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感绝望时,几十余骑快马迎面而来。月已完全隐去,看不清来人鼻眼,但领头之人的绛紫衣袍甚是熟悉,似是在哪见过?

后有追兵,前面来人又敌我不明。该如何办?

但此时,哪容我细想,来人已自我身边飞驰而过,两人身形交错的瞬间,我忽地想起,跟随大军去四川的路上,在溪边歇息时曾偶遇这汉子。

心思电转,他不是宇文宏光认识的人。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还是特意,如果是特意,他为了谁特意,他又究竟是谁?

紫袍汉子弯腰自马胺前的靼子里取出一把剑,抛过来,道:“拿着,一直向前跑,会有人接应你。”

我伸手接过,侧过身子向身后望去,来人与黑衣人拼杀起来。

马儿似乎也知我们脱离了险境,鬃毛竖立扬蹄飞奔,速度竟比方才快了许多。因此,只是一瞬间,后面纠缠在一起混战的两帮人已不见。

东方天际现出一缕鱼肚白。

再次回头,身后没有一个人影。我心头一阵激荡:我自由了,我不再是赵光耀的棋子,也不会嫁给李继镔。

仰望半空,深呼一口气,欢愉刚露,烦忧又上心头,赵泽珏能护全爹娘的安全吗?我如何才能救出她们?

默默思索半晌,还是决定去汴梁,双亲被困于地牢,我能心安理得地回北奴嫁人、生子吗?我做不到。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听声是在前方,并不是身后的两帮人。

我抬起头,待看清了来人,有点木钝的脑子忽地清明一片,贺兰山大红婚车内的恐慌、脑浆横飞的战场、王峰的死、百余人的追踪……这一幕幕在脑中过了一遍,我倏地后怕起来。

抓住马的鬃毛,它竟似明白了我的意思,飞驰的速度渐缓下来,最后慢慢停下来。我仍端坐着,紧咬着唇,默望着来人。

他猛地勒住缰绳,跳下马,跑过来向我伸出双臂,黑瞳盛满愧疚怜惜,柔声叫我:“蛮儿。”

我忍着眸中两汪清泪,撇过头,倔强地坐在马上,不理睬他。如果你早出现,如果是你救出了我,王峰就不会死。

几抹朝霞跃出地面,刹那间,灰黑天幕似是一下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炫目的红光笼罩着天地万物。

他拦腰把我抱下马,低头紧盯着我:“蛮儿,对不起。”

看着他双瞳里的我,惊惶之色仍未褪去,泪还是没有忍住,顺脸滑下,他抬手欲为我拭泪,我摇了下头,然后把头猛地靠在他的前胸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双臂:“自入汴梁,我已习惯依赖你,觉得把心中为难之事告诉过你,你就会为我解决。你可知道,昨晚被百余名训练有素的壮汉追杀,我多么渴望你陪伴在我身边,你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下巴抵着我的头,不断地轻声重复:“对不起。”

随着啪的一声,我只觉得手指一疼。直起身子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太过于用力,指甲竟然断了。而被我握着的他的胳膊上,竟隐隐透出些许鲜红的血。

“少爷刚出汴梁便遭到柴滟袭击,事发突然,而她的武功又高,少爷受伤了,所以才……”随后跟着来的咄贺一从行囊中拿出绷布,站在宇文宏光的马旁,而萧达石及云狼们已策马离开了些。

紫滟再度出现在汴梁?她意欲何为?

我心中一惊,慌忙捋开他的袖子,他小臂的外侧,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得像孩子咧开的嘴一般,我小心翼翼地摸了下,抬起头:“宏光,还疼吗?”

其实我还想说:“宏光,其实我清楚,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才没有跟上和亲队伍,我心里其实并不是想埋怨你。只是,你不在身边的感觉太糟糕。”

但话到嘴边,还是觉得即使不说,他也会懂得,也会理解。

他粲然一笑,轻摇了下头,握起我的手,道:“哪个上战场的将领身上没有伤,不打紧的。”

细风拂过,流过泪的脸庞紧绷得难受,我抬起手臂揉了把脸:“她是武林高手,出手极重,况且,你铲除了幽月宫,她恨你入骨,出手时一定是招招狠辣。哪会和战场上负的伤一样?不过,幸好只是伤了手……”

我咽下口中未说完的话,顺着咄贺一的目光,走到他的背后。他背上的米白袍子已猩红一片,且血还不断地渗出来。

咄贺一递过药和绷布,看着我,眉宇间愁忧依然不褪:“看到你安全,少爷也可以安心了。只是少爷的伤口,不宜长途奔波。”

见我颔首同意他的说法,咄贺一松口气:“属下这就去雇辆马车,咱们慢着点走。”说完,转身向萧达石一行走去。

他背上伤口更长,药粉刚敷上去,便被血浸透冲下来。

半蹲在他身后的我看得触目惊心,而他仍若无其事地扯着其他事:“小蛮,那些壮汉是什么人?”

我小心地把药粉倒入手掌中,然后用手直接糊到伤口上,摁了会儿,血才终于止住,没有再渗出来,我用绷布遮住伤口后,又仔细检查了下,然后把绷布一头从他胳膊下穿过,欲绕过前胸缠上一圈。

因我身子前探,左脸颊恰好贴在他右耳边。

我的脸蓦地火烧,拿着绷布的手竟然一抖,绷布险些掉下去,他一把握住,向我的另一只手递去的同时脸忽地转了过来。

他的唇滑过我的,然后停在我的颊边。我一呆过后,身子慌忙向后闪,可忘了拿绷布的手仍被他握着,身子不但没离开,反而被他拉了回来。前胸紧贴着他的后背,我只觉得一团炽火从胸口蹿起,瞬间星火燎原,他身子亦有些细微的变化,似是僵直无法移动一般。

我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嘴角,有些无措。

半晌后,他忽地低下头默了一瞬,再抬头时,侧脸上已现出丝笑,若无其事地把绷布塞入我手中,续问道:“是南鸿人,还是北奴人?”

他的言外之意,是赵光耀嫁娲宇文隆绪,还是宇文隆绪阻止赵光耀?

我蓦地醒过神,边系绷布边回道:“打斗过程中他们没有说话,估摸着是怕暴露身份,但他们身形高大,不似南鸿人。”

手指轻轻蹭着他的背,我头脸更烫,而他面色虽平静,但呼吸却有些急促,话语中略带了些鼻音:“他们是不是行动极其迅速,来去如一阵风一般。”

系好绷布,自他腰间拉上衣袍,小心地为他穿上袖子,然后走到他前面,边为他缠紧束带边道:“不错,他们虽没有发号命令的人,但行动整齐划一,他们很有默契。”

虽然刻意扯这些话题,但是两人的声调都有些飘。

指腹甚至能感觉他衣袍下肌肤的火烫,我头一蒙,双颊灼热:“他们是北奴人?”

他半晌不语,我抬起头,却见他直盯着我,眸中两簇火花如彩蝶在花间翻飞,一时之间,我呆立在原地怔怔回望着他,挪不开目光,移不开视线。

他的脸似是越来越近,但我却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心中有丝渴望。直到他濡湿的唇贴上了我的,以舌撬开我因慌张而紧咬着的牙,轻柔地滑进去,我才惊觉,自己的渴求竟然是和他有肢体的接触。

我身子轻颤起来,双臂不自觉攀上他的脖颈。

周遭的一切俱已注意不到,仿若亘古周行的世间,唯有我和他。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阳光照得身上有些灼痛。

身体的火烫慢慢褪去,但心中的渴求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晌后,脑中有了自主意识,方憬悟我们竟会在旷野之中,吻得这么投入。更让我尴尬的是,隐约之间觉得背后似有两道冰冷利刃直射过来。

我想回头看个究竟,可是仍被宇文宏光揽在怀中的我实在是无法回头。

他似也觉察到了我的不安,又轻吻了下我的额头,柔声问:“怎么了?”

我羞赧不已,哪还抬得起头,于是,只好盯着他胸前衣襟,声音更是轻若蚊蝇:“后面好像有人。”

他轻笑起来:“萧达石他们离开了好一阵子,咄贺一前去雇马车,这荒山野岭的,哪会……”

他话只说了一半,我心中讶异,抬起头,见他眉梢拧起看着我身后。

果真有人,我越发不敢回身,恨不得立马变成空气,或是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了现成的马车,我来叫你们。”是紫漓的声音,我心中一动,刚才没有留意到她,以为她已独自回北奴。

我转过身子时,紫漓也转身返回,我轻舒口气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背影,她仍穿着男装,但这次又不同于上次相见,若说她上次打扮成了公子哥,这次的打扮应该是宇文宏光的随从模样,像云狼二十骑一样,全身黑色。

“她随我们回北奴。”他再次解释。

我含笑颔首:“我知道,你说过一次了。”

听我语调怪异,他瞥一眼紫漓的背影,然后眉微蹙看着我。见他神情认真,我收起揶揄神态,朝他嫣然一笑:“有了她做内应,你才能顺利铲除幽月宫。为防东丹余孽报复,把她安全送到北奴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该做的。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

他长嘘出一口气,揽着我的肩头:“我虽然想看到你为我吃醋的样子,但是,被你这么吓几次……”

我拍开他的手,快走几步,牵起马,向前自顾走去。

他“哎哟”一声,听声音极是痛苦,我一惶,回身关切地道:“是不是伤口疼了?”

他苦着脸点点头:“扶着会好一些。”

我依言扶着他,慢慢向前走去。

见我扶着宇文宏光而来,萧达石疾速过来,眉头紧蹙问:“伤口是否又裂开了?小蛮姑娘,你身子单薄,还是让属下扶着少爷。”

我点点头,正欲离开,宇文宏光揽着的手竟紧了些。萧达石一怔后讪讪赔笑:“属下告退。”

我一怔,瞅瞅萧达石仓皇退下的背影,然后看向宇文宏光,不满地问:“你故意装的?其实伤口并不是很痛?”

“伤口一直流着血,会不疼? ”他蹙眉反问,“只是你扶着比他扶着,疼痛会少一些。”

听他耍贫嘴,我笑哼一声,继续扶着他向马车走去。

“小蛮。”

阿桑站在马车车辕边,秀眉微颦,脸上似有担忧似有不悦。坐在马车前面执鞭闲坐的阿风轻蔑地掠我一眼,转身向车尾恭声道:“少爷,小蛮姑娘来了。”

看着马车后缓步走出来的韩世奇,我微笑着朝他轻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淡然一笑后目光定在我胸前,面色倏地惨白:“还是晚了一步,你……你受伤了?”

“还是晚了一步”,难道绛紫衣汉子是韩世奇所派?他口中的前方接应之人,指的是韩世奇?

听到这些,宇文宏光的肩膀不易觉察动了一下,我倏然回神,低下头望了前襟一眼,一道已变了颜色的血迹,一定是方才贴在宇文宏光后背上时染上的。想到这里,面上一热,低声道:“我没有受伤,你不用担心。”

韩世奇面色一松,微蹙的眉梢方又扬起来。

宇文宏光平静地盯我一瞬后忽地嘴角微抿,放开揽在我肩头的手:“咱们回北奴,至于你爹爹和娘亲的安全,没有问题。”

没有见到宇文宏光之前,我一心想偷偷潜回汴梁,但现在内心有了新的想法:以我一己之力想救出娘亲比登天还难,既然依赖他已成习惯,就继续往下走,继续依靠他。汴梁有赵泽珏、赵更暗中周旋,而宇文宏光又言之凿凿,肯定娘亲安全无虞。还有一层意思,既然内心选择了他,就应该相信他。更重要的是,在已经拒绝韩世奇的情况下,我的态度似乎应该再明确一些。

让宇文宏光也放不下丢不开吗?我暗中告诉自己不能。

于是,我仰着头笑看他一眼,拉起他的手臂,扶着他向马车走去:“我们回北奴。”

宇文宏光双眸倏地一亮,似是燃起了两股小火苗。而韩世奇撇过头,望向半空那方湛蓝。

我在心中叹口气,但眼前已顾不得太多,吃力地向马车上推着宇文宏光的身子。

韩世奇挥手阻止咄贺一、萧达石两人过来,拍拍他自己的肩头:“宇文将军……”

宇文宏光看一眼我额头渗出的汗,笑看向另一侧的韩世奇:“有劳韩兄。”语毕,笑着把手搭在韩世奇的肩头,上了马车。

宇文宏光掀帘往车内坐,韩世奇骤然见到他身后的血迹,面色微变,看向我的前襟,我掩饰地抬起胳膊遮住,而眼睛余光仍捕捉到他倏地惨淡的面色,他的目光看似投向这边,凝眸处却不在我身上。

我心如乱麻,实不知如何做,他才会少些伤悲,少些心痛。

咄贺一走过来,面向我背向韩世奇,站在我们两人中间,赔着笑提议:“少夫……小蛮姑娘,您还是陪王爷坐在马车中吧?属下担忧王爷背上的伤,如果再次裂开,而他又不能及时发现……”

他的“少夫人”三字虽然只说出两个字,但周围几人都异常清楚什么意思。

韩世奇身子微晃了下,慢慢转过身子朝车后的那匹白马走去。

“韩小哥,你先骑会儿马,让老哥哥赶会儿马车。”咄贺一不放心阿风,担心他赶车不稳,恐颠了宇文宏光。

阿风哪会听不出,我心中赧然,正欲说出阻止的话,阿风已啪地掷鞭于马车前端,冷哼道:“本小爷只为我家少爷赶车,其他人,哼,管他是天皇老子,小爷我也不稀罕。”

一侧的萧达石听得额头青筋暴起,脸颊憋得通红,估摸着如果不是用着人家的马车,那股怒气会当场找人撒。而咄贺一笑容却无丝毫改变:“韩小爷说得有理,我家少爷坐的马车也都是老哥哥我赶的,如果是别人……”

我再次暗叹,跃上马车,掀帘入内。

我心中不愿看到韩世奇冷寂的身姿和落寞的面容,因此整天陪宇文宏光待在车内,宇文宏光只是偶尔若有所思盯着我默看一瞬,但更多时候都是轻声笑谈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我的心虽无法安静下来,但仍强挤出笑容,也笑着,说着。

第二十八章 惊天阴谋缘于爱

队伍越往北去,越显荒凉。看来李继镔的攻击已让南鸿境内的这些边陲小县失了生机。

我放下车帘向后看去,宏光仍在沉睡。我继续向外观望。已近黄昏,官道上行人稀少,两旁庄稼地里的庄稼枯秆横倒在地上……满眼的萧瑟!

紫漓策马过来,顺着我的目光扫了眼西方橘黄的天际后道:“咄贺一给你的金疮药应该已经用完,我这里有一些,给你。”

我接过她递来的精致小包,轻颔了下首:“多谢。”

她目光从我脸上掠过后自窗帘缝隙投向里面,轻声问:“愈合了吗?”

我点了下头,默看她一眼:“愈合了。”

我放开帘子,她的声音又透进来:“韩公子已遣人在前面客栈里订好了酒菜。”我抑着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扰,无奈地隔帘回道:“知道了。”

初升的圆月如大柑橘一般,在枝头挂着,少了繁星的陪衬,便似少了依傍,显得孤零零的。

韩世奇在此设宴是为了道别,明日朝阳升起时,他便会率先起程回燕京。他的说辞是撤回了汴梁的生意,急于回去盘点库存。盘点哪需要他亲自出面,各地粮铺把数据报到燕京总店,有人汇总后他过目即可。

我仰望着月亮,重叹口气,转身欲回房。

紫漓站在对面,双眸蕴着冷辉:“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心亦要像磐石一样坚定,不能左右摇摆。你不觉得韩公子很可怜吗?造成今天的结果,难道不是你夹杂不清左右摇摆的结果吗?”

“你喜欢宇文宏光?”我有丝不安。

她面容本就清秀,此时柔和下来,便显妙龄少女的青梅女儿娇态:“你驾驭不了这样的男人,他豪放、洒脱、精悍,他身边应该有一位谋略过人的女人,站在他背后辅佐他,让他成就一番事业。而这个女人不是你,你给他带来的只有麻烦,只有牵绊,你会阻碍他的发展……”

她话中意思我岂会听不懂。

我盯着她截口,冷声道:“何不大大方方说出你喜欢他。”

月光下,她双颊似是泛出酡红:“韩世奇外表淡漠,其实心中有火一般的热情,他没有太大的责任,比起宇文宏光,他更适合你。你或许不知,几日来,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你们乘坐的那辆马车。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坐在别的男人身边,任他是谁心都会滴血。你和韩世奇更相配,放开攫住宇文宏光的手,他们都会幸福的。”

我气笑出声:“世间男女爱慕别人时,都会全心全意付出自己的真心。被爱时,亦希望爱人对己一心一意。韩世奇,他也会希望他爱的人,以同样诚挚的爱对待自己。至于你,你若真心实意喜欢宇文宏光,而不是喜欢他背后的权势,你可以去争取他,如果你能改变他的心意,我心甘情愿放手。”

她仍不死心:“小蛮,你是南鸿人,且是和亲公主,而他是北奴重臣,身份于你们两人来说是道枷锁。”

我仰头吸入一口清新空气,淡淡地道:“我以后不想听这些。”

“你明日可随韩世奇先回北奴。”宇文宏光的声音突起身后。

我一愣,紫漓则是大惊。

我侧过身子,宇文宏光走过来。

他已换上了北奴服饰,一身的黑色,显得凝重而俊朗。他已不是汴梁城中的华服少年,从此刻起,他又是北奴的将领、王族的王爷。我心神一阵恍惚,或许紫漓说得是,我不可能成为站在他背后辅佐他的女人,我内心渴望的只是依附着他,过着平静的日子。

想到这,我的心竟然一沉。

他唇边笑容顿了下,默盯我一瞬,目光冷冷地投向紫漓:“韩公子提议带你一起上路,本王已经答应了。”

我心微动,韩世奇此举用意甚深,他已经看出了什么吗?

紫漓挺身站着,纤细腰身仿若弱不禁风。她目光裹在宇文宏光身上,含笑道:“宇文将军似乎忘了我并不是你随从,你好像无权为我做出决定。紫漓明日会离开你们的队伍,但至于和谁一起走,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说了算。”

宇文宏光笑着轻一颔首:“的确如此。”

紫漓眸底涌出寒意,但面上仍保持着盈盈笑靥,盯着我道:“北奴再见。”

我点了下头,紫漓举步向客栈走去。

隆隆马蹄声只是一瞬间已由远至近,听着马匹“咴咴”的叫声在客栈外此起彼伏,宇文宏光面色微变:“找机会速速进房,改变装束换成男装,他们走之前尽量不要出来。”

我压下心惊,举步就往客栈里走,可未行两步便见三名黑衣壮汉阔步而来,边走边扬声道:“咄贺一可在?”

我步子顿停,这些人是追杀我的那些人,他们是北奴人,他们竟然认识咄贺一。见我呆立原地,宇文宏光一个闪身,人已站在我身前。

从客栈出来的咄贺一快速走到三人面前,拱手赔笑道:“原来是萧侍卫,您怎会出现在这里,莫非……”

萧侍卫?黑衣人是宫中侍卫,是宇文隆绪所派之人。

为首那名黑衣大汉道:“萧某见绝尘、骐骥拴在马厩,便知你定会在这。咄老哥,你在这儿,想必宇文将军也在这家客栈。”

宇文宏光声音压得极低:“尽量不要让他见到你。”

我一步一步挪回树后,刚藏好身形,就听脚步声朝这边而来:“小人见过王爷。谁……谁在树后?”原来,慌乱间,藏在树后的我被随风飘忽的衣衫暴露了身形。

耳边传来宇文宏光微不可闻的轻叹声。我略作犹豫,缓步走到宇文宏光身边。三名黑衣人见我出现的那一瞬,默契地同时举步慢慢向我逼来,显然,他们并不顾忌宇文宏光。

宇文宏光拉起我的手用力握在掌心,用行动亮明他的态度。

“宇文兄,更深夜浓,你们主仆还不歇息?”韩世奇缓步步出客栈,一身米白衣衫的紫漓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