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儿,是我。”宇文宏光身手虽敏捷,掌风还是蹭着他的前胸削过。

我心里一紧,扑过去,双手在他胸前按来按去:“痛不痛,有没有怎么样?为什么不早些出声,伤了你怎么办?”

他低头默看一眼我的手,抬头时双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的心像被烫了下一样,手一颤就准备收回去,他比我快,温热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手重新放在他胸口上:“你放心,你的身手还不足以伤到我。告诉我,翻越宫墙出来时为什么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我心跳加速,快得似是要蹦出胸膛:“我哪有想什么!”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似是想看到我的内心深处:“还没想什么,你刚出宫我就跟着你。你过了刚才那个街口像是才回魂,发觉身后有人跟着,却又古古怪怪,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

我边抽手边强辩道:“我早知道后面有人跟着,想着街上人多不便出手,才引你进胡同准备下手。”

“看来这几个月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你以为是谁跟踪你?”他倒没再坚持,松开我的手,只是,目光仍是裹在我身上。

他面容俊朗如昔,眉宇间神采却不似往日那般飞扬,两颊也凹进去一些,看来这些日子他过得也不是太好。静静盯着他的我忘记了回答,忘记了置身何处,和他一样,眼里只有对方。

“小蛮,你想我就像我想着你一样,你心里也是想着我的?”有了答案的他粲然一笑,眉宇间全是飞扬的惊喜。

我的心突突直跳,慌忙撇过头,不再与他对视,啐道:“谁心里有你了!”

他爽朗一笑:“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提步就往胡同外走:“别太自以为是。”

他跟上来,笑着道:“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

我脸更热:“你再不正经我就回宫了。”

他赶紧收笑,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和咄贺一错过,他每天都去宫外接应你。”

我心里一暖,点点头。

阿桑方起,见我和宇文宏光一前一后进院,面色一黯冲过来:“小姐,你终于出来了。”

我眼窝也有些酸,拉起她的手:“阿桑,这些日子我最想的就是你了。”

阿桑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小姐,我最想的也是你。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阿桑度日如年。”

宇文宏光笑盈盈盯着我和阿桑。闻声而出的咄贺一和萧达石走过来,咄贺一看见宇文宏光后轻叹一声,然后打趣阿桑,道:“可不是嘛,姑娘不在的日子,桑丫头连一日三餐都无心做了。”

阿桑杏眼一瞪:“我家少爷留我在此地是照顾小姐的,捎带给你们做饭是帮忙,不做也是本分。”

咄贺一赶紧赔罪:“是贺一说错话。桑丫头不要生气。”

一直沉默的萧达石不满地看咄贺一一眼,咄贺一觉察后又是一声轻叹:“达石,王爷已经安全等到姑娘,你就别生气了。”

暗自生闷气的萧达石并不买咄贺一的账,敷衍朝宇文宏光揖一礼:“王爷,你昨晚明明答应属下和贺一不再出去的。这幸亏是等到了姑娘,也幸亏没出意外,如若不然,属下和贺一该怎么向老王爷交代。”

宇文宏光一直在宫墙外等我?心念及此,我心头一甜,转身看向他。他深深看我一眼,走过来拍一把萧达石的肩膀,语带歉意:“达石,你放心,在汴梁期间我不会再单独出去。”

萧达石面色这才松一些,只不过,心里似有什么话不吐不快,双拳握着松开又握着,来回数遍后,才开口道:“王爷,有些话属下一直隐而不说是因为认为您有自己的考虑,但今天,即使王爷不爱听,属下也想说出来。属下一个粗人,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但是却觉得作为将领您不该这时候来汴梁,南鸿皇帝病重,李继镔打着头阵,正是您建功立业的机会。”

咄贺一一直打量着宇文宏光的神色,见他面色不悦,赶紧阻止萧达石:“达石,别说了。”

萧达石似是豁出去了:“即便您不在意功名,可身家性命总得在意吧。您的命可不是王爷您一个人的,是咱们整个王府的,您若出了什么意外,属下与咄大哥万死都不足惜,可府里的老爷、老夫人他们您也全然不顾了吗?”

萧达石虽拙于辞令,道理却说的极是明白。我听得心头一震,想起两日前赵泽皓说的那些话,萧达石的担心与赵泽皓的希望倒是不谋而合,心头隐隐不安,下意识看向院门,发现院门紧紧闭着,才放下心来,若赵泽皓真找到这里,这道木门将挡不住一兵一卒!

宇文宏光默默看着我:“你很担心?”

“我是很担心。”我并不否认,直视着他的眼睛,希望能说服他,“现在南鸿监国的是陈王赵泽皓,他有擒人和北奴谈条件的想法,接下来必会想尽办法搜捕你们。王继恩与你打过照面,你留在这里很危险,我希望你即刻离开这里回北奴。”

他面色仍是淡淡,但双眸生辉,唇边漾出的笑全是惊喜,手朝咄贺一、萧达石一挥。两人看一眼后无奈转身,萧达石大踏步冲向房间,咄贺一却走向阿桑:“桑姑娘,姑娘过来得早,肯定没吃早餐,贺一和你一起去准备。”

阿桑狐疑的目光在我和宇文宏光身上游移,好大一阵子后神情略显哀伤:“小姐,不知道你今早会来,没有提前准备,栗粉饼怕是吃不上了,今天还是有什么吃什么吧!”

“桑姑娘,要我做什么?”跟着阿桑走的咄贺一问。

阿桑硬邦邦说一句:“跟平常一样,等吃即可。”

咄贺一尴尬止步。

盯着阿桑的背影,我心里难受起来,现在只是面对阿桑我已是满腹愧疚,若站在韩世奇面前,我该怎么办?

“小蛮。”

我回头,看着他:“你在这里很危险,速速离开,近期不要再踏足南鸿境内。”

他鄙夷一笑:“就凭南鸿的将士来捉我,似乎有点困难。”

“没听过双拳难敌四手吗?”我心情有些烦闷。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在皇宫里生活得可好?赵光耀有没有难为你?”

我摇头:“他哪有工夫难为我,自我进宫到现在根本连面都没见过,他病得很重,已不能理朝,以后估摸着再见的可能性也不大。南鸿是重文抑武,将士们活得窝囊了些,但宫里皇子的贴身亲卫身手可不差,赵泽皓既有意擒你,必会派出精锐,你不可自以为是掉以轻心。”

宇文宏光举步前行,边往自己房间走边道:“你放心,我不会被他们捉住的。”

我尾随他进房,扫一眼榻上整整齐齐的被褥,道:“一夜未睡,困了吧?要不要补一觉,吃饭时我叫你。”

他默盯着我:“比起补眠,我更想和你说说话。”

我的心一阵急跳,虽然明白自己的心,可乍一听到他这样说,下意识地还是想逃:“我先帮阿桑做饭,做好了我叫你。”

“小蛮。”见我要走,他声音温柔地叫住我。

我止步,却不愿意回头。

他微不可闻轻叹:“这个月一直没有出宫是因为赵光耀病重?”

我慢慢转过身,声音极低,道:“赵光耀病重,宫门禁严,师公怕惊扰侍卫,不许我翻越宫墙,整日待在宫中,气闷得差一点要学刺绣女红来打发时间了。你呢,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见我目光闪烁,终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他收回目光,为自己倒上一杯清水,润润唇后突然轻笑一声:“女儿家学点刺绣女红总比舞枪弄棒的好。”

我底气不足地辩驳:“舞枪弄棒怎么不好了?”

他朗声大笑:“虽说各有各的风光,可女儿家精通女红刺绣琴棋书画也没什么不好,你想想,男子成婚后若能穿上妻子亲手做的衣袍,心里该有多么幸福。还有啊,你想想,在秋日的午后,男子舞剑,女子弄琴,生活多么惬意。”

我心中一怔,这是他向往的生活吗?

仿若是回答我心中的疑问,他笑着道:“那可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生活。”

朝日朗朗,金灿灿的霞光透门而入洒在脚边,一寸寸把我的身影拉长。我抬头,凝望着他的笑脸,心神有些恍惚,他就是这样不经意地装进我的双眸里,慢慢地闯进了我的心房吗?

他敛了笑,面色平静默盯着我。

“包括你吗?”我知道我不该这个时候问,却忍不住问出了口。

“包括我。”他仍盯着我,起身,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掩饰住窘态,飞快转身,想夺路而逃:“我去瞧瞧阿桑早饭做好没有。”

他一把拉回我,盯着我的眼睛:“丫头,刚才为什么那样看我?”

我使劲挣开他的手,边往外跑边道:“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身后,传来他的笑声:“我不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还相信自己的感觉。丫头,你逃不掉了。”

我冲进伙房,心还在怦怦直跳。

被灶火熏红脸的阿桑抬起头,略红的眼睛里全是怒火:“你不是陪着宇文公子闲话家常吗?过来干什么?”

我面色讪讪地走过去,凑到她身边往灶里续柴火:“赵泽皓要抓他,我得把宫里的情况告诉他。阿桑,别生气了,赵光耀病重,宫门森严,我不是不想出宫,是想出也出不来。”

阿桑夺下我手中柴火:“不用续了。小姐,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告诉我。”

我心中忐忑:“想问什么?”

“你喜欢宇文公子吗?”

“我若喜欢他,你会怎么样?回北奴,还是继续跟着我?”

阿桑慢慢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我:“少爷喜欢你,你忍心让他伤心吗?”

我顿时呆愣,不知作何回答。

“依少爷的性子,就算悲伤难过,也决计不会让你知道。自来汴梁,看到你和宇文公子的第一眼起我就担心会有这样的结果,现在果不其然。我现在心里很乱,少爷对我有恩,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阿桑心烦意乱地打开锅盖。

我苦笑着起身,阿桑是我下山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伴。现在因此事要分开了吗?我真心舍不得,可是,韩世奇对她有恩,我怎能要内心备受煎熬的她强留在我身边:“阿桑,对不起,我在此间还有事未了,暂时不能离开。宇文宏光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跟着他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我家公子他……”阿桑话说一半停下,抬眼看一眼我的神色,然后轻叹一声,“我不该怪你,也不该怪宇文公子,要怪就只能怪少爷不主动争取,什么事都窝在自己心里。小姐,你可知道,上次随我们来汴梁的还有一批武功高强的好手,少爷知道你身边有云狼二十骑保护,明明不放心,却还是吩咐他们只能暗中保护,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能露面。我真想不通,既然担心你,为何不能让你知道?”

我心神一恍。

阿桑又道:“而宇文公子则不然,就像这一次,不顾危险千里迢迢亲自为你娘送雪蛤。这样的男人,任何女子都拒绝不了。”

“你是说,他这次来是为我娘亲送雪蛤?”我心潮起伏,这些年都是鬼叔叔为我们操持这些事,我根本没顾虑到的事宇文宏光不只想到了,还想到了我前面。

“你不知道?”阿桑满脸狐疑。

我摇摇头。

阿桑苦涩一笑,道:“是我小瞧宇文公子了,他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一切,事后也没有邀功。”

“你是说他已经送出去了?”

阿桑默然点头:“宇文公子昨天亲自把雪蛤带到赵府,你鬼叔叔现在估计已到嵩山。少爷他……为何事事都晚一步。”

我心里悚然一惊,韩世奇并不知道我娘冬天要服用雪蛤,阿桑此话何解,我迷茫地看向阿桑:“为何这么说?”

阿桑淡然一笑:“来汴梁寻你少爷晚了一步,这一次又是。”

我呆了一呆:“这一次又是?你是说你家少爷也准备来这里?”

阿桑双眼呆呆盯着灶膛,再不愿开口理我。我无奈出了伙房。

宇文宏光闭眼斜靠在椅背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我蹑步走过去,默默看着他。他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并无平日里的刚毅肃穆,显然心情极是欢愉。我心里涩涩的,也许,是到了向韩世奇坦白的时候了,我不能再辜负眼前的男子,也不想再伤害韩世奇。

他突然睁开眼,静静看我一瞬,一笑道:“三个月未见,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偷摸摸了?丫头,其实,我更喜欢你像现在般光明正大地看我。”

我压下心底的尴尬,啐道:“谁有工夫偷偷看你,我是前来质问你的,为什么不等我出来和鬼叔叔一起去嵩山送雪蛤。我娘虽患哮喘多年,可经数十年调养,若不是天特别阴冷,一般不会发作,不差这一两天。”

他轻哼一声:“我在宫外等你两天两夜后抱着一丝希望把晃晃放进皇宫,过了一天,还是没有消息,这才把雪蛤交给赵凌,让他带去嵩山给你娘。你这丫头不只学会偷偷摸摸,牙尖嘴利也学会了。”

晃晃久不下地,却在皇宫内游了整整两日寻我,我心疼地捋开袖子,轻抚它的小脑袋,它的小脑袋在我手臂上轻轻蹭。

“我也不愿你去嵩山。”

娘亲不愿我入幽月宫,让我跟师公进了宫。宇文宏光更是不愿我进入嵩山范围,不愿意我跟幽月宫沾上一丝一毫关系,可是,他们不愿意就能改变现实吗 不说幽月宫和北奴总有一天会兵戎相见,就说南鸿默许幽月宫存活于自己榻旁,意图昭然若揭。这些,北奴王室知道,南鸿皇宫知道,东丹后裔更知道。只是,处于风口浪尖的不是隐于幕后的幽月宫首领,而是身为宫主的娘亲,我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想得正入神,晃晃用脑袋把我的手顶开。

“你压着它了。”宇文宏光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娘受苦。”

门外,咄贺一和萧达石一起朝伙房走去。经过门口,萧达石冷冷望我一眼,咄贺一面色尴尬朝我一笑,然后看向宇文宏光道:“王爷,开饭了。”

宇文宏光轻一颔首,咄贺一快步离去,他朝我歉意一笑:“达石性子耿直,高兴不高兴都在脸上,他不是冲你,你别放在心上。”

我道:“他没有说错,这时候你的确不该来。王妃给了你生命,王府给了你殊荣,为了你父母,为了你阿奶他们,你也该留在燕京。”

宇文宏光收笑,脸色变得冷肃,声音淡淡问:“咄贺一说了什么?”

我道:“我在汴梁城外见过紫漓,在我的逼问下,他无奈之下才告诉我事情的原委。”

他面色稍缓:“不是刻意瞒你,只不过不想你知道得太多,不承想,还是让你知道了。”

我盯着他:“其实那个计划仍可实施,只是前提必须保证我娘的安全。”

他双眼一亮,坐直身子:“丫头,你……”

我黯然神伤:“隐居深山在外人看来虽然清苦,但对于无欲无求的人来说,却是最好的怡情之所。我娘心已死,入幽月宫不是因为她是东丹后裔,也不是为了赵德睿,她是为了我,为了我的生活中没有幽月宫追杀,为了我能过上普通女子的日子。”

他默思半晌后抬头看向我:“这事要不要让你娘事先知道?”

我摇头:“不能。娘亲明知紫漓和你曾有约定,却装作不知,我估摸着是想让宫众内乱,内乱到一定程度,幽月宫自然会土崩瓦解。只是这样耗时太长,还有,被长期压制的宫众心理必定扭曲,他们犯起乱来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我不能让娘亲在那虚度光阴,也不能眼睁睁看我娘应付那些宫众,我要紫漓在宫里推波助澜,我要加速幽月宫的消亡,我还要她暗中保护娘亲安全。”

宇文宏光虽是神情淡淡,眉宇间却全是赞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撇头望向门外:“只是,我不想再事事被蒙在鼓里。”

“你放心,我绝对对你毫无保留。”他话里有话。

这个人,总在说正经事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两句让我脸红的话。我故作不懂,转身往门外走:“吃饭了,肚子好饿。”

我话音未落,就听见廊下阿桑不满的嘟囔声:“先前说小姐肯定没吃饭,还要帮忙做。转眼工夫就忘了,两人一进伙房,一个刚开口说饭菜做少了不够吃,另一个马上接口说自己很饿,配合得真好。还好我做得多,不然还不得饿着小姐。”

宇文宏光含笑赞扬跟着阿桑进门的萧达石:“跟着贺一,头脑转得比平常快了些。”

萧达石笑容勉强,咄贺一则是满脸欣喜:“吃饭,吃饭。”

闻言,阿桑目光在宇文宏光主仆三人身上游移一阵子后,受伤地看着我:“原来他们是想你和他们王爷多待一会儿。”

“阿桑。”我心里不安。

阿桑眼里有泪流下:“我刚在伙房吃过了,你们先吃,我去给你做栗粉饼。”

“阿桑,我……”

阿桑跑出房门。

第十七章 眼穿心碎 情断神伤

望着案子上一小筐的栗粉饼,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阿桑走了,没有向我告别,也没有向任何人说一声。房中她的随身衣物也亦不见,不过,这丫头幸亏还知道留一封信。说是信,其实也就只有七个字:我去侍候少爷了。

宇文宏光走过来站在我身侧,温言安慰道:“栗粉饼还热乎着,她走不远。”

门外,咄贺一接口:“王爷,属下现在就去找桑姑娘回来。”

宇文宏光看着我,我眼窝酸涩道:“她既然选择离开,必不会再回来。”

咄贺一觑一眼宇文宏光脸上的神色:“若桑姑娘不愿意回来,你着人护着她安全回燕京,可好,姑娘?”

我恨恨捏着手中的信,点点头。咄贺一抱拳离去。我转身走出房门,边走边小声骂阿桑:“死丫头,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

宇文宏光不解地问:“你知道她会走?小蛮,你和她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何要走?”

我抬头瞪他一眼,为何,还不是因为你。

这一瞪让他更摸不着头脑,皱眉盯我一瞬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我甩了下未甩脱,抬起头,不爽地嚷道:“阿桑是寒园的人,姓韩,她要走,我又拦不住。”

阳光明媚,正值当空。光线刺得眼前晕黄一片,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感觉他手上力道越发大了,胳膊被他抓得生疼,我痛苦地呻吟一声:“松手,很疼。”

他松开我胳膊上的手,却顺势抓住我的双手,拽着我走到廊子里,遮住了阳光,才发现他脸上居然全是惊喜:“你再说一遍。”

我心头一阵慌乱,用力甩开他的手,扭头就往自己房里走:“她是韩家的人,去侍候她家公子是应该的。”

他又是一把拽回我,眉眼间全是开怀的笑,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笑溶掉了,想推开他,手臂却软软无力,他拦腰抱起我,跨过廊下栏杆,跃到院子里,两手把我向上一抛,大笑道:“说得不错,她是韩家的人,去侍候她家公子是应该的。”

半空的我脸颊火烫,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地上仰首看着我的他轻轻跃起伸手准备接我,我双脚互点,身子向上升一些。他笑容明亮,不断重复:“她是韩家的人……”

萧达石从房中出来,一脸讶异望着院中的我们。我脚刚一沾地,人便向房中蹿去。

身后,宇文宏光笑声不断:“达石,快马前去知会贺一,不必再劝阿桑姑娘回来,差人把她安全送到燕京便是。”

萧达石声音犹豫:“桑姑娘若走了,我们一日三餐怎么办?”

宇文宏光笑斥:“脑子又不转弯了,若觉得买粗使丫头风险大,掏银子雇人去酒楼买回来吃。这边事早了,你家少爷我便可早日回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