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呀?快让开我要救人。”姚继宗急声冲着李略嚷嚷道。

李略沉声问:“你要怎么救?”

“人工呼吸呀!再不人工呼吸她要窒息了。”姚继宗急得不行。

“你怎么知道人工呼吸?”李略愕然之极,这个新鲜名词他只在阮若弱口中听说过。

“我怎么知道?整个大唐也就只有我和她知道了。求求你快让开,否则她只怕救不过来了。”姚继宗边说边上前去推李略。

李略却不肯让步,照样把他拦回去。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我也知道用人工呼吸救人。”

“你?!”姚继宗的嘴大张得能塞一只鸡蛋进去。

李略不管他,转身自己朝着阮若弱伏下去。迅速在脑子里回想一遍当初她告诉自己何谓‘人工呼吸’时的话:“当溺水的人因为缺氧而产生窒息现象,停止了自主呼吸。这时要用被动的方法,往他的嘴里吹气,帮助他的肺部有充足的气体交换,以供给人体所需要的氧气。这种方式,就叫做人工呼吸。”

定下心来,他捏开阮若弱的下颚,深呼一口气,再贴上她冰冷的唇,把这口气渡给她。

姚继宗看呆了,李略居然知道人工呼吸是一种渡气的方式,而不是如一般唐朝人所认为的,是纯粹靠亲嘴来救人。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一旁的卢幽素也看呆了,她的脸比溺水的阮若弱的脸还要苍白,身子颤颤地抖成了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秦迈更是目瞪口呆,这这这…这不是上次阮若弱救回小王爷的法子吗?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现在换成小王爷救她了。

定定神,姚继宗在一旁为李略做起了技术指导来。“李略,你得一手把她的下颚抬高,再一手捏紧她的鼻孔,否则气不能完全渡到肺部去。”

“还有李略,你看你一口气渡进去后,她的胸膛会挺起来,这是你帮她吸气成功。这时你就要在她的胸口作按压动作,帮助她呼气。这才叫人工呼吸。”

李略一听还要去压她的胸口,脸色迅速泛红。眼睛只瞥了那美丽浑圆的胸一眼,就忙不迭的转开,哪里还敢去按。

关键时刻,可容不得他这样子难为情。姚继宗于是决定激他一激,“喏,李略,你如果不好意思,那你负责渡气,我来按好了。”

边说边作势伸手,不出他所料,李略一掌拍开他的‘咸猪手’。“不要你管,我会救活她。”

说完自己全权负责整个营救过程,一整套程序做下来,他脸上的红颜色已经鲜艳得能让太阳自卑死。

阮若弱醒来时,只觉浑身都是冷冷地,唯有唇间胸前,有着极温暖的柔软触感。是什么呀!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一眼又看到了李略。哦,MY GOD,又是他。

当下便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阮若弱和上次如出一辙的一把推开他,指着他忍不住失声道:“李略,怎么又是你?”

李略还来不及说话,一旁的姚继宗已经听出毛病来了。“阮若弱,什么叫又是?”

他一说话,阮若弱方才看到他在身旁,恨恨地也推了他一把。“死刘德华,刚才在岸上你乱捶什么,一捶把我捶到湖里去了。那里可是浅水区,我毫无防备地一头栽下去,就直接栽在湖底的乱石上,当场栽晕了。”

“我说你怎么一下水就不见人影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对不住对不住,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这么脚下虚浮没根基呢,不过捶你一下,你就掉下去了。”

“什么?你不说你拉我陪你在灌木丛里蹲了那么久,我腿都蹲麻了,当然被你一捶就捶下水了。”

两个人只管自己嘴里说话,竟忘了身在何处,一旁还有些什么人。结果李略听了半天后,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在岸上蹲了很久吗?”

两个人本来打嘴仗打得正欢势,被李略这么一问,一下子都哑了。仿佛正将手伸进别人衣袋里的小偷,突然被人逮住了,说不出多么尴尬难当。

静了静,李略又问道:“还有,刚才你叫他什么?刘德华?他不是姚继宗吗?”

一问接一问,没一个问题是他们俩好回答的。想了半天,阮若弱决定抵赖。“没有哇,我叫他姚继宗啊!李略是你听错了。”

“我听错了吗?”李略的眼神朝着身旁的卢幽素和秦迈扫去,用意不言而喻。于是二人皆出面作证。“小王爷没听错,我也是听见她这么喊的。”

越发有了被人人赃俱获之感,阮若弱不得不改口,“是,我叫他刘德华。因为姚继宗这个名字不好听,所以我替他改了一个。”

“你可以随便替他改名?改名倒也罢了,怎么把姓都改了?”李略越发奇怪了。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叫他。他在外头还是姚二少,在我面前,就是刘德华。”这可是句大实话,只可惜李略并不明白。

李略一双疑惑重重的眼睛,朝着姚继宗看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

这是最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情。明明跟姚继宗打架那时,阮若弱还对这个花花公子不屑一顾。却不过数日之隔,她和他便如同多年老友般,在街头谈笑风生的走。阮若弱若是养在深闺无知无识的女子,倒也罢了,或许是被人一时蒙骗了。但事实上,阮若弱简直太有知有识了,且又心思坚定如铁,这点从她拒绝他就可以看出来。何以会突然对姚继宗另眼相待,总有原因吧?李略忍不住把姚继宗上下打量又打量地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喂,你老冲着我看什么看呀!大家都是男人,没啥看头的。你别看了行不行?”姚继宗被他看得不舒服,抗议起来。

这话听得李略心中一动,直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仓促间又抓不到重点所在。这时阮若弱已经站起来了,一身湿漉漉,曲线毕露。幸好衣衫并不是透明的那种,否则是要春光外露了。“李略,谢谢你救了我。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和这位姑娘月下琴箫合奏。”

不待他回答,阮若弱已经叫上姚继宗。“来吧,咱们游回岸上去,看谁先到。”才刚缓过劲了,便跃跃欲试的要和姚继宗比试,真是生命力旺盛啊!

姚继宗一闻此言眉飞色舞,“来就来,谁怕谁呀!一二三,跳。”

哗的一声,两朵大大的水花溅开,两人同时从船上跳下湖去。仿佛是蛟龙入海,金鲤入水,只见两道身形一路分波破浪地迅捷前进。此情此景,为何眼熟至此?李略不由地陷入迷茫中…

上了岸后的阮若弱和姚继宗,生怕被人追上一样的赶紧跑。跑出老远一程路,方才减慢了速度。阮若弱边走边埋怨姚继宗,“都是你不好,害我掉进湖里去,被李略发现了我们偷看他。”

姚继宗却顾不上这个,只一门心思问他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那个,你说的‘又是’,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前李略这样救过你?他会用半通不通的人工呼吸救人,是你教的吧?”

阮若弱顿时哑了。姚继宗留心看她半天,忍不住要笑。“哈哈,你的脸都红了,看来被我说中了,你和李略,这应该是第三次亲密接触了吧?”

阮若弱红了半天脸,还是老实交待了,既然他都猜得八九不离十,再抵赖下去也没意思。于是一五一十都告诉他,听得姚继宗两道剑眉高高扬起。“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说完顿一顿,又笑道:“其实说起来,你和李略还是蛮有缘份的。来唐朝的头一个晚上,就遇上他了。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亲密接触,这么有缘,他是不是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月老,看看我足上的红线究竟拴在哪一头?问我我如何答的出来。”阮若弱无心搭理他的异想天开,远远地已经看得到阮府的大门了。“好了,我快到家了。就在这里兵分两路吧,再见。”

姚继宗看着她轻盈入燕子入林般跑进了那两扇朱漆大门,若有所思…

第 52 章

有些话,当时或许想不明白,但却有着朝发夕至的后知后觉。夜里临睡前,李略突然想通了姚继宗那句话不对劲在哪里。

“喂,你老冲着我看什么看呀!大家都是男人,没啥看头的。你别看了行不行?”

这根本不可能是姚继宗说得出来的话。想起他在那个酒家,对着自己那样一付色迷迷的表情,还有那只可恶之极的咸猪手。对于有着龙阳之兴的姚继宗来说,男人看男人,同样也是件很有看头的事情,为何突然间他会觉得没有看头了呢?自己多看了他几眼,他居然像被钉子扎着一样难受。为什么同一个人,转变如此之大?

还有,他和阮若弱双双跳水离去时,那宛若游龙的姿势,让李略不由自主就想起,那晚在凝碧湖中,阮若弱和水冰清同湖戏水的情景来。这…太荒谬了,一个是女子,一个是男子,完全风牛马不相及,何以自己会产生这样的联想呢?李略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头脑不清醒,可偏偏这两个身影就总能在脑海里重叠相印在一起。

那天晚上,李略在一旁看着两个妙龄少女戏水,看了许久许久。虽然他大半的目光都倾注在阮若弱身上,但是水冰清着实出色的凫水技巧,让他也不得不注意到。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优美且刚性十足,有点不像是一个女子在凫水。如同她的西洋舞,刚柔并济的特质中,竟是刚多于柔。可是,为什么如今,姚继宗却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凫水本领,他那几个动作,简直是与她师出同门一般。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还有,为什么他也知道人工呼吸?“整个大唐也就只有我和她知道了”。这话是怎么说来的呢?李略只觉得心里仿佛有无形的蛹在一缕缕地吐着疑虑的丝,结成一团厚厚的茧…

苦思半响,也没个头绪。李略准备熄灯去睡,信手把摊在桌上的一本《孙子兵法》收起来,书却从手里滑落下去。再俯身拾起时,随手一拿的那页恰好正翻在第三部《攻战计》那一章,鬼使神差般,李略一眼就瞥见第14计——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这四个字仿佛是一把雪亮的剑,把李略心里的一团乱麻斩得再不能成结。书再一次从手里滑落,他怔怔地立在原处,从身到心的震动…

次日一大早,李略便急急地召来秦迈,一脸凝重地吩咐他。“阮若弱和姚继宗,这两个人的底细你马上去替我查清楚。从小到大,性情如何,际遇如何,我都要知道,越仔细越好。”

“是,小王爷。”秦迈恭敬地领命而去。

***

姚府的后花园,姚继宗正在对他的“神舟五号”精益求精。这个东西虽然飞起来了,但燃料确实不够先进,烧不了几分钟就没了火力。又不方便在半空中去添柴火,要如何让火力持久呢?姚继宗想来又想去,觉得如果把干柴泡在油里吸足油分后,再拿来生火应该可以火力更旺盛持久些。于是,昨晚临睡前,他浸了一袋干柴,这会正把加工过的柴拿出来点燃。果然结果如他所想,不由高兴地手舞足蹈。“耶!万岁!终于成功了!”

他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留意到花园一旁有人静静走过来。直到跟在那人身后的家丁,惶恐之极地向他来报。“二少爷,静安王府的小王爷到访。”

什么?!姚继宗愕然一抬首,李略正一脸奇异的表情看着他。他方才欢呼的语气用辞,实在和阮若弱一模一样。

不速之客呀!没有想到他会来,姚继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愕了半天,才冲着家丁说:“快去快去,赶紧奉茶来。”

打发走了家丁,再扭头朝着李略道:“小王爷,这片空地上,可是连张待客的凳子都没有,要不你先站一会儿?等我忙完手里这点活,再请你进屋去坐。”他倒老实不客气,全然没有平民见到皇族时应有的诚惶诚恐状。

李略却不以为忤。他围着摊在地面上的一堆东西绕上一圈,带几分沉思地道:“原来这个会飞的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那当然,别看你们大唐朝泱泱大国人才济济,这个东西,却除我之外没人弄得出来。”姚继宗说得大有‘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气。

你们大唐朝?李略听出了毛病,表面却不露声色,只是淡淡问道:“那你是哪一朝的呢?”

这样言谈随意中的冷不防一问,相当于兵法中的‘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最容易教人吐真话了。果然姚继宗接口便道:“我不是哪一朝的,我是二十一世纪来客…”

话未说完,突然截然而止。姚继宗醒了悟,一时不慎,居然被这个机敏的唐代小王爷套了他的话去了。大大失悔。

李略定定看住他,依然轻描淡写的道:“话都说出口了,何必还遮遮掩掩呢?男儿大丈夫的行径,也不该这般藏首露尾才是。”其实他心里紧张的如一根崩紧的弦,惊天大秘密已经近在眼前,真相到底如何呢?仿佛是盲婚哑嫁中的一个男子,正准备掀开新嫁娘的大红喜帕。这一掀,露出来的那张脸,是会艳若西子,还是会丑如无盐?

被他这么一激,姚继宗却反倒沉住了气。他迎上李略的目光,毫不胆怯地,问道:“你是特意来查我老底的吗?”

李略既然来了,就是来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所以索性将全部底牌都亮出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他坦然相告,“姚继宗的老底,自出生到现在,我都查得一清二楚了。我知道他在水冰清的意外堕楼事故中,有过死而复生的经历,然后性情大有改变。我觉得,这个所谓大有改变,其实是魂魄易体,对吗?”把自己的猜测全部说出来。

姚继宗不由地暗中叹服,这个小王爷,还蛮有脑子的,居然被他想到这一点。想一想人家都查得那么清楚了,再抵赖也没意思。索性承认了。“是,现在的姚继宗,已经不是以前的姚继宗了。我是另外一个人,所以,以前他调戏你的那笔帐,不要再记在我头上。”他一直耿耿于怀替人背了黑锅,这次正好说清楚。

李略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为了掩饰忙问道:“那你的真名是刘德华?”

“是。”

“那阮若弱的真名是什么?”李略迟疑片刻后,还是问出来。这个问题问个姚继宗整个人都跳起来。“你…你怎么也知道她不是…”

家丁奉茶来了,看到二少爷这付张口结舌的样子大为吃惊。姚继宗一个劲的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等他一退下,他才接着把话问完。“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阮若弱?”诧异的无以复加。

“我也把她的生平都细细查了一遍,发现她也曾经寻过短见,救回来后也从此性情大变,与之前判若两人。这样不就很好推想了。你们两个附体的魂魄,应该是来自同一处的吧。我发现你们的言谈用辞,几近一致。”李略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姚继宗一付被打败的样子,“好吧好吧,那我干脆一五一十都告诉你好了。阮若弱把秘密透露给玉连城,我把秘密透露给你,正好一对一扯平。”

“什么?玉连城早知道你们的秘密?”李略惊愕万分。

“当然,他若不知道,我的‘神舟五号’怎么会让他坐上去呢。”

李略这才想起当日看到玉连城和阮若弱一起飞天的情形,原来他竟是个知情者。一时心中又苦又涩,这样的秘密,阮若弱居然肯告诉他而对自己瞒得严严实实的。不由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姚继宗于是细细地跟他讲起故事的首尾来,从千年之后的北京长安街头开始,一场车祸,两个离魂的人。突破时空来到千年以前的大唐盛世,际遇各不相同,最后还是又遇上了,然后同舟共济…一路的起起落落,听得李略诧异复诧异,惊叹复惊叹。

“难怪你们的言行举止,大大异于本朝人士。我起初还在想,就算你们二人,真是借尸还魂,也不该如此多的奇思妙想,完全不受礼法所限。却不曾料到,你们居然是来自千年以后的中国,也一样是唐人。时间,居然可以追溯到之前,也可以飞越在之后。”这实在不是那么好让古人理解的事情,李略的惊讶震撼十分正常。

“是呀,我们那个时代,在你们千年之后,文明进步了太多太多,没有你们这个时代这么多的男女大防了。像人工呼吸在你们看来如此惊世骇俗,在我们那儿,也就是一个普通救护行为罢了。”

“太不可思议了。”李略喃喃自语。

“在你们看来当然不可思议了,阮若弱在大庭广众下用这个办法救了你,当时几乎没被阮家当成妖女打出去。”

想起众目睽睽之下,阮若弱匪夷所思的救人方法,李略还忍不住要脸红。姚继宗看到他俊脸泛红,不由得想起当他还是水冰清的时候,在马车上捉弄他的样子,咦,那个时候他怎么不脸红呢?一边想一边就问出口来。问得李略越发涨红了脸,半响才吞吞吐吐的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只有在阮若弱面前,才会这样。别的女子一靠近,我只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却不会…”说到后面,声音细如蚊鸣。姚继宗根本听不清,却能猜出他的意思来。

“你完了你完了,看来你爱阮若弱爱惨了。”姚继宗听上他这席话,摇头叹息不已。

李略咬紧牙关不说话,何用姚继宗来提醒,他自己更清楚。凝碧湖中,阮若弱芙蓉出水般的身姿,好似刀锋般锐利地刻进他的瞳,从此无计可消除。眼中只看得见这一个人,心里也只装得下这一个人。

“她到底哪里好了?你倒说个一二三四出来我听听,居然让你这么神魂颠倒。”姚继宗的好奇心又发作了。

李略沉吟半天,才缓缓说道:“我说不出她哪里好,但就是觉得她最好。”

极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半点华词丽句的装饰,却听得姚继宗为之荡气回神。或许恨才需要千般缘由,而爱却没得解释。爱上一个人,就只是一味的觉得她好,好如春花,好如秋月。看到她的笑容,就像看到一树又一树的花开,一夜又一夜的月圆…她的笑,就是这人世间一切良辰美景的折射。

爱情,是点石成金的魔术。

忍不住哥儿们似的在李略肩头拍上一掌,姚继宗对他说道:“李略,你对阮若弱,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就冲着你这份真心真意,我一定要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如何助我?”李略意外之极。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你放心吧,阮若弱这个碉堡,我一定帮你攻下来。本来我开始是打算帮玉连城的,但那么美的男人做丈夫,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相比之下你更有潜力可挖。努力吧,小李同志,我看好你。”

李略闻言顿时容光焕发。

“不过,有句丑话我要问在前头。你和阮若弱之间,有障碍重重,你自己心里想必也清楚。你有把握,扫平一切阻碍吗?如果不能,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我只是想让阮若弱享受爱情的甜蜜,没打算让她为爱情心碎。”

李略怔了怔,沉吟良久无言。姚继宗一颗心渐渐地沉下去。这个小王爷,难道看错了他?如阮若弱所说,他早已经习惯了被人安排,早已经被套入了枷锁。纵然对阮若弱有着真情实意,但这种爱意足以抗衡来自家族的压力吗?看他这样子实在不容乐观。姚继宗极其失望,正准备要收回自己的话时,李略却缓缓地开口道:

“作为父亲的嫡长子,我很小就被册为世子,是静安王府唯一的袭爵传人。父母竭力要把我培养为皇室一个出色的传人,我要接受很多方面的严格教诲和训练,要求做到‘文能治国安天下,武能安邦御外侮’。还要要时时刻刻被提醒,自己是未来的王爷,国之栋梁。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要自重身份,谨慎行事。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一切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一直以来,我都由着他们的意思。但这次,我一定,要为自己的感情做一回主。”李略说得慎重之极,完全是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并不是一时脱口而出的意气用事。突然间,他像是成熟了许多。

姚继宗不能不听得为之动容,半天才道:“李略,算我没看错你。从现在开始,我协助你打一场爱情保卫战,我担任你的总参谋长,支持你将爱情进行到底。”姚继宗说着说着,胸膛都挺起来了,活像肩膀扛了几颗星的将军般神气。

李略的眼睛顿时亮得让启明星都能为之逊色。

阮若弱还不知道她的同盟军居然倒戈了,她此时正忙着在应付一个不速之客——李略的娘亲静安王妃。

第 53 章

李略和姚继宗在那里相谈甚欢时,静安王妃上阮府拜访来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阮若弱心知肚明,这是昨晚凝碧湖畔,李略救她的事情被传到王妃耳中去了。这事秦迈不可能会往王妃耳中传,唯有那个绿衣女子。王府选这个媳妇真是选对了,还没过门呢,李略的事无巨细,就都往上头报去了。这若是将来成了亲,岂不是一个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控器?

阮若弱到前厅去见客时,是有备而去。王妃一见她,脸上虽然是笑吟吟的,但眼睛却不笑,带着审视地看着她。

阮若弱千灵百巧,请过安后便自动请缨,“王妃,我家的园子虽然比不上府里精巧雅致,但也算过得去。不如我陪您四下走一走吧。”

王妃自然是正中下怀,本来就是专为访她才来的。于是闲杂人等都被甩开,两个人单独行动。唯有一个丫环品香,不远不近地跟着。

由此一来,王妃自然知道这位阮三小姐是个明白人,于是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问道:“阮姑娘,想必是知道我的来意了。”

“知道知道,昨晚我在凝碧湖中溺水,多亏小王爷施手相救。小王爷肯那般救我,王妃一定很吃惊。”

“我确实很吃惊,略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的脾气性情,我再清楚不过了。你或许不明白,他自幼不喜接近女子,更勿论这样的肌肤相亲。”沉吟了一下,才又道:“阮姑娘,他为何肯这般施救于你呢?”

“王妃,这个问题我如何知道,您应该去问他吧?”阮若弱觉得她太没道理了,但表面上还是言笑晏晏。

“略儿若是肯回答,我也就不必来问你了。”

“可是王妃,小王爷若不肯回答,您问我也没用。我如何知道他的想法?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来着。”阮若弱一脸无害的笑,嘴里却极麻利地撇得一干二净。

被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刺了一下,王妃为之一窒,却又驳她不倒。定定神,王妃越发轻言细语起来。“阮姑娘,我会来问你,自然是有缘由的。略儿是我的儿子,知子莫若母,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他倒似对你大有情意。昨儿当众救你,让我更确定了这一点。不由地想要来问问,你是否知道他的心思?”

王妃越是软语温语,阮若弱也越是应对着慢脸笑盈盈。 她为人处世的宗旨,就是尽量不要撕破脸面去干仗,心不和也要做到面和。这不是虚伪,这是成年人必须掌握的世故。是留一条后路,一条或许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后路。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不慎结了就尽量不要结成死结。谁也不想弄个仇人来生生世世吧!

“王妃许是看错了吧,我不过一凡俗女子,蒲柳之质,当不起小王爷如此厚爱的。小王爷肯出手相救,不外乎是他宅心仁厚之故。”在一个母亲面前谈她儿子,就得猛夸,夸成一朵花才好呢。这着才能哄得她高兴,她一高兴,过关就容易得多了。

王妃根本套不出她的话来,反倒被她绕得有几分糊涂了,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略儿素日里也确实是个仁厚的孩子,兴许真是为着救人心切的缘故吧。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再看看眼前这个阮家三丫头,觉得她还有几分顺眼了,虽然有时候看她似乎太没规矩,全然不符礼仪。但这一刻,却是规规矩矩乖乖巧巧的。可能是年龄尚幼,还未定性吧!不过,若是她的略儿会莫名的对她生了好感。只怕不是幸事一桩,品性不够端庄贤淑,成不了贤妻良母。幸好眼下看来,像是一场误会。然而为着防微杜渐,还是防范于未然比较好些。

“阮姑娘,我还有一个不请之情。略儿既对你无心,你也一早说过对他无意,那么,请你日后不要再和略儿见面,也不要再和他来往了。好吗?”王妃虽然问的极温婉,但阮若弱却听得很不舒服:为什么来要求我,你不会回家管住你的儿子不要再来找我吗?这是家世显赫人家的通病,一旦儿子爱上了不被他们所接受的女子,总是那个女人不好,狐媚子,妖精,在诱拐自己的宝贝儿子…

看在她是这样一个竭力在维护儿子的母亲份上,阮若弱忍了。“王妃所请,固不敢辞,我会依言行事。”自觉温良恭俭让做足十分了。

“那如果他来找你来见你,你也保证不见他好吗?”王妃得寸进尺,阮若弱忍无可忍。

“王妃这就是在为难我了,小王爷若是来寻我,以我一介平民的身份,岂敢不识抬举,拒他于千里之外?不如还是请王妃约束住小王爷,岂不更好?”阮若弱不动声色地反击了。

王妃被她这明软暗硬的话一堵,自己也觉有几分强人所难了。于是退一步,“你说得也是,竟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

“王妃掌管王府内务,每日内要应付的事情何止百八十桩,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阮若弱反击成功后,再送上几句好话。相当于拍人一巴掌再给揉上两揉。

王妃原来是来寻她晦气的,临了却被她哄得怒气全消,心里舒舒服服地上了车。阮若弱送客送得笑靥如花,“王妃一路走好。”

客人前脚才走,后脚阮若弱的一张笑脸就垮下来。她揉着自己笑得发僵的脸,辛苦,真是太辛苦了,敷衍是天下一等一的难事。但愿以后这样的不速之客不要再有。

傍晚时分,姚继宗又跑来找她。不等他开口,阮若弱就忙不迭地说道:“去游泳可以,凝碧池坚决不去。”

“不是去游泳,是个情况要向组织上反映汇报。”姚继宗是来坦白从宽的。他没有通过组织上的程序,就擅自把机密要事泄露给了李略。

阮若弱几乎没听得晕过去,“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倒出去了。李略,完了,居然让李略知道了。”

“没关系的,你相信玉连城,我相信李略,我们各自选择信任一个人。看看谁会眼光不准。”姚继宗说得一派轻松。

“你这个家伙,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下午李略的妈来找我了,要我以后要离她的儿子远一点。你倒好,还招惹他过来,我有朝一日遭了毒手就是你害的。”

“哪那么严重呀!你别说这么吓人的样子好不好?”姚继宗嘻皮笑脸道,“他妈妈一来恐吓,你就吓得缩头缩尾了?我还当你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呢。”

阮若弱拿他没办法,摇头不已。“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你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吗?”姚继宗突然问起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来。

阮若弱怔了怔,“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姚继宗耍太极。

“其实我一向认同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反倒更相信日久生情。”

“为什么?很多人都认定一见钟情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呢?”

“一见钟情的爱情,第一感觉全部是好的,千好万好,无一不好。慢慢地,处的久了,便有一样一样的缺点短处被发现出来。仿佛一笔整存零取的存折,从有到无的减下去。感情也一样减下去。”

“而日久生情的爱情,第一感觉是淡淡地,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慢慢地,处得久了,却有优点好处一项项发觉。仿佛一笔零存整取的存折,从无到有的积累,感情也一样积少成多。你看,这两种感情,一个是从无到有,一个是从有到无,孰优孰劣,就不必我多说了吧?”阮若弱分析这两种感情时,把本行工作拿出来做了一个绝妙形象的比喻。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姚继宗点头赞同不已,“原来你相信日久生情,这实在太好了。”

“为什么?”阮若弱突然警觉起来,“你好象在刺探我?你想干什么?”

“不告诉你,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姚继宗大笑着离开了。

姚继宗离开阮府后,直接去了静安王府。早接到命令的门房毕恭毕敬地把他迎进去,直接进了留仙居。李略已经坐立不安的等他多时了。

“怎么样?”打个照面,李略便迫不及待地问。

“计划可行。”姚继宗说得简单,李略却听得喜笑颜开。

“二十一世纪的女子,不敢随便去爱。但如果一旦爱了,还是很有担当的,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所以,别的问题都先不用管,先想办法让她爱上你再说。只要她爱上你了,那些棘手的事情,她自然会努力想办法去争取。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