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转深,且愈加的寂寥,易寒怀中种种回忆,怀着种种仇恨,静静呆立了好长一段时间,离开之后,去到他住房隔壁的一间,里面住的是神秘人容太妃,也是他的…亲娘。

容太妃也尚未睡,看到他,一向冷漠的眼神立马起了暖意,连带嗓音也是罕见的温柔,“问过她了吧,她确定会遵照古扬的安排吗?”

易寒不了立即应答,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

容太妃也跟了过去,不追问,默默注视着他。

一会,易寒总算做声,布满敬爱的黑眸一瞬不瞬,“娘,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务必令她听从我的提议,务必令那古扬跟随我们的计划走,寒儿绝不让您这些年来所受的苦白白忍受。”

“嗯,娘知道,娘相信你,我的寒儿是天底下最棒的男子汉,只要你想的事情,结果都一定会实现。”容太妃粲齿,即便是一抹浅浅的笑,却足以显示了她的欣悦,显示了她对易寒的疼爱。

易寒也笑了,身子忽然微微一侧,依偎在她的胸前,多少次,他曾渴望这样的依偎,而也是多少次,他只能在梦里重温和回味,如今,他终再也不用那样,而且,很快他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享受这迟来的温暖。

容太妃面色更加柔和,俯视着胸前的人,她的思绪不禁回到很久以前,每当这样的情况下,她才意识到时间的飞快流逝,二十多年的日子,似乎只是转眼之间,但愿,这美好温馨的画面,以后能持续下去。

“对了,娘,是否每个女子都对她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即便他被伤得遍体鳞伤?”蓦地,易寒问了一句,已经抬起头来。

容太妃身体一僵,连带那温柔的表情也僵住了,看着他,她不答,反问,“寒儿似乎对那冷君柔有着特别的感觉?”

易寒也神色稍怔,刚刚浮上脑海的某个倩影,由模糊转为清晰。

“那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子,可娘亲认为u,她不是寒儿该招惹的人!”容太妃继续道,语气恢复了严肃。

“娘亲是怕我受苦?娘亲觉得她是个死心眼的人?即便古煊死了,她还是无法对别的男人动情?”易寒也开口。

“寒儿分度翩翩,神勇威武,又是一国之君,天下女子供你任意选择,又何必把心思放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身上?冷君柔,不管她是谁,不管她的结局如何,都不是你值得投以心思的。”容太妃虽没正面回答,却已经表明了心态,语气中蕴藏着对易寒的自豪,还有对冷君柔的轻视。

易寒再一次笑了,轻轻的,依然带着敬意,他突然站起身,先是对容太妃注视一会,辞别,“时候不早了,娘早点休息吧。”

容太妃点头,顺着他的脚步,送给他到门口,直至他出去,她才关上门。

回到床上后,她满面思云,许久才从中回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

兰陵王府。

宁谧典雅的书房里,古扬埋首案前,眼睛看着书籍,心思却在别处。

距离那天与冷君柔见面,已有五天时间,两人没有再见过,一来,他想给她时间好好考虑;二来,为了上京,他得安排好这边的事务。

其实,计瑸她迟迟不给答复,他都有信心她最后必定答应自己的要求,毕竟,凭他一个弱女子,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她根本没得选择,根本做不出什么来不是吗?

因此,她只能像其他女子一样,躲在夫君的护翼下,相夫教子,让夫君疼着,宠着,同时也任劳任怨,逆来顺受。也因此,自己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叩——叩——”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古扬暂停思绪,张口对外应了一句,“进来。”

房门被缓缓打开,进来的是他的得力助手格尔。

格尔神色匆匆,行过礼后,刻不容缓地禀告出某个消息,“王爷,京城来的密报,冷家堡取代九江提督承包了全国漕运,他们为了扩建,新开辟数条水路,不顾百姓的反对和抗议,甚至利用武力镇压百姓,如今整个九州至东江,百姓叫苦连天。”

古扬面色大变,下意识地问,“皇上呢?”

“不少官员已上奏皇上,可惜大部分都被堵在了刑部之外,而且,就算奏折真的会抵达皇上手中,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因为这次冷家堡能取代九江提督,正是皇上出面,据说为了拉拢冷睿渊,皇上还将原本属于孝端皇后的儿子——希尧皇子交给冷睿渊的女儿,当今的良妃娘娘抚养,皇上还有意封良妃娘娘为皇后,彻底取代孝端皇后。”格尔继续详细汇报,面色凝重,眉头深锁。

古扬更是悲愤异常,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皇兄真的“老”糊涂了?之前为了冷睿渊一派,不惜那样对待冷君柔,如今又是为了冷睿渊,搞得民不聊生,怨声四起,那个冷睿渊,不就是一个江湖盟主吗,值得皇兄付出这么多?

“王爷,那您的计划还要进行吗?皇后娘娘要是回宫,等于和良妃作对,和良妃作对,等于和冷家堡作对,根据目前情况,我想皇上未必能采纳您的建议。”格尔接着道,转为忧心忡忡。

古扬下意识地点头,眉心也皱得像个川字,是的,若然此事真实,自己的安排定会遭到阻拦。弄不好,君柔还会被杀害。

“对了,格尔,你确定这消息是十成准确?”古扬忽然问。

“属下确定因为这在九江一带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格尔说着,又问,“王爷要不要把此事跟皇后娘娘说一下?”

“暂时不要!”古扬抬了抬手,“我先仔细想想,你也别让其他人知道。”

“属下明白,属下遵命!”

古扬再次颔首,令退他,然后,陷入沉思…

——

同一天,京城,皇宫。

御书房里,整个气氛也非常凝重和严肃,古煊面若霜降,黑眸冷冽,紧紧盯着手中的奏折。

李浩则满脸愤慨,忍不住发出怒斥,“这个目中无人的冷睿渊,分明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当时他接管漕运,明明答应过不会改变原状,可现如今,竟出尔反尔,藐视圣旨,弄得民怨四起,连累皇上被百姓误会,如今宫外都流传着各种对皇上不利的消息,他们说皇上…”

“怎么停了?往下说啊。”古煊抬眸,挑了挑眉头。

李浩稍作沉吟,还是如实传达出来,“他们说皇上是昏君,是色皇帝,为了宠爱良妃娘娘,是非不分,又有人说皇上是胆小鬼,惧怕冷家堡的势力,任由冷家堡乱来。”

古煊听了,没有预期中的发怒,只是心头被浓浓的苦涩填满,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浩,发出一个自嘲的笑,继而令退他,“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李浩也忧心焦虑回望着他,结果,还是遵从退下。

室内安静下来,古煊重新举起手中的奏折,反复阅读。

这件事,其实早几日已经发生,自己也派李浩去查探过,得出的结果与那些奏折中的一模一样,而且,还听到了朝廷官员不敢传达的埋怨。

昏君?色皇帝?是非不明?胆小鬼?

和冷家堡合作,不可否认是由于看中冷家堡的实力,为了能够如虎添翼;把漕运交给冷睿渊负责,是因为九江提督的贪污,至于冷睿渊扩大经营,是意料之外,况且,自己也想不到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至于说什么胆小鬼,为了讨良妃娘娘欢心,那纯属无中生有。冷家堡的江湖势力却是不可忽视,但假如真的要对峙起来,朝廷兵力远远强过冷家堡,然而,这内战一爆发,带来的将士无法估计的后果,受苦受难的必是数不胜数的平民百姓。另外,还会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异国鞑子一个趁虚而入的攻打机会。

这些顾虑,导致了自己的“昏庸”,“好色”和“胆小”!

记得很小的时候,父皇就曾问自己,这世上做什么的人最累。自己当时想不出来,父皇便说,当皇帝最累。

是的,皇帝要忧国忧民,要日理万机,要勤于朝政,要励精图治,高处不胜寒。

当初父皇尚有母妃可以倾述和分担,而自己呢?在这佳丽无数的后宫,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述的人。

朝廷当中,除了蓝子轩,没人值得毫无隐瞒地信任,可如今,蓝子轩跑了,为了那丫头,不惜放弃了自己这个与他一起长大,共同奋斗了二十年的“好兄弟”。

李浩倒是个可以分担的人,但也因为这件事,自己不愿放下身段对他。

所以,自己好累,真的好累,当初,要不是太后自作主张,把诏书给改了,自己经历的又是怎样一条路?或许没有现在的尊贵和威严,但起码,也没有现在的无奈和辛苦!

古煊还在悲哀沉思中,林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轻声宣报,“皇上,良妃娘娘还有小皇子求见。”

古煊回过神来,疲惫不堪的脑海被“小皇子”三个人所刺激,想也不想便道,“准见。”

林工公出去了,再次进来的人是一大一小,大的正式一身华服,经过一番景致打扮而显得美艳无比的冷若甄,小的是酷似古煊的小希尧。

冷若甄巧笑倩兮,袅袅走近后,先是给古煊行了一个宫里。

小希尧则直接奔至古煊脚边,兴奋地呼唤出一句,“父…皇!”

口齿不清的一声父皇,彷如一杯透心的清泉,令古煊所有的烦恼顷刻顿消,心头感动,将小希尧迅速抱起,不停地亲吻他。尽管那个丫头很可恶,罪该万死,但不得不感谢她,给自己留下这么可爱体贴的小人儿,或许,等他再大一些,懂事了,自己便不用愁着找不到人倾述心中的悲苦。

冷若甄不着痕迹地留意着,一会,欣然道,“看来臣妾把尧儿带来是个明智之举。”

古煊身体一僵,暂且推开尧儿,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深邃的黑眸往前,直射向一直娇笑满面的冷若甄。

136章 “其实,他才是云赫”

古煊身体一僵,暂且推开尧儿,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深邃的黑眸往前,直射向一直娇笑满面的冷若甄,约有一会,忽然问了出来,“冷家堡修道扩充漕运的事,你都有所闻吧?”

冷若甄愣了愣,继续笑容可掬,“娘亲有根臣妾提过,娘亲说,难得皇上如此器重,把漕运交给冷家堡,冷家堡定当不能辜负圣恩,扩展来经营,不仅是让冷家堡的弟兄们丰衣足食,还能提高国库的税收,这是一个双赢的好计划。”

双赢的好计划!此事,果真是冷睿渊的注意,只不过,凭冷睿渊的聪明,能想到这个“双赢”政策,没理由想不到民怨的后果,除非,他希望自己这个皇帝名誉扫地然而,自己一旦出事,对他又有何好处?敢情是…人心不足的他,想一步登天,谋权篡位?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古煊瞳孔陡然一缩,怒从心起,不,不可能,他冷睿渊不就是个江湖盟主嘛,他凭什么?就算自己真的会倒台,也轮不到他这个外姓人!再说,尽管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很累,自己也绝不会放弃,绝不让古家祖先保存下来的基业拱手于人!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没事吧?是否国事繁忙累了?臣妾给您按摩一下吧。”冷若甄再次开口,把古煊从喷怒沉思中唤了出来。

古煊依然满腔怒火,面部表情却已暗暗调整中,恢复了冷漠状,高深莫测的黑眸继续牢牢盯着,深意地道,“听说你最近把尧儿带得很好?”

冷若甄微愕,羞涩应答,“承蒙皇上厚爱,令臣妾有机会尝试为人母的幸福,小皇子乖巧伶俐,臣妾照顾他,根本无需多大的精力。”

古煊冷漠如旧,猛然再到,“李丞相昨日跟朕提过,说后宫不能无首,既然孝端皇后红颜薄命,那该另选一个顶替她,朕一直在思忖琢磨,谁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原来,对于冷君柔的逃跑,古煊用了最常见的借口——病逝来昭告朝堂,尽管后宫有些人知道真相,可既然他这么说,大家便也以此为准。

冷若甄听罢,整颗心陡然吊了起来,明眸闪闪发光,她极力稳住自己的激动,静静等待,希望能听他往下说,说出那个人选。

可惜,古煊嘎然而止,已经转开了话题,还对她下逐客令,“朕想单独与尧儿相处一下,你先退下。”

瞬息之间,冷若甄心情趋向失望,她柳眉微蹙,继续定定凝望古煊。

古煊岂会看不出她的想法,补充了一句,“关于你的功劳,朕不会忘记,朕定然也很清楚,谁才是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

对于他模棱两可的说法,冷若甄心情七上八下,忐忐忑忑,尽管她心中有数,但仍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宣布,不过,聪明如她又很清楚此刻不宜再呆留,便佯装笑脸和体贴,告辞离去。

随着她妖娆的身影消失于门口处,古煊眸光骤冷下来,等着她消失的方向,面色铁青。

结果,是小希尧娇嫩嫩的呼唤外加软绵绵的触摸,令他从中出来,原本犀利幽冷的眸光,已被慈爱取代而上。

看着儿子忽闪忽闪的眼睛,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起另一个倩影,于是忍不住追忆,在想两人之间曾经是怎样的画面,导致共同孕育了这个窝心的小人儿,可惜,像平时那样,无论他躲努力,脑海皆一片空白,对她的记忆,只是一个个令人憎恶。

“母——后——”父子连心,一声这样的呼唤,竟从小希尧嘴里传出。

古煊定了定神,轻抚着他粉嫩的小脸庞,不觉低声呢喃,“尧儿还在想你母后?尧儿大概不知道,她已经跟别的男人跑了,再也不会回来,她不要尧儿,不要父皇了。”

假如他不是太过投入,必定听出自己的嗓音此刻有多孩子气,其实,即便她留给他的印象全是满腹心机和算计,他依然无法放开她,在他的心灵深处,深深眷恋着她,这也是,为何他当时没有把她治罪的原因。

按住心底那股不知名的惆怅,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小人儿,紧紧地搂住…

——

泸州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胧,如同笼罩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不知几时开始,冷君柔习惯每天凌晨都来到客栈后院的这颗枫树底下静坐发呆。

十天了,距离兰陵王上次说的带自己回宫的期限已过,可兰陵王迟迟没有再出现,而自己,即便心中一直在等着,却也没想过主动去找他。

每天除了早上来这儿,白天便是前往郊外,在自己曾经和娘亲居住过的山野里一呆便是大半天,蓝隽也每每跟随,偶尔陪自己聊天,偶尔听自己吹曲,而很多时候,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彼此半声不吭。

至于易寒,倒是在那天发生争执的翌日前来跟自己道过谦,但仅此一次,之后便没再出现过,神秘人容太妃也是毫无踪影。其实,自己有想过找他们,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且,根据他们守口如瓶的特性,自己就算和他们日夜相对,也谈不出什么话来。

自己总是时刻想着和要把尧儿夺回来,可事实上呢,自己没有任何行动,只是一味地等待,等待,再等待。自己这根本就是在逃避,是一种慢性的绝望。

蓝隽劝自己,说这很正常,因为单凭自己的能力,简直是以卵击石,除非,自己变强大。可是,自己应当如何强大?像蓝隽建议那样,不计前嫌地去找外公?外公是谁?到底在哪,就算找到又如何?他有实力与古煊抗衡吗?

因此,除了等,还是等!那到底等到何时?兰陵王到底遇上了什么阻扰,导致计划迟迟不实行?还有,就算他无法如期出发,那总该派人过来给自己捎个信吧?贴心如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焦急!

“别指望他了,他那个计划,行不通了!”

蓦地,一声带着讥讽的话语自冷君柔背后响起,将她从矛盾沉稳的思想斗争中惊醒。

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易寒那张轻蔑狂妄的脸庞,令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易寒神色也渐转严肃,继续开口,说出一件极具爆炸性的消息,“良妃备受恩宠,非但代替前皇后接手抚养小皇子,还代替前皇后被册封为孝懿皇后,连带冷睿渊也大受恩泽,代替九江提督掌管全国漕运,冷家堡仗势欺人,罔顾百姓埋怨,质疑开辟多条水路,古煊昏庸无能,不听忠臣劝说,纵容冷家堡。”

犹如天空雷鸣,瞬时之间,冷君柔被重重地震住。他说什么?尧儿被冷若甄抚养了?冷若甄当了皇后?这些消息,他是从哪来的?属实吗?

仿佛没看到她的震惊,易寒自顾地往下说去,“这也是古扬逾期不出现的缘故,因为他已知道那个计划行不通,你,再也无法回宫,再也不能夺回你的儿子!”

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焦急的眼泪即刻夺眶而出,冷君柔隔着模糊的视线,死死瞪着易寒,希望他说这一切只是他在胡说八道,甚至是为了报复自己那天对他的无礼而故意做出的吓唬,可惜,她等不到,易寒没再出声,只是静静回望着她,复杂的黑眸里,尽是同情和怜悯之色。

更让他进一步确信的是,不就蓝隽也出现了,他说,兰陵王来找她。

兰陵王总算来了!

当冷君柔狂奔会到自己的房间时,兰陵王面色凝重,满腹愧疚和悲愤,对她说出一番话,话里的意思,和易寒刚刚告诉她的差不多!

终于,一切都弄明白了,难怪兰陵王逾期不来,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些小心,因为他知道,几百年他出面也说服不到古煊“原谅”自己,让自己回到儿子的身边!

听完这个相当震撼的消息后,蓝隽同样被浓浓悲愤所充斥,看着好像灵魂出窍了的冷君柔,他心如刀绞,再也顾不上任何封建礼数,伸手深深地抱住了她,“君柔,别急,别难过,会有转机的,事情一定会有传记的。”

转机?什么转机?真的还会有吗?连兰陵王都办不到,还有谁能帮自己?冷君柔突然伏在蓝隽的胸前,悲痛大哭出来,其实,她的心一直处于悲伤当中,只不过被她一直压抑着,被那微薄的希望支撑着。如今,这个渺茫的希望破灭了,她再也找不到支撑点,泪水便宛如崩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蓝隽更是牢牢地把她抱住,忧伤的眼眸,流出了他抵达古代这么久的第一滴眼泪。

兰陵王愁眉锁眼,悲痛万分,就连易寒,俊容也是一片黯然,再也不见往日的狂妄和冷漠。

他们都集中注意力在她身上,默默看着她痛哭,感受着她的悲伤和绝望,好长一段时间,直至她完全停止哭泣。

“你们上次说的那个提议,我答应你们。”兰陵王首先开口,郑重其事地说出某个决定。这些天,他经过反复思虑,终于下定决心,他能顾念兄弟之情,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皇兄变坏,看着祖辈辛苦创建下来的江山社稷就此毁掉。

易寒眸光陡然一亮,一时忘了自己这是正在喧宾夺主,抢先疑问,“王爷确定?”

兰陵王回他复杂一瞥,便也点头,视线再转冷君柔和蓝隽,表明忧虑,“可惜我的兵力不多,武器方面也非常有限。”

“兵不在多,最主要是的战术和战略,王爷要是真的决定了,我有办法令你取胜!”蓝隽也开始做声,语气无比坚定和果断。

“你有办法?”易寒和兰陵王异口同声。

蓝隽稍作沉吟,暂且不详解,“这个我迟点再告诉你们,我担心的一个问题,倒是武器方面,一切准备就绪之前,我们不能让皇上知道行动。”

兰陵王颔首,不错,这也是自己刚才所提的武器短缺的问题,虽然皇兄并没时刻派人盯着自己,可一旦起大动作的话,皇兄那边必有所闻,届时,自己还没出兵,恐怕就被镇压了。

“泸州最大的茶园,正是地处兰陵王府,王爷何不好好利用它?”易寒忽然又道了一句。

蓝隽也马上附和,“不错,地面照样种茶,至于地下,可以用来冶炼武器。”

兰陵王听罢,立即赞成,他不禁再次打量易寒,这个高大魁梧、满腮落胡须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懂得这么多?真的只是冷君柔路上无意中碰到的贵人吗?

“君柔,你觉得呢?”蓝隽这才开始询问冷君柔的意见。

冷君柔依然止泣,整个人依旧被哀伤之色包围着,她不吭声,只是来回看着他们三个。

一会,兰陵王的贴身护卫突然进来,对他禀告,老王妃身体忽然抱恙,急需他回府一趟。

于是,兰陵王只能暂且离开,临别前,对冷君柔保证,明天会再来。易寒负责送他出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发出吱吱声响,继而整个室内安静下来,蓝隽扶着冷君柔,一起回到床前,让她在床沿坐下,自己则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冷君柔静默如旧,一派沉思状,蓝隽注视着她,眸光不停闪烁转动,好长一段时间后,猛然开口,“君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才是云赫的前生吗?”

如他所料,冷君柔身体倏地一抖,抬眸,对他射出疑惑之光。

“是…兰陵王!”

兰陵王?兰陵王是云赫的前生?兰陵王是自己的宿命伴侣?霎时间,冷君柔又如五雷轰顶。

“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节外生枝,我认为,倘若你们有缘,结果你们一定会在一起,届时,你们会自己明白。但事到如今,我无法再隐瞒了。”蓝隽继续诉说,神色黯然,语气幽幽,“在你们这个社会,从一而终对女性来说理所当然,古煊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是你孩子的爹,可那并不代表,你得一辈子记着他。在我们的世界,女人可以嫁了再离,离了再嫁,她们追求的是一个适合自己,能让自己永远幸福的好男人!”

137章 拿下古煊的首级,母仪天下的就是你

“兰陵王宅心仁厚,重情重义,如今他也忍痛做出此决定,可见他对古煊是多么失望,可见古煊是多么不可救药!这种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留恋,不值得你犹豫!”蓝隽继续自顾地道,语气依旧难掩悲愤和怒叱,“或许,你会觉得大战很残忍,伤亡无数,但你之前不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中国历史五千年,在这条历史长河上,曾经经历过无数的改朝换代,而每一次,都会牺牲数千万生命,尽管如此,改朝换代还是不断进行中,那是因为,旧制度必定的废除,昏君必定的取代,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

“兰陵王方面,你也无需担心他会被冠上弑兄夺位的臭名,历史上,多少英雄都是这样,唐太宗、明成祖、甚至于雍正等,他们都非原定的天子,但不可不承认,他们继位后都做到了辉煌盛世。能者居之,既然古煊做不到明君,那他就的退位,让兰陵王接替,更何况,兰陵王就是既定的天子,他这样做,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称不上谋权夺位!”

蓝隽一直在滔滔不绝,冷君柔则半声不吭,后来,待他觉得差不多了,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一下”便先离开。

幽静的房间里,彻底沉寂了下来。冷君柔仍神思恍惚,一脸呆然,她已来到床前坐下,耳边反复盘旋回响的,一直都还是蓝隽方才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