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五一吗?可能就呆在学校里吧。”

“那多无趣啊?要不要我带你到处逛逛?”

“不用了…”她实在没有这些心情。

“你五一还去Z大玩吗?”陈彦铭突然插嘴,覃悠看他一眼又调回眼光,想起去年国庆节在Z大碰到他,还知道了他父母是Z大的教授。覃悠摇摇头,强笑道,“应该不会去吧…”

陈彦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说,“别老窝在寝室里,出去散散心也挺好。”

覃悠轻应了一声,一会儿就告辞回寝室。

她有意无意地在疏远陈彦铭。那个凉风徐来的夜里,他说的那句话,看着她的那个表情,她忘不了。每每想起,心跳好像不受控制地狂跳,她没有多少这样的经验,理不清是什么感觉。她跟田妮提过,田妮在那边狂笑,而后说,“大小姐!这就是恋爱啊!”

恋爱?

覃悠狂摇头,激烈反驳,“你不要乱讲!我对他没什么感觉的啊!”

田妮轻叹一声,“小悠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相信姐姐的话,你对他有大大的感觉,不然就是你那心脏出现了障碍,或者是从生前很喜欢他的一个女孩子身上移植过来的哦!”

覃悠受不了她的冷笑话,又把话题扯开。但以后的每次电话,田妮都问她进展如何。覃悠暗自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她,要不是…要不是觉得给林月珍说这些不合适,她怎么会和田妮说。就这样一件小事,覃悠就感觉到自己的细微变化。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和谁分享什么秘密的。好的坏的,欢喜的悲伤的,她习惯一个人享受或者承受,没有人可以分担。但现在的她,在学着倾诉。快乐有人分享才更永久,悲伤有人分担才更凉薄。

她再聪慧,在感情这门功课上,也只是刚刚入门。她很早就认定自己喜欢于灿阳,因他的亲近而开心,因他的疏远而神伤。她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固执地认为他身边的那个位置就是属于她的。但她不明白,爱并不仅仅是习惯。

她也认真地回想,她是否为于灿阳心跳加速过。记忆里当然是有的。是她15岁的夏天,初入高一,开学那天清晨,于灿阳推着单车在她家楼下叫她的名字。她手忙脚乱地拿了书包冲下楼梯,差点撞上自行车。于灿阳笑眯眯地扶住了她,习惯性地接过她的书包,调笑道,“要见新同学这么激动啊?”

覃悠站好身子抬头,于灿阳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衣,深蓝色的牛仔裤,清爽地站在清晨的微光里。柔和的眼睛溢满笑意,唇边是让人温暖的微小弧度。他骑上自行车,回头叫她上来,覃悠突然就觉得心跳得快起来,红着脸慢吞吞地蹭上车。单车转啊转,转出了他们的院子,转过巷口,转过一个一个街口,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身侧,晨风将他的衬衣吹拂至她脸上,清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就是那个时刻,心动的时刻。

若那样的感觉就是喜欢,那她是喜欢陈彦铭的吗?覃悠自己先摇头,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她只是还在‘失恋’的痛苦里,防线崩塌,对方又是那么极品的陈彦铭,所以一时把持不住才有那些杂念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这样自我催眠着,五一长假也一溜儿小跑地来了,她却很没出息地感冒了。

一号早晨,她捏着堵塞严重的鼻子醒过来时,阳光都已经斜到她床边了。起身一看,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覃悠扁扁嘴,一帮没良心的人啊!摸过手机,10点。有一条短信,是林月珍。

“小悠,天气不错,我们出门转转,你就好好休息吧!”

覃悠扔开手机,喉咙有沙沙的痛觉,她闭上眼睛决定再睡一会儿。刚朦朦胧胧有了睡意,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过分。那边没有立刻回应,她又捏着嗓子问了句,“请问哪位?”

“你感冒了?”陈彦铭低沉的声音传过来,覃悠瞌睡醒了大半,睁开眼睛啊嗯的应了几声。

“多久了?”覃悠凭着这语调就能描绘出他微皱的眉。

“呃…就…昨天。”她实在难受,断断续续地回答,昨天还没多严重啊。

“你是在寝室里吗?”

“是。”

“哦,那你等会儿…”

“什么?!”覃悠追问,那边已是忙音一片。她对着手机出了会神,后知后觉地思考起他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觉是再也睡不着了,起来洗漱完毕,喝了点药,手机又响起来,于灿阳的名字在屏幕上闪闪跳动。她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最正常的嗓音接起了电话。

“小悠啊?”

“嗯。”

“五一要不要过来玩?好久没见你了…”

“不用了,我想在学校看会儿书。”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冷淡,于灿阳顿了顿,“你真是认真啊…那要是有空过来了,给我打电话。”

“好…”挂掉电话,她站在桌边发呆。虽然她尽量掩饰,但她的声音还是鼻音浓重,沙哑缓慢,于灿阳得要多粗心,才没有发觉到她的异样啊?或者,他只是无法对她细心?覃悠自嘲轻笑一声,脑子里开始思考午饭的问题。

不管心情怎么样,饭是不可不吃的。

拿了钥匙准备出门,手机又响了。她皱皱眉,今天她的手机是热线么?来电显示是吴坚。两天前他们通电话时,吴坚还说五一要和同学外出游玩,满是期待的样子,想必是到了目的地了?

“喂…”

“覃悠,”吴坚同学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欢喜非常,“你猜我在哪里!”

覃悠轻笑一声,缓慢地说,“你不是说和同学出去玩么,中国这么大,我怎么能猜到。”

“我想你也猜不到的!”吴坚同学更加兴奋,“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

“什么?!!!”覃悠毫无形象地用她那沙哑的嗓子来表示她的惊吓。

“嘿嘿…”那边得意了几秒,突然又很轻柔地问,“你声音好像很沙啊…感冒了?”

“先别管这个了!你真的在我们楼下?”这样的戏码她可真是始料未及。

“对啊,你自己下来看不就知道了。”吴坚笑笑,“顺便去医院看看,感冒不及时控制住也是很麻烦的。”

“你等我,我马上下来…”覃悠自然是要赶紧去探个究竟,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

大步跑下楼,斑驳树影下瘦弱的人影不是吴坚是谁。他只背了一个背包,看到覃悠开心地朝她招手。覃悠步子却沉重了起来,他为什么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来这里过五一?若真是应了覃悠牌孔雀的想法,这样的厚重深情她辜负不起。

“你脸色是不怎么好…我们先去医院吧。”吴坚皱眉打量她,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臂往前走。

“别忙别忙…你不是说和同学一起去游玩的么?”

“对呀!”吴坚摸摸后脑,“我和我同学一起来这里的,他也去找他同学去了,我们打算在这里逛几天,你可要做向导啊!”

覃悠呵呵干笑两声,他们这个游玩也跑得太远了。

“对不起…事先没有和你说明,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吴坚低头看她,满是愧疚。

“怎么会!有同学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要把田妮也叫出来?她就在邻市,很快的。”

“那不是太麻烦了吗?我…”吴坚正想委婉地表达他的意思,发现覃悠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满脸不可置信。他回头,皱着眉大步朝他们走来的是一个男生,或者,已经能够被称之为男人了。那人走到他们面前,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看着覃悠说,

“感冒了还乱跑。”

语气那么自然,隐藏着淡淡的亲昵。吴坚下意识地对这个人生起防备之心来,他和覃悠什么关系?殊不知,另一个人心里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覃悠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一放假就直接回家的么,那么他是挂了电话就坐车过来的吗?Z大到这里…不能说近。

陈彦铭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又看了吴坚一眼,“这位是…”

“噢!”覃悠拍拍额头,“这是我高中同学吴坚,吴坚,这位是我们学校大三的师兄,陈彦铭。”

陈彦铭点头示意,吴坚眼光一闪,和覃悠站得更近了点,笑着说,“原来是师兄啊…我专程过来看看覃悠的,没想到她还是这么让人不放心,又感冒了。”

吴坚这话说得不怎么妥帖,覃悠直接皱起眉,她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密了?听到陈彦铭耳中又是另一层意思,他不动声色地笑笑,“这样啊…既然来了,就四处逛逛,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还是挺熟悉的,需要向导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不用麻烦了。小悠都来了快一年了,应该够格做向导了吧?”吴坚又故意换了称呼,把问题抛给覃悠。覃悠虽然对吴坚贸然把他们的关系说得这般暧昧有些不满,但在陈彦铭面前,她也不好反驳什么,只是陪着笑。

陈彦铭不再和吴坚寒暄,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来,轻声说,“感冒了就要吃药,这些每日三次,应该还比较有效。”

覃悠呆呆地接过袋子,他…就是来给她送药的?

“…谢谢。”组织了半天语言,能出口的只有这句,“早上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覃悠提着袋子有些不安,这样外显的关怀,她虽不至于受宠若惊,但一时也消化无能。

陈彦铭的目光在她和吴坚身上转了圈,摇摇头,“本来是有点事想和你说,现在你病了,又有客人,我节后再找你。”

陈彦铭刻意地强调的“客人”让吴坚很为不爽,想再说点话来表示自己对覃悠的熟悉程度,对手却已经很有风度地挥手再见了。

覃悠低头翻了翻袋子,是几种常见的感冒药,里面还有小纸条写着最佳服用时间和感冒注意事项。覃悠抬头看他已经走远的背影,5月的阳光从皮肤渗透进心房,催生了嘴角的上扬。

“小悠?”吴坚的轻唤拉回她的神智,覃悠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

“我先上去放东西…吴坚,我以为我们只是高中同学。”

说完,也不管这个平素善良腼腆的男生是什么表情,转身上了楼。

心啊,果然是有偏向的。

第十八章·等待

第十八章·等待第十八章

覃悠上楼后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吴坚在她印象里一直是腼腆内向的好好学生,他们虽不咸不淡地联系着,但他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什么表示。今天这样,故意说些话来混淆视听,有些太不像他的性子了。还是说人受到刺激后,总会做些出格的事情?陈彦铭能给他什么刺激?

放松心情,再度下楼,吴坚茫然无措地还低头站在原处。覃悠内疚心再起,某个层面上,她何尝不是另一个于灿阳?既然无意就应该及时拒绝,这是最正确的做法。但始终是旁观者清,切身体会才知痛。覃悠笑着跑过去,“想去哪里逛逛?不如就先带你逛逛我们学校?”

吴坚看她轻盈的笑脸,仿佛她刚没有说出那样冷淡的话。被否认的心还微痛,他还是迎上她的笑脸,轻松说道,“到这里了,你是主人,自然跟着你的计划走。”又停顿了一下,“你感冒还没好,我们随便走走就好。”

覃悠点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吴坚揉揉脸,快步跟上。他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地跨越大半个中国,不过是为着站在她面前来诉说困扰了他三年的爱恋。而她就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所有奢望。

高中开学第一天,吴坚就留意到了覃悠。15,6岁的女孩子,是含苞的花骨朵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无不透露着娇媚。但是覃悠不一样,她像是仙人掌又像是青草。眼神偶尔拒人于千里之外,偶尔迷茫得像是迷路的小公主。她清清爽爽,自自在在,是教室里最别致的风景。她没有多少朋友,对谁都是淡淡的样子,高年级的一个男孩子似乎是她邻居,两个人时常一起回家。只有在那个男孩子面前,覃悠才会放松地笑。而他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了她的迷咒?若真要追溯起来,大概就是高一末,作为学习委员的他,走到她面前去收文理分科的表。她惯常地看着窗外,他叫了好几声,她才慢慢转过头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近又远地看着他。他当时就有些红了脸,轻声说,

“覃悠同学,我来收表。”

她恍然,低头在课桌里找出那张齐齐整整的表,双手递给他,轻声道谢。他看到她的手指,修长白净,指甲修得很整洁。他拿着表走回自己的位置,也忘了她后面还有许多人没收呢。回头再看那个人,又已经扭头看着窗外冥想了。他有些失落,低头看表格上她俊逸的字迹,理科那栏有一个小勾,他又开心地笑起来。

此后开始更加关注,在意,进而深陷,自然而然的事情。寒假聚会只是带着些侥幸邀请她,她居然答应了。后来淡淡的联系,她也没有明显排斥,他以为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于是不管不顾地跟着一个同学来了…他,真的就不行吗?

几年后,又是高中聚会,碰到田妮,他终究是忍不住坐过去问,

“她没和你联系?”

田妮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黯然摇摇头,轻叹道,“她决定好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她一直都是那样,是自己的主人。但是吴坚,我有时真的心疼她。”

吴坚看着一屋子的人,大家都已经出身社会,或多或少有了些变化。他想念她,他想若她出现在这里,定然还是少女时那样清新纯净,就像她爱极的马蹄莲。但是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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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早产儿,自小身子弱,所以妈妈常熬各种汤给她调理身体。感冒这样的小病在她身上也是大事,不拖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走的,但这次两三天就见好了。虽然不能说是药物的功劳,覃悠还是打电话去感谢了陈彦铭。那头见她声音恢复了正常,也放了心,闲扯了几句,还是问了,

“你的同学还没回学校吗?”

“呃…还没,可能明后天走吧。”

“哦。”陈彦铭应了声不再多问,嘱咐她还是要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

因为她抱病,吴坚也没有去多远的地方,就在她们学校附近的几个景点转了转。他每日上午来宿舍楼下等她,林月珍挤眉弄眼地问是谁啊是谁啊,覃悠只说是来玩的高中同学,林月珍一脸‘信你才怪’,自己跑下去装做路过把吴坚打量了个遍,回来只说,

“不适合你。”

“这就让你看出来了?你是看相先生不成?”陈诗也趴在阳台上看,“我看挺好的啊,白面书生,但总归是没有白过小悠。看着教养不错。”

“非也非也…”林月珍摇头,“他气场太弱,又有些阴柔,压不住我们小悠。小悠得找个比她强势的人。虽然小悠骨子里是林妹妹二世,但可不能找个宝哥哥类型的。”

“那也是…”陈诗深以为然,“小悠自身气场就够强大,普通男人站在她身边没说服力。”

覃悠边往外走边啐她们俩一口,“就你们最懂。”

但她轻笑着下楼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够强势吧?自己在他身边,总跟小绵羊似的。

她尽地主之谊招待了吴坚几天,五月六日,吴坚同学终于要打道回府了,火车站台上,他好几次欲言又止,覃悠只当作没发觉。

“谢谢你这几天陪我。”吴坚最后笑笑,“我们再电话联系,暑假见!”

覃悠点点头,他同学在另一边叫他,吴坚再看她一眼,转身上了车。坐在窗边和覃悠挥手,她笑着回应。人群汹涌的站台,她像是最安静的水滴,清洁着他的视野。吴坚贴在窗户上,对她指指自己的嘴,覃悠不解地看着他。然后他轻轻说出四个字来,覃悠愣了下,又摆摆手,表示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吴坚笑了,随着缓行的列车移回身子。他知道她看懂了,他也知道了她的回答。他就为了告诉她这四个字而来,现在算是对得起自己了吧?

我喜欢你。

他知道她懂,他也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既然她现在无意,他也不会再提及这个事去困扰她。他只是会等待,会守候。后来田妮说他是痴人,劝他放手。

可是,覃悠,见不到你幸福,我如何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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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过后,夏天全面来袭。

林月珍开始涂抹防晒霜,每次都顺手往覃悠光洁的手臂上抹一把,笑说,“你这么白,需要防晒霜的保护!”

覃悠总是嫌恶地蹭掉,她不喜欢擦防晒霜。

“你不要告诉我你活这么久,从来没有用过防晒霜!”

“没有。总觉得擦了这个东西,油腻腻的。”

林月珍瞪着她,仿佛她是外星人,又咬牙切齿地抱怨道,“上帝也太不公平了些!!!凭什么啊啊啊啊!!!”

覃悠不理会她,林月珍就是叫得厉害,她自己也不黑,有江南女子温婉如玉的肤质。课程不轻松但也不会太令人为难,覃悠早就恢复了去图书馆看书的习惯,安静的自习室和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常常使她昏昏欲睡。这个周六的下午,她却心不在焉。于灿阳昨天打电话来说今天有篮球赛,请她过去看。她又拒绝了。于灿阳语气里掩不住的失落,

“好久没见着你了…”

覃悠热血往脑上涌,话张口就出,

“于灿阳,你是真不懂还是真那么纯洁?!!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这话说出去,掷地有声地回响,覃悠却早一手捂了脸,耳鸣头晕。于灿阳沉吟了会儿,低声说,

“小悠,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你这样,我很难过。”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可是,她不要做他的好朋友,不甘心只做好朋友。但…事已至此,她能怎么样?这两个月的冷漠以待,受折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她想念他,灿烂的笑容或是关怀的眼神。

“又来看书?”陈彦铭突然出现在对面,扰乱了她的冥想。

她仰头看他,他笑得开心,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颇为满意地说,“看来感冒是全好了…”

覃悠眼皮一跳,想起这是他们五一后第一次见面,而上次,他为了给她送药从Z大跑回学校。陈彦铭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拿过她面前的书翻阅,他微低着头,眼神专注,覃悠一直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渗出薄汗,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陈彦铭立即抬头看过来,墨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轻声问,“怎么了?还有些咳嗽么?”

覃悠被他看得心慌,赶紧摇头,扬扬手,“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彦铭颔首,她飞快地走去走廊,拍拍胸口,调出于灿阳的电话拨打过去。嘟嘟声一声接一声地响时,覃悠的心也被提到嗓子眼,两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去。漫长的等待后,电话终于被接起,却是汪如仪心急焚撩的声音,

“小悠吗?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说话…”

覃悠眼神一暗,现在连电话都是汪如仪在保管了吗?但她的语气太奇怪,覃悠追问了句,

“怎么了?”

“灿阳球赛时摔倒了,现在正往医院送呢…”汪如仪的声音里暗含着哽咽,覃悠听得心一颤。

“很严重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这声回答哭腔更加严重。覃悠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全身心都体会到了于灿阳的痛楚,顿时阵脚大乱,匆匆挂掉电话冲进自习室,把桌上的东西一把扫进书包,低头拉拉链却怎么也拉不好。陈彦铭看她慌乱的样子,已经站到她身边,轻柔地问,“怎么了?”

覃悠低头不答,边拉拉链边绕过他往门外走。

陈彦铭拉住她的手臂,“覃悠,发生什么事了?”低头看她还在和拉链奋斗,他轻按住她的手,把包提过来,轻易地就拉上拉链。把包递还给她,却发现她已经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泪光闪闪地看着他,他大惊,再度追问,“怎么了?”

覃悠眨眨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提着包的手竟然在颤抖,嘴里自言自语说道,“他受伤了受伤了…不过不要紧不要紧,应该不严重的…不严重…”

陈彦铭皱眉,知道她说的是谁,她这样悲伤的表情,他受不了。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她还在自言自语地往外走,但因为心神不宁,竟撞上另一边的桌角,疼得她冷哼一声。陈彦铭拉住她的身子,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微微倾身擦掉她眼角的点点湿意,“不要慌不要慌,我陪你过去好不好?”

覃悠幽幽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像是黑洞般深邃,但却又有明灭的温暖光辉,覃悠点点头,由着他拉着她的手腕离开。

第十九章·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