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卯正的最后一刻钟前,来到与宋亦柏的约定地点,本以为还有时间,宋大公子不一定到了,结果还不到路口就看到了他那辆显眼的马车,以及骑马守在车旁的玳安和二公子的小厮。

两人加紧脚步一路小跑,车窗里出现宋亦柏一张等得不耐烦的脸,二公子倒是很高兴地与顾念打交道。

顾念一边道歉,一边把行李箱交给车夫绑在车后,她和哑姑爬进车里,与二位公子请安问候。

两位公子靠车厢后侧坐,顾念与哑姑坐在车门的位置,才坐稳没多久,听到了车夫扬鞭的声音,马车启动,向着南城门行去。两位小厮骑着马,一左一右地始终走在马车两侧,抬眼就能透过车窗看到他们。

抵达南城门时还不到辰初二刻,出发时间定在了辰正整,迟到的一律过时不候,有这么一条规矩,所以在这么富余的时间里,人员就都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没到的是住得比较远的。

大夫们各自搭车前来,然后换乘大车行提供的大架子马车,另外还有平板货车,用于携带大件行李,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顾念专用器械的四个工具箱。

第182章

四人都下车活动,哑姑监督车夫把她俩的箱子转移到板车上放好,这趟出门的时间长,大家都带了藤编的大衣箱装衣服和个人物品,车夫们就一直在摆弄这些箱子的摆放位置。

为了人员管理方便,大夫们都照专长分了小队,各队长看管自己的队员,顾念自然分在金疡的队伍里,算上她一共四个人,队长是高大夫,在一间分号做首席金疡大夫。

所以这会儿顾念要第一时间去找她的队长,今天是他俩的首次见面,上次的大比武,这位高大夫不幸生病,赛前就退出了。

高大夫身边已来了两个,顾念分别与他们寒暄问好,融洽的闲聊起来。

其他人在各自的队长面前露过面后一样四处走动活动,他们没有堵在城门口的位置,而是停在稍远一些的空地上,旁边还有好几支商队也在整理车子,陆续出城。

魏双思作为新晋大夫也在队伍里,他跟他的队长见过面后就去找宋亦柏聊天,结果听到旁人议论顾念带了使女,老大夫们对此毫不在意,意见比较多的都是他这样的年轻人,那些未出师的师弟们还躲在暗处偷偷打量哑姑的长相和衣着。

魏双思自己也没带随从,所以他很不满意顾念可以特殊化,宋亦柏的解释是留使女一人在家里不安全,反正这多出来的食宿费顾念愿意掏钱,带着就带着呗。

“早知道我也带人了,我也不缺钱。”

“小气了不是。做师兄的,大气一点。”宋亦柏这头各种事,没有太多精力斡旋师弟和顾念之间的罅隙。

“一会儿他跟谁同乘一辆车?”

“他带着使女呢。总不能他跟别人同乘,使女一个人扔我车上,他当然跟我一起。”

魏双思看了一眼在远处跟人聊天的顾念,不爽地扭过脸。

辰初三刻多一点,和安堂的所有人员全部到齐。人数清点完毕,自己结伴乘车,顾念和哑姑又爬进了宋亦柏的车里。与二位公子同乘。

辰正整,宋亦柏的车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串厢式马车。最后面是拉行李的板车。在街上百姓和守城兵士的注视下,鱼贯出城。

走在官道上,头车尽量跑上速度,后面的马车也就能跟着一路小跑,虽然颠了一些,也好过一辆跟一辆蜗牛爬一样的慢慢走。

走了整整两天,第二天的傍晚投宿在了离七步县最近的一个村子里,这么多人让村民们着实忙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赶在城门刚开没多久进了县城,先找客栈休息和早饭,然后一起去柳记医馆祭拜。之后歇一天,明天全力赶路。

一大群人住进了一间刚走了三支商队正好有大量空房间的客栈。正都在房间里整理行李时,县太爷派了县丞亲自来见宋亦柏,聊聊天,问些他们的安排,若是有事想寻方便只管说。

宋亦柏客气地与县丞见礼,只说自己这支队伍会在县里休整一天,吃过早饭后想去柳记医馆祭拜,这是想请县里提供的唯一便利。

县丞满口答应,随即告辞,另叫人来带他们去。

县丞走后,宋亦柏又请客栈掌柜代买了一些香炉线香等物,等大家都吃过早饭,衙门派来的捕快也来了,于是又重新集结起来,排着长队,在捕快的带领下,步行前往柳记医馆。

柳家出了事之后,医馆就被荒废了,凶宅太不吉利了,没人愿意买下来,连带着周边地价也受到影响,在这三年里,前后左右紧挨着医馆的邻居们都陆续搬走了,空出来的房子无人接手,也是荒在那里。

小小的县城里,和安堂要来祭拜柳大夫的消息传得飞快,他们才刚从客栈出发,医馆周边已经围拢了很多等着看热闹的人群。

顾念走在队伍里,她没有告假,大夫都是无神论者,她不怕那些神神怪怪的迷信说法,而且也是时候代柳依依回来看一看了。

医馆大门被用链子锁锁了起来,捕快用钥匙解了锁开了门,里面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散出来,众人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脚步轻地好似不忍打扰里面沉睡的冤魂。

用于充当诊室的宽敞前厅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摆设,连一支笔都没动过,只是所有东西上面都积了厚厚一层灰,阳光照射进来,光线里飘浮着细细的尘埃。

一位老者走进来代为主持这祭拜仪式,好几个香炉摆在中间的桌上,点起蜡烛,每人都拿了三炷香,宋亦柏发表了一段简单的悼词,然后带领大家三鞠躬,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

仪式结束后,绝大多数人就都出去了,只有顾念一个人径直通过前厅的后门,走进了后面的院子里。

当年的惨案都发生在各人的屋子里,站在院里,阳光笼罩在身上,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那夜浓重的血腥气,耳朵里充斥着柳依依最后那一夜所听到的全部声音,全身冷如冰窖一般地钉在原地。

右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还重重地压了一下,不用回头看,从那只手带来的手感也能知道是谁在自己身后,所以顾念没有吭声,也没有看他,仍然安静地一动不动。

宋亦柏来到顾念身旁并肩站立,手依旧搭在顾念肩头没有放开,并且还多捏了几下。

“我看见你走进来,麻烦你要单独行动的时候说一声,捕快差点把你锁里面。杨先生托你进来的?”

“嗯。”宋亦柏以为是杨益怀的意思,这让顾念省了很多解释的事。

“那你是在这看看,还是要干嘛?”

“想想从哪开始。”

宋亦柏原地转了一圈,领悟了顾念的意思,“你想每间屋子都进去看看?这真是先生的意思?”

顾念终于扭头看了宋亦柏一眼,没再多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在手心里展开,里面是她照人数买的小香包。

宋亦柏见此情景,叹口气,摸摸顾念后脑,“听说这各个屋里还保持着当年血案的原样,我陪你吧。”

“不要紧,我一个人能行,少东家身娇肉贵,别来这污浊之地。”顾念抬腿向正房走去。

宋亦柏被这话说得有些着恼,抬手想扇巴掌,可顾念已经走出几步,于是暂记下这笔账,紧跟上去,没有退开。

正房客厅也是老样子,那坏掉的半爿门板依旧歪在那里,鞋印有些模糊但多看几眼还是能看出来,在宋亦柏打量客厅环境的时候,顾念只暂时停留了一会儿,就右转去了卧房。

床上的那一滩血迹早已发黑干硬有了裂纹,女主人倒毙床上的画面在顾念脑海中一遍遍闪现。

宋亦柏走进来,远远地看到床上的血迹,本不想再多走几步,可看到顾念站在床前,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顾念拿起一个小香包,放在枕头上,脑袋里空空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知自己拽着宋亦柏的衣袖,一起三鞠躬。

两人出了卧房,又去了对面的书房,后面的密室门敞开着,地上凌乱的各种匣子,中间一滩血。

顾念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凭着记忆里柳青泉的倒卧姿势,把香包放在最靠近头边的一个匣子里,然后退到书房里,与宋亦柏并肩站着,三鞠躬。

出了正房,从东厢开始,一间屋一间屋地进去,放下一个香包,三鞠躬出来,再去下一个房间。宋亦柏都陪在一旁,神情肃穆,没有说话,也不嫌烦。

厢房都转完了,顾念就近就拐去了旁边的偏院,下人们在这里遇害,每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宋亦柏没有因为这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而有什么意见,与顾念一道,房间里有几张床,就放几个香包,然后三鞠躬。

这里转完一圈后,顾念手上还剩三个香包,两人回到正院,因为宋亦柏在身边,顾念不好直接去后面小院,于是假装寻找,去了对面的偏院,其实那里是制药的院子,自然找不到一滴血迹。

再次回到下院,顾念好像终于看到了通过后院的侧门,带着宋亦柏走进了那个宁静的小花园。

宋亦柏也立刻意识到这里曾经住着谁,不由得想起了古剑心,心里默默地叹口气,期盼他这趟在外面能找到一个意中人。

房门外地上的死鸟没有了,鸟笼还在,不过给移到游廊墙下端端正正地放着,让出了进出房间的路。

屋里以桌子为中心,左右地上各一滩血,顾念把剩下的香包连同那方手帕一起轻轻地放在桌上,小心地不激起太多灰尘。

顾念为柳依依也准备了一个香包,别人以为柳姑娘没死,顾念自己很清楚,柳依依因为躲在木箱里,已经死于体位性窒息,不然不会有顾念的新生,所以要为柳姑娘备上一个。

不动声色地四处走了走看了看,经过柳依依藏身的那个大木箱子时,她在那多停留了一会儿,箱子里装的是当年为出嫁而准备的新衣,仍然是顾念出来时的那个样子,一件衣服都没少,宋亦柏过来看到,又是一连串的叹气。

最后三鞠躬,两人出了柳记医馆,那个捕快一直在大门外等着,顾念过意不去,硬塞给对方一个银角子表示谢意。

捕快道谢收下,锁了门,转头就跟别人打听是怎么回事,没多大工夫就有了下文,得知那年轻小后生是柳大夫的同门师弟,感慨不该收这好处,可是特意去还又会折了人家的面子,于是回到衙门复命后邀约一帮兄弟们喝酒花掉不必再提。

第183章

顾念与宋亦柏径直回客栈,沿路碰到好几次自己人,婉拒了他们一块吃东西逛街的邀约,要先回去更衣。

哑姑一直在客栈等着,顾念脱了衣服后,她立刻拿去后院井边打水,随后玳安也抱着宋亦柏的衣服过来,不过最终还是哑姑把衣服接了过去,手脚麻利地洗净了两件长衫,挂起晾晒。以这秋老虎的威力,半天工夫就能全干。

顾念在房间里休息平复情绪,中午也是在客栈吃的午饭,下午上街转了转,碰到了宋亦柏兄弟俩及魏双思还有几位师兄一起在茶楼吃茶,看他们欢声笑语的样子,顾念就没过去打扰。

当晚早早歇息,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起床退房。早饭后,车夫们把行李放上车,盖上防水的油布,用绳子捆紧,乘客分头上车,宋亦柏必须坐在他的头车里,二公子倒是跟同龄的师兄们坐一起去了,顾念与哑姑依旧蹭大公子的车。

从七步县到东阳城,有新官道和旧官道两条路,新的比旧的要节省行程近一半,所以旧路现在很少有人走了,不少原先在旧官道开买卖的大车店主都陆续转移到了新官道,但旧官道也没荒废,留作备用道,以备打仗或者发生灾害的时候,不会断了交通。

他们七月初二从三江城出发,初四到达七步县,初五出七步县赶往东阳城,而参赛者最迟初八必须报到,走这新修的宽敞官道,就算碰到下雨天,也能在初八如期进城。

虽然行程不会太赶。但连续几天的赶路下来,都对沿途的风景感到麻木了,个个都恨不得东阳城的城门在下一个拐弯后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本来现在就是秋老虎的天气,又闷又热,秋高气爽还不到时候。顾念在车里实在呆得气闷,能讲的笑话讲完了,能玩的游戏都玩腻了。于是在她无聊死之前,抢了玳安的马匹,宁可骑马去给车队打前哨。找店子安排食宿。也不肯再在车上呆着。

宋亦柏对顾念这时不时脱离队伍的行径毫无办法,强制其留在车上吧,那个苦瓜脸色他看着都难受,可是放其出去骑马溜达吧,又怕骑术不精而出事。左右为难之下,没有两全之策,只能听着马蹄声看顾念欢喜地一次次跑出他的视线。

这胆大包天的任性孩子,这身毛病肯定都是他那个老师傅惯出来的。

七月初七的傍晚。顾念在一家大车店订了客房和晚饭,向店家打听了此地与东阳城的距离,欣喜地得知已经近在咫尺。今晚早早安歇,明早天蒙蒙亮打着灯笼出发的话。日上三竿时分,一定能进城。商队都是这样走。

顾念向店家道了谢,在订好的客房中挑了靠近走廊底端的一间,让店家到时转告她的使女,然后她就先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小二已经送来了一壶凉开水和干净的洗脸水,但顾念不觉得渴,反倒是觉得自己有点烦闷恶心头晕想吐,摸着胸口怀疑是不是这一天在太阳底下的暴晒可能中暑了,她这一天喝光了两个水袋的饮水,却没出汗,加上现有的症状,怎么看都不是好现象。

幸好她的背囊一直在身上不曾拿下来过,药包里有一小瓶仁丹,口服药丸后就脱衣上床趴着了。

在顾念沉沉睡去之时,官道上和安堂的车队也缓缓驶来,店小二抱着一张写有和安堂三字的大纸在外面接客,双方顺利接上头。

掌柜与客人们分配房间,哑姑得了交待,提着行李箱先上楼找顾念。

房门没上闩,哑姑悄然进屋,看到顾念已经睡熟,也不弄醒她,只是就着小二先前留下的洗脸水洗了把脸,擦了擦汗黏黏的身子,然后把两人的脏衣服一起拿去后院清洗。

大夫们把行李扔进房间就都出来活动筋骨,宋亦柏也不例外,他磨磨蹭蹭洗了手脸喝了水,走廊上都安静了,等他出来,正好看到哑姑抱着盆子走过他的门前,猜想顾念骑了一天的马,这会儿肯定是在抱怨肌肉酸痛,抱着看笑话的念头宋亦柏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顾念的房门。

顾念面朝外趴着,双手都在头边,枕头扔在床里,薄被的一角搭在腰背上,呼吸平缓均匀,但眉头皱起,在宋亦柏看来,顾念要么是今天骑马累了,要么是这种坏习惯的睡姿造成的,不然好好地怎么一脸不舒服的表情。

宋亦柏轻轻笑了笑,没去吵醒顾念,转身要走,却看到了桌上的药包,一只装仁丹的瓶子放在水杯边上。

宋亦柏立刻回到床边,伸手搭上顾念的脉搏。

本想看看是不是中暑、症状有多重、要不要吃点别的药,这诊断结论都没来得及做出,从脉象上却发现了别的异常,当转而着重在这异常上时,却越号越不对劲,直到宋亦柏脑中一道灵光闪现,手犹如触火般地迅速地收回,人也急速倒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才停下。

顾念是女孩子?!

宋亦柏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顾念还在床上昏睡,毫无察觉。

宋亦柏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几口,先冷静一下,定定神,然后再走上前去,小心地在床沿坐下,轻轻扣着顾念的手腕,全神贯注地再次认真号脉,而且两只手都要号。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长,顺带还下了一个诊断结果。

是中暑。

同时,顾念也的确是女孩子。

宋亦柏再不敢在房里多作停留,抬腿跑回了自己房间,幸好玳安不在,他把门闩上,在屋子里急躁地走来走去,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百味杂陈,不知如何表达,脑海空白一片。

顾念居然是女孩子?!

宋亦柏使劲地攥住拳头,强忍着不拿墙壁桌子发泄这会儿胸腔里的一团怒火。

混蛋!顾念居然骗了大家这么久!

所有人都让被她骗过去了。居然没一人发现!亏了他们和安堂还是一家老字号医馆,所有大夫眼睛都是白长的!

宋亦柏脚步一顿,突然心生一股撞墙的冲动。

是他生拉硬拽把顾念弄进来的!

自己怎么不一头在墙上磕死算了!

宋亦柏抱着床柱子,考虑是不是真拿自己脑袋来试试这木料的结实程度,不然他不知道怎样宣泄情绪。

在又恼又气的宋大公子打算给自己脑门上弄一个不好找借口的痕迹之时。他突然停住了,他想到了一个人。

顾念是他弄进医学堂的,是他亲手把她交给杨先生的。师生第一次正式见面,必然要考查脉术。

杨、益、怀、知、道、顾、念、是、女、孩、子!

宋亦柏像生病的病人一样呻吟一声,真的想撞墙了。

这太损自尊了。

杨益怀居然帮着顾念欺瞒和安堂!

宋亦柏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但在他弄出更大动静之前。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杨益怀为什么要帮顾念隐瞒身份真相?

他俩以前从不相识的吧?

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且,除此之外,这混蛋甚至骗人说她有阳痿!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阳痿!

宋亦柏突然脸色煞白。

顾念骗自己有阳痿,老太爷下的诊断书,大掌柜开的药方。

杨益怀!老太爷!大掌柜!

他们三个都知道顾念是女孩子!唯独就瞒着自己!

他爹不会也知道这事吧?

想到此,宋亦柏失去了暴怒的力气,颓丧地大字型瘫在床上。

生平头一次他恨秘密这个词所代表的一切意义。

但是,为了即将开始的行业比武。他不能暴露这一个大秘密。

宋亦柏双手掩面,磨着后槽牙,发誓等回了三江府。他一定会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现在,他要先睡一会儿。希望等醒来时发现这其实是个噩梦。

宋亦柏蹬掉鞋子,面朝墙壁侧身躺好,眼睛刚刚才闭上,他整个人又腾地弹了起来。

他想起了在万莲县恒通寺的那一夜。

他和顾念同盖大被。

宋亦柏一口气没上来,翻着大白眼,直挺挺地又倒了回去。

这是老天爷捉弄人的手段吗?

宋亦柏望着眼睛上方的天花板,无语问苍天,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闭上眼睛,暂时逃避一下现实。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被一阵急促的大力的敲门声吵醒,并有玳安不断喊他的声音,趿着鞋子到门前一看,还闩着呢,怪不得玳安进不了门。

开了门,放人进来,得小厮关心地问了几句,又说晚饭好了,关了房门伺候公子梳头更衣,收拾整洁复又出去。

二人来到走廊上,宋大公子下意识地指着身后各房间,“大家都出来吃饭了吗?”

“顾公子不吃,哑姑写了字条,顾公子好像有些中暑,吃了药在睡觉,不想吃饭。所以就没去打扰他。”

宋亦柏脚步突然一绊,玳安赶紧扶住,“公子小心。”

“没事。是这地板不平。他不吃就算了,让他睡着吧,这几天赶路大家都辛苦了,明天进了城好好休息休息。”重新唤回了睡前的记忆,宋亦柏内心咆哮,脸上镇定。

“是,大家都这么计划着呢。”

“提醒那些年轻的,玩归玩,要是误了正事,等回了三江有他们好瞧的。”

“公子请放心,不会有人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