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垣抱着的赵夫人面色瞬间苍白,声音悲痛:“相公,皖儿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这么一来,怀里抱着赵皖的宇文宏光竟成了活靶子,我扑过去:“把他给我。”

宇文宏光脸一黑,怒声道:“站我身后。”

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能让你为我受伤。”

赵德睿看着宇文宏光,脸上神情复杂:“把皖儿给我,请尽量保证蛮儿的安全。”

我脑中又浮现出娘亲离开前悲凉又不舍的眼神,娘亲舍不下赵德睿,赵德睿舍不下他的妻与子,我仰天闭目一瞬,再睁开时朝宇文宏光凄凉一笑:“这辈子欠你的估计是还不上了。”说完,向后一个飞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王继恩。

王继恩根本没料到我会舍身向他扑过去,惊愣间,已被我顺手夺的刀架在脖颈上。我静静望着一脸震惊的宇文宏光,冷冷地对王继恩说:“你若想活命,就让他们平安离开。”

吕蒙正适时走出轿,呵斥官差:“放下兵器,以确保王公公安全。”

剑击鸣声终于停下。

宇文宏光把赵皖放下地,赵皖一溜烟跑向赵夫人。一脸震怒的宇文宏光一步一步逼过来:“你可想过,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我眼里雾气的上涌:“我跟娘亲一直住在深山里,人情世故全然不懂,不懂得去表达、去分辨,总是被动地接受,殊不知有些东西自己无法回报时是不能接受的。我明明知道你为了我才来这里,明明知道你心里有我,可却不敢去回应你,害怕现在回应你的结果是以后伤你伤得更重。所以,我不能让你受伤。”

宇文宏光面色瞬间苍白,他漆黑双眸紧裹在我脸上:“我说过,你若是喜欢他,回去后我将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我现在做的一切,并不是想让你回报我。你不用心存愧疚,也不用想着回报,如果你知道你身处险境我却做不了什么,我会自责一辈子,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小蛮,你今天必须得平安离开,离开后马上跟韩世奇起程回燕京,现在,你只需把刀给我。”

我心口一窒,脱口而出道:“不。”

宇文宏光步子一滞,眉间涌出丝惊喜,双眸凝在我脸上,想再确认我说“不”的含义是不愿意随韩世奇离开,还是不愿意把刀给他。

心绪再难集中,我浑然不知刀锋已离开王继恩的脖颈。机会难得,王继恩身形一矮,人已脱离我的控制,只是瞬间,我脖颈中已有几把刀架着。

宇文宏光反应奇快,挥鞭卷住王继恩的身子拉到身前,手一收,王继恩哀号起来。宇文宏光厉声道:“放开她。”

王继恩已被勒得说不出话来,只向我身后的人挥挥手。

颈间隐隐作痛,我顾不得查探伤势走到宇文宏光身边,扬声对宇文清垣道:“宇文护法,他们三人就交给你了。”

宇文清垣望向宇文宏光:“请保护好小蛮姑娘。”宇文宏光颔首,他才抱起赵皖转身准备离去。

赵夫人看一眼赵德睿,朝我遥施一礼,语带感激道:“柴滟谢过小蛮姑娘,相公,我们走。”

赵德睿眸蕴惊痛,站在原地盯着我,对妻子的叫声恍若未闻。我撇过头,不去看他。

宇文宏光唯恐再生变,见赵德睿迟迟不走,脸上已现微怒,喝道:“还不走。”

可为时已晚,王继恩已盯着赵德睿,身子不住战栗:“他……二皇子……他是二皇子。”

吕蒙正与王继恩意见一直相左,我猜不出他是有意偏袒赵鑫,还是因为与王继恩往日不睦故意和他唱反调。自王继恩被擒,吕蒙正不仅不着急,还有闲闲看热闹的意思。此时,听了王继恩因震惊而结结巴巴的话,甚至都不往赵德睿的方向看,声音颇不以为然:“王公公,二皇子已去了十多年。你不是被人挟持心中惊惧眼花了吧?”

宇文宏光软鞭勒得极紧,王继恩两番扭头说话,脸上已无一丝血色。他竟不觉,颤抖的手指着赵德睿:“你我都见过二皇子,你仔细瞧瞧。”

吕蒙正往场中望去,我心中一紧,赶紧望向赵德睿。谁知场中竟无一人,我暗自心惊,只一眨眼工夫,他们速度不应该这么快,况且还无声无息的。

我狐疑地看向宇文宏光,却见他眉头紧蹙看向右侧的一棵树旁。那里,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神色慈祥的老者,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身上的一袭米白蚕衣我心里就觉得无比亲切。那老者朝我微微一笑,我回他一笑。

宇文宏光面色微变:“精神矍铄,步履雍容,好一个道骨仙风的方外之人。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现身?”

吕蒙正一见老者,越过官差走上去:“陈道长,时隔几年再次相见,您老仍是独行高蹈不受尘埃,我等俗人,真是望尘莫及呀。”

王继恩也喜形于色,扬臂朝老者挥来挥去。

我心里暗呼糟糕,老者竟然是敌人。虽不知老者身手如何,但见王继恩的神情就知道我和宇文宏光不好对付。不想让他受伤,却陷入这种境地。我幽幽地看向宇文宏光,无奈苦笑:“人算不如天算,不想让你受伤,谁知临到最后又来一敌。”

宇文宏光目光柔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微微一笑道:“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老道缓步走来,心里不安的我脑筋急转,为要挟娘亲,即便被擒赵光耀也不会伤我性命,可宇文宏光则不同,赵光耀必会好好运用他这颗棋子。心念及此,我一边防备渐行渐近的老道一边轻声道:“赵光耀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先走,然后伺机入宫相救便是。”

宇文宏光的目光也在老道身上,他声音淡淡道:“小蛮,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也许,情势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老者打量了一眼宇文宏光,目光里显露出赞赏:“年轻人,可否放了王公公?”

宇文宏光傲然笑道:“有何不可?道长,希望宏光不会看走眼。”

老者含笑抚须颔首。

重获自由的王继恩躲在老者身后,朝众官差一挥手,众官差一步一步逼过来。

吕蒙正扬手似欲劝阻,话未出口,轻轻摇头,放下手臂站在老者身侧。宇文宏光对慢慢围上来的兵士丝毫无觉,只是静静地望着老者。

老者袖子一挥,兵士们身子不住向后退。

宇文宏光向老者谦恭一礼:“宏光果真没有走眼,在此谢过。”然后看向我,柔声道,“我们走。”

“年轻人,止步。”老者从袖中掏出一串珍珠吊坠递过来。

我满心纳闷地接过:“这是我娘的,为何在你手中?”

王继恩神色大变,震惊地看着老者:“陈道长,你与他们……这男的可是北奴奸细。”

我脑中灵光一闪,满脸笑容地望着老道:“蛮儿见过师公。”

老道爽朗一笑,边笑边轻一颔首,道:“甚是聪颖,貌类青寇。”

宇文宏光笑盈盈地朝师公施一礼:“宏光见过师公。”

我们这边攀上了亲,那边王继恩面已如猪肝色,愤愤不语,显然对老道妨碍他立功颇有不满。吕蒙正却笑道:“王公公,不必担忧。陈道长玄默修养,为皇上所喜。皇上面前,陈道长必会兜着,你我皆不会被皇上责骂。”

王继恩对师公极为忌惮,嘴角抽动几下,终是不敢再开口。

宇文宏光向师公请辞:“师公保重,我和小蛮这就离开。”

娘亲让师公带着信物前来,必定做了周全的安排。宇文宏光不会想不到,他这么急于离开显然是一刻也不想我待在南鸿境内。

我暗叹一声:“师公,娘亲有何安排?”

师公看着宇文宏光,道:“青寇恳求,想让老道带着小蛮走。你可以放心,小蛮不会再跟她进宫。”

宇文宏光眸中熠熠亮光隐去:“师公要往何方去,以后我怎样才能见着你们?”

师公道:“皇上旧疾突发,老道要进宫一趟。”

宇文宏光满脸紧张:“不行,小蛮绝不能进宫。”

我心中酸涩,轻咬下唇默了会儿,道:“有师公在,赵光耀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先跟着师公走,以后我想通后会去找你……们。”

宇文宏光静静地凝视着我,声音无比轻柔:“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难为自己。”说完,捋起袖子轻轻抚摸晃晃的小脑袋,“师公入宫是治病,不会随时在你身边,让晃晃随着你总会有些用处。”

师公一见晃晃在宇文宏光手腕之上,面露讶异地看他一眼。

晃晃紧紧缠在宇文宏光手臂上不愿离开,眼见他手臂上血色渐褪,手指节开始泛白,我伸手轻轻拍向晃晃:“臭蛇,快松开。”

周围的官差满脸惊骇盯着晃晃,吕蒙正和王继恩也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晃晃微微抬头,小眼睛看着我,身子虽松了些,但仍不愿离开。

我哭笑不得:“它喜欢缠在你手臂上,还是让它跟着你吧。”

我话音刚落,晃晃小脑袋往下一耷拉,继续酣睡。宇文宏光十分无奈:“本想着它跟着你,能于危急关头震慑敌人,增加你自救的机会。没想到它竟不愿意离开。”

师公目光自宇文宏光脸上收回,道:“万事已有定数,青寇怕是要失望了。”

宇文宏光微愣了下后脸上突然涌出巨大惊喜,目光热烈地盯着我:“蛮儿,你安心随着师公,我有机会就来见你。”

我从未听娘亲提起过晃晃会有其他作用,想向师公求证,在宇文宏光这种目光下竟不好意思擅自开口问,匆匆撇头望向别处:“你先回去处理政务,我这边……不需你再操心。”不知为何,说完这些,我心里竟隐隐失落。

宇文宏光丝毫不在意我的话,朝我粲然一笑,对师公又是谦恭一礼,道:“宏光这就去了。”

师公笑着颔首。

宇文宏光行了两步,忽然转身问师公:“恕宏光无礼,敢问师公名讳可是一个‘抟’字?”

师公赞道:“聪警的孩子。”

宇文宏光又看我一眼,才转身离去,边走边朗声道:“宏光知道哪儿能寻到你们了。”

我默看着宇文宏光入了林子,片刻之间,但见树分草伏,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我羞窘不安地望向师公:“他并不是晃晃唯一攻击过的人。”

师公细看一眼我脸上的神色,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可他却是晃晃唯一愿意跟着的人。”

我羞得两耳火烫,声音却如蚊子般:“晃晃愿意跟着谁是晃晃的事,它可决定不了我的……”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竟是在喉间嘟囔。

师公又是一阵开怀大笑,笑过后轻抚胡须:“随我先入皇宫,可好?”

我点点头。师公携着我的手,朝汴梁城门方向走去:“两位大人,老道先行一步。”

王继恩不甘心紧追上来:“道长,皇上那边……”

吕蒙正截口道:“王公公,道长自会给皇上解释。”

师公淡然一笑,飘然前行。

我回头望了一眼宇文宏光离开的方向,回头正撞上师公的笑脸,又羞又窘的我赶紧低头:“师公,娘亲可好?”

闻言,师公轻轻一叹:“放心,青寇会挺过去的。”

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我心里一苦,不再开口。

第十四章 环环相扣 一箭双雕

红墙黄瓦,青石地面。在耀眼日光照射下,泛着辉煌的金色光芒。

抬头望着台阶之上高高耸立的殿阁,想想赵光耀肥硕的身形,我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师公侧首问:“蛮儿,暗自高兴些什么?”

“宫殿造这么高,是显示了威严没错,可赵光耀每日这么走上去,不嫌累吗?”

石栏杆两边站着的侍卫闻言大惊。师公含笑叮嘱:“不可再叫皇上名讳。”

我皱鼻应下,殿前躬身等候的王继恩小跑前来,赔笑道:“道长昨日歇得可好?”

师公含笑颔首。王继恩道:“皇上已候道长多时,请。”

我瞥王继恩一眼,轻声央求师公:“师公,蛮儿要在殿外,不想进大殿。”

师公看向王继恩:“烦劳公公,遣人相陪。”

王继恩目光投过来时已经转冰:“道长放心,王峰,你过来。”

殿门口的小太监蹑着步子跑来。王继恩冷声吩咐他:“好生陪着这位姑娘,若有怠慢,大板子伺候。”

小太监王峰轻声应下。

师公满眼慈爱轻轻拍一下我的肩膀,叮嘱道:“不可走远。”我笑着点头,师公和王继恩一前一后走向大殿。

我无所事事地踱到殿后,在石栏杆旁停下,重重宫阙连绵数里,竟一眼望不到头。

我长长嘘了口气,如果当年是赵德睿继位,我现在岂不是南鸿长公主!华服贵饰奴仆成群的生活是什么滋味我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不可能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也绝不会遇到他!不知不觉间,脑中浮现出宇文宏光离去前光彩熠熠的眼神,那份欣喜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是发自内心的。我不知道我的嘴角微抿起来,也没发觉心底起伏涌动是甜蜜。

“姑娘,小人带你去各宫转转,可好?”跟来的小太监突然开口。

骤然回神的我心里一抽,刚才脑海中的“他”竟是宇文宏光,为什么不是韩世奇?怎么可能不是韩世奇?呆呆地望着远处栉比鳞次檐廊相连的座座宫殿,从离开燕京起的点点细节涌上心头,难道情意竟在不知不觉中萌发,到昨日分别才蓬蓬勃勃不可抑制?我心里明明是在意韩世奇的,为什么现实和心里希望的会截然相反?

“姑娘,可是身子有所不适?”见我脸上神情瞬间几变,小太监胆怯地开口询问。

我无声苦笑:“没有不适,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王峰面色为难:“王公公让小人伺候姑娘,若小人不尽心……”

“他会怎样?”我有些不耐烦。

王峰脖子一缩,不敢接话。我压住心中积郁之气,捺着性子又问:“实话实说,他会怎样待你?”

“最少二十大板子。”王峰苦着脸,“姑娘若不想小人跟着,小人离远些便是,千万别让小人回去。”

“你不用再回去。”说完,我复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的湖。

两个人工湖泊东西对应,湖边翠竹丛生,间中几株垂柳如丝如绦飘于湖面。湖水清澈,晶莹见底,今日无风,湖水竟如两汪碧镜一般平滑,很是美丽。我甩甩头,不想再去想那些令人心里难受的事,转身向台阶走去。

王峰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姑娘,咱们轻着些走。皇上正在大殿议事,咱们可不能惊了圣驾。”

我暗自失笑,若脚步声重一些就算惊了驾,青武斋踢他那一脚估计都能称得上死罪了。不想多生枝节,也不想无辜的人因为我挨板子,我的步子还是轻盈了许多。王峰面色一松,低眉顺眼地随在身后。

望一眼脚下数百级台阶,我心里顿生厌烦,探身往下四处打探一番,幸好无人走动,我提气跃上石栏杆,丝毫不在意周围满脸惊惶的侍卫,纵身跃下。

身后,传来王峰的轻呼声:“姑……”

我扭头向上望去,见紧紧捂住嘴的王峰脸上竟是死一般的苍白,便在半空中对他道:“管好自己的嘴,就不会惊扰圣驾。”

王峰一手掩口,一手惊骇地指着大殿的拐角方向。我身子微旋看过去,人不禁愣了下。

一年轻人长身玉立在大殿拐角处,面色微惊凝望着我。他身后,站着的竟是赵更。这个年轻人是谁?心思转念间,我距地面已越来越近。

年轻人脸上虽波澜不惊,但瞳中已显出担忧。还好地上青石反光光线刺眼,一惊醒神的我身子轻盈一转,飘然落于地面。

年轻人米黄长袍,腰缠白色束带,面容俊朗,双瞳似两汪深潭深得见不到底,平添几分威严冷肃。此时双眸担忧隐去,面色平静地默站在原地,显然是等我前去请安见礼。不知是不是因为连赵光耀也不惧,我心里对眼前之人竟无任何惧怕。见我转身要走,赵更面上带出急色:“大胆!见了殿下还不行礼。”

原来他是赵光耀之子。赵光耀猥琐阴险,竟有如此出众的儿子。我有些意外,他会是赵光耀的第几个儿子?

赵光耀儿子中与眼前年轻人年纪相仿的有三人,长子赵泽轩、次子赵泽皓及赵泽轩的同母弟弟赵泽珏。赵泽轩性格豪爽,自幼得赵光耀及其母皇后的宠爱,被封楚王后曾跟随赵光耀出征过北汉、燕蓟。因对皇位不感兴趣,赵光耀大肆明目张胆迫害赵光美时,赵泽轩出尽全力营救赵光美,却未能成功。赵光美忧悸成疾死在房州,赵泽轩闻信后大受刺激,以至于悲愤成疾狂病大发。赵光耀心疼最喜爱的儿子,专门为泽轩大赦天下,但泽轩的病却越发严重,最后竟火烧自己的宫殿,赵光耀这才怒而废泽轩为庶人安置于均州。众人皆以为泽轩是癫狂病,但鬼叔叔和娘亲却认为泽轩是故意装疯,赵泽轩是性情中人,不幸生在帝王家,在亲眼见到骨肉相残却无力制止时只能用装疯卖傻来逃避。赵泽皓原名赵元佑,赵泽轩被贬后,赵光耀为其改名,用意甚是明显,成为了准皇储,立时风光无限。襄王赵泽珏平素虽寡言少语,但胸襟气度远非其他皇子可比。只是,赵泽轩被废后,赵光耀看重泽皓,皇后仍喜泽轩,泽珏则成孤家寡人。泽轩远在均州,他是泽皓,还是泽珏?

“你是何人?可知这殿阁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一如他的面色波澜不惊。

无论他是哪位皇子,只要他是赵光耀的亲人,我都无条件排斥。因而,大剌剌地直视着他,挑衅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不过这殿阁是什么所在我很清楚,不劳你费心提醒。”

年轻人双眸隐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声音仍是淡淡的:“胆子是不小。”

赵更适时开口:“殿下,今日皇上召见陈道长,此女武功不弱,又从大殿跃下,估计是陈道长带来的人。”

年轻人轻颔下首。我心生不耐,转身就准备离开,小太监王峰已气喘吁吁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那年轻人面前请罪:“襄王恕罪,这姑娘是陈道长所带之人,刚入宫,小人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规……”

原来他是赵泽珏。我回头看一眼趴跪在地上簌簌而抖的小太监,心中生出不忍,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小公公确实提醒过我,不能擅自跃下大殿。是我不想走那么多台阶,与这小公公无关,你不能责罚于他。”

赵泽珏双目柔和:“你叫何名?”

我答:“小蛮。”

赵泽珏看向王峰,淡声吩咐:“好生为小蛮姑娘引路,起来吧。”说完,缓步朝前行去。王峰麻利地起身,垂首立在我身后。

我扬声问赵泽珏:“你不会责罚王峰吧?”

赵泽珏未回头,声音却带出笑意:“他若尽心尽力伺候姑娘,我自然不会责罚于他。小蛮,回见!”

我一愣,我们还能再见?

王峰轻声问:“姑娘要往何处去?”

“湖边。”

幽幽碧湖像是晶莹剔透的巨大翡翠嵌在地面上一般。荷花素白荷叶郁绿,半顷翠波,倒映着水榭虹桥。

我心中大喜,四下打量着找船准备游湖。小太监连忙跑到桥下拉出条小船:“姑娘,小人扶你。”

我错开身子,上船后向他要橹桨:“我一个人即可,你在此候着。”

小太监紧紧把橹桨抱在怀中,防备地盯着我:“小蛮姑娘,刚才襄王的话你可听到了,我若尽心尽力伺候你才不会受罚。”

我脸一冷,吓唬他:“你是否尽心尽力是我说了才算吧!”

小太监苦着脸把橹桨递过来:“姑娘,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