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红绿清澄里,不待风来香满池,由于今年立春早,荷花也开得早,千顷碧波间,莲叶田田如浮水碧玉,清翠欲滴,新荷艳艳像红灯盏盏,婀娜多姿的影子在绿叶的衬托下迎风摇曳,不间亭亭玉立,香远益清。

冷若甄蹲在池边,丝毫不顾身上昂贵的衣裳铺在湿漉漉的地面会被淤泥弄脏,她先是松开小希尧,让他站在自己的脚边,然后伸手去摘了一朵荷花,递到他的面前,“尧儿你瞧,这水莲花是不是很美?”

小希尧的确被鲜艳娇美的花朵吸引住,但只是一会,注意力又马上移开。

冷若甄笑容可掬,便也把荷花扔到一边,开始摘下一片荷时,“这个叫荷叫,母妃等下带回去给你做荷叶饭。”

“小鱼…青蛙…”小希尧忽然叫了一声,推开了荷叶。

冷若甄眸光一晃,唇角弯得更深,拉着他前进几步,踏入水中,不忘故意大声道,“好,母妃带尧儿抓鱼,带尧儿扣青蛙。”

她牵着他的手,往水里一步步前进,到了差不多水位时,再次大喊,嗓音非常高亢,“噢,尧儿,看到了没有好多鱼哦!”

“鱼…鱼…”小希尧已被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吸引住眼救,整个人兴奋不已,小手迅速自冷若甄掌中脱离,下意识地伸到水里去。

冷若甄继续高声说话,还故意移动身子挡在小希尧的后面,确定背后那些人看不到了,她对着小希背脊轻轻一推,小希尧的身体如期载到了水里去。

她还不着痕迹地按住他,直至确定他已溺着,她于是一个用力,把他往前推去,这才转身,惊慌失色地朝岸上呼救起来,“救命啊,尧儿掉水了,你们快来救命!”

冷若甄这一呼叫,宛如地动山摇,静立远处的宫女个个仓皇胆颤,快速奔跑过来,而守在稍微近一些的冷若甄的宫女们也假惺惺地动身,竟正好和栖鸾宫迎面赶来的几名宫女撞在一块,这一番手忙脚乱,又耗时不少。

131 霸占(上)

当大家来到事发地点时,已看不到小希尧的影子。

栖鸾宫年纪最大的那名宫女晓兰,心胆俱裂,再出顾不上什么礼仪,一把拽住冷若甄的手,声嘶力竭地吼叫,“小皇子呢?小皇子去哪了?”

冷若甄猝不及防,极力稳住脚步才不至于跌倒,恼羞成怒,“大胆,还不赶紧放开本宫!”

晓兰理智全无,自然不惧冷若甄的发火继续使劲摇晃着冷若甄,大声质问,最后,不惜用力一推,将冷若甄推进水里,扭头开始探手摸索。

恐惧和悲痛令她泪如雨下,她拼命搜寻,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没入水中,不顾冰冷的池水渐渐淹没她的脖颈,最后,傻傻地她还在整个头埋进水中,希望借此能找到小希尧,压根忘了自己不谙水性。

冷若甄在宫奴的帮助下,快速站直身子,由于还有计划实行,她暂且顾不上追究晓兰的冒犯,也连忙寻找起来,边走,边故意呐喊,“尧儿,尧儿你在哪,应一应母妃,尧儿…”

栖鸾宫其他宫女也早就纷纷加入亡命搜索中,整个池里,人影攒动,喊声震天。

最后,是冷若甄先找到小希尧,谢天谢地,他还奇迹般地活着!

探到那细微得近乎没有的气息,大家喜极而泣,晓兰不由分说,从冷若甄手里抢过小希尧,抱着冲到岸上,快速奔向太医院。

得知小希尧溺水,整个太医院都慌乱起来,刻不容缓地给小希尧做急救工作,经过众人一番极力抢救,总算把小希尧肚里的积水排出,让他度过危险期,但由于上水太久,染了风寒,发起高烧。

古煊闻讯赶来,见到小脸苍白、了无生气的儿子,顷刻热沔盈眶,来不及责骂众人,他首先将小希尧紧紧抱在怀中,感受着小希尧那如火焚烧的高温,更加心如刀割。

“皇上,请先把小皇子放下,小皇要呼吸,您这样会令小皇子窒息的。”太医院的院判出声劝阻,神色怯怯,不失紧张。

古煊内心纵使再不舍和疼痛,也只好遵照医嘱,将儿子放回榻上,然后开始询问情况,得知儿子大难不死,他高高吊起的心这才略微放了下来,注意力随之转到事故的缘由上。

不待昴兰等人开口,冷若甄已经主动请罪,将事先想好的一些措辞禀告出来,只见她发上、脸上、手脚、衣服等,几乎全身都沾满了淤泥,整个人狼狈不堪,楚楚可怜。

古煊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给冷若甄一巴掌,力度之大,让冷若甄立即被甩在地上,不解气的他,本欲抬脚继续踹去,出乎意料地,冷睿渊竟及时出现了。

“皇上,请脚下留人!”冷睿渊箭一般地冲过来,亲自接住那一脚,尽管他已暗暗运起真气护体,可还是感到几乎心胆破碎,他不禁庆幸自己的及时赶来,不然女儿现在恐怕已成了古煊脚下的亡魂。

冷若甄惊魂未定,迅速扑到冷睿渊的跟前,痛哭求救,“爹,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料不到会这样,我只是想带尧儿玩,让他也喜欢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皇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臣妾不是故意的,请饶了臣妾,请饶了臣妾…”

“皇上请息怒,有事好好说,良妃娘娘固然有错,但都非她本意,而且,她也奋不顾身地搭救,小皇子吉人天天相,有惊无险,良妃娘娘罪不该死啊!”冷睿渊也急忙恳求,同时暗中提高警惕,担心古煊再次朝女儿袭来。

古煊咬牙切齿,目露凶光,道道锋利的光芒迸射向冷若甄,撺起的拳头青筋毕露。

这时,太医院的院判突然开口,战战兢兢地道,“启禀皇上,请怒臣斗胆,至于惩罚一事,请皇上暂且搁后,小皇了虽无生命危险,但高烧还是得照料,皇上不如先带皇子回寝宫?”

“皇上,请以小皇子为重,小皇子是皇后娘娘最重视的人,她若然知道小皇子受此危难,必定柔肠寸断!”宫女晓兰也发出乞求,话毕后,面色陡然一变,而其他人,也倒抽一口。

幸亏,古煊对她提及“某人”并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怒气依然凝聚在冷若甄的身上,只见他阴鸷暴戾的鹰眸又是给冷若甄一个不会就此罢休的瞪视,随即抱起小希尧,疾步走出太医院。

院判大人和几名位居高端的太医,还有栖鸾宫的众妇也都迅速跟上。

冷睿渊这才扶起冷若甄,心疼地道,“甄儿,你没事吧?”

冷若甄摇了摇头,回他一个虚弱的微笑,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继而挣扎着起身,准备朝外走。

冷睿渊见她走得甚急,不由劝阻,“甄儿,你慢点,对了,不如给太医瞧瞧你的伤势吧。”

冷若甄停下,再度摇头,“爹 ,我没事,我要去看看尧儿,尽管尧儿这次落水是个意外,但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他现在还在高烧中,我想过去照顾他。”

看着满面愧疚的女儿,冷睿渊不禁为其善良和慈爱动容,不觉更加疼爱她,是的,看样子古煊不会就此罢休,让甄儿去将功赎罪也不失是个好办法。不过,他仍不放心妇儿,于是提议道,“反正爹也没什么急事忙,爹陪你过去。”

冷若甄自是求之不得,又是一副感动流涕的样子,在冷睿渊的陪伴下,离开太医院。

古煊并不送小希尧回栖这鸾宫,而是直接带他到养心殿,把他放在自己的龙床上。

然后,由太医负责安排,先是命人准备热毛巾给小希尧拭擦身上的污迹。

待宫女端来热水后,冷若甄和冷睿渊也正好赶到,本来,冷若甄自告奋勇给小段尧抹身,可惜被古煊喝住,还命人将她逐出去。

冷若甄死皮赖脸,跪地恳求,“皇上请息怒,您不喜欢臣妾给小皇子抹身,臣妾不做就是,但请皇上别赶走臣妾,臣接真的很担心小皇子,臣妾想看着他。”

对于女儿遭受如此虐待,冷睿渊心疼不已,又考虑到女儿有罪在身,但也不敢发作,只能忍声吞气地加入恳求。

后来,又是太医提醒,古煊才暂且放过他们,集中全力于儿子身上,他还接过宫女准备好的热毛巾,亲自为小希尧抹身。

一切都弄妥后,已将近黄昏,古煊令退所有人,包括冷若甄和冷睿渊,而后自个守在床前。

看着巨大床榻中显得愈是渺小脆弱的人儿,还有那被明黄色床褥衬托得愈加苍白憔悴的小脸庞,他再次黯然伤神,痛入骨髓。

今天,自己本在与众臣商讨重大国事,忽闻儿子溺水,自己便三魂不见了七魄,把众臣扔在御书房,立起轻功飞至太医院。

看到儿子以往总带满笑容的小脸一派死寂,见他曾经蹦跳个不停的小身体毫无动弹,自己觉得生命走到了尽头。

身为天子,高不可及,却高处不胜寒,唯有在儿子面前,自己才感动温暧,才能放下冷漠和威严的伪装,轻轻松松地享受当父亲的乐趣,也借此消除心中那股孤独和寂寞。

久而久之,自己已将儿子当成一种寄托和依赖,当成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以致是知他有性命危险,自己也感觉心肝俱碎。

记得她在的时候,把儿子带得很好,调皮,淘气,爱笑,身体健康,别说发高烧,即便是一小小的咳嗽也没患过,可是,她才走不久,儿子就遇难!

那个宫女方才在太医院说,若然“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故,必定悲痛欲绝。不错,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对她,也不例外,可她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假如她没跟蓝隽逃跑,假如她能一直守在儿子身边,别人就不会有机可趁,儿子不会受此伤痛。故而,她也是个罪魁祸首!

“皇上,时候不早了,请用晚膳吧。”蓦地,一声带着温柔和怯意的呼唤,中断了古煊的追忆。

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看到来人是冷若甄,迷离的眼神陡然一凛,叱喝,“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冷若甄被他的怒吼震得猛打冷颤,不过,她并没有逃跑,而是继续壮着胆子道,“臣妾给皇上端膳食来的,皇上龙体紧要,请先用膳,这样才有精力照顾小皇子呀。至于臣妾的罪,皇上大可等小皇子痊愈了再处置,臣妾必甘愿受罚,无怨无悔。”

古煊仍面若寒霜,怒不可遏,若然目光能够杀人,这冷若甄估计已经死过千万遍。

冷若甄按住心底的惊慌,勇敢应视,忽然说出某件事,“爹爹也说臣妾有错,愧对皇上和小皇子,唯有将来鼎力辅助皇上,镇内除外,以弥耦合对皇上和小皇子的亏欠。”

霎时,古煊薄唇一扯,哼,冷睿渊…除了这样,冷睿渊不秀来说服自己!

“这次的意外,臣妾真的不是有意,臣妾福薄,无法为皇上诞下龙子,故只能寄情于可爱机灵的小皇子,看到小皇子落水,臣妾几乎肝胆俱破,连命也不顾就去搜寻小皇子,臣妾还边祈祷,让小皇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希望皇上也能看在臣妾一片苦心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或者,先让臣妾陪小皇子度过高烧的折磨。”冷若甄愧悔又悲伤,眸色黯然,整个脸庞更是黯淡无光,哀愁满面。

她尚未换过衣裳,也没梳洗整理过,依然保持着狼狈不堪的样子,可她丝毫不顾自己这样会形象大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令自己看起来更凄惨,更能打动人心。

当然,古煊不会轻易就被打动,他鹰眸冰冷,蓄着讥讽,高深莫测地睨视着她,最后,不再令退她,但也没有吃下她端进来的饭菜,目光重新转回到儿子身上,继续陷入温柔的深望当中。

冷若甄紧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便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守在一边。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夜一步步地转深,幸亏太医事先做好治疗,小希尧并没有过大的临床反应。

尽管如此,古煊还是寸步不离,牢牢握紧小希尧的手,不时移到唇边轻吻,且不停地触摸他的小额砂,脑海闪现的是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各种画面,那么的温馨,那么的愉快,那么…令人回味。

这些美好的画面当中,还偶尔闯进第三个人影,那绝色的容颜,妙曼的身段,恬淡的气质,让他又爱又恨,让他不知所措!

至于冷若甄,也一夜不眠,起初是远远站着,后来累了就在大椅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床前,眸光不断涌动,眨着复杂难解的神色。

渐渐地,天亮了,太医进来给小希尧诊察,报出振奋人心的消息,小希尧的烧已退,身体其它部位也都没事,再睡一阵子就能醒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古煊,他感动不已,连忙俯身在儿子额前落下无数热吻。

冷若甄也欣喜连连,沙哑的嗓音中透着强烈的激荡,“谢天谢地,皇上洪福齐天,小皇子洪福齐天!”

突然,古煊站直身子缓缓回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声问出,“你当真势必要接手抚养尧儿?”

132章 古煊的想法

冷若甄先是一愣,浅浅地,心头窜起一丝惊喜。

“不过你给朕记住,他要是有任何闪失,要是少了半根汗毛,朕会唯你是问,朕要的,不是你以命偿命,而是…生不如死,连同冷家堡所有的人!”古煊眼瞳一缩,极度危险地缩了起来,咬牙切齿,“至于这次的惩罚,朕暂且保留着,等哪天,朕会双倍执行!”

冰冷的嗓音,彷如锋利的刀子穿心,看着他撒旦般邪魅的俊颜头一次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与凶残冷之色,冷若甄抑不住地恐慌,浑身哆嗦不断。

好一阵子,她才勉强稳住抖动不停的身体,用感恩的语气,朗声应道,“臣妾多谢皇上,臣妾会将尧儿视为己出,必定用生命去照顾和保护尧儿,绝不让他受半点伤害,而且,臣妾也会好好教育他,让他成为龙中之龙,将来继承皇上的大业,继续把我朝发扬光大。”

古煊又是给她一个阴冷的瞪视,重新转过身去。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阴,冷若甄心有余悸,下意识地呼了一口气,忽觉门口有股异样,不禁侧目,出乎意料地发现,绮罗不知几时已经站在门口,此刻正横眉怒目。她…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应该还在生病中,还在腹泻中吗?冷若甄纳闷,继而眉头一挑,对绮罗发出调谐的一瞥。

绮罗开始走了进来,停在古煊的面前,冉冉行礼,病态尽显,“绮儿叩见皇上,听说小皇子昨日溺水导致高烧,绮儿本想过来瞧瞧,可惜绮儿身体不争气,请皇上恕罪!”

古煊眉头依然紧皱,淡淡地应了一句,“朕知道了。”

他淡漠的态度,深深刺痛了绮罗的心,她极力忍着,又道,“绮儿刚才听到,皇上似乎打算把小皇子交给良妃抚养?”

这次,古煊侧脸,剑眉挑得甚高,“有问题吗?”

绮罗顿时一怔。

“没其他事的话,你好好回去休息吧。”古煊下逐客令,包括对冷若甄,“还有你,给朕出去!”

“臣妾遵命,臣妾先回去换下这身衣裳,迟点会再来看看小皇子。”冷若甄倒是相当爽快,对古煊行了一个告辞礼,稍微走几步,来到绮罗面前,假惺惺地道,“李贵嫔身体抱恙,最好还是别来,一个不小心,传给小皇子可不好呢!”

绮罗本就憋闷的霎时更是怒火三千丈,气咻咻地瞪了冷若甄一眼,而后,满腹不忿地对古煊以福身,扭头离去。

在她们都出去了,古煊也暂且遣退太医和其他人等,只留下李浩。

还不等他开口,李浩就迫不及待地表露疑惑,“皇上,你真的要把小皇子托给良妃抚养?”

古煊不语,看着李浩,想知道他有何见解。

“这次的事,明显是良妃的阴谋,不管这是她真的想陷害小皇子,又或只是她的苦肉计,都足以证明她是有所目的,皇上下此命令,不正中她的下怀吗?”

“那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难道要朕放下国事不理,一天12个时辰,不睡不眠地守在尧儿身边?”古煊开口,忽略李浩窘迫的样子,往下交代,“对了,你安排几名侍卫,暗中留意瑶华宫的情况,到时朕会给你一副令牌,必要时,他们可以先斩后奏。反正,务必保护尧儿的安危,包括衣食住行所有细节等,都要保护尧儿毫发不损!”

听到此,李浩终于恍然大悟,暗暗佩服古煊的妥善安排。

不错,古煊已经看出这次事故的缘由,之所以暂时留住冷若甄的性命,是因为他目前需要冷家堡,暂时不能动冷家,为了杜绝冷若甄再起恶念而给尧儿引致预想不到的意外,他便一方面答应冷若甄的要求,准许她抚养尧儿,且能由此避免尧儿受到伤害。当然,为了万无一失,他另安排人暗中保护,反正,他绝不容许再有任何意外发生在尧儿身上,不想再体会一次像昨天那样的心胆俱裂和痛彻心扉。

李浩悄悄注视着他,内心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道,“皇上,其实…不如把皇后娘娘叫回来吧,您出皇榜,说不再追究她,这样就不用担心小皇子。”

古煊回神,俊脸乍变,“出皇榜?你敢情要朕昭告天下朕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

“呃——”

“不过,朕倒有个办法!”古煊愠怒的语音陡然一转,还故意拉长,让李浩急切期待了许久,才借着往下说,“朕若然把你的尸体吊在城门口,你说,他们会不会出现呢?”

顷刻间,李浩面色一阵刷白。

“好了,出去忙你的吧。”古煊没好气地冷哼,令退他。

“卑职遵命!”李浩纳纳应了一句,低头,走了出去。

古煊重新回到床前,侧坐床沿下,伸手抚摸着儿子的短发,不禁再次想起刚才的话,不错,孩子交由她来照顾最好不过,可是,正如自己疑问李浩,即便自己真的处死李浩,挂尸城墙,她会出现吗?她还会回来吗?

所以,唯一能保护儿子的人,只能是自己,只能靠自己。

“尧儿,你放心,父皇势必会好好保护你,决不让你再受半点苦痛!”他宽厚粗糙的手,渐渐转移到熟睡人儿的小小五官上,语气无比坚定地呢喃了出来…

另一厢,一起步出养心殿的冷若甄和绮罗,再也无法装下去,已迫不及待地冷嘲热讽了起来。

首先是绮罗,憋了一肚子的气得以发泄,恨恨瞪着冷若甄,“说,是不是你命人在我食物里下了泻药?”

冷若甄怔了怔,随即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有证据就去找皇上评理,不然,休怪我倒告你诽谤!还有,别忘了你进宫的目的,别以为自己就是真的后妃!”

绮罗更是气炸肺腑,下意思地收起手掌,骨节咕咕作响,但最后,并没有挥打出来,只幸灾乐祸地哼道:“皇上把抚养的任务交给你,你认为能够就此得逞了吗?皇上的警告,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皇上把此重任交给本宫,本宫定然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本宫会把小皇子视为己出,好生照顾和伺候,这后宫里,有能力加害小皇子的人,似乎除了你便无其他人,而你,应当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是吧?”冷若甄毫不客气地回击,还故意提高嗓音,好像想要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似的。

在口舌方面,绮罗自然不是她的对手,顿时被她激得更加暴怒,恨恨等她一眼后,扬长离去。

冷若甄也渐渐收起笑容,迈步朝自己寝宫走。

回到寝宫后,她这才吩咐贴身宫女为她疗伤。

宫女边忙碌,边赞叹道,“小姐,奴婢当时真的有点担心,幸亏您晓得事先把药丸喂给小皇子吃,不然那么深的水,小皇子沉在里面那么久,肯定没命。”

原来,这真的是冷若甄的一场苦肉计,她并非真的想要小希尧的命,而是打算借此来令古煊答应将小希尧交给她照顾,所以,当她和小希尧一开始站在岸边摘荷花时,已经趁机哄骗小希尧把预先准备好的糖丸吃进去,这种糖丸,是专门有助于短期内憋气的。

她很清楚,这步棋走得非常艰险,但她无法再等下去,故她只有孤掷一注,她有想过古煊必定很愤怒,却不料,他对小贱种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当初幸亏冷睿渊出现,不然自己绝对会香消玉殒!

轻轻抚摸着红肿的面颊,冷若甄布满思云的眼眸里,开始迸出道道狠毒愤恨之光,这个痛,她不会忘,将来,她定会加倍偿还!

——

泸州

星光嫣淡,梦纱迷雾,朝阳的晨曦透着淡淡微红的光,在弥漫的微雾中像是披着一层朦胧的薄纱,又似是闯入了一个轻柔憧憬的梦境。

冷君柔长发依然随意披散着,静静伫立窗前,看着窗外的袅袅雾色,她的思绪再次模糊了起来。

抵达这儿已有数日,每天夜晚她都会做梦,梦里出现的人,是自己只需一想,便忍不住流泪的小人儿。昨晚,却出奇的古怪,自己既然梦到尧儿染了风寒,高烧不退,他独自一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呼唤着母后。

尧儿自小很健康,几乎没患过任何病痛,假如这次的发烧是真的,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病了?那些宫女太监应该好生伺候才对,毕竟,自己曾经对她们那么好,根据自己对她们的了解,她们肯定会的。

莫非…是古煊禁止她们?还有,尧儿生病,他身为父皇,理应守在床前寸步不离,梦境里却何解不见他的踪影?难道,他在某个嫔妃的寝宫风流快活,压根没有留意尧儿的情况?

思及此,冷君柔心头勃然大怒,悲愤难掩,贝齿迅速咬在了娇嫩的唇瓣上,咬得很深,很用力,给她带来了剧烈的痛。

133章 被劝回宫

但她都毫无知觉,她恨不得能立刻飞至皇宫,把尧儿带出来,永远地带在身边。

离开窗口,她走到了烛台那,伸手轻轻拨弄着刚熄灭不久的火芯。

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有次做噩梦,半夜惊醒面对乌起码黑的屋里,自己怕得大声嚎哭,娘亲闻声赶到,紧紧搂住自己,用她温柔慈祥的嗓音将自己安抚下来,之后,每天夜里娘亲总会点上蜡烛,让自己整个房间都处于明亮当中,即便自己噩梦醒来,也不至于怕得哭了。

这样的习惯一直陪着自己,在皇宫,有宫女负责操心,来到客栈,只能是自己算准时间补点蜡烛,延续到天亮。

如今,天亮了,又一个夜晚已经过去,白天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继续无所事事地苦等兰陵王的消息?

整整三天,兰陵王没出现过,也没派人捎来只字片语,自己则一直呆在客栈,偶尔蓝隽会过来聊聊,至于易寒和容太妃,倒是没有出现过。

微微叹着气,冷君柔迈步,来到客栈所配的小梳妆台前,略微整理一下头发,换上一袭外出服,按后谁也不通知,只在桌面上留下一张纸条,走出房门。

客栈地处泸州城中心,距离市集只有一里路,她踏出客栈大门后,下意识地仰头,深深呼吸,让那清新沁人的气流洗涤自己整个喉咙,冲走内心沉闷和郁结。

她美目迷惘,左右环视,由于还早,出来的人不是很多,不过渐渐地,当她越靠近市集,人便越来越多,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和熙熙攘攘的一副画面。

这里虽不及京城的繁华,可那些百姓满足恬静的模样,不难显示他们的安居乐业,显示兰陵王的领导有方。

因此,善良如他,真的会接纳自己的请求去出兵“造反”,在夺回属于他的东西的同时,还会破坏这美好的一面,摧毁他辛苦努力了多年而得来的成果吗?

看来,自己当初不该听取易寒的建议,自己该另想办法,而非白白浪费了这十几天时间。

思及此,冷君柔不由忆起昨晚的噩梦,顿时内心更加纠结,对儿子的思念更加浓烈,她抬头,仰望万里无云的蓝天,悲怆默语:“老天爷,你能否告诉我,尧儿他怎么了?他过得还好吗?他应该没事的,绝对没事的,是不是?求你答应我,他没事,我的尧儿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