,自能护得她周全,再不用担心沦为玩物。这般一举数得,相较之下,冯晏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并不是很紧要。

杨尚宝想得一想,也认为尤妩嫁了冯晏,好处大于坏处,因点头道:“妩娘既然真个和冯晏情投意合,老夫休书又已写下,自无拦阻的道理。”

“我不同意!”沈喻南气红了眼睛,低声嚷道:“妩娘是我未婚妻,我不会让她嫁与别人。”

“沈公子,我可是一早和你退了亲。所有信物也已退还了,和你早就一清二楚,哪儿还是你未婚妻?”尤妩一字一句道:“况且,沈公子不是中意吕氏女,打算孝期满了就要上吕家提亲么?”

沈喻南见尤妩不喊他沈大哥,改口喊沈公子,更是生气,看着尤妩道

:“妩娘,相信我,冯晏不是良配。你若嫁他,将来会后悔的。”

尤妩嘲弄地看看沈喻南道:“沈公子多虑了!”

“妩娘,那冯晏二十五岁还不娶妻,自是有问题,你这是何苦?”严三世也进了门,看定尤妩道:“妩娘既然不肯嫁我,我也不再勉强。过些时会上折子为你爹爹求情,让你爹爹早日回京。只望妩娘异日觅得良人,偶然回首,会记得我这个人。”

“啊?”尤妩不由怔住了。一切折腾,无非是害怕严三世来纠缠,现下严三世表明会放手,哪自己还有必要嫁冯晏吗?

郭氏夫人也有些不敢相信,颤声道:“严公子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