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来帮着额娘管家可好?”

对着额娘,芷瑶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那些东西好麻烦,不过额娘做的那么好,瑶儿也一定能。”

将四爷和弘晖抛到脑后,笑怡掀开手中的账册,从最基本的核算收支开始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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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消融,北京城的春日还是有些凉意。笑怡脱去皮裘,换上对襟月纹绣袍,研究着春日的菜谱。

那日父子俩一直在书房呆到晚膳,回正房用膳时脸色疲惫。

一反常态的,弘晖没有拉着她叽叽喳喳说话,而是一直保持沉默。

这孩子,终归还是有自己的主意了。笑怡有些心酸,儿子似乎离着她远了些。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她还是忍住没多问。

这段时日她明眼看着,父子间的互动多了不少。每日四爷上朝时,弘晖去前院练习骑射布库。如今他还小,没有哈哈珠子和伴读,不过这丝毫没有削减他的热情。

而四爷下朝后,会教弘晖和瑶儿念书。

每当此时,她就坐在一旁,听着三人的读书声,哄着睡熟了的儿子。与弘晖和瑶儿一样,弘晨身子骨格外壮实,一个冬天下来没有任何头疼脑热,特别让人放心。

念完书用完午膳,父子俩就会一头扎进书房。

初时笑怡还有些疑惑:“爷如此,不会让人起疑么?”

四爷微愣,而后回答了她:“晖儿如今才五岁,别人还能想什么?如今京中都知道,爷颇为喜爱嫡长子,敬重福晋…”

见他还想说下去,笑怡忙打住:“爷也累了,请用茶。”

说清楚后她也彻底放心,只是教瑶儿管家。没两个月瑶儿已经悉数掌握了府里,笑怡有心将制衣采买首饰等活计交给她,每次她都能滴水不漏的完成。

陆陆续续,权力越放越多。第一次瑶儿可能有些力不从心,但多几次后她竟然举一反三。

这样下来,她彻底成了府中的闲人。

默默地合上菜谱,她瞅着镜中的自己。如今她不过二十五,脸色红润皮肤光洁,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她竟然已经过上了别府老太君颐养天年的生活。

这种子女双全的悠闲日子,是她曾经最盼望,也是天下多数女子眼中的福气。可真正享受到了,她才察觉出其中那深深地无聊。

 额头,额娘知道了肯定又会说她不知好歹。好在皇室贵族向来注重享受,有足够的花样可以研究摆弄。养花喂鱼,偶尔做几件衣裳,她这日子倒也不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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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府里来信了。”

笑怡从梳妆台边站起来,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完。

恰好此时四爷下朝,与在前院练武的弘晖一同回来。

“怎么穿这么薄,刚出了汗这样一准生病。四爷你也真是的,就让他这么走过来。”

刚说完她抬头,刚好看到四爷手臂上那件衣裳。瞬间她便明了,肯定是弘晖不想穿的。捏起儿子的脸,她尽量虎着脸。

“这么不听话?”

“额娘饶命,儿子实在是太热了。下次保证再也不敢了。”

尽管知道他在装可怜,笑怡还是放松了手。歉意的从四爷手上拿来衣服,给他披好。

“先捂一会。”

对于笑怡的快言快语,四爷这一年多也适应了。比起那个端庄大方的皇后,他更喜欢这样富有朝气的妻子。毫无芥蒂的坐下,他瞟了眼放在桌上的信笺。

“五格和多西珲确实今日出征,爷怕你担心。”

笑怡吩咐人摆饭,神色间还是难免担忧:“虽说已经开春,但这天还不是太暖和。”

“南方湿热,应该没多大问题。这几日,太子对爷颇为热络。”

听闻此言,笑怡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是为了阿玛?”

四爷不置可否:“岳父是个明白人,乌拉那拉家只忠于皇阿玛。如此,便可可确保无虞。至于爷你也无须担心,爷心中有数。”

说到最后,四爷声音有些沉闷。在养母孝懿仁皇后过世,生母拒绝抚养他的那段日子,他与太子一同被接到乾清宫。二哥也曾给过他温暖,这份恩情他永远记得。

可时光是把杀猪刀,当初温润如玉的二哥,却在层层压力下,变得有些刚愎自用。尤其这几个月,随着索额图在朝中的局势逐渐不妙,他的情绪越发暴躁,已经听不下任何忍耐的劝解。

他一边教儿子掌握东南沿海的局势,一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笑怡放心,爷不会为了自己,把整个乌拉那拉家拖下水。”

笑怡深知四爷性格,他虽然薄情,但最是守诺。只要他说出了这话,那定会做到。

“辛苦爷了。”

她这也是有感而发,四爷要在太子的逼迫下,摘出整个乌拉那拉家,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四爷倒是无所谓,这事确实麻烦。但上辈子他平均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不停的办差,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只要找出事情的症结,抽丝剥茧按部就班,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没什么,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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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怡这两个月也不是闲着的,她也读了些史书。虽然对政事没有太好的头脑,但她的逻辑性还不错。

加上有前世的记忆,她多少能推断一些端倪。

果然没过几天,索额图上奏折,以老乞休。康熙象征性的挽留后,送了他庄子田地若干,准其颐养天年。

与前世不同的是,大阿哥并没有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刚开春,他就请求回前线。刚好海上天气回暖,憋久了的倭寇再次兴风作浪,康熙痛快的批准了此事。

临行前的饯别宴上,太子表情格外的不自然。太子妃倒是还能端住一张温婉贤淑的脸,可凭笑怡的经验,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悦。

酒过三巡,大阿哥长揖。

“我不在京城,还请各位弟妹看顾着这几个孩子。”

笑怡一惊,他这是丝毫不给张佳氏面子,不过那也是张佳氏自己惹出来的。倒是大阿哥这般敢作敢为能屈能伸,让她肃然起敬。他对大福晋,真是做到了丈夫该做的一切。

一旁最近的太子忙站起来,将他扶好。

“当不得大哥如此。侄女的事,自然就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事”

笑怡撇头,刚好看到大格格红彤彤的眼眶。几个月下来,她白净了不少,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干练。今年的年礼就是她负责准备的,整个没有出一点差错。虽然其中也有惠妃的帮助,但惠妃可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

瞅瞅一旁的廷芳和淑莹,三人交换了眼神:能帮就帮,没娘的孩子招人疼。

四爷也跟三阿哥一起上前劝着:“大哥放心,侄女有事尽可派人来府上通传。”

似乎察觉到笑怡的羡慕,四爷后退,在众人不易察觉的角度握起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笑怡身子一松,四爷总归也有变化,这是好现象。目前他们是太子一派的,贸然帮大格格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让自家在大阿哥府安插的那一两个人,有机会暗 手吧。

大阿哥府的情况,当然瞒不过康熙。他心里可没那么多顾忌,反而觉得老大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后宅女人,不喜欢直接说出来就好。虽然顾忌爱新觉罗家的面子,不可能真正的和离。但总不能为了这么个儿媳妇,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孙女都忍着。

同时茉雅琦这个孙女,也走入了他的视线。大清已经在草原上折了许多公主,和亲的目的是为了生下有满洲血统的继承人,不是为了搭上丰厚的嫁妆嫁过去没两年就死掉。他开始反思,宫中对公主的教养,是不是有所欠缺。

太皇太后的先例摆在那,养出个能干的女儿,其作用不输于儿子。如果做好了,甚至会更大。不过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没过几日大阿哥出征,轰轰烈烈的康熙四十一年春就这样到来,自明珠倒台后索额图也退下,如此朝堂再无权相。儿子们逐渐长成,用了四十年时间,康熙终于彻底掌控住了朝堂。

四海生平天下归心,他心中涌起难以言寓的豪情。于是,入六部历练的众皇子,也纷纷加官进爵,真正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其中,就包括在户部默默无闻的四爷。

一百三十二章

皇子入六部历练,近几年已成了大清约定俗称之事。

这事自努尔哈赤时期就有传统,一众兄弟儿子掌握着八旗的权势。入关后,在宗室与皇权的竞争中,皇权逐渐占据绝对的优势。尤其是近几年,大有打压的宗室再也抬不起头来的趋势。

所以原先由各旗主王爷掌管的各部,权势逐渐被皇帝的亲信以及儿子替代。

见桀骜不驯的宗室彻底疲软下去,康熙也放心下来。满人优秀的人才他会用,不过那些人得知道谁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对于康熙的想法,四爷了解的j□j不离十。有着前车之鉴,他更知道皇阿玛此刻的志得意满,会成为晚年困扰他的噩梦。兄弟们逐渐长成,子强父弱,野心逐渐滋生,他会夜夜难以成眠。

而后他会采取极端措施,分化兄弟们间的情谊,几股势力相争,他稳坐钓鱼台。

四爷知道皇阿玛的本意,他扶持大哥一是为了磨砺太子,二则是为了给大清培养一员猛将。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他们这帮兄弟,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也有这本事。

可他却忽略了,储君不是皇帝。兄弟们的心大了,没有至高皇权的太子怎么能压得住。这是矛盾的根源,也是皇阿玛戒心的来源。

因为了解,所以入朝后,他一直表现平平。每日点个卯,“尽全力”完成皇阿玛吩咐的事,而后就开始悠闲度日。在衙门歇息够了,回府他便集中精力处理南方的事。

天高皇帝远,北京城对南方的掌控其实一直不强。加上对两广总督以及各官员的熟悉,十年之内他的耳目已经遍布南方各省。趁着这几年建立海关衙门,他更是插了不少亲信进去。

太子不懂帝王心术,他确懂。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觉,丝毫没有引起朝中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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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该用膳了。”

苏培盛的声音传来,四爷搁下笔,封好信封涂上火漆。

整理下衣裳,他起步朝正房走去。这几日他休沐,天气转暖,索性带着笑怡和儿女去庄子上小住。

“爷来了,正好赶上这桃花酥新鲜,你尝尝。”

笑怡捏起一块糕点,随口招呼着四爷。身边突然一道黑影,四爷俯身下来,直接将点心 口中。舌尖的温热,在她指尖微微流连。

“爷这是作甚!”

她有些愠怒,孩子们都在呢。没曾想对面的男人非但不避讳,反而认真品尝了下。

“的确好吃,比以往的都要甜。”

微微扭头,瑶儿在低头看账册,如果那册子没有拿倒的话会更逼真。弘晖低头猛吃着糕点,咀嚼的力度,丝毫看不出他学过规矩。这还不算,边嚼着他猛灌下一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鼓瑟,再上一碟。”

吩咐完笑怡得意的看着四爷:“妾身留了一盘,本打算等会弘晖练武累了,给他垫垫饥饿。如今爷刚忙完政事,合该先紧着你。”

神色不自然的变四爷了,谁都知道他最不喜欢吃甜。刚才只是想调笑下笑怡,却没想到把人给惹恼了。

“爷不夺晖儿所爱。”

弘晖停下咳嗽,“额娘说了等下会炸 ,然后蘸糖或者拔丝吃。儿子吃那个就好,这些还是孝敬阿玛吧。”

这混小子,四爷哭笑不得。看着笑怡递过来的点心,他拈起一块放进去。想象着那是笑怡的手指,果然甜腻的糕点变得无比美味,那丝甜味似乎能透进心底。

夫妻多年笑怡怎能不知四爷的想法,真是一点办法都没。看孩子们都在,她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

“恭喜爷,终于掌控住了户部大权。”

四爷再次咽下一块,无所谓的说道:“都是皇阿玛的意思,户部尚书有些倚老卖老,不过这样也好,咱们家的铺子可以少交点税。”

康熙因为军饷到达不及时,重责了户部尚书和负责的侍郎,顺便将四爷调了过去。虽然职位没有多大变动,但这可是实权。

四爷话不多,笑怡和弘晖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变相的升官,不是为了他干得好,而是皇上想进一步掌控六部。尤其是户部,这两年关税银子多了起来,正是各部门的重中之重。

“不过江南盐税那边…”

四爷吞下最后一块糕点,灌下一大杯茶。那种油腻的感觉终于散去,只留下唇齿间的桃花香,这点心着实不错。

“江南盐税是老问题了,不过如今有关税银子,国库倒不至于紧张。如此,便可徐徐图之。皇阿玛素知爷惫懒,虽然做事认真但慢工出细活,此事怕是不会给爷。”

说的这么明白,笑怡听得一清二楚。前世康熙将查税和欠款的事交给了太子,太子又举荐了四爷。为此,他整个人树敌无数。

知道四爷能对付的来,她却还不放心。他经验丰富,天生有这方面的头脑。弘晖却还小,明后年就要去上书房,万一被人排挤怎么办。

“如此,便好。”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四爷拍拍弘晖的肩:“笑怡放心,爷心中有数。”

见他承诺,她终于安心。

正准备招呼人用膳,吹笙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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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外有人坏了马车,想借府中歇息片刻。”

小汤山离京城远,加之道路不甚平摊,此事也常有。

本着积德行善之心,笑怡早就知会门房,可以适当给与帮助,只要不打扰到内院就好。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吹笙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她亲自通报,想必其中有什么蹊跷?

“来者何人?”

吹笙抬头:“据说是钮钴禄府的小格格,来传信的,是赵嬷嬷和另外一个面熟的丫鬟。”

一说钮钴禄府,笑怡第一反应不是阿灵阿那家,而是棱柱那一支。果然听到赵嬷嬷,她就彻底确定下来。

这辈子有了阿玛和四爷的照顾,棱柱一家日子非常不顺,如今他还是个五品典仪。典仪也算武官中的文职,他们主要行记录之责。与高官职典仪负责记录护卫皇上护卫变动不同,低等的棱柱工作地点不同。

在众多大人物关照之下,一大把年纪的棱柱负责京城外门进出车架的记录。他所在城门的城门领,正是乌拉那拉家的人。费扬古只需要稍微透露下他不喜欢钮钴禄典仪,那位城门领知雅意的无差别攻击,对他各种苛刻。

棱柱当然也觉得委屈,他曾经想找阿灵阿的门路。可钮钴禄氏是满洲大族,同汉人的张王李赵天 一样,京中角门随便扔一块瓦块下去,也能砸中一个钮钴禄氏。阿灵阿身居高位,怎会管这点子事。至于其它想管的,都被赋闲在家的费扬古勾勾手指头收拾了。

幸好朝廷养满人,每人每月有银子。是以现在,钮钴禄家还能吃上饱饭。偏偏棱柱嫡子是个极爱享受的,人虽小但衣裳非绸缎不穿。他的福晋不敢克扣爷们的月例,只能拿女儿来补贴儿子。

这些情况笑怡跟四爷都知道,听到来人她打趣的看着四爷。

“未来小舅子和福晋来了。”

瑶儿有些听不清:“额娘,是舅舅么?”

笑怡乐了,四爷却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说道:“你额娘开玩笑呢。笑怡将他们打发走就是…”

没等他说完,笑怡就开始摇头。钮钴禄府有嫡庶的格格不少,既然赵嬷嬷跟着,那十有j□j是钮钴禄氏本尊和她的额娘。

她问道吹笙:“可知是哪个?”

“是钮钴禄福晋,还有她嫡出的格格。听说钮钴禄大人腿脚不好,钮钴禄福晋回娘家恳求多时,才带着他来庄子上调养。”

钮钴禄福晋氏的娘家?笑怡默默回忆着,似乎与额娘的瓜尔佳氏有些关系。且小汤山离京远,先前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的确是被瓜尔佳氏一族圈走的地盘。

不过那支瓜尔佳氏,与额娘关系甚远。就跟棱柱和阿灵阿一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把我那件银雕皮滚边的袄拿来,将库房中那些金银玉器摆到侧间。对,就挑那些金子多宝石大的。远来是客,刚好有闲不妨会会她。”

笑怡吩咐下去,务必将侧间收拾的富丽堂皇,走进去让人置身金窟。

弘晖也跟上:“将郭罗玛法送爷的那金项圈拿来,还有额娘新做的那身金丝刺绣的华服。”

果然是她儿子,就是明白她的心。瑶儿虽然不懂,但也赶紧带上了摆在一旁的掐丝珐琅镯子。娘仨整齐划一,只剩四爷不动。

待下人退下,笑怡挑眉:“怎么,爷不忍心么?”

瑶儿更迷糊,四爷脸色彻底不自然。他从没看上过钮钴禄氏,只不过因为弘历是唯一的满人所出阿哥。而且当时觉得他们俩,额娘老实儿子聪明孝顺,这一点确实是他有眼无珠。

可笑怡怎么就不能理解呢,有些焦急和愠怒,刚想保持沉默,瑶儿却一再追问着。

“我明白了,阿玛是不是喜欢钮钴禄家的格格。一定是这样的,弟弟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偏偏弘晖还点头:“阿玛最喜欢她了。”

瑶儿泫然欲泣:“阿玛,你怎么能这样呢?”

笑怡作壁上观,四爷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女儿是怎么想的,无奈他只能张口。

“都依笑怡的,爷也换那身金线绣的衣裳。”

一百三十三章

东侧间本就离库房近,吹笙又是个极有效率的。虽然不明白一向清雅平和的主子,为何突然这样,但她还是百分之百的执行着命令。她指挥着其它下人,有条不紊的在侧间四脚摆上各色金银器具。

四爷在小汤山的庄子几经修缮,本就是各处别院中最为精致的一座。如今刻意点缀下,更是做成了一个金玉窝。

钮钴禄·金珠跟在额娘后面走进院子,整理下新做的衣裳。弟弟要吃南方运来的胭脂米、用最精致的丝绸,额娘将她和几个庶妹的月例全都移了过去。对着阿玛她就说,这是她们几个姐姐关心弟弟。

这件绸缎衣裳,还是因为过年时她强求额娘做的。罩住里面的棉袄,显得贵气无比,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一件衣服。

可没想到,跟引路的丫鬟比起来,她的新衣裳显得无比寒酸。再看那丫鬟头顶的发钗,腕上的金镯,竟是样样比她富贵。攥紧衣袖,她不让空无一物的手腕露出来。

钮钴禄福晋却对这户人家有所耳闻,娘家兄长隐约提到过,这户人家不是他们能惹的。

“到了。”

引路的人正是春杏,负责情报多年,主子多不喜钮钴禄氏这一家子,她还是多少知道的。主子讨厌,做奴婢的必须得跟着讨厌。所以一开始,她就打算摆足了姿态。

等到真正见到二人,她才发现自己不用摆姿态。因为他们母女一举一动充满着小家子气,就连她一个丫鬟也比不上。

暗自后悔自己的本事没法施展,她还是放高了姿态,用下巴看人。一般贵人见此早就生气了,可这两位态度却更加谦卑。从赵嬷嬷赞赏的眼神中,她知道自己做对了。这两位,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两位请,嬷嬷们还是在外间等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