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紫漓不仅换了女装,还特意把长发散开,和我一样披在肩头,装扮与我相差无几,我不由得惊诧,宇文宏光也微微皱眉。

三名黑衣人停步,目光在我和紫漓身上游移。

紫漓黑发如瀑,肤如凝脂,此刻,她目不斜视的姿态颇有点视众人为无物的意味。

“毓葶公主。”萧侍卫突然大声冷喝。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还很陌生,乍一听到我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而紫漓虽未应声,却迅速望向萧侍卫。

我惊怔,宇文宏光则嘴角噙着丝笑。

萧侍卫三人向紫漓逼去,紫漓镇静自若,颇有点大国公主仪态,警惕地望着三人。韩世奇缓步走到紫漓身前,视线却投向宇文宏光,淡淡口气中第一次不怒而威:“宇文兄,他们是什么人?”

宇文宏光牵着我的手走向韩世奇:“韩兄,他们是王宫侍卫。”

韩世奇眉微皱,回身叮嘱紫漓道:“笙诺,你先回房。”

笙诺是赵光耀为我取的名字,毓葶公主是我的封号。韩世奇看似无意的话,恰把紫漓就是南鸿公主的“事实”说出来。

萧侍卫抑制不住面露喜色,朝身侧两人挨个点了下头,两人会意地垂睑应下后身形猛地纵起,呈包围状把韩世奇、紫漓围在中央。

紫漓快速掠宇文宏光一眼,黑眸之中隐着凄切痛苦,但眨眼之间已隐去,晶亮的眸子充斥着无奈:“原来你们是北奴王宫侍卫,若早知你们身份,我不会逃得这么辛苦。我随着你们走。”

黑衣汉子面色一松,紧张之色悄然褪去:“公主若身子吃得消,我们即刻起程可好?”

紫漓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笑,看向韩世奇。

韩世奇朝她轻颔下首,看向宇文宏光时嘴角全是苦笑:“不知笙诺身份尊贵,几日来多有怠慢,分别在即,韩某愿备些薄酒致歉。或许……或许回去后身份会有所改变,再次相见……”

我听得心中一紧,韩世奇语带双关,口中所说笙诺既是紫漓,又是指我。

宇文宏光仿若没有听出韩世奇的言外之意,面色沉静点下头:“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毓葶公主的路,相信她选的就是她自己想走的。”

萧侍卫眼睛余光盯紧紫漓,话却是对宇文宏光所说:“小王爷,卑职身负王令,这……”

宇文宏光神色漠然,直视着紫漓:“毓葶公主既然选择了,相信不会反悔,当然也不会暗中离开。”

紫漓回望过去:“当然。”

萧侍卫瞥了眼韩世奇,冷淡地道:“公子身形孱弱,想来是南鸿人,既然同行,明日可否随我们起程?”

我心中一紧,韩世奇的所作所为在宇文隆绪眼中早已是大逆,碍于韩德让才忍到今天。若再多出一宗罪,我不敢想下去。我不自觉望向宇文宏光,此时只有他能救韩世奇。

宇文宏光仿若不知道我的焦急,对我的“求救”目光避而不见,他只是静静打量着韩世奇,双目如万年深潭般,没有一丝波澜。

我心中凄苦,我该埋怨他吗?不该!他不欠韩世奇!罢了罢了,今晚他若不为韩世奇开脱,明早我随着紫漓一行离开便是。

韩世奇淡然一笑:“可以。”

我心口一窒,看向宇文宏光的目光就有些怨气。宇文宏光淡淡扫我一眼:“萧侍卫,这位韩公子自汴梁起便和本王一路,至于这位……公主,我们四日前才见到。”如此一来,不只撇清了我们和紫漓的关系,亦说明了韩世奇和紫漓并非一路。

萧侍卫显然仍有疑问,问:“他是南鸿人?”

宇文宏光摇了摇头:“不,他是北奴人,他父亲乃我大北奴枢密使宇文隆运。”

萧侍卫失声惊呼:“宇文大人的独子,在汴梁开设粮铺的‘刊家粮铺’老板。”宇文宏光轻颔下首。

韩世奇却淡淡笑了,他转身走向缩在柜台后的掌柜:“萧侍卫可回禀皇上,笙诺虽为南鸿人,但乃是弱女子,若能善待她,韩某便欠他一份人情。”

韩德让被赐宇文姓,而韩世奇坚称自己“韩某”,我听得眉头微皱,但亦没有办法,只好暗叹口气,缓步走向宇文宏光,经过紫漓身边时,我压低声音道:“大恩不言谢。”

紫漓傲然离开。

宇文宏光静盯着我:“你似乎欠我个解释!”

我刚才确实不该怀疑他,不过,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太多:“什么解释?”边说边尾随众人走向客栈门口。

背后传来他无奈地轻叹:“欠就欠着吧。反正有一辈子时间,可以慢慢算。”

萧侍卫令所带将士环立于客栈四周,而宇文宏光亦命云狼二十骑守在外围。

小小的客栈被围得如铁桶一般,掌柜、伙计们哪见过这阵势,因此,酒菜一上齐,一帮人便能避的避,避不开的全躲进了伙房里,死不露面。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三坛酒下肚,萧侍卫醉眼迷离,瞅了眼我,带着丝暧昧的笑看向宇文宏光:“宇文将军,此次入汴不只建了奇功,还得了美人,羡煞兄弟我了。”

眼前的难题已被紫漓解决,宇文宏光似乎也放松不少,此刻舌头也有点大:“萧侍卫说哪里话,你府中娇妻乃大王亲赐,多少王族子弟尚没有这份殊荣。”

我脖颈火烫,默听着他们的恭维客套话。

“小蛮姑娘,相处四日,心中极喜欢你。以后不知还有没有见面之期……”紫漓光亮的眸子里犹若盛开了两朵炫目的牡丹花,黑瞳生辉,映衬的脸庞越发娇艳,见我怔怔不语,她接着道,“你似乎欠我一个人情。”

已微醉的韩世奇,用眼神阻止紫漓。

我在心中暗叹口气,端起一直搁在桌上未动的觥,笑看着她:“我很佩服公主的所作所为,果决明快。”

紫漓,不,从现在起,我决定忘记这个名字,她是笙诺,她是南鸿的公主。

她笑靥柔美,双眸变得清澄纯净:“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像你一般,有众多的人悉心呵护着。本宫虽是公主,但亦是孤寂之人。其实我心中很想依靠着人,做一架缠树而活的青藤,可我没有这样的运气,身份也不容许我这么做。”

她面容神往,半晌不能回神。我故意撞倒酒,清脆一声响后她方回神。

我再次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她同样的动作,把觥中之酒悉数喝下。

前额木木的,脑子里混沌至极,纱帐飘飘忽忽荡着。

眼前似是有张人脸,蒙蒙眬眬的,看不清。欲抬臂揉下眼睛,可手臂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只好闭起双目一瞬,再次睁开,还是看不清那人。

应该是宇文宏光。

“宏光,我……我口渴。”我扯起嘴角想笑,可是浑身无一丝力气。

他轻抚了下我的唇,一直点头:“喝……水,喝……水。”他亦口齿不清。

似是房中的那把大茶壶的壶嘴凑到嘴边,但双目已睁不开,只是被动地喝着。

冰凉的水下肚,火烧火燎的胸膛方好受一些。于是,意识慢慢褪去,人开始昏睡起来。

……

碧草依依,溪水潺潺。

溪边白纱围起的帐篷在风中轻舞。暖风拂来,丝缕甜腻香气萦绕鼻端。帐篷内,身侧的宇文宏光温柔地看着我,我羞赧地垂下眼睑,他的脸覆下来,濡湿的唇自眉心、过鼻尖,最后停在我的唇上。我不由自主圈住他的脖颈,轻启双唇,向他口中探索……

身子骤然滚烫起来,双手慢慢向他背上滑去。

唇齿之间的缠绵无法排解我的渴求,而他似乎同我一样。

感觉他的手轻抚着我胸前敏感的瞬间,我的身子轻颤起来,口中也忍不住发出了声。这是什么声音?柔若春水的呻吟。想停下,可却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唇离开时,我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他开始轻轻咬起我的耳垂,我再也忍受不住,轻呼出声,感觉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爆发。

我声音甫落,觉得体内进入了一股火热的力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股难以描述的疼痛自小腹蹿向全身。我吸口气,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却觉得那股痛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欢畅淋漓的快意。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达到了极乐巅峰,我只觉全身无一丝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我头疼欲裂,胳膊腿更是酸楚不已。

抬起手臂,摸了摸干涩的唇,似是裂了口子,疼得我吸口冷气。脑中猛地想起昨晚的梦,心怦怦直跳,自己怎么会这样?

仍紧闭着双目,默躺了一会儿,心绪才平复下来。

双臂有些软,支撑着坐起来。随着薄被的滑落,我大惊,自己竟然身无一丝缕。

掀开被子一角,入目处,床褥凌乱,还有……还有一小团干涸的血渍。难道昨晚的一切是真的,但他人呢?

掀开帐子向外看时,又是一惊。

房门紧闭,但桌边坐着的人不是心中所想的,而是韩世奇!

平素里的秀逸淡雅已然不见,他发髻凌乱,面色苍白,双目痴痴盯着对面墙壁。我心中开始泛冷,但心中还有丝侥幸,在心中吼:不是他,不是他,昨晚是宇文宏光……

目光移到他腰间束带上,我呆住了,他的束带似乎只是随意缠了下。

天意弄人?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以为紫漓替代自己,我即可顺利嫁给宇文宏光,未想到会失身于韩世奇。

呆坐许久后,我苦笑起来。韩世奇一惊而回神,紧盯着我的双眼透着歉意、隐着爱怜、蕴着不舍……诸多情绪出现在他脸上,若是往常,我必会难受异常,可是今日,我不想往深里想,只是想喊出心中的愤怒:“为什么是你?你是个伪君子,你口中叮咛我,让我称你为大哥,可内心竟然这么龌龊无耻。”

我用自己认为最恶毒的言语来咒骂他,他一言不发,任我发泄。只是用以支撑身躯的那只手臂颤得越发厉害。

眸中清泪瞬间泻下,我拉紧薄被缩向墙角,抽抽噎噎哭着:“我的幸福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我配不上他。”

他倚着的桌子向后滑了些,他步子趔趄随着后退了些:“小蛮,我不想推卸责任。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我怎样弥补都可以。”

这种事发生了,还能弥补吗?

泪流入口中,咸咸涩涩,我无力地摇头:“这是为什么?难道你认为用这种手段就可以把我留在你身边?不,你错了,这不可能。你如果想弥补,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血似乎瞬间自他身上抽离,他面如白绢,连双唇也是一色的白:“我们似乎被人算计了。”

思绪一下回笼,在心里暗暗思索起来:我不是没醉过,可醉酒之后身体的那股无法排遣的燥热是怎么回事?自己百毒不惧,但有人若用迷药及……催情药……我无法避过。

一定是催情药!

再则以韩世奇的性格,他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

心念及此,心中虽好受一些,但仍无法释怀。这种事,任发生在哪个女子身上,都不是件小事,更遑论隔壁还住着宇文宏光,我准备共度一生的男子。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颤。

韩世奇似是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下摔坐在腿边凳子上,惨然一笑:“你梳理整齐,出门后悄悄告诉阿桑,说我宿醉未醒,不能随着大队走,我明日再起程。”

他一点一点挪着身子,面朝外:“刚才咄贺一已前来叫你两遍,快些出去吧。”

梳理整齐,我仓皇出门。

刚踏出廊子,却见笙诺在前,阿桑在后,两人迎面而来,我心中虽慌,但恐她们发觉异样,仍强自镇定,在她们来到房门的前一刻,若无其事掩上房门。

阿桑一脸担忧,而前面的笙诺娇俏笑靥如初开荷花:“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吧?刚才咄大人去叫你两次,你均没有应声,这不,宇文公子找了阿桑姑娘去你房中瞧瞧。我也不放心,也一道跟来看看。”

她不放心?

脑中倏地想起韩世奇的怀疑,若昨晚之事我们是被人算计,会是谁?

笙诺?

她既已冒认作公主,说明她对宇文宏光已然放手,做此种损人不利己之事,若以后被宇文宏光得悉真相,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宇文宏光都不会放过她。她从小生活在幽月宫,利益得失,她自会比别人算计得清楚。

但是,若不是她,还真想不到客栈内有什么人能做这事。

如果真的是她,到底为了什么?

我静静看着她,她坦然面对着我。

过了一阵子,她瞟了眼紧掩的房门,含笑问:“站在门口发呆,怎么了?”

我袖中双拳紧握:“公主如此关心,小蛮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公主见笑了。”

已走过来扶着我的阿桑,惊疑地盯着笙诺,小声咕哝:“公主?什么公主?”我抑住心酸淡然一笑,也压低声道:“她是南鸿毓葶公主。”阿桑双眼滴溜溜转一圈,憬悟地哦一声。

“公主,听闻太子和您素来交好,姐妹之中,亦最疼你。我自小生活在深山中,极少见到皇子公主们,待闲暇之时,给我说说,可好?”我顺着廊子边向楼梯口走边笑问她。

不管是不是她,亦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我,或是韩世奇,都不能受制于她。而在皇宫诸事,正是我自救的那根稻草。

她笑容如常,但前行的步子微顿,瞥了眼楼下畅谈的宇文宏光及萧侍卫,盯着我:“我的幸福与你的幸福似乎分不开。”

我站在廊子拐角楼梯口处,微笑着反问:“是吗?”

“难道小蛮姑娘认为不是?”她停下,笑看着我。

“每个人的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你冒认我,我虽在心里感谢你,但你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我,没有自己的原因吗?皇宫会是最好的隐身场所,毕竟柴滟还在世间。”我虽抑着音,但极力把声音控制在她能听到的程度,“即使身为帝王,亦有七情六欲,所以,寻常女子所渴求的平常幸福,在王宫大内,同样会有。”

她眸底一黯,掠了眼楼下:“我会争取,只是我需要你帮时,请勿要推辞。”

我轻舒口气:“自然不会。”她点了下首,下楼而去。

她既成就了自己,又成就了我。我岂会推辞。

见到笙诺下楼,萧侍卫起身迎上去,而宇文宏光仍坐在桌边默看着我,说“看”有些不确切,若用“审视”两字则更恰当。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我心中既惶又乱,暗忖:他此时看出了什么?还是昨晚他听到了什么?

但若说听到什么动静,依他的性情,他必会破门而入阻挡下来,根本不会容许这件事发生。另外,昨晚的他,似乎也是酩酊大醉。

想到这里,心里稍安。

但是即刻工夫,我心中又是一颤,方才简单梳理后仓皇出门,也许,是衣衫没有穿好。慌忙低头扫视一眼,心稍安,衣衫并无不妥。

身侧的阿桑瞥了眼楼下,声调中依然含着丝赌气的成分:“宇文公子已看到你,相信你不需要我回禀。小姐,奴婢去瞧我家公子了。”

我抑住内心苦涩,唇边漾出丝笑:“转告世奇,我随着宇文宏光先行一步,让他……让他明日再起程。”

韩世奇的交代我无法向阿桑明言,方才,她同笙诺一道,亲眼瞧见我从自己房中走出,若说出韩世奇对她有交代,她定会多想。另外,这丫头心中恼怒我跟了宇文宏光,如果从我言语中听出来什么,或是瞧出什么端倪,再口无遮拦故意说给宇文宏光听,那后果,我不敢想象。

阿桑双眸蕴着隐怒,恨恨地道:“奴婢会一字不落转告我家公子,至于公子什么时候起程,你说了估摸着也不算。”语毕,愤愤瞪我一眼,转身向韩世奇房间方向走去。

每下一阶楼梯,小腹就隐隐疼一次。双腿有点僵,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由女子到女人转变过程中必经的磨难。

女人?

我已是女人了,可是让我变成女人的,却不是我心中念着的那个男人。

身躯似有千斤重,两腿竟有些无法支撑。但是,此刻的我,必须若无其事地走下楼,向众人昭示,我如昨日、前日一般,并没有任何异样。

也许有一天,我会亲口对宇文宏光说,说我曾失身于旁人。可是,不是现在,不是他铲除自创立起存世六十余年的幽月宫而声震朝野的时候。

扶楼梯栏杆的手磨得生疼,可我努力保持着笑靥。

宇文宏光轻蹙眉头,站起身来,大踏步走过来,拍拍自己的手臂:“男人们宿醉之后,还会步子虚浮,头晕目眩,你们女儿家不常饮酒,估摸着会更难受。我不喜欢你硬撑的模样,难受了,就叫我过来扶着你。切记,以后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什么事都告诉他?我心怦怦直跳,垂下眼睑,选择避重就轻,道:“是有些难受。”

“小蛮,距北奴只有一日路程,我们快到家了。自古朝廷都是各方势力聚集的中心,在这些权力的中心漩涡里,看似平常简单的事,比如婚丧嫁娶,都会变得复杂。”他的鼻息之气呵在耳边,痒痒的。

我倏地抬头,他的脸离我不足半尺,显得清明而冷静。

他盯着我,继续道:“王府之中,只要是阿奶喜欢,而又不影响大局,就可一锤定音。北奴虽汉化极深,可其固有的旧礼习俗仍在,也许以后随我出门,会遇到一些尴尬事。到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不明白的事及时问我,不要憋在心里瞎想。”

他声名鹊起,且又是名将宇文休哥之孙,处于权力巅峰的太后萧绰必会用尽一切手段拉拢他,而一手栽培他的大王宇文隆绪又岂会容许这种事发生。而对于尚未成婚的王族男子,联姻是最好的拉拢手段。

我心里清楚,宇文宏光不想娶的女子,任何人都不能强塞给他,可是,北奴民风剽悍勇武,女子多有骄横之辈,若大王或是太后下旨,即使宇文宏光拒绝,这位选中的女子极有可能直接上门。

只是,除了这些原因,我真的能坦坦荡荡嫁给他吗?

“怎么了?小蛮。”他担忧地柔声问。

我一怔回神,这才惊觉我们两个脸对着脸站在楼梯上,脸上一热,道:“有你这棵大树可以依靠,我当然不会逞强,做一架缠树而活的青藤亦未尝不可。”

他双眸盛满笑意,道:“通常女子都想做一株娇艳的花,引得男子们驻足相望。而男人们亦希望府中娇妻婀娜多姿、明艳动人。而你打的比方,你为藤,我为树,很特别,我亦很喜欢,希望我们以后的生活就是如此。”

我瞥了眼已落座的萧侍卫及笙诺,举步下楼,边走边轻声道:“有些事,我无能为力,所以想做架藤,是想依靠着你。你为何不想我做芬芳的花?”

他有些窘:“树下之花,虽然已有主,别人不敢轻易采摘。可是,却无法挡住别人观望。我妻子的美,能让他们惊羡固然是好,可别的男子若心心念念想着,出门便遭无礼目视,我无法忍受。因此,还是常青的藤更好。”

他掠我身上衣袍一眼:“妆容清丽、气品高雅即可,不需明艳动人。”

蓦地明白了他窘迫的原因,我低头掩口轻笑起来:“那件黄缎衣裙不是你的杰作吗?”

他抑声笑起来,笑容温暖明亮。我心中阴翳一下褪去,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