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捋着他那绺山羊胡子再次开口:“心冷,即便再加炭火,仍是枉然。”说完这席话后,任凭萧侍卫再怎么追问,他也不再开口说话。

闻言我只是淡然一笑,萧侍卫蹙眉顿足离去。

棋子已在指间,落还是不落,只在我一念之间。不落,凭我目前的状态,不可能从笙诺手中救出娘亲。落下去,以后的我要用哪种身份见宇文宏光?又置王府于何地?

宇文隆绪命萧侍卫前往山中,他是如何知道我会前往山中,是跟踪了笙诺所派之人,还是咄贺一一行?其实我心中还有另外一层顾虑,宇文隆绪真实想法是什么?只是制作木马流车、弓弩那么简单,还是笙诺暗掳娘亲之事,他本就知情?如果他不知情,我随着萧侍卫走,也算走了步险棋。可如果他本就知情,我这一步跨出去,会不会根本就是步死棋?

窗外光线暗下去,又亮起来。

我心中仍踌躇不定,险棋如果不走,孩子生下前,营救爹娘之事,我只会是局外之人。而死棋真的不能峰回路转,努力争来一线生机吗?

光线再一次渐暗,我接过大夫递来的药汤一口气喝下,大夫接过空碗,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而是隐晦不明说着开解的话:“老汉我已六十有三,见到的、听到的自然比你们多一些。其实,人世间,并非每对夫妻都是因相亲相爱才搀扶着走到老的,他们婚前或许从未谋过面,可一经成婚,身上便背负着责任。子女赡养父母,父母养育孩子,这是每个人都应背负的责任。你既已有孕,而又不排斥这个孩子的到来,就应该和他好好过下去。”

他误会我是背夫离家的妇人。

劝说自然没有预想的效果,但有句话他却轻易攥住了我的心神。子女赡养父母,父母养育孩子,这是每个人都应背负的责任。很朴实,但很实在。

棋子终于落下。等一切尘埃落定,如果还有机会,我会仔细给宇文宏光解释,但不是现在,因为他对王府同样有自己的责任。

身子渐有暖意,可主意一定,我却再也躺不住了。遂掀被下榻,推开窗子向街道上望去。

“小蛮姑娘当真不顾及自个儿身子了?”随着开房门的声音,宇文隆绪语含隐怒。

他怒什么?我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我未转身,仍看着窗外随风纷扬飘落的雪花:“不知大王寻我何事?难道是为了宏光?”

他走过来径自关上窗子,然后拿了床边白裘斗篷递过来:“宏光在楼下饮酒暖身,若小蛮姑娘想见他,现在就可下楼。”

我心神一惶,看向紧闭的房门。

宇文隆绪默盯着我,冷肃的脸上透着丝残酷的笑意:“我早已为你拟了个名字,萧曼沙,贵妃萧耨斤之堂妹。”

我默看着坐于桌前的他:“似乎不用为我改名,大王只需拣一座空宅院派重兵把守,然后挑些工匠跟我学如何造木马流车、弓弩即可。”

他脸上那丝残酷褪去,微笑着冷声讥嘲:“毓葶公主掉包之时,你们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笙诺如果只是笙诺,她心中的夫君只是宇文隆绪,而不是北奴大王,她会得到她想要的。可惜……”他笑容已如往常那般冷漠,“你应该还不知道,宫里已没有笙诺,她已改名为萧耨斤。”

“那么王宫之中的毓葶公主呢?”

“王宫之中有毓葶公主吗?”

他不再承认有南鸿公主,我猜不透原因,但我也真的不想猜,有与没有跟我毫无关系。可是,这些并不是我惊惧的原因,因为从见面开始,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句与木马流车、弓弩有关。难道他寻我,并非我想的那些目的?另外,他特意强调笙诺已改名,用意只是改名吗?细思一瞬,不禁苦笑起来,紫漓改为笙诺,成了南鸿的公主,不再是东丹后裔。笙诺改为萧耨斤,成了北奴的贵妃,却不再是宇文隆绪的爱人。为我改名后我还有机会再见宏光的面吗?我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

他一直静静观察我脸上神色的变化。

我心里苦涩难当,脸上却还带着浅浅笑意:“大王派人拦截毓葶公主本就是为了宏光,是笙诺还是小蛮,掉包与否,大王似乎不该如此看重。而且,当时在掉包现场,宏光并没有直接参与,他只是没有插手纠正。”

他淡淡笑起来:“翠屏小筑中,我得知笙诺并非宏光心系之人时,心中虽知定有隐情,但仍暗自高兴了一阵子。”

我不敢再深究下去,更不敢再往下问,于是,刻意忽略掉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悲伤,问我心中早已犯疑的问题:“你如何得知我的行踪?”

他神色瞬间转为冷漠:“自你失踪,王府里所有的人便在我的监控之下。”

笙诺暗掳我爹娘之事,他并不知情。看来我的决定只是步险棋。

我心稍安,暗舒口气,道:“木马流车在山地作战中意义非凡,可北奴与南鸿之间多为平原,作用不大。至于弓弩……”

他轻声笑起来:“此一时也彼一时,我先前的想法与现在已稍有不同。曼沙,我现在下楼用餐,你若想回王府,就随我一道下去,宏光定会高兴异常。若想跟我回宫,马车在楼下,你可直接上马车。”

听到“曼沙”二字,我一愣:“大王为何笃定我会跟你走?”

他走到我跟前,低头凝视着我:“如果没有不得不走的原因,你不会在新婚之日带孕离开王府。既然如此,北奴境内没有你容身的地方,因为宏光会翻遍每一寸土地找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找到你他不会罢手。另外,听闻你身份未明时,南鸿太子赵泽珏暗中倾慕你,若宏光出面,为了你他一定会暗中协助宏光在南鸿境内找你。南鸿和北奴,你无法藏身,而西越曾是你被逼和亲之地,你当然也不会去。似乎普天之下,只有北奴王宫内才是首选。”

我不着痕迹后退一步,口中虚赞道:“大王才思果真敏捷。”

他嘴边微笑漾到眼角,眉梢也扬起来:“‘大王’只是称呼,但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叫我‘隆绪’或直接称‘你’都可。”

我的心骤然间坠向无底的深渊:“我教匠人制作弓弩、木马流车,甚至可以教他们摆些战场上可用的九宫八卦阵。而大王为我提供了藏身之所,这已很公平。大王不必如此。”

他含笑默盯着我。

我决定孤注一掷自救:“如果我是东丹后人呢?”

“我会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宠妃。”他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慢慢下移盯在我高隆起的腹部,笑容依然未减,“宏光为他取了个名字,宇文翼艟,而我也为他取了个名字,宇文木不孤。”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我不寒而栗。我为我的幼稚感到绝望,这哪是什么棋,这根本是我自掘坟墓。这层身份一挑明,我与宏光再无可能。手不由自主放在腹部,泪在心底肆意横流,翼艟,是娘亲错了,大错特错,为何要质疑你爹爹的心意?为何要顾及所谓的颜面?

“大王,风渐急,雪也越下越大,咱们越早起程越好。”宇文宏光的声音突响门外。

我一步一步慢慢向门边挪去,最后抬手握着门框边,却没有拉开的勇气。

宇文隆绪走过来,默默看我一瞬后猛然间拉开门。

我身形一晃,快速屏息隐身于门后。

宇文隆绪跨出门槛,却并没有带上门:“买些酒带着,侍卫们顶不住时可暖暖身子。”

我探出半个身子,默盯着他的背影。

宇文宏光接口道:“酒已经备妥,侍卫们也已准备好,只待您用完餐即可出发。我们要接的人怎么用餐?”

“她想用餐时,自然会下楼。一切随她意愿吧。”宇文隆绪语带双关。

听着宇文隆绪模棱两可的话,宇文宏光侧过头向这边看过来,我急忙缩回身子,背紧贴着墙,头高高仰起防泪滑落。

前面有专人探路,一路之上马车走得也算平稳。另外,宇文隆绪自宫中带来的药丸极有效,出血已然止住。

只是,我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宇文宏光不惯乘坐马车,此刻他正同萧侍卫一起骑马跟在宇文隆绪的马车后面,亦是我的马车前面。马蹄踏雪“嗒嗒”声。声声入耳、入心,提醒着他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

我捂着双耳,缩身躺入貂毛皮裘中,过了许久,心神方慢慢安宁下来。

“萧姑娘,大王体恤,恐你冻坏身子,吩咐奴才把炭炉送过来。”萧侍卫隔着马车帘子,声音谦恭十足。

耳边仍是遒劲疾风的呼啸声,我裹紧身上皮裘把马车前门拉开一点,萧侍卫麻利地把炉子放入,并快速拉上车门。

车门合上的刹那,看见宇文宏光身着黑色斗篷端坐于马上,肩头、背上满是白雪,英挺身姿隐透出丝冷寂凄清,侧着的脸上隐蕴着落寞悲伤。

我咬唇端坐,口中泛起一股咸淡腥味。皮裘滑至膝头也未觉察,直到身子冻僵才回过神。

雪依然未停。

而我被宇文隆绪安置在距后妃宫廷较远的博彝殿。

宫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名叫俣茱。言寡,但心思极细。

我站在檐廊下,默看飞雪弄轻舞。已经进了宫,日日前来循诊的太医一再叮嘱,不可再擅自运气用功夫,否则不但孩子不保,我也有可能会落下终生病根。

因此,宫墙外环立的侍卫成功地挡住了我的脚步。

“萧姑娘,你高烧刚退,哪能站在这儿吹冷风?”俣茱小跑到跟前,皱着眉提醒我。

我轻叹一声,嘴角微抿,举步拐出廊子,步下台阶欲往殿后湖边梅林。俣茱快步截站在前面,语带恳求:“萧姑娘,奴婢求求你。即使心里不痛快,也不能作践自己。你身子才好,经不起风吹雪打。”

我浅浅一笑:“因为心里不痛快,才想出去走走。你若担心,就进殿为我拿件斗篷出来。”

她迟疑着不肯去。

我再抿嘴角,准备开口再次劝她。

她双眸却一黯:“萧姑娘,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的笑……笑容比哭……还难看。奴婢这就去拿斗篷。”语毕,不等我开口,就匆忙向殿内冲去。

果真是笑比哭还难看吗?我抚抚面颊,再次咧开嘴准备大笑一番。可是,我发觉我真的无法笑出来。遂长长叹口气,向殿后小湖边走去。

风吹枯木摆,雪团簌簌落下来。湖上冰面上的积雪只是略低于地面上的雪。

俣茱为我披上斗篷,就乖巧地立于身后默着不语。

天空雾蒙蒙,地面白苍苍。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我伸出手接住几簇落雪:“俣茱,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俣茱走上前,站在身边头微垂着,看不清她脸上神色:“萧姑娘,咱们这儿吃用都由萧侍卫直接送来,奴婢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我轻哼一声:“是没有机会出去,还是根本不愿意为我传消息?”

俣茱身子微颤:“萧侍卫乃大王贴身侍卫,咱们吃用皆由他亲自打理。相信连皇后也没有这份尊荣,奴婢哪敢欺瞒姑娘。奴婢前日是悄悄出去一趟,可还没有到贵妃宫里便被萧侍卫追回。若不是念及奴婢正服侍着姑娘,一顿板子是挨定了的。”

我暗叹一声,踏着积雪向湖对岸那片梅林走去。

“曼沙。”萧荣哥儿落寞的声音响起。

默看着俣茱施礼后离去,我含笑指了下梅林,边走边道:“哥儿,没有外人,叫我蛮儿吧。曼沙只是暂时的身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她虽披着艳红斗篷,可一点不显喜庆。相反,落寞冷凄丝毫不隐藏,全写在脸上。

我们一路无语。到了梅林,她抬手摘朵梅花轻嗅后放在两指间捻着:“对于你来说是暂时,可对于他人也是吗?王府代代一夫一妻,这是女人们梦寐以求的,况且宇文将军少年英雄,将来成就必不会在宇文休哥之下。你为何大婚之时离府?宇文将军不好吗?如果你心里早就有了大王,又何必绕这么个大圈子?”

我伸手扳下一细枝,鼻轻触着花吸进一口幽香,才开口道:“哥儿,我借住在博彝殿只是一个交换,是蛮儿与大王的一个交易,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两指间碎花屑落于雪中:“前有笙诺,再来一个你。我心中恐慌,我没有孩儿,又是太后嫡亲的侄女,如果太后百年,大王做的第一件事,怕就是要废我。”

我道:“大王心里不是明白你与太后的关系吗?”

“韩夫人突然去世,大王与太后之间波涛暗涌。大王已有半月没有去过我宫里了。”她音调苦涩。

我惊愕:“韩夫人去世,和大王或是太后有什么关系?”

她轻摇头:“韩夫人后事办完后韩公子便失了影踪,连韩大人都不知道他去了何方。大王费了多大工夫把他拉拢过来,你我心里都有数,大王心里会没有想法?于是,大王一方怀疑是太后所为。而太后一方则认为是大王羽翼渐丰,已开始着手削减太后势力,利用太后与韩大人的关系刺激韩公子……”

她的话未说完,但意思我懂。

韩世奇真的走了?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寒冬,他如何跋涉万里渡海而去?可是,如果不是走了,他隐匿行踪为了什么呢?

“你是大王的‘长孙皇后’,他刻意冷淡你,只是一个对外的信号。风波过后,大王对你自会如原来一般。至于笙诺,大王虽然宠爱,但那只是男人对美丽女子的自然反应,大王在一日,她就不可能取代你在宫中的地位。”我绕着梅树穿梭其中,萧荣哥儿缓步跟着。

两人沉默一会儿,她又道:“蛮儿,太后有意把律樨嫁给宇文将军。大王同意,王府内两位王爷亦默认了。”

我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向前倾去。萧荣哥儿慌忙搀着我的胳膊:“蛮儿,你生产之前我会常来陪你。现在我送你回去,改日我会再来。”

我心头酸楚翻卷而起:“律樨怎么样?”其实,我想问的是宏光的态度,可是,我真的无法出口。

她轻叹一声:“这些时日律樨变化很大,整天沉默寡言,对太后的话言听计从。宇文将军用‘少王妃病未痊愈,不忍再娶’来推辞太后,这个理由还算是理由吗?他支持不了太久,必会迫于压力而同意。”

一阵清冷涌上心头,我抿唇苦笑:“哥儿,我想见大王一面。你替我传个口信。”

她沉吟一会儿,轻一颔首算是应下。

第三十七章 思郎念郎郎不知

宇文隆绪没来,心中十分渴望见到的人却意外地不期而至。

我用双手手肘支着卧榻,头微仰,目光自她不可置信的脸上移开,落在眼前她淡紫宽袖中两指夹着的银针上:“我叫你紫漓?笙诺?或许我更该叫你萧耨斤,你深夜潜入博彝殿,大概就是要用银针刺穴来结果萧曼沙的命吧?不过,这么一来,倒省了我的事,不用再费神找你来。”

笙诺从震惊中醒过来,收了银针:“小蛮,萧曼沙怎么会是你?”

我翻身起床。

她的目光移到我腹部静止不动:“她原来是为你准备的安胎药膳。”

“哥儿吗?”

“哥儿?你叫得真亲密。你可知道,你的哥儿吩咐奴婢们准备安胎药膳时,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恰让我宫里的奴婢听了去。”

“而你依然来了。”

“我很好奇,这个叫萧曼沙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要大王贴身的侍卫亲自打理她的饮食起居,皇后也奉命每日前来探望,而且身怀有孕。现在不只王宫,就是朝堂大臣亦纷纷揣测,大王如此谨慎,又如此隆重,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大人?”

宇文隆绪岂会是为了孩子,可若说是为了我,我自认我的姿色还没有到倾国倾城的程度来祸国殃民。他如此高姿态,相信不久的将来,我这个东丹后人的身份马上就要公告天下。

但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我要做的事是救出娘亲爹爹,然后及时抽身离去。众人眼中的萧曼沙只是一个形象,没有实际意义。而宏光也不会亲眼看见王宫之中被宇文隆绪刻意捧着的萧曼沙就是小蛮。我不能再次去伤他。

而眼前,笙诺的介意正好是我的机会。我直盯着她:“其实,我只想带着我的爹娘离开北奴。”

她内心的煎熬慢慢涌进双眸,挣扎不甘,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汇集成痛苦。

我仍然盯着她:“无谓的争取换来的只是不等同于所付努力的回报,这又何必呢。放开手,只做他心中温婉,甚至清冷的女人,结果会是你最想要的。”

她神情微怔了下:“生活在这里不争斗,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我在心底暗叹一声:“我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所以,放了我娘亲和爹爹。”

她袖中双臂微微颤着,双瞳之中所有情绪都隐去,脸上却渐显哀凄之色:“拥有一切的人才会放手。而我,除了贵妃头衔外什么也没有。你如果是王府少王妃,自然对我没有一丝威胁,我会安心经营我的生活,甚至是我的势力,而你却消失了不见了,这对于我来说,是潜在的危险。你的娘亲和爹爹是我的姑母、姑丈,我自不会亏待他们。但是,他们必须由我照顾。”

隐怒直冲脑门,身上气劲顿时蠢蠢欲动。谁知这时腹中孩子却突然一阵踢腾,这提醒了我,我不是眼前这女人的对手:“上次南鸿来使赵更、王继恩已当着大王的面施礼默认了你的身份。另外,你与大王的婚宴上,南鸿使臣还少吗?他们对你的身份有异议吗?”

她目光重新投在我腹部,脸上透出丝古怪的浅笑:“你一日是王府少王妃,南鸿太子赵泽珏尚有一日顾忌王宫之中还有位毓葶公主……所以,回王府是你唯一的选择。姑母、姑丈生活也会好过一些。俣茱被我点了睡穴,你若还能运气,我走之后便可为她解穴。不过,区区几个侍卫就能把你圈在这方小院子里,估计是血气不畅不能运气。”

她含笑欲离去。

我心中焦虑,乘她不备,或许能力挽狂澜?念头才起,我就颓然放弃,不过今日让她离开,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我只好再次冒险:“那个晚上你也喝多了?”

她笑容中那丝古怪扩大:“没有。”

果真是她,我抬手向她扇去:“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她轻易躲开:“你和宇文将军只不过提前了洞房,这真算无耻吗?”

“你说什么?那晚……不是韩世奇?”

她笑了:“难道我想以后让宇文将军撕了我吗?只不过,韩世奇性格太过于古怪,让我费了那么大的工夫,他现在却失了踪。”

积在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释放,我痛哭出声。

她面色微变:“你想让侍卫们都进来吗?”

我咬着下唇止了泪:“告诉我,我爹娘在哪儿?”

她答非所问:“宇文将军马上就会来见你。你还是仔细想想,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走出王宫回王府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我恨她的冷酷,为了她的个人目的,她竟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幸福。我不能让她离开,我一定要知道爹娘的位置,然后回王府和宏光团聚。我要让翼艟在亲生爹爹的羽翼下幸福成长。

但我忘了,即使没有身孕,我与她的功力也是不相上下。今日我不可能得手。因此,仅过五招我已被她逼到墙边。

她右手指尖银针指着我喉咙,神色略显乖戾,唇边却漾出丝温柔至极的微笑:“不要逼我。玉石俱焚是我最后一步棋,眼前的局势尚未到这种地步。”

我的背紧抵着墙:“我爹娘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

“难道你想让我倾王府之力对付你。”

“那你是想让姑母的日子难过。”她轻盈转身,淡紫裙摆离地轻飘起来,似是落花闻香的彩蝶翩翩而起。

我提气追去。半空之中,淡紫越来越近。她不敢发出声音,而我也担忧她被逼出手,也不敢发出声音。

两人身影已至墙头,脚下院墙边的侍卫丝毫没有觉察到。

只是前方的她速度渐快。而我则真气渐散,身形已滞了下来。落脚时动静已大了许多。

“什么人?”背后传来侍卫的怒声呵斥。瞬息之间,纷乱脚步声蜂拥而来。

前面的萧耨斤掠至前方殿阁的屋脊上,站定,回身轻挥一掌。

我人在半空,身侧并无一物可借力。只得快速下坠,掌风自我头顶掠过,几绺发丝受力而断,飘落在脸上。地上积雪虽已清理,但凝结的冰层却异常滑溜。双足虽先着地,但身子却在失衡状态。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手肘膝盖隐隐作痛。最糟糕的是,着地的肚子剧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