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你帮忙,我就轻松多了。”

“哥哥也不容易,沉沙帮至今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是京城那边把你调回去查别的案子可怎么是好。”

“所以我要抓紧时间,争取找到什么线索,让我好继续留在这个案子里,不然我要是被调回去了,下次再派什么人来继续查就难说了,而且延续性一旦打断,就要重头查起,前功尽弃。”

“嗯,我懂哥哥的意思了。案子到现在一年半了,再有耐心的幕后主使也该耐不住,要把强夺来的药品投放市场赚钱了,我们不会等太久的。我宁可相信柳青泉一家被害只是出于私人恩怨,不掺杂其它,一旦涉及利益,没有人能保持冷静。其实那些丢失的药方是个烫手山芋,除非有高人能把药方改得面目全非。买过柳家药的人多了,不要当这些人都是死人。尤其是聚兴顺,他们是柳记的大顾客,他们的大夫对柳家药的特点一定有过研究,要是有类似的药品出现,一定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弟弟说得不错,聚兴顺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总镖头才不会白白放过杀害他前亲家一家的凶手。”

“早听说古总镖头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聚兴顺有总镖头在,何其幸运。少东家最近如何,给他订了新亲家了吗?早听说去年底就着手在办了。”

“说是这样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聚兴顺在江湖上的名号。很多人都知道,不少人都想和古家结下姻亲,还在挑挑拣拣呢。”

“好男不怕晚,少东家好像年纪也不大,既是江湖儿郎,倒不如先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号,免得别人都说他是沾了父辈的荣光。有了他自己的名号,没准儿还能找到更好的姑娘家呢。人家也会挑的,靠祖茵的少东家,有祖茵但自己也争气的少东家。你说正常人会挑哪个。”

“唔,弟弟在这事上面倒是颇有心得啊。讲得十分有理。等我回去学一遍,教夫人不要再心急,先让剑心那小子闯出点名堂再说。江湖人,看重的是个人本事。靠祖茵庇护吃祖产的,再怎么门庭若市,那都是表面功夫。一朝落魄,昨天还围在身边阿谀奉承的绝对一个个跑得比鬼还快。”

“夫人是想早点抱孙子嘛,做婆婆的都这心情,可以理解。只要你们少东家自己坚持要先闯出名堂。长辈也就不好逼迫了。从我看那些地痞流氓的经验,面子这种事。真比吃饭赚钱还重要。”

“在个人名声上面,的确是这样的。要是真能劝服了太太,大家的耳朵就得以清静了。”

“我相信只要是哥哥说的话,夫人一定会听的。”

“哟,说得这么笃定,弟弟这么有把握?”

“那是自然,我可知道哥哥跟京城还有夫人的关系呢。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关键点,剩下的就都不是问题了。”

“嘿,想不到。弟也挺会打听消息的。”

“哼,那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消息在这里打听不到的,端看有心无心啦。”

“这么说。那我倒要问问看,是哪个多嘴的说了不该说的,我找他算账去。”

“哟,哥哥是说说的吧?我才不信你真下得了手。”

“怎么?还有我动不了的人?”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哥哥是不是会怜香惜玉什么的,反正呀,有什么消息,我都听得二手的。就像上次哥哥要出差,自己不来说,却差了别人来说。”

“啊?包老板?她那么多嘴?”

“嘻嘻,哥哥要去找包老板算账吗?”顾念也不说实话,明明她是从义庄的仵作那里听来的。

“那,那还是算了吧。”

顾念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上下扫视了秦如栩几遍,“哥哥当真是怜香惜玉了?啧啧啧,我们包老板好大魅力。”

顾念只是玩笑而已,秦如栩却吓得抖了个激灵,“弟可千万别胡说,别损了包老板清誉。人家…人家是…是好女人。”

只有秦如栩知道,他这“好女人”三字说得有多别扭,嗑嗑巴巴地,差点咬了舌头。

顾念慢慢张大了眼睛,眼里又惊又喜,秦如栩看在眼里,胆战心惊,顿时一脑门子的汗。

“弟,你千万别误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没有,没有,我没想啥。我保证没误会。”

“没误会?没误会你张这么大嘴干嘛?把嘴闭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哥呀,包老板是个可怜人,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地方开店做生意不容易,要是谁愿意拉拨她一把就好了,上次看她在岸边烧纸,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儿,真是让人明白了什么叫我见犹怜。”

“照顾生意嘛,好说,不过要等到明年热天了,她那小酒馆,天一冷,生意就差了。”

“唉,可惜了她那个好厨子,那绝对是在大酒楼里做主厨的料啊。我要是有钱,就和包老板找个好地段,合伙开酒楼去了。”顾念呆滞的眼神,做幻想状。

秦如栩心里却在嘀咕着,即使顾念搬别处去了,那包小易也一定打死不会搬的。除非找到杀了他养父的仇人。合伙开酒楼什么的,基本是做梦,那个做菜一流的厨子,是包小易的铁杆好友,绰号铁扫帚,江湖上都知道,包小易闯的祸,都是铁扫帚来收拾残局。那铁扫帚其实倒是个不显眼的人物,只是江湖同道对他知之甚少漠不关心,只会惦记包小易又拿谁恶作剧了。

如今包小易为了报仇,在这里开了间酒馆做起老板娘,男客人跟漂亮老板娘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很寻常,但他可得跟那小子保持距离,尤其是不能让顾念以为有什么,不然这误会拿石灰水都洗不干净了。

人家包老板是个好女人嘛,不能毁人清誉,那是造孽的。

顾念幻想完毕,看到秦如栩一张无辜的笑容,心里不由得哀叹,明明两个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站一块能亮瞎眼,私底下提起对方又好像有点特别在意的意思,干嘛还要死撑着呢,有话说明白了,要是老板娘乐意,关了店子跟他回京城又不是不行。

秦如栩见顾念表情变来变去,心知对方肯定又在胡乱瞎想,不敢再呆在这里,生怕顾念又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来,匆匆告辞,赶紧闪人。

顾念的脑补被迫中止,遗憾地送了秦如栩出门,心想要不要自己哪天去包老板那里试探试探,女人脸皮薄,也许一下就能给试出来。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值得有好生活。

顾念想着好笑,恢复了一点看书的兴致,坐下重新拿起课本。

次日,在学堂见着杨益怀,顾念把秦如栩的话学了一遍,杨益怀表示这的确是个破案的新方向,时隔这么久,若真是同行拿到了药方,应该是快要出来了,他会帮着一块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医馆药铺那边有东家们等待消息,他们就负责医学堂好了。

这种等待的头几天,让人有些煎熬,每天清早睁开眼,顾念就想要是今天能有消息就好了,但往往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弟子们之间的一些小八卦,以及老师们之间的一些家长里短。

在过了十天半个月,进入本年最后一个季节,年节在望,注意力被转移了,心理上的也就渐渐平静下来,淡定地学习工作生活着。

听诊器被顾念留在了家里,但她放出话去,街坊们要是有点伤风流涕什么的,她给看,诊费半价。

消息放出去后,还真吸引了不少街坊来看病,不过顾念只给男人看病的时候才用听诊器听他们的肺音心音,对女孩和少妇不用,老妇人会先征求意见,人家同意她才上手听一听。

病人们对顾念看病用的新工具表现得见怪不怪,甚至都不好奇地问问,就好像看待那些手术用具一样。顾念感激街坊们的体贴,看诊越发仔细。

第87章

立冬后的一个休沐日,顾念睁开眼要起床时发现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精神不太好,有点发昏,人懒懒地在被窝里蜷缩着,提不起起床的劲儿。

哑姑准时端了洗脸热水进来,见顾念还在床上,赶紧过来察看情况,被顾念打发出去煮了碗姜糖水,趁热喝了,卷紧被子又继续睡。哑姑给她换了个汤婆子,掖紧了被子,在书房写了张请假条贴到了街门上,街坊看了都知道今天顾大夫不舒服,不看病。

睡了个回笼觉,日上三竿重新醒来,这才感觉身上好一些了,披衣起床,梳洗早饭不在话下。

唐嫂子先前一直在哑姑房里做针黹,见顾念起来了,出来讨活儿,顾念清点了攒下的药材,安排了妇人今日的活计,然后她就更衣上街了。

在各铺子里买了些家里要用的,付了钱,让伙计送家去,她继续在街上溜达着闲逛。

日头正好,多走几步路身上就见了汗,蹲小食摊上吃了点东西,继续发了些汗,然后晃悠着往家去。

途经烟花北巷的时候,想起家里烈酒所剩不多了,遂又拐了进去,包记酒馆开着两扇门板,跑堂的伙计在外面用铲子敲掉台阶上的薄冰。

随口打了个招呼,顾念迈进室内,包老板正好柜台后面算账,尚未看清她今日打扮,就先听到滴滴嗒嗒清脆的算盘珠子响。

“包老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包寄桃手上没停,笑吟吟地抬头瞥了一眼,“哟,原来是贵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呀。”

“玩笑,玩笑,包老板真会玩笑,哪是什么贵人。”顾念走向柜台,站在一角,不看也不妨碍包寄桃算账。

“贵人才事忙事多,才难得露面,顾大夫不是贵人是什么。”包寄桃在账簿上记下一个数字,暂时搁下笔。

“抱歉,抱歉。实在是事忙事多。”

“看,可不就承认是贵人了。”

顾念给包寄桃绕得没辙,抱拳讨饶,“好姐姐,饶了我这次。给我拿些烈酒送家去。”

“行,难得来一回就是这样,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想跟你说说话都不容易了。”包寄桃拍拍柜台,叫来扫地的伙计,去酒窖拿酒。

“知道姐姐想我,我今天特意腾出一天。来陪姐姐说话。可好?”

“死相了你,嘴这么甜。在医学堂里都跟人学了些什么啊。”包寄桃纤纤玉指轻点顾念眉心,转身从身后的茶炉上给他沏了杯热茶。

顾念双手拢着茶盏暖手,赖皮样的笑着,“我今天真是腾了一天歇息,有足够的时间坐在这里跟姐姐说话。姐姐可别烦了赶我走。”

“哟,今日怎么有了这副闲心?”

“怕是累得狠了,早上起床身上有些不利索,想着干脆歇一日好了,不然明日要真是爬不起来,误了课就不好了。”

“没大碍吧?正好厨下现在空闲。给你煮碗酒糟团子,趁热吃了,出出汗许就好了。”正好伙计从酒窖挑了担子出来。包寄桃一面吩咐人去厨下说一声,一面叫了顾念寻了处避风的桌子坐着。

顾念道了谢。捧了她的茶盏移坐过去,包寄桃拿了她的账簿笔墨,与顾念对坐,一面算账,一面闲聊,算盘珠子的节奏丝毫不乱一分。

片刻功夫,一大碗酒糟团子端上桌,热气腾腾,烫得没法下嘴。

顾念一边搅着甜汤,一边继续与包寄桃说笑,她还一直惦记着撮合包老板和秦如栩呢,渐渐地就把话题转移到秦如栩身上去了,一开始只说她托秦如栩找镖局的铁匠打了新的医疗器具,用着还挺顺手,把铁匠夸了夸。

包寄桃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几年,对这话题自然能说上几句,况且聚兴顺镖局自己的铁匠也是有名的,那么多镖师的武器都靠他们养护,没点本事可伺候不了。

扯着扯着,就又扯回到了秦如栩身上,顾念只是随口一句好久没看到秦如栩了,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包寄桃快人快语地先揭了底。

“他呀,去外地办案子了。忘了是哪个县里报上来一个命案,他下去帮忙去了。”

“咦,他又出远门了?那个案子有跟他相关的线索?”

“那不是,只是捡到的一具遇害的外地人尸体,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劫道杀人,县里也没能力破案,就照规矩上报到府里时顺便求个帮手。衙门里能空出来的闲人不就只有秦如栩了,他来本地一年多,这么干都不止一回了。”

“姐姐消息真灵通,这等公事他都会跟你说。你俩感情真好。”

包寄桃似笑似嗔地飞了顾念一眼,“弟弟说真的?”

“玩笑的。”被包寄桃那个飞眼弄得抖一身鸡皮疙瘩,顾念赶紧否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

“秦如栩可是公门中人,名声要紧,弟弟别平白编排他的桃花,他听了不一定乐意。再说了,他家里兴许已经有人了呢。”

“姐姐真是个百伶百俐的,我可没动歪心思。”

“你想动也不成,我跟他可不是一路人。各过各的安生日子最好。”包寄桃淡定地左手拨拉算盘,右手记账。

“嘿嘿,这不是无聊瞎想么,我还惦记着他的正事呢。姐姐,他这趟出门前,可有说过什么?”

“倒是没说什么,他这趟下去纯粹是帮忙办案去了。不过之前却是说过要盯着一些江湖人喜欢聚集的行业,不知道沉沙帮在城里的暗桩是伪装成什么买卖掩人耳目。”

“咦?还有这事?他却是没跟我说,只是求我帮他留意着医药圈子的消息。”

“是了,早听说柳大夫的药方子失踪良久,不知道被什么人得了去。江湖上会制药的门派不稀罕的。因为着重点不一样。兴许是他们同行圈子里的什么人干的也是说不定的,要真是同行干的,而且就是冲着药方犯的案,那肯定是要拿这药方子赚钱的,差不多该是露面的时候了。怕就怕有高人把方子改得面目全非,那就麻烦了。”

“是呀,秦哥也是这么说的,要是有人从那组方里得了灵感,与他们自己的药方子重新组方,那即使成药摆在眼前。都无法证明是来自柳家药方的东西。”

“可不么,要真是如此,破案的唯一希望,就又回到杀手身上了,找到杀手。问出他们任务的幕后主使,顺藤摸瓜找上去,只要有证据。就能把人抓住。”

“可是杀手吃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碗饭,守口如瓶是他们的职业操守,能是那么容易得到口供的么?”

“这就要看秦如栩的本事了呗,杀手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朝廷?再说了,打草惊蛇。把他们剿灭了,那些曾经买凶过的幕后主使,必然害怕自己曾经的勾当被官府发现,说不准是不是会做些自保的蠢事。”

“倘若真是同行干的,即使再怎么身份高贵,到底是灭门的惨案,一旦被揭发出来,一个个都逃不了好去。他们必定害怕,为了掩盖以前的罪行,就会干蠢事。干的越多,马脚露的就越多。”顾念眼里闪起亮光。

“正是如此。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江湖人自己械斗死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既然胆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做下如此惨案,挑衅官府,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说的是呀,只要抓住一头,整个案子就能都抖露出来。看那帮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往哪躲去。”顾念心下大宽,吹吹甜汤,埋头喝上几口。

店堂里伙计进进出出,按部就班做着今日营业前的准备,包寄桃算完账,收了东西,给自己沏了杯茶,坐回到顾念对面歇息,等午时开始迎客,有她忙的。

甜汤烫嘴,顾念呼呼吹气,慢慢吃了一半,街上有生人进来,看着跟包老板相熟,互相玩笑。

那男人一副猥琐相,看着就不像是有正经营生的,听他们说话就更加确定了,那家伙原来是个赌鬼,是这前巷好几家赌坊的熟客。

那人赤红着眼,像是彻夜未睡,跟包寄桃讨了杯热水喝,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什么三隆赌坊又开大赌局了,这次赌的是道台大人手下一位将军新纳的小妾即将分娩,生的是男是女。

三隆赌坊的大赌局顾念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从来不参与,这大赌局专赌城里体面人家的私事,这比骰子牌九刺激多了,赌注很大,只要下的本钱合适,一旦赢了,少说也是一年不愁吃喝,外带娶个新娘子。可要是输了,倾家荡产的也有。

这大赌局不是天天有,一旦开了一局,好赌的赌鬼们就蜂拥而来,这男人就是在赌坊消磨了一夜,把兜里最后一点钱押了大赌局,顺便撺掇更多人参加,算他一份。

包寄桃压根不掺和这事,才不听那家伙吹得天花乱坠,喝完了水就赶人出去,别影响她一天心情。

包寄桃回到桌边坐下,顾念一碗甜汤也见了底,额头微微见汗,身上感觉暖融融的。

顾念舔掉勺子上粘到的酒糟,把碗推到桌子中间,“姐姐,那么轰人出去,没关系吧?”

“没事,那种人,对他们客气,反而蹬鼻子上脸,对他们凶点才知道分寸。”

“那些赌鬼是不是老是缠人去赌?”

“都是动嘴皮子的本事,说动一个是一个,说不动也就罢了,都是这街上的,谁还能跟谁撕破脸呐。”

“那就好,我还真怕他们赌得输红了眼,为了获得赌本就不管不顾起来。”

“好弟弟,姐姐不怕他们,见得多了,自有打发他们的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赌坊那样的地方,什么人都有,江湖人也不少的,听钱满贯说,他就有兄弟喜欢没事过来玩两把,好在还有分寸,只是消遣,不会乱来。”

“我也这么想过,要说掩人耳目,可又要接待江湖人的生意,除了铁匠铺,最好开的就是妓院赌坊这一类的营生,尤其是我们这两条街,只要跟吃喝玩乐有关的行当,都开得起来,又是外地人进城的首个落脚点,真没有比这里更便利的地方。”

“那姐姐可比较过赌坊和妓院,哪个的可能性更大?还有铁匠铺是怎么回事?江湖人的武器,这里的铁匠不一定有那手艺吧。”

“是呀,先前秦如栩查过铁匠,这两条街的我都过了一遍,没那手艺,打点菜刀剪刀什么的还行,要说擅做武器的铁匠,还真没听说过,去镖局武馆扎堆的街市上找找,还倒有可能。”

“那妓院和赌坊呢?江湖人也喜欢去妓院的。但杀手去妓院,想象不出来。我只能想到杀手是去取老鸨性命的画面…”顾念觉得自己脖子后头凉嗖嗖的。

“杀手进妓院一样是去找乐子的,他们过的到底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完成一桩任务,找个姑娘放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暗桩要是开妓院打掩护,不奇怪。”

“那赌坊呢?要放松嘛,赌两把也是一种放松啊,一个杀手组织那么多人,又不可能每个人的喜好是一样的。”

“是啊,赌坊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就纠结在一起了,是妓院呢?还是赌坊呢?”

“还有客栈啊,杀手们远道而来干活,有行李,有武器,他们得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客栈符合他们的这个需求。”

“看,这样一撸,任何行当都有可能了,又不可能全部盯着,就是把官府的人手都调出来都不够用。上次筛查铁匠铺,就已经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了。”

“是呀,必须得缩减范围才行啊,城里方圆这么大,妓院赌坊客栈到处都是,光是城里有名的那几处繁华地段,这些行当一样都不少。听说最近城里最红火的头牌姑娘就在河南岸的一家什么妓院里,南巷的妈妈们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抢了不少熟客。”

“连弟弟你都知道的事,可见那姑娘有多知名,可跟江湖人有交集的行当不止这三个,江湖人也要吃喝拉撒睡,哪怕是在戏园子听戏的戏友里,也有江湖人的身影。现在就僵在怎么缩小调查范围里了。”

第88章

“那这可怎么办啊?”

“等着呗,只能等着线索自己冒出来,希望在这之前,医药圈子里能有些好消息。”

“也好,明天我就去打听打听,同行里出新药,这是大事,照理说真要有新药上市,该有消息先出来铺垫了。哪怕他们找人试药,那药效不管好不好,亲身试过药的人总会透漏几句,我就不信他们找的试药人有那么紧的嘴巴。”

“嗯,一定会有消息的,只是是否会引人注意而已。”

“真有新药上市,一定是各路消息先行,广而告之嘛,不然怎么吸引人家去买药。没见过做生意的不吆喝的,不吆喝做什么生意。就像这做杀手的也一样要吆喝,不然谁知道他们啊,不知道秦哥是否了解找杀手的规矩,能不能假扮雇主,钓人现身。”

“这办法秦如栩早试过了,每个杀手帮派对外联系的方式不一样,不找到那个接任务的中间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在大庭广众的地方说我要找杀手干掉某某某。”

顾念两眼放光,“真的不行?”

“不行。谁知道是不是官府的钩子,一旦上当就是死。中间人被撬了的话,会危及帮派安危。所以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接任务的办法,而且都是单线联系,雇主想找人,也得颇费一番功夫。而沉沙帮接任务的方式至今不明。”

“有没有可能,沉沙帮在本城的暗桩,除了接应杀手来干活之外,还兼着本城中间人的职责?”

“有这种可能。但人在哪?”

“啊,是啊,人在哪?”顾念颓丧无力地趴在了桌上,“雇主和中间人接头的方式也许很简单,可能在哪留个记号,可能在哪说句暗语,可能是在特定的店子里买件什么特定的商品,各种可能性。可捅不破那层窗户纸,再简单的法子,我们也无从知晓。”

“别心急。时间长了,知道的人多了,就好找他们了。”包寄桃既是安慰顾念,也是宽慰自己。

“耐心,耐心。说来说去,还是要耐心。”

“杀手们向来行踪诡秘,这不是秦如栩不上心。没有足够多的确切证据,他都没法从衙门里借调人手组织行动。”

“那朝廷派他一个光杆将军下来干嘛?”

“他有权力在必要时候借调衙役啊,但是要证据嘛。”

顾念彻底无力了,“这不就成了无头公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