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摇摇头,“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你了。陈彦铭,我们都伤害过彼此,那些伤虽已结疤,但疤还未完全脱落。那时候,我失去的,不只是对你的信心,还有我的信仰,与爱情和友情相关的信仰。”

她越过发呆的他,打开中控锁,开门下车,又回身补一句,“其实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接起了你的电话。”

陈彦铭开门追上去,“什么电话?!”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覃悠揉揉额头,“我累了…先走了。”

她这个累不止是指此刻身体上的,也指心上的。这次回来本没想着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遇上他。她承认,他依旧能影响她的喜怒哀乐,或许还是爱他。但如果他们之间的爱还是和以前的一样缺乏信任,再在一起又能怎么样?总有新的事件让他们再度误会,再度分开。但她累了,四年的努力,四年的挣扎,她好不容易走出往事的阴影,她不想,更多的是不敢再往那里靠近。

她就是这么胆小的人,一念之间,她又将他推远。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有的事情,你若无自信驾驭它,那就远离它。

对她最后的那几句话,陈彦铭百思不得其解,他手机丢的那段时间,她肯定打过他的电话…不过她最好的朋友接他的电话,从何说起?难道…

他想起四年前的那个下大雨的傍晚,林月珍约了他谈事情,然后在回家的途中,他的手机不见。难道…那手机根本就是林月珍拿走的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陈彦铭脊背发凉,当时…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亲人离开,朋友背叛,爱人责难…他一拳捶在车盖上,自责的心情笼罩了他。这样的他,伤害她这么深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他能让她幸福呢?

但他怎能就此放弃?

现在他得先弄清楚当时的手机事件。那次过后,他再也没见过林月珍,他们以前的交集就只有覃悠,现在要找起人来更是不容易。他沉吟一会儿,决定先回办公室,虽然和林月珍没直接联系,通过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能找到的。

朱洁娜看覃悠刚过午时就回到家,很是诧异,追着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田妮不需要帮忙了?”

覃悠精神不振,点点头,“妈,我喝了点酒,累了,先睡会儿。”

说完关上自己的房门,留朱洁娜在门前嘀咕,“这孩子又怎么了…”

借着残留的酒劲,不多时她就睡着了。什么爱,什么恨,什么不确定,什么不甘心,在周公面前,通通俯首称臣。

只是梦醒后,还是得面对现实。

黄昏时分,她接到许亦的电话,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有活力,寒暄一阵,问她好点没,然后话题一转问道,“小悠…你和彦铭哥?”

覃悠正站在阳台上,夏天的黄昏很长很长,昏黄的夕阳落不下去,孤单单地挂在天边,染黄整个都市的轮廓,她不知道怎么来说她和陈彦铭的关系,旧情人?太可笑的称呼。

“我们就是很普通的校友啊…”

“…可彦铭哥说…他等了你四年。”

她当时醉醺醺的,根本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此刻微愣,想起他第一次说喜欢她的那次,他说他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她。心口微酸,她吸吸气,难以开口。

“小悠…”许亦轻叹,“你不用骗我了,虽然是在醉酒中,我依然能够看出他对你来说是不同的。上次我们一起吃饭,我就觉得不对,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你。有一些慌张,又有一些期待,你都没发现你的眼睛总是跟着他走吗?那次我只是带着侥幸的心思,不想往那边想。可今天…我看着你们离开,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我知道你有一些不想提及的往事,我知道你受过伤,所以我只是默默地陪在你身边,想你伤愈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但今天我才知道,能让你伤愈的人不是我,你期望看到的人也不是我。”

“许亦…”她不是没有愧疚,许亦这几年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诸多照顾。她告诉自己她只把他当作朋友,每次许亦稍有表白的趋势她就换话题或是躲起来,甚至也明确拒绝过,但他还是跟在她身后,像记忆深处的另一个人一样执着。慢慢习惯的她何尝不是带着可鄙的自私呢。

“呵呵,如果是其他人,我还有自信赢过他…竟然是彦铭哥。”许亦停顿片刻,“小悠…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她重重点头,“嗯!许亦,你是我最棒的朋友…”

“这个称谓也不错…”许亦舒了口气,“既然是朋友,我很乐意听你倾诉,也很乐意给你好的建议。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我能看出来,你们依旧爱着彼此。既然有爱,还有什么走不过去的呢?”

既然有爱,还有什么走不过去?

有太多太多了。

爱换不回他们已然消失的青春,爱换不回当时失去的那颗纯真的心,爱换不回那个相信友情永久,爱情不渝的自己。

但爱,也能重新建立梦想,再度去相信去憧憬,带领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既然有爱,为什么不能再赌一次?不敢吗?我认识的覃悠,不是这样的。面对最狡猾的罪犯,也能看进他们内心的覃悠,却走不出自己的心,这也太可笑了点。所以…小悠,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心,听听它在说些什么,听听它想要什么。”

挂掉许亦的电话,覃悠仔细思考着这最后一段话,她能看透许多人的内心世界,但自己的,她不轻易碰触。那里是禁忌之地,被她自己加了一道道锁,她害怕,害怕打开锁后,汹涌而出的只是一个名字,那个她曾经婉转低吟过千万遍的名字。

她叹叹气,抬头,这个黄昏的最后一道金光也消失在林立大厦的罅隙间。

第六十二章·西风的话

那天之后,陈彦铭本想赶紧联系上林月珍,请她来说清楚。但他却一下子忙了起来,亦晨接了个案子,他们是被告方的辩护律师。被告还只是一个花样少女,在一个休闲会所做前台的接待工作,家里只有相依为命的一个哥哥,前段时间错手杀死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那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闹上了法庭。她哥哥揣着两兄妹仅有的一点储蓄求了好些人,但大多数碍于那家的权势不敢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乐意干?

亦晨接下这案子时,他不在,后来听亦晨义愤填膺地叙述了一遍,也大大赞同他的做法。这样的案子,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女孩子不过是正当防卫下的错手,但人家痛失爱子,又有点小权势,不拉你陪葬怎么会甘心。由于关系太复杂,查起资料来也很棘手,他忙得没多少时间去理会私事,这几天和亦晨就扑在这案子上了。

他去见了那个女孩子,才刚刚十七岁,花一样的年龄。没读多少书,言语质朴,见到他们迭声说感谢,眼眶里包不住的泪水。从看守所出来,是六月底的艳阳,让人窒息的闷热。但他觉得心胸清朗,因为确定自己在做着一件正确的事。他想,她也会支持他这样做的。

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或许不难,但要立于高处却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原告方有权势,他们也不是没有关系,再者对方也没有到一手遮天的牛逼劲,只要他们掌握足够的证据,适当防御防御,使对方弄不出什么妖蛾子,让这案件公开公正处理就行。

上庭的前一天上午,他和亦晨顺完资料,每人端了杯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看外面的繁华都市,沉默了好久。

“嘿…”钟亦晨轻笑,“明天失败了怎么办?”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陈彦铭耸耸肩,转过头来盯着钟亦晨沉声说,“我们一定会成功!”

本只是想调节一下氛围的钟亦晨被他的严肃吓到,哈哈笑了两声,话题又一转,

“想不到我们都认识了这么久了…”

“你无聊得又想要抒情了?”

“…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我们认识的时候,还都是毛头小子呢,有自己的宏图大志,一步步地走到现在,也不容易…”他停了会儿,回身放下咖啡,拨弄拨弄那叠资料,“不过,咱们现在依旧是风华正茂,有的是资本重头再来。”

“你这一感叹我可受不了…赶紧去干你的正经事吧!”亦晨这感叹,他是和怎受不了。这次的案子接下来潜在的压力还是有的,大不了就是事业受挫被打压一番,他们还能重新站起来。当然,他更相信他们能赢。

几天没联系,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拿起电话才发现他并没有她的新号码。

摇头笑笑,振作精神,继续工作吧。

同一时间的覃悠正被田妮拉着逛商场。

她先生公司业务繁忙,蜜月只安排了一周,田妮也无所谓,老公忙于挣钱养家,她趁着婚假还未结束,拉着覃悠逛逛街享受享受夏天的热情。

覃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逛街,跟在田妮身后穿梭于各个专柜,抬眼扫一圈就不再有其他的动静,平日若遇见自己心水的款式她才会走上前去细看,今天她没买衣服的心思,田妮拿了好多让她试试,她都兴趣缺缺。

“我说…覃大小姐,你都不想打扮一下自己吗?”田妮气结,抱着一堆衣服坐下来。

“我觉得我把自己打扮得挺好的啊…”

田妮撇嘴,好吧,她承认是这样。覃悠穿衣服虽没有太大的讲究,但胜在简单大方,又很衬她的皮肤和身材,看过去跟一株小白杨似的…

“嘿,我说小白杨…”田妮诡笑着,“你都不想改变下形象吗?你不是嚷嚷着要开始新生活吗?那就从改变着装开始吧!我就是你的顾问!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我不收费!“

覃悠哭笑不得,她怎么就成了小白杨了?但为了不让田妮逼着她去试那些奇怪的衣服,接下来她也装模作样认真看起来,夏装轻盈,滑过指间丝般顺滑。她左看右看好不容易看到一件自己喜欢的,田妮大喜忙着让导购拿相应的号来。

谁知导购看了一眼覃悠,抱歉地摇摇头,“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暂时没您穿的号了。”

覃悠狂汗,这话听着像是她有多魁梧似的。

看着两位客人表情诡异,导购小姐又补上一句,“有一件,一位小姐正在试,如果她不要,您再试行吗?”

“没就算了,谢谢啊…”覃悠拉了田妮就要走人,本也不是好喜欢。

“那怎么成!”田妮定住脚步,“你好不容易看到一件喜欢的,我们等等。”

拗不过她,覃悠点点头,四处走动看其他的衣服。一会儿试衣间被打开,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在镜子里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个人正在整理衣襟的手停了下来,静静地和她在镜中对望。

“小悠…”另一边的田妮走过来,停下脚步愣了会儿才走上前来握住覃悠的手,笑着说,“哟…这不是陈大主播吗?这么巧也来买衣服?”

田妮是见过陈诗的,那时本没有多少印象,听覃悠说过往事后早对她厌恶至极,没想到今天冤家路窄遇到。陈诗有些窘迫地对田妮点点头,又对覃悠说,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国的?”

“月初。”覃悠轻声回答,在这里遇上陈诗真是始料未及。

“哎…遇不上自己想见的人时,我就觉得这世界太大了,现在却必须得埋怨这世界太小了。”田妮意有所指,又打量了一番陈诗的衣服,“我说,这个衣服好像不是很适合你诶…还是让我们小悠试试吧。”

陈诗脸上红了又白,久别重逢,心里对覃悠的愧疚在作祟。不过看到覃悠依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下安定了些。

“别闹了!”覃悠拉住还要往前走的田妮,转身对陈诗笑笑,“真巧,最近还好吧?”

“还行。”陈诗尴尬地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你要试吗?”

“不用了…我也不是很喜欢。”

“什么呀?小悠,你不是看了好久才看上的吗,就试试呗。”田妮用大家都能听清楚的“耳语”说道。覃悠斜她一眼,田妮这性子,今天不和陈诗斗斗是不会罢休吧?田妮回她一个“你闭嘴”的眼神。唉,她头疼。

“呃…我换下来给你。我也不是很喜欢…”

“不用麻烦了,我只是随便看看,你穿着很好看,可以考虑。”覃悠轻松地笑,“我们先走了。”

“覃悠!”陈诗叫住她,在她疑惑的眼神里迟疑开口,“你可以留个新号码吗?”

“哦…好!”覃悠摸出手机按着陈诗念的数字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确定响了一声后挂掉。

覃悠和田妮迅速离开,陈诗还站在那里发呆,一旁的导购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还要这件衣服吗?”

陈诗回神,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衣服在她身上确实很美,但她又并不是那么强烈地想要。如果是以前的她,看到覃悠也喜欢这衣服,一定会抢先拿下吧,不会管自己喜欢与否,需要与否。她摇摇头,嘲笑往日的自己,为了斗气抢来执着一些小东西,有什么意思呢。

“不用了…谢谢。”

导购小姐失望地看着她走进试衣间去换下衣服,心里嘀咕,结果一件也没卖出去。“

出了冷气充足的商场,热浪迎面而来,覃悠闷头往前走,田妮在后面辛苦地追,“诶…诶!覃悠!你这样什么意思?!没遇上就算了,遇上了我们就得抓住机会嘲弄下她啊!”

“都这么久的事了…我都不介意了你着急什么…”

田妮看看她没有丝毫波动的脸,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就是这样。我只是心疼你嘛…你这样不好,该记住的还是得记住。”

“该记住的自然要记住,但那些不是该记住的呀。像你以前的好些糗样,我就该记住,并在适当的机会向你先生爆料!”

田妮气得瞪眼睛,“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好了…”覃悠拍拍她的肩,“干妈莫急,我真的没关系,我比你想象中坚强。”

田妮叹气,她不过啰嗦了点,就成了干妈了?既然是干妈,覃悠再坚强,在她心里那也是小孩子,小孩子都是柔软的脆弱的易碎的。

这种“妈”的情绪扰得田妮吃完午饭和覃悠分开时还闷闷不乐。

覃悠不知道她心中的曲折,午饭吃得很开心,田妮婚后第一次和她出来,自然是田妮请客。

见到陈诗在预料之外,但却不像见到陈彦铭那般惊慌。她已经释然,把陈诗当作自己生活中的一个过客,这个过客给过她快乐,给过她痛苦,也让她成长了许多。都几年过去了,她们不再是大学里稚嫩冲动的女孩子,“再见亦要微笑”这点修养还是有的。

开足空调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覃悠再度叹气,遇见陈诗让她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个人这几天又没有音信了。翻个身,她轻哼一声,没音信正好,她乐得清静!

下午她意外地收到陈诗的短信,原以为她向她要手机只是敷衍呢,看完那条短信,覃悠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笑,只觉得命运狠狠地玩弄了她一次,让她虚度了时光,让他荒废了岁月。

“小悠,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发短信。首先对不起,为以前做过的那些傻事。今天遇到你,很意外,也很开心,看到你还是最初的模样,在我们面目全非的时候。月珍回了绍兴,说那个小城才是适合她的地方。她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因为那时偷拿了陈彦铭的手机,故意屏蔽你的手机,你用座机打过来时,又故意地接起说了些让你误会的话…我们很懊悔,觉得再没脸出现在你面前。小悠…祝你余生幸福。”

她捏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好几个来回,又瘫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终于坐起身来,拨了许嘉的电话。

“小悠?”许嘉的声音很急,“有什么事吗?”

“嗯…嘉姐,我想问问陈师兄的电话…”她又急急地解释一句,“我找他有点事…”

“你找他?”许嘉有些好奇,显然许亦没和她说过他们的事,“那你直接来XX医院吧。”

“医院?!”

“对!他出了点事,还在手术呢。”

覃悠只觉脑袋轰了一声,心脏像是要破膛而出,电话还没挂断人已经跳起来,抖着手去拿自己的包,在母亲不解的呼叫声中奔出了家门。

第六十三章·雨过天晴

覃悠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跌跌撞撞地冲到病房外,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钟亦晨,他看到她也是吃惊,但现在可没时间供他们叙旧。

覃悠一步步走近,颤着声音问,“他怎么了?”

钟亦晨动动嘴唇,“…开车的时候出了点事。”

“一点事?还是大事?”覃悠不管许嘉诧异的眼神,厉声追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你别担心,应该没大碍…医生也没说需要动什么大手术,在里面做最后的检查呢。”

覃悠当他是在安慰她,着急道,“你可别骗我!!”

她想伸手拉钟亦晨的手臂,却被一个脸露愠色,扎着马尾,叉着腰的女孩子拦住。

“喂!你是谁啊!大家都很担心呢!你大呼小叫什么啊…不懂这里是医院要安静的吗?!”

“筱筱…”钟亦晨拉住齐筱,她顺势靠近他怀里,“她是覃悠。”

“啊?!你就是覃悠啊!那个抛弃了陈彦铭的…”齐筱惊叫,钟亦晨头疼地捂住齐筱的嘴,现在大吵大闹的是谁啊。

覃悠现在没心思在意她说的什么,只是盯着那紧闭的病房门,手掌下是自己狂跳的心。

这几年,忆起往事,她总觉得是他错得多,是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在她身边,是他在最后那次通话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今天陈诗的短信,让她豁然开朗。月珍接的那个电话所造成的伤害,早已经过去,她只是固执地把这个当作借口,亦化作一道城墙,保护着自己裂开后又缓慢缝合的心。这道城墙并不牢靠,一旦误会阐明就土崩瓦解。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一直在她心深处,牵动着她所有神经末梢,那些感觉也许是酸涩,也许是甘甜,不变的事实是她爱他,哪怕伤心泪流过,哪怕失望不甘过,这个事实依然磐石样坚固,从不曾更改。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重新面对他,来告诉他这几年她也很难过,也很想念,也很挣扎。但现在…她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渗出的一点泪意,心中默念祈祷着。

漫长的静默中,许嘉走过来,安抚道,“应该没大碍,放心吧。”

覃悠点点头,一会儿又不好意思地说,“嘉姐,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许嘉拍拍她的肩,“因为没有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呵呵…傻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儿。”

“呃…”覃悠迟疑,“听许亦说你们…”

“我和他?”等待的焦灼不安中,许嘉难得地笑了两声,“相信我!如果我和他真有什么,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我今天也是找他有事,正巧赶过来。”

覃悠更加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医生还是没动静,她又走近钟亦晨问道,“他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钟亦晨叹气,“我们本来都在办公室工作,彦铭接了个电话就匆忙出门了,没多久我就接到电话,说他被送到医院了…这几天我们工作太忙,他都没休息好。医生说他疲劳过度有点低烧,开车时也许精神不济,错车时直接撞路边去了。”

覃悠听完皱紧了眉,他也太不珍惜自己了!

其实钟亦晨心里还有一层猜测,不敢告诉覃悠。明天彦铭就要上庭,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和彦铭碰撞的那辆车早就逃之夭夭,让他不乱想都不可能。他暗自沉思,走廊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病房的门一打开,所有人都凑了上去,满脸关切。

“没什么大事…”医生笑着说,“有点小小的皮外伤,几天就能好。不过…”

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有轻微的脑震荡,等他醒过来我们再做一次检查。”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覃悠急切地问。

“这个不好说…”医生永远都是那么几句话,覃悠也不指望能从他口中探出更多的内容来,越过他进了病房。

他还紧闭着双眼,脸色疲惫,她很想靠近一点握一握他的手,告诉他她在这里,但碍于屋里还有其他人,她便只站在病床前低头凝视他。

前两次见面她没心情也不敢仔细看他,现在细细端详下来,觉得他越发好看了。她第一次见他时,就感叹过他的好看,后来大抵是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特别了。他以前的模样,还带着些未脱尽的少年心气,现在已然是一个成熟内敛的英俊男人,即使是轻轻皱眉,也会让许多人屏住呼吸吧。

想到这里,她竟也笑起来。这样好的人,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病房里人太多,一会儿护士就来赶人。覃悠是坚持要留下来的,钟亦晨送走其他人,让齐筱在房外等他,进屋看见覃悠已经坐在病床边,握了陈彦铭的手轻声说话,温柔的背影让时间空气都静止于此…

“小悠…你也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有护士看着呢。”

覃悠摇摇头,“我就在这里陪他…我希望他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