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师兄送回宿舍后,常晓君弄来几杯浓茶将醉了的两人灌醒,吩咐徐传搀扶他们两个,自己则死死拉住小武,以免给他挣脱了到处乱跑。一路上小武兴奋得大喊大叫,不时对常晓君说些“我爱你”之类的胡话,惹得后面的徐传和半醉不醒的两个舍友笑个不停。不多时,常晓君已经撑不住了,禁不住大叫道:“不行,徐传,我们要抄近道回去,我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徐传笑道:“就一条路回去,你抄什么近道?”常晓君道:“那天不是才有人说在这里旁边发现有一条小路可以走吗?”“天啊!”一个舍友被吓得酒意没了一半:“你开什么玩笑?那是拖那个死了的女博士的地方,叫什么‘哥哥道’来着,这么恐怖的地方你也敢去?”常晓君道:“这种乱七八糟的八卦说话你也相信?就算真有什么鬼,我们有徐传这个大法师在,用得着怕吗?徐传,你说对么?”他以为徐传会笑着回答对,谁知道徐传瞪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冥王,我也怕鬼的。”

常晓君无奈道:“那你找几根绳子来捆住小武,我就不抄近道了。”“等一下!”徐传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让靠着他的两个舍友站好,自己走到那条小路的入口处,拔下一棵草凑前去细细看了看,又认真摸了摸,末了,还把它放到口中嚼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舒展眉头笑道:“好吧,我们抄近道吧。”常晓君道:“你是不是怕那天晚上查探出来的厉鬼在这条路上捣乱?你能打得赢它么?”徐传哈哈大笑道:“有吗?有厉鬼吗?我怎么没看到?”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另外两个舍友准备走入那条小路,常晓君略带恼怒的瞪了徐传一眼,拉着兴奋的小武率先进了小路。徐传的上衣袋中微微掠过一丝诡异的白光,似乎被什么压抑着一样,转瞬即逝,危机已经浓浓的在他们身后悄然展开,就在这条长不足一百米的小路上,生与死的别离可以完全演绎完毕。

小路很狭窄,只勉强容得下三个人并排通过。常晓君和小武走在前面,徐传和其他两个走在后面。常晓君道:“徐传,那天女博士死的时候你去看了没有?”徐传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对于他这个经常与鬼魂打交道的人来说,死人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常晓君道:“听说死得很惨呢,那天……”他回过头去想看看徐传是什么反应,却不由自主的愣住了。明亮的月光下,徐传抬起自己的右手,一圈明亮的表带显露在外,可是他的脸色却异常古怪的看着天空,呆呆不发一言。常晓君道:“怎么了,徐传?是太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做吗?”徐传看着他,嘴唇忽然颤动了一下,眼中有股游离不定的神色,蓦然,常晓君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难道……这条路上……”他的背脊开始冒起冷汗,小武的喊叫声在这条寂静异常的小路上更显得毛骨悚然。

然而出乎常晓君意料的,徐传突然间又恢复了正常,把大手一挥道:“胡说!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我刚才只是有点醉意了。我们继续走吧。”虽然徐传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常晓君却用眼角余光敏锐的发现徐传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两次快速的移到表盘上面。奇怪,徐传他老看表干什么?难道表上面有什么东西?没等常晓君细细思考,小武突然大叫一声,挣脱了常晓君的搀扶,“扑腾”一声摔倒在地上。“小武,你怎么了?”常晓君忙上去搀扶,但是原本俯伏在地上的小武突然大叫了一声,仰面翻转过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上方,右手一用力把常晓君甩了一个趔趄,凄厉的大喊了一声:“哥啊~”这一声叫喊顿时把另外两个醉得半分的舍友也给吓清醒了。“小武,别喊了,你醉了,快回去睡觉吧!”常晓君再次扑上去想把他搀扶起来,突然他的身影凝固在空气中,小武躺在地面上,慢慢举起双手,象是要努力抓住什么东西立在半空微微颤动。常晓君的心脏瞬间几乎停跳,他清楚的看见,那双手上的肌肉正在剧烈的抽搐和痉挛,小武的表情狰狞异常,不……这不是醉酒时的模样,这更象是……更象是……“哥……哥……哥啊————”小武的口中再次发出同一个音节的呼喊,不过呼喊更加凄厉,表情也更加痛苦些,彷佛有什么东西正折磨着他。没等常晓君再次反应过来,那两个清醒的舍友已忍不住惊恐得大叫起来:“哥哥道!是哥哥道!我看见的,我亲眼看见的,那天女博士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拼命叫哥哥的!我们进了哥哥道,进了哥哥道就会死的!!”

常晓君的心凉了半截,怪不得刚才的呼声如此熟悉,那天恐怖的景象还在自己脑海里久久盘旋并未离去,的确,女博士那天……不!常晓君也没来得及思考,就极力反驳大叫道:“不是的,女博士他是先疯掉的,但是小武……小武他……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突然,他想起一个有力的证人,忙把头转向徐传,哀求般的问道:“徐传,你说小武没事的,说小武没事的!”然而,常晓君再次愣住了。徐传静静的站在原地,目光平视着小武扭曲的身躯,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无法解释的浓郁的悲哀,右手紧紧的压在肚子上,那一圈表带反射出了诡异而耀眼的白光。“徐传你……”常晓君觉得周围的事情猛地发展到了一种超乎他想象、无法控制的局面,他有点手足无措,更多的,是从心底慢慢暗涌上来的恐惧。“徐传,我要你说句话!”这个时候,唯一能稳定局势的关键人物只有徐传。“无论如何,请你说句话!!到底现在是怎么回事?!”常晓君几乎要扑过去了,徐传的沉默反而带来众人最大的恐惧。

“小武在上面一定会很快乐的!”当徐传从颤抖的嘴唇里迸出这句话的时候,常晓君彻底呆住了。“连你……都认为是哥哥道……”常晓君说不下去了,他觉得徐传的话应该相信,可是刚才连讲话徐传都在不断看表的诡异表情又让他内心觉得现在唯一能相信的是自己。两个舍友已经胡乱叫了起来:“我们快走吧!快走吧,不要管他了,快走啊!!”“不!小武不会死!”常晓君扑了上去,但却被眼明手快的徐传死死拉住。“不要靠近他!”常晓君疯狂的想摆脱徐传的拉扯:“你们这帮没有良心的败类,你们全部都不管小武的死活!如果躺在地上的是你们,死了也活该!”说着说着,常晓君早已禁不住泪如泉涌。徐传死死抱住他道:“放弃吧,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小武他中了尸毒,你看,他整个脸庞都开始变绿了。”果然,小武的整个身躯都开始慢慢变成一种泛着油光的褐绿色,乌黑的嘴唇还在龇牙咧嘴的做着狰狞的表情,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恐怖。“尸毒……什么是尸毒?”常晓君对小武的生存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尸毒,就是死灵的怨恨的产物。这种毒是会传染的,所以现在所有人都不能碰他。走吧,让小武快点走吧。”

小武痛苦的眼神里蓦地掠过一丝熟悉的光彩,常晓君认出了那是平常小武呼唤他的亲昵神情,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法为小武做任何事了。也许徐传是对的,也许小武没有中毒,可是无论如何,连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出小武已经回天乏力了。“小武,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说,你跟我说,我死都会帮你完成。”小武只是疯狂的哭喊着:“哥……哥……哥哥……”徐传的眼里掠过一丝闪光:“哥哥,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常晓君哭喊着斥道:“徐传你给我闭嘴,你说你有法术可以保护我们。你是知道小武会中毒的是不是?是不是啊?!为什么你不救他?为什么你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为什么?!!”徐传怔在当地,身躯微微颤动,只嗫嚅了一句:“我……其实我……”低下头去,却再也解释不出半句话。

而此时小武却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哭喊,常晓君惊喜道:“小武,你好了?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不知怎地,常晓君突然看见小武的眼里充满了彻底的绝望,难道他已经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常晓君恐惧道:“小武,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你哥哥说?”小武喘了几口粗气,忽然死命挣扎着立起腰来,伸起手直直地指着一边的青苔小道,用尽最后全身力气发出了凄厉至极的一声哀嚎:“哥——啊——!!!”“不要!!”常晓君觉得自己的心脏象是已经爆裂开了般,眼前慢慢变得模糊,神智也慢慢远离自己,脑子有意识前唯一还记得看到的画面,就是小武那双颓然倒下的双手,还有怔怔的站在那儿的徐传,豆大的泪珠正从他的脸颊慢慢的滑落……

“出事了!出大事了!!”刘灿利从好梦中被突然惊醒,接着整个宿舍都骚动了。“是谁在乱叫?!”刘灿利愠怒的开了门道:“不要随便乱叫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给你这样叫多真的会出大事的!”一个学生干部哭丧着脸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霎时,刘灿利脸色大变道:“是不是真的?你不要把谣传听来的也夹杂在里面。”那个学生干部几乎要哭了道:“连人都找到了,能不确实吗?”“发生了什么事?”宿舍里众人不安起来。刘灿利回头道:“没事,有人违反纪律了,睡你们的觉吧。”转头对那学生干部道:“通知主席了没有?”那学生干部道:“主席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他现在应该到了办公室了。”刘灿利点点头,回去略梳理了一下,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急匆匆的跟着那个学生干部走了。

巩勇和一些部长已经在办公室里聚集了,其中一部分还穿着睡衣,显然事情紧急没有来得及换。眼见刘灿利也一身睡衣的闯了进来,头一句话就是:“徐传找到没有?”巩勇皱着眉道:“就是这件事棘手,只发现常晓君卧倒在路口,刚送去医院急救了,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刘灿利道:“不是还有几个人的吗?他们也不见了?”巩勇点头道:“这件事有点蹊跷。”刘灿利快人快语又问道:“去看过尸体的有谁?是他杀还是自杀?”他这一问,整个办公室静了下来,没有人敢接话,也没有人敢回答。半晌,还是巩勇斟酌着说了一句:“算是他杀的吧。”一个“算是”让刘灿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难道徐传失败了?”巩勇道:“似乎不可能,徐传从来没有跟我们通过气,他如果要动手也不会是今天晚上,更奇怪的是,他也不见了,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刘灿利道:“常晓君是在哪个路口被发现的?有没有进去那条路看一下?”一个部长颤抖着接口道:“没有人敢进去,他是在哥哥道路口被发现的。我们都是连拖带拉赶忙弄出来的。”

“哥哥道?”巩勇皱了一下眉头道:“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说校园里有这条路?”那部长道:“就是那条拖女博士尸体的路,因为女博士临死之前老是拼命叫哥哥,现在学生们都私下给这条路取名叫‘哥哥道’。校园里流传一首很奇怪的歌谣,说什么‘求学莫入此门下,走路勿近樱花架。有缘无份终难免,爱恨情仇怎怨他。’就是讲那个哥哥道的。”刘灿利冷笑道:“你们不都是不信神神鬼鬼的吗?现在干吗又怕起来这哥哥道了?女博士又不是你们害死的,怕她做什么?你们现在误了时间,真害死了几个人,以后有得你们怕的。”那部长红了脸,也不敢说什么。巩勇肃然道:“真是糊涂,没进去查看过就报说其他人都不见了。你们也太乱来了!既然里面没去过,少不得我们要去看一下,说不定其他人没事呢。”刘灿利站起来道:“没有错,你们不敢去,我去!”有好几位部长忍不住异口同声劝阻道:“主席三思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巩勇和刘灿利相视一笑,两人心意相通,假如当年校园双雄也怕这万一出现而从来就不敢靠近图书馆的话,那么血色阶梯传说应该早就将这个学校灭亡了吧?

学校的凌晨显得有点清冷,瑟瑟的风卷着一些残碎的叶片低低的盘旋在地面,周围寂静的有点不同寻常,似乎连那些一贯嘶鸣的小昆虫们也恐惧于这黑夜下暗藏的危机,不约而同的缄默了。刘灿利穿着睡衣有点狼狈,虽然披了一件外套,但是脚还是觉得有点冷。旁边的巩勇倒是衣冠整整,他望了望后面一眼,苦笑道:“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后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巩勇原本预计多多少少都会跟来三四个学生干部,谁知道一个都没来。刘灿利缩了缩脖子道:“我早就料到了,都是一帮怕死的家伙。看来没有几个好手下也很悲惨的呢,当年校园双雄得成霸业,他们手下那一堆部长也功不可没呢。”巩勇笑道:“算了,那是难得一见的盛事,他们随便挑个人来说不定都比我们现在强。”刘灿利咕哝道:“好歹有个送的吧,这算什么意思?学生会主席夜战鬼魅?”

巩勇瞄了刘灿利一眼道:“你似乎心情不错呢,现在失踪了几个人,大家都急得热锅蚂蚁一样。”刘灿利叹口气道:“我急能有什么用?现在这里没人,我也不怕对你说,估计你也料到的了,常晓君被及时发现已经是这个模样,其他的人恐怕有去无回。关键的是徐传,我们彻夜要来找的,能够有希望找到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巩勇低头了一阵没有答话,半晌才舒展开眉头道:“我很少见你对一个人有那么充足的信心呢。”刘灿利道:“对他的信心也是对我自己的信心。徐传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这说明,他起码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如果连他都这么轻易被……”说到这里,刘灿利的语音开始有点颤抖,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道:“那么我相信这件事就不是我们能解决得了的了。你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不是么?”巩勇长叹了一声道:“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学死去。这所大学,藏了太多没有净化的污垢了。”

二人低声说着话,不知不觉早就来到哥哥道的路口。巩勇看了看路牌道:“建中南路,是这里了。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那条哥哥道了。常晓君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他指着一个略微有些凌乱的草丛。刘灿利道:“他自己跑过来的?”巩勇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刘灿利上前看了一看道:“也没有其他人的足迹,是他自己跑过来的吧。”说到这里,他心里有点沉重,他本来期望能看到另外一个足印的,那也就是说,连徐传也没能逃出这条路。巩勇看了一眼漆黑的路深处,问道:“进吗?”刘灿利道:“当然进。”他抓住外套小跑了进去,巩勇忙道:“等一下,灿利,不要这么莽撞。”他也紧跟着跑进去了。

两人的脚步声凌乱的在四周寂静的空间里引起阵阵回响,“徐传,你在哪里?!”刘灿利一边跑一边朝四周围大声呼叫,“我和主席两个来找你了,快点出来啊!”巩勇哭笑不得,刚想制止刘灿利以免引起误会,忽然他“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刘灿利遽然回头欣喜道:“你发现了什么?”巩勇若有所思道:“我们跑了有多久了?”刘灿利想了想道:“大概有五六分钟吧,怎么?”月光下他看见巩勇的身躯微微震了一震,巩勇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条小路,据我所知,只有不到200米长。”刘灿利一愕,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200米都不到,那就意味着跑完这条小路只需要不到3分钟,但是,他们现在似乎还在道路的深处,还远远没能看见出口。

刘灿利呆了一阵道:“我还真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情,难道徐传真的出事了?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说着,他觉得手上的皮肤有点不适,赶紧低下头看去,却看见一根根细微的寒毛竖立着,周围的毛孔在不断鼓起一个个小包来。毛骨悚然?刘灿利万万想不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也能尝到这种滋味。巩勇在一边不无忧虑的道:“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这下是我们失策了。现在不要找什么徐传了,赶紧想办法出去!”他话刚说完,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尖锐的硬物拖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静籁无声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诡谲。“什么人?!!”巩勇和刘灿利双双回头,却只看见身后是无边的黑暗。巩勇的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滴:“事情不妙了!我们赶紧往回跑,拖住时间,等天亮!”

刘灿利刚想答话,突然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猛地抱住头大叫一声,蹲下身去。巩勇大惊失色道:“你干什么?”而刘灿利此时痛得几乎连神智也失去了,只是紧紧的咬着牙来保持身体的平衡。巩勇知道不妙,一向文雅的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冤魂,历代先灵在此,你不要乱来!”说着背起刘灿利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嘻嘻。”这一刻巩勇吓得有点魂魄飞散,他感觉背上的刘灿利越来越重,“鬼压身?”巩勇马上想到老人们口中常说的附体一说,这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把那个中邪的人丢掉。可是巩勇把刘灿利抓得更紧了:“不,不,除了这个,你什么都可以拿去!!”前面的路渐渐被浓雾覆盖,越来越暗,让人禁不住心底发寒。巩勇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和刘灿利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巩勇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起来护住刘灿利,厉声叫道:“女博士,你的冤仇不要对无辜的人乱报!国父在此,你一意孤行的话必遭天谴!学生会正在调查你的事情,我以主席的所有荣誉担保,如果这件事确有冤情,一定会帮你雪冤!你停手吧!”旁边略略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飘过,巩勇毛骨悚然的叫道:“谁?是谁在那里?”

没有人答他的话,也没有任何声音再度传出,浓雾渐渐朝他们聚集,还有树叶沙沙的嘲笑般的笑声。刘灿利早痛得晕了过去,巩勇惊惶的四处张望,刚才那一跤摔得不轻,自己的腿火辣辣的痛,竟再没力气站起来。“嘻嘻。”这次巩勇反应迅速,立即转过头去,一个惨白的歪曲的笑脸伴着零乱耷拉的黑发从树影间窜了过去。巩勇整个身子瘫在地上:“你……”居然不是女博士!那竟是个男人的脸庞!这条再平常的路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校园究竟还藏着多少没有揭露出来的玄机?

第五章诡异之疯

正当巩勇以为自己和刘灿利必死无疑的时候,蓦地,前面突然出现了强烈的五彩霓虹,树影间传来类似惨叫的奇怪声音。只听得前面一个男生遥远的声音道:“你们这些小冤魂,居然还私设结界空间,都给我下地狱受苦去吧!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哗啦”一声,浓雾象是一个巨大的灰色的幔帐,猛地被撕裂出一道口子。温暖的亮光从那道口子冲了进来,瞬时驱走了那些严寒的空气,周围朦胧的景物也渐渐变得清晰。只听那个男生奇怪的“咦”了一声,只不过,这次声音近在耳边,巩勇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提着大大小小的旅行袋的男生正用惊异莫名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个。

那个男生看看巩勇,又看看还伏在地上的刘灿利,脸上有种匪夷所思的表情:“你……你们是谁?半夜三更的来到这里干什么?”巩勇望着他,心还砰砰跳个不停,心里却暗暗道:奇怪,此人轻轻松松就击退了鬼气,看上去比徐传还要厉害。他也是我们学校的人吗?他知道我们这里的传说吗?那男生见他目光游离不定,只是不肯答话,又逼近一步,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这时,刘灿利却慢慢醒转过来,见周围已回复正常,大喜过望,转头见一个男生站着,也没再细看,一把抱住他道:“太好了,徐传,你还没死。”巩勇忙制止道:“灿利,那个不是徐传啊。”刘灿利“啊”的一声放开,却见一个陌生的男生正狐疑的打量着他们道:“你们到底三更半夜来这里干什么?这里的宿舍不都是11点就关门的么?”

巩勇哑口无言,他觉得说出去堂堂一个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两个人跑过去被吓得落花流水,说出去实在太面上无光了。可是刘灿利那边却比那个男生更加不依不饶起来:“这句话问问你也很应该吧?你又为什么三更半夜来到这里呢?宿舍不是11点关门的么?”那男生没想到刘灿利竟然迸出这么一句话来,憋了半晌才道:“我是实习归来的,火车晚了,现在才到,我抄近路回去。毕业生的宿舍是昼夜不关门的。现在轮到你们了,你们怎么看都不像大四的吧?要知道,半夜跑出来是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那男生似乎有点得意。刘灿利爽朗一笑道:“原来是师兄,好说好说。这个还趴在地上的是现任学生会主席,我是副主席,我们有宿舍大门的钥匙,可以随便出来,而且如果是为了处理紧急事情半夜出来的话是不算违反校规的。”

“啊?!”那男生显然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么显赫的两个人物,想起刚才自己的咄咄逼人,顿时有点尴尬:“误会了误会了,嘿嘿,不好意思,我还要赶路,先走了。”“且慢!”巩勇顾不得脚上的酸痛,站起来道:“师兄是法术界的人吗?”那个男生很不情愿回过头来道:“从某种程度上算是,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不是。”巩勇道:“无论是不是,既然你是我们校的师兄,那就太好了,想问一句,你以前知不知道这条路有什么传说啊事件之类的?”那个男生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他警惕的看了巩勇一眼道:“没有。”半晌,他又慨叹般的说了一句:“这个学校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传说了吧?”巩勇道:“不管师兄是不是法术界的人,这里有可能发生命案,所以我们才赶紧过来,既然刚好碰到师兄,还请师兄帮忙找一下人,有几个人失踪了,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尸啊。”那个男生奇怪的望了他一眼道:“这里都不过是小冤魂,没什么怨力,根本不能杀人,如果真的发生命案,只能是人杀的。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范围,还是报警吧。”

刘灿利可不像巩勇那样还不愠不火的,他早一步窜了出来:“师兄没有实地考察过,怎么知道就是人杀的?怎么知道这里就没有大冤魂?”那男生眉毛一挑道:“我当然知道,就算有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风平浪静的,哪里又可能突然跳出什么大冤魂出来?”刘灿利道:“那师兄又知道不知道,校园里最近冲出一堆叫什么铜鹿舌的东西,专门是用来镇压厉鬼的。而且最近校园连续死人……”他话还没说完,那男生已失声叫道:“铜鹿舌被冲出来了?怎么可能?!”巩勇逼问道:“难道师兄知道铜鹿舌是谁放的?”那男生呆了一呆,才道:“我……我当然知道,但是……真的铜鹿舌被冲出来了吗?”刘灿利道:“不错,从一场诡异的干燥的山泥倾泻中发现的,当场就活埋了好几个人。后来我们遇到一个自称是法术界弟子的徐传,将整件事委托他调查,不料今晚半夜他却在这条路上神秘失踪了。种种迹象来看,你说的他杀反而才是可能性最小的选择吧?”

那男生显得非常沮丧:“如果铜鹿舌被冲出来的话,那……那事情就难办了。但是,奇怪,会有谁有这么大力量冲破铜鹿舌的结界呢?”他丝毫没管刘灿利说了些什么话,只顾自言自语。刘灿利有点郁闷,刚想质问,巩勇拦住了他,笑道:“还没请教,师兄名字是?”那个男生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是学生会主席,就算不告诉也有办法查的到,才答道:“我叫何健飞。”这一说不打紧,巩勇和刘灿利同现惊异之色不约而同的反问道:“你就是何健飞?!”何健飞吓了一跳,道:“是……有什么不妥吗?”心想,我千交代万交代,难道学生会那帮混蛋还是把我名字写在档案里了?还没想完,刘灿利和巩勇又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全省高校第一帅哥?!”何健飞登时无言以对。

“嘻嘻。”草丛中突然又传来一声轻笑。巩勇叫道:“又是刚才那个……那个鬼。”何健飞瞪了他一眼,刚想说话,猛地感觉背后一股极寒之气袭来。不好,是鬼气!何健飞心念未定,已经把离得最近的刘灿利一把推开,同时向背后撒出一串佛珠,叫道:“五台灵气,佑我永安。”佛珠猛地爆裂开来,分别弹向草丛的不同地方。数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几缕白烟开始袅袅升起。“嘻嘻。”苍白的面孔从草中转瞬即逝。月光开始变得黯淡,让路上的气氛越来越充满黑暗的恐惧。

何健飞头上沁出了汗珠道:“我要知道这条路那么可怕,我是坚决不会来的。你们也奇怪,又不懂法术也敢这样冲了来。这里怨气深重,那些失踪的人可能……可能回不来了。就算要找也得等白天了再去。”刘灿利道:“我相信我们正气傍身,那些鬼怪不敢伤害我们的。校园双雄当年不也一样吗?”何健飞气道:“校园双雄怎么可能跟你一样?他们……”说到这里,何健飞突然闭口了。巩勇一直在注意他脸上的表情,看到这里,心下疑惑,问道:“他们怎么了?难道师兄认识校园双雄?”何健飞苦笑一声道:“不认识。废话少说,如果铜鹿舌冲了出来的话,那么很多怨力深重的冤魂可能也出来了,这里情势不太妙,这么多不干净东西聚集在一起,鬼界门会打开的。到时我们就回不去阳间了。”巩勇和刘灿利哪里听到过这么多理论,当下惊道:“那怎么办?”何健飞一咬牙道:“冲破他们设的结界,跑出去!”

三人正说着话,浓雾又慢慢集结起来了,周围的景物重新变得朦胧,天色愈发昏暗,冷风卷着碎纸片象那些漫天撒的纸钱般放肆的飞舞,密密麻麻的乱草堆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怪声,周围的空气充满了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这下巩勇和刘灿利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两人齐唰唰把目光投向何健飞。何健飞道:“你们退后一点。”看巩勇和刘灿利依言退后了几步之后,何健飞暗暗目测了一下孙中山铜像所在的方向,朗声道:“当日放你们轮回,你们还堕入这个苦海,还持着这些没用的怨恨,就怨不得我了!佛家也不是只会慈悲而已,总要叫你们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大叫道:“佛生舍利,群魔俯退。”手中的物体忽地放出万丈金光,刺的巩勇和刘灿利睁不开眼来。周围的冤魂纷纷发出惨叫,许多瞬间烟消云散,后面的一看,都争相逃跑,一时间,云淡风清,天朗月明,浓雾早已散去。何健飞收手心道:“幸好我带了舍利项链来,否则这次真的要挂了。”举目望去,却不见孙中山铜像。何健飞一怔,回头招呼两人时,却吃了一惊。孙中山铜像竟远远的站在巩勇和刘灿利的正后方。东方的曙光已经微露,射在铜像上现出了点点柔和的光晕。

何健飞收好舍利项链默默不语,他以前听师兄说过,这所学校是有自成体系灵气的,但凡是这个学校出的杰出人物,总会优先得到学校灵气的庇佑。传闻校园双雄时代,学生们经常发现孙中山铜像正正在他们两个人后边,他们走到铜像旁边的时候天上从来不会下雨之类的。何健飞觉得阿强是个鬼体,孙中山铜像没把他毙了就是他老人家慈悲了,而且那些什么在正后方和下雨的太过荒诞不经,所以从来没听信过。但是他曾经听师父说过,有一类杰出人物,为善尽力感动神佛,所以能在不经意当中感知可以庇佑他们的灵力并借以护身。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有名的大人物总能从灾劫中逃生出来的道理。这样说来,校园双雄时代他们两个肯定是得到过孙中山铜像的庇佑的,难道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两个人也会是不得了的人物?

巩勇和刘灿利两个人比何健飞还要惊讶,纷纷问他到底刚才掏出的是什么。两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华丽的佛界法术。何健飞刚要答话,身后一道诡异的白光闪过,何健飞忙转身,却什么也没发现。何健飞一把抓住刘灿利急切的问道:“对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徐传知不知道是在那座山名下的?”刘灿利莫名其妙道:“什么山名啊?他家是城市的。”何健飞知道徐传没跟他们交代来历,哭笑不得的松了手道:“刚才我背后有一道很熟悉的气息飘过,是法术界中人用的法器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我现在只觉得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哪个派的了。那个徐传可能还没有死,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躲躲藏藏的。”刘灿利大喜过望道:“徐传没死么?那太好了,这样就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嘻嘻。”那个苍白的面孔又从草丛中诡异的浮现了。“就是这个!”何健飞未及转身,已左手虚空一抓,念咒道:“出来!”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突然反击过来,何健飞愕然不知所措,“哎哟”一声,已经给那股力量冲得摔了一跤。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满带着诡异笑容的人也被何健飞的力量给带了出来,他身上满是污垢,裤腿有好几处被撕拉开来的口子,只是望着何健飞“嘻嘻”的傻笑,什么话都不说,一旁的巩勇和刘灿利已经惊叫起来:“徐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他就是徐传?何健飞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巩勇和刘灿利已经齐齐跑去搀扶他,何健飞忙大喊道:“快后退!别碰他!”可是为时已晚,巩勇和刘灿利也双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退倒在地,巩勇的左臂还被地上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刘灿利颤声问道:“怎么回事?”何健飞低声吼道:“见鬼!他被下了诅咒了!”

巩勇护住伤口道:“刚才我见徐传背后好像有个泛青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师兄你想个法子过去看看。”何健飞苦笑道:“我也想,但是我现在坐不起来。幸好刚才击退了冤魂,否则就惨了。”徐传一直盯着何健飞,彷佛发现了什么一样,却没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傻笑,目光里充满了调笑般的戏谑。何健飞掏出五台山的护身符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发现没什么异样,只好收了起来。到底徐传被下了什么厉害的诅咒?如果是冤魂下的,那么就属于鬼界的诅咒,护身符应该会有反应。难道说……何健飞心一动,站起身来,脚下一动,一颗小石子已经凌空向徐传飞去。果不其然,小石子被反弹了回来,何健飞也借机看清楚了徐传背后那个隐隐泛青的不明印记,心下叹道:果然是这样,回过头来道:“我知道徐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巩勇和刘灿利禁不住异口同声的问道。何健飞沉声道:“是他自己给自己下诅咒逼疯自己的!”

“什么?”刘灿利匪夷所思的张大着嘴巴:“师兄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何健飞回过头来:“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吗?”巩勇紧接着问出了最符合逻辑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要这样对自己?”何健飞看看天色,果断道:“这里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刘灿利指着徐传道:“可是他怎么办?我们又没办法接近他带他出去,总不能留他在这里吧?”何健飞手一挥道:“不用管他,我们只管走,他会跟上来的。”“怎么会?”巩勇惊讶的问道。何健飞诡秘的一笑道:“因为他下这个诅咒就是为了要找到我们跟我们出来的。走吧,去到安全的地方,这些内幕我再一一说给你们听。”何健飞说的没有错,哪怕他们三个再怎么健步如飞,那个傻笑着的徐传一直紧紧的跟着他们,没离了半步。“对了,师兄,”刘灿利回头看了一眼徐传,对何健飞道:“你刚才说知道那些铜鹿舌是谁埋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何健飞头也不回的道:“是我。”“啊!”刘灿利大惊之下停步,后面的徐传差点撞了上去:“这么说,你跟当年的冤鬼路传说有很密切的关系?”“关系?”何健飞也停下了脚步,眼神望向遥远的校门,良久,嘴角边出现一丝凄然的笑容。

三个人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天色终于微微泛白了,一个焦急的人影在宿舍紧闭的大门前来回踱步着,一看到三人过来,大喜过望道:“哎呀,何健飞,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跟你身后的两个小子认识了?”巩勇跟刘灿利齐声叫道:“刘主席。”正是前任学生会主席刘晓仁。刘晓仁笑眯眯的对何健飞道:“刚好,我正要跟你介绍他们两个呢。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缘分,先碰见了。”何健飞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介绍给我干什么?我已经大四了,不能进学生会了。”刘晓仁道:“学校又出大事情了你知道吗?你埋的那些铜鹿舌全部被冲出来了……”何健飞打断道:“都知道了,你想说什么?”刘晓仁道:“想请你再帮这学校一把,当年你成功破解了冤鬼路传说……”话没说完,巩勇跟刘灿利已经惊天动地的喊了起来:“是他破解的?”“啊……你没跟他们说吗?”刘晓仁迷惑不解的看向何健飞,正好对上那一双足可以杀死人的眼神:“我有对你说跟他们讲过吗?”“啊……那个……这个……”

第六章表带上的真相

缓缓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祥和的白色,“这里是地狱吗?”常晓君喃喃的道。“你醒了?”身边一个人应道,是组织部部长赵亮,正心有不忍的看着他。“啊!”常晓君猛地坐了起来:“我……我怎么了?”赵亮道:“你昏倒了,我们把你拖出来送急救的,天保佑你的命终于拣回来了,可把我吓死了。”常晓君想起同行的同伴:“他们呢?也救了回来吗?”赵亮哪里敢说什么,生怕常晓君一受刺激,把事情全都忘了,他就交不了差了,忙转了个话题道:“我不知道,主席和副主席吩咐我你一醒,精神如果可以的话就立刻去见他们。我想他们应该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常晓君毫不犹豫的掀起被子下床道:“我现在就去。”

在赵亮搀扶下,常晓君来到学生会办公室。巩勇亲自迎了出来道:“现在感觉好点了么?真不好意思,你这么虚弱,还赶着让你来,主要是有些事情比较紧急。”常晓君道:“谢谢主席关心,我休养休养就好了。我的舍友呢,都救出来了吗?”巩勇瞄了旁边的赵亮一眼:“你回去吧,我扶他进去好了。”一边对常晓君道:“进去再跟你说罢。别急,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办公室的窗帘全部放了下来,房间里显得很昏暗,刘灿利坐在客座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上的笔。在原本巩勇坐的地方坐着一个男生,彷佛也是没睡醒般,耷拉着头瞌睡,一见常晓君进来了,立刻精神一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那如炬的目光直看得常晓君极不舒服,末了突然惊异的“咦”了一声。“这个是谁?”常晓君指一指那个男生问道。刘灿利答道:“是我们大四的师兄,叫何健飞。别这个这个了,他也是法术界的人,可是我们好容易请来解决问题的。”常晓君道:“解决什么问题?”刘灿利道:“自然是你们昨天晚上的事情了,虽然这样对你有点不人道,但是真的事情很紧急,我希望你能将事情完整复述一遍,好吗?”如果可以,常晓君宁愿永远都不去回忆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可是主席相求,只好强忍着悲痛,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段经历虽然经过常晓君不断缩减的描述,可是惊心动魄的程度已经足以让巩勇和刘灿利听得目瞪口呆,若是知道这些,他们两个说什么也不会自己冲到小路上送死了。

何健飞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巩勇跟刘灿利不便说话,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寂静。半晌,何健飞道:“什么是哥哥道?这个古怪的名字又是怎么来的?”刘灿利看了巩勇一眼道:“那是条小到不能说是路的路,因为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校园里面就起了谣传,这个名字就渐渐的叫了起来了。”何健飞道:“我要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常晓君自告奋勇的道:“我来讲吧。说起这绰号的由来,可以追溯到三个月前。我们学校的一位女博士因为遭男朋友抛弃,精神上受不住打击,就发疯了。整天张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到处乱咬,结果咬伤了七个人。其中一个手臂上的肉被整块地撕扯了下来,到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病房躺着呢,最后惊动了校方。学校通知他家人领回去,谁知她家人比她男朋友更狠心,见她疯成这样,干脆把她丢在这里。没办法,校方召集了所有几十个保安准备把她扭送到一个小木屋里锁起来。可是那疯女人见人就咬,保安们也个个不敢上前,又不准用电棒。后来不知是谁出了个馊主意,找来许多长柄的大铁笊子,硬是将那个发疯的女博士筑倒在地,然后死命地拖她,那个女博士只是疯狂地大叫,或许是很痛的缘故吧,她叫得很凄惨很尖厉,有几个女生被当场吓哭,有些胆小的男生也不敢再看了。那个女博士挣扎着,手在死命地抠着地上的泥土,想往前爬,皮肤在铁笊子的摩擦下已经破损了好多处,可是她好象不怕痛似的,只是向前爬,并且一直疯狂地大叫,叫啊叫,叫到一个保安心神大慌,松了手。那时她再也忍不住痛苦,就趁此机会张着那两排青森森的牙齿,对准自己的脉搏狠狠咬了下去……”常晓君说得绘声绘色,何健飞却听得心惊胆战,颤声道:“你……你也去笊了?怎么说得这么栩栩如生?”常晓君郁闷道:“是我师兄说给我听的,女博士被筑的那天,他就站在最前面。”何健飞道:“那这跟‘哥哥道’有什么关系?”

“后来发疯的女博士自然就死了。在她死后不到两天,就有谣言传出来,说那女博士其实不是咬脉自杀的,在她没来得及咬断脉搏的时候,就已经被活活筑死了。经过这种痛苦过程而惨死的人,死后是绝对不会投胎转世,而会化成厉鬼的。本来这谣言散播的事也见惯了。可是到了第三天晚上,怪事就出现了。三个去夜自修的男生打那里经过时,一个男生不知怎么就发了疯,手足舞蹈的,嘴里说着胡话,什么‘树上坐着一个白衣的长发女孩’之类的,随后就全身发青地倒地而死,这件事故给校园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就在事故发生的第三天,‘哥哥道’上又死了一个女生,诡异的是,她在临死前拼尽所有力气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血字‘哥’。这一次,学生会再也没办法控制了。‘哥哥道’的谣言大盛,并且越传越离谱,‘哥哥道’就此成为校园的最大禁地。

‘哥哥道’事件弄得全校人心惶惶,满城风雨。但是我们也以为这只是谣言,所以一边平息,一边请警察来当谋杀案处理。一直到有一天早上,学生会的一个人在‘哥哥道’旁边的墙壁上发现了用血新写的一首诗谣,我们才知道,‘哥哥道’事件真的是和女博士有关的。因为据学生说,女博士在发疯时,口里会颠来倒去念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句,而那些词句,正是写在壁上的那首诗谣。”何健飞忙问道:“是什么内容的,念来听听。”

求学莫入此门下,

走路勿近樱花架。

有缘无份终难免,

爱恨情仇怎怨他

而就在‘哥哥道’上,有一个搭起来的为了便于藤蔓生长的小架子。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上面竟然满满地开了一架樱花。”何健飞身子微微一震:“樱花?”常晓君点点头。难道是……何健飞的手有些颤抖,赶紧喝了一杯热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何健飞又想了一下,问道:“那青苔小道有什么特征?你们进去看过吗?”常晓君道:“我不敢进去,校园里关于女博士的另一个传说——拖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死,大片大片的血洒在路上,那是她留下的对世人的诅咒。她是被拖死的。”何健飞也觉得毛骨悚然,连忙岔开话题道:“整个过程中,徐传有什么异常举动?”常晓君道:“有,从我开始劝小武时,他在不停地看手表。我想他要赶时间吧。”何健飞奇道:“看手表?他看了多少遍?”常晓君道:“十几次二十几次吧,谁有空去算它。”何健飞道:“看的间隔长吗?”常晓君冷冷地看了何健飞一眼,淡淡道:“为什么你对他那么关注?就因为你们都是那些冷酷无情会法术的人?我对他的事情很不感兴趣,也记不清了。”刘灿利忙喝道:“晓君!不要这样说话!”巩勇忙向何健飞道歉,何健飞淡淡一笑道:“无所谓,我被人骂惯了。劳驾,我想看一下徐传的手表。”

“等一下,我想问问小武他们抢救出来了吗?”常晓君忙拦住刚要出去的刘灿利,刘灿利苦笑着看向巩勇,巩勇正想着怎么说时,何健飞已经在那边接口道:“徐传疯了,其他的都已经死了。”常晓君全身剧烈一抖:“你说什么?”巩勇对何健飞道:“是下落不明吧?我们还没有找到尸体,不能妄言生死。”何健飞道:“我没有妄言,在那条路上,我已经感觉到了他们两个的死灵气息,有没有尸体已经不紧要了,希望他们不要太记挂枉死的不甘,顺利的成佛吧。”“怎么……会这样?”常晓君泣不成声:“为什么……坏人却偏偏可以活得下来,而好人却必须……去死?”何健飞的眉头微微一皱,刘灿利已经出去将徐传的手表拿了进来。

那是一只常用的法界手表,上面除了刻有时刻外,还有天干地支二十八宿。何健飞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并无异常,长叹了一声道:“真冤枉!”常晓君冷笑道:“你终于也认为小武死得很冤枉了?”何健飞正色道:小武死得一点也不冤枉,反倒是徐传疯得很冤枉。”此言一出,三人皆惊。常晓君气愤得站起身来,指着何健飞对刘灿利道::我早说过他们是一丘之貉,你还请他来?”刘灿利大吃一惊,望着何健飞左右为难。何健飞也站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冷冷道:“随你骂!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冤枉?冤枉就冤枉在他费尽心机甚至搭上了他才救了你这条命,你却在这一口一声地骂他。你也是学过语文的,你告诉我,这不是‘冤枉’是什么?”常晓君甩开他的手,怒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何健飞一把揪住常晓君的衣领道:“我就是让你相信!”巩勇在一边急急摇着手道:“两位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何健飞充耳不闻,继续揪着常晓君道:“你不是九华山的弟子,是吧?”常晓君怎么也挣脱不了,只好怒目瞪视道:“我跟那种烂山没有关系!”何健飞冷笑一声:“烂山?那你身上怎么会有烂山上的东西?”顺手撕掉常晓君上衣袋的扣子,从里面擎出一个结着丝络绦子护身符,上面用金线绣着两行字“圣祖开天,成于九华”。常晓君惊异道:“咦?这不是徐传的吗?怎么会在我这里?”何健飞放开他,望着踉跄退了两步的常晓君大声道:“你也知道这是他的了吗?你以为你真是痛得晕了过去吗?你以为你那么好运,其他的人都死了,而鬼不敢动你吗?你错了,你在这件事从头到尾完完全全错了。告诉你,没有这个东西,你早向阎罗王报到去了!”常晓君听到何健飞这一段话,当真是晴天霹雳,噙泪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何健飞放缓了口气道:“他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原因。”常晓君抬头道:“你是在帮他开脱,所以编了这谎话唬人,是么?”何健飞气得无以复加,转身一把抢过刘灿利手上的手表,道:“好!我今天就跟你解说个明白。你知道他这表跟一般手表有什么不同吗?”一边把那只手表送给他看。常晓君略带迟疑地望望那只表,道:“表里刻了不止……”何健飞不耐烦地打断道:“那是法术界中人用的表,没什么不同。我用的也是这种。我叫你看的不是这个。”常晓君再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才道:“好象它的……表带特别光滑,是打磨过的。”讲到这里,常晓君声音一抖:“难道说……”

_何健飞接口道:“不错!他看了那么多次表,看的不是时刻,而是表带。更确切地说,是看在表带里映出的在你们后方的影象。”刘灿利连忙插问道:“他从表带上看到了什么?”何健飞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看到了一个很怪异的东西。这就是他看了那么多次手表但是久久未发一言的真正原因。他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所以他才一次次地看手表试图确定它。”常晓君急急道:“他可以先告诉我们的。”何健飞反问道:“告诉你们干什么?是坐下来一起商量,还是告诉那东西我们都已经发现你了,还不快过来杀人灭口?”一席话抢白得常晓君哑口无声。何健飞继续道:“那东西就是害死小武的罪魁元凶。徐传一定是在最后一刻终于对比出了那个东西和他的法力差。我不想贬低他,但是从现有的信息来看,他是远远不能跟那个东西对抗的,所以他的态度变得更加谨慎。一个训练有素修行定力都不差的法术界中人,是不会象你一样见到什么情况都奋不顾身地扑过去的,否则有几千个也死完了。为了把第一手资料保存下来传给后人,为了校园的噩梦终有一天会终止,他必须得活下去。你说他苟且偷生也好,说他贪生怕死,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一番话从何健飞的嘴里滔滔不绝涌出来,把常晓君彻底击垮了。他身子一软,瘫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么说,他……”何健飞沉声道:“他赖以保护生命的护身符都已经给你了,他已经拿不出任何厉害的法器来护佑自己了。他实际上是把生还的机会给了你,你明不明白?可是如果只留下你这个东西来,一张口只会叽里呱啦到处乱骂人,是于事无补的。所以,他也必须活下来。昨晚,我去医院看他,琢磨了半天,终于想起那个他用来自我诅咒的印记是什么了?那是中世纪被欧洲巫女们联合消灭的古罗马尼亚废教派古迪鲁神的标志。那个教派崇尚用信仰者的头颅和热血来献祭,并借此来提高他的法力。这种惨无人道的方法最后激怒了欧洲魔法协会,将他封住了。但是传说古迪鲁神并没有完全消灭,他一直寻找机会实体化。据说古迪鲁神所下的诅咒如果不经正确的解咒办法是无法破掉的。换而言之,就是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侵破。他是借助古迪鲁神的力量来阻止那东西对他的加害。他是以血抗血,以邪对邪。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我想毕竟违反了佛门宗旨,也违反了天道常理,减寿恐怕……”说到这里,何健飞望望常晓君道:“他救你,是情之所趋;他自救,是理之必然。请你说说,他还有什么是无情的?不对的?你不要老垂着头在那里,我说的话你到底明白了没有?”

第七章血苔

巩勇见气氛缓和下来,连忙从中调解道:“论理,晓君他的确是太冲动了,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他。学长说他几句就好了,不要紧逼着他。”何健飞咂咂嘴道:“不说了。一来说完了,二来口干了,我喝水去。”他将手表丢给刘灿利,赶忙跑去拿杯子。常晓君垂着脑袋,双手掩住脸,任凭泪水冲洗脸庞,哽咽道:“我……竟然对他这样……”说着突然站起身来旋风般地刮向门外,刘灿利大惊,死命扯住他叫道:“你要干什么?”常晓君哭道:“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徐传!”巩勇也忙跑过来扯住叫道:“你不要这么冲动行不行?”常晓君愤怒地望向两人,喝道:“放手!”他的眼神如此可怕,吓得刘灿利和巩勇同时一怔,却坚持扯着他。

何健飞最后连一口水都没喝下,全吐在痰盂里了,实在忍不住,走过来指着常晓君道:“你是不是一点脑瓜子都没有?我刚才说什么来的?那是古迪鲁神下的诅咒呀!没有它的解咒办法是破除不了的!你会吗?你跑过去干什么呢?是一刀结果了他,还是抱着他大哭一场?我都被他咬了一口,你就活该给他咬七口八口的!”常晓君茫然望着何健飞,半晌坐下伏着椅背大哭。何健飞无奈地对巩勇和刘灿利道:“你们以为我很喜欢骂人吗?象他这种经历过大喜大悲的人情绪波动很厉害,如果不当头棒喝疾言厉色他是不会清醒过来的。这下子口真的干了。”!

刘灿利上去安慰常晓君道:“不妨事的。学长也未必肯放手不管,他自然竭尽全力尽快使徐传恢复正常的。我说的对吗,学长?”这小子使激将计?何健飞瞪了他一眼才道:“这个自然。但是收集解咒用的道具比较困难,而且还要去查找咒语,先缓几天再说吧。我想先去那条青苔路看看,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他心下唏嘘不已,一番折腾终于洗刷了冬蕗的嫌疑。按照她的个性,历来是光明正大一齐杀光的,不会象这次这般如许曲折。那么那个坐在树上的女孩到底是谁?徐传看见的东西又是什么?它跟那个女孩是否有联系呢?

月光还是三年前的月光,路也还是三年前的路,漫天樱花飘飘,清香扑面而来。踏着残瓣落红,何健飞站在路中央,声嘶力竭地向四周喊叫:“冬蕗,你给我出来!你不要以为跑到所谓的‘哥哥道’上去杀人就可以骗倒我。图书馆的背后就正好是冤鬼路,而冤鬼路和‘哥哥道’只隔一个草坪,你的冤气足以到达这些地方,出来吧,冬蕗!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话音刚落,四周立刻刮起一阵狂风,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在沙尘飞扬的前方慢慢立起一个白影,何健飞凝神盯着她哑声道:“冬蕗,你还不情愿放手吗?”白影抬起头来,青丝秀发缓缓向两边分开,何健飞不由得一楞,长发掩盖下的只是一张普通的脸,而不是冬蕗那张清丽的俏脸。见不是冬蕗,而且身上也没带有厉鬼特有的青光,很明显只是一只一般的冤魂,何健飞口气顿时温和了许多:“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你一个孤魂野鬼不要到处闲逛,不知情的会把你镇压下去的。”

女鬼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痴痴地望着何健飞,眸子里分明包含着那种彻底心碎的悲伤和绝望,幽幽道:“你猜出了血色诅咒的秘密了吗?为什么你还不来救我?”何健飞吓得倒退两步,诧异道:“什么血色诅咒?我不知道。”女鬼听了,只是轻轻地摇头道:“不可能的,你很久以前就已经猜出来了啊!”何健飞怔在那里,女鬼转过身子飘飘摇摇远去,她那悦耳的声音还在空气中飘荡:“你明明已经猜到了啊……”一股柔柔的丝絮从何健飞脸上拂过,寒气扑面,冷刺入骨。何健飞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招魂铃瞬间响声大作,只见门口一个黑影一晃,招魂铃又自动停止了。

何健飞在梦中吓出一身冷汗,醒来还是纳闷不已,等到开灯检视时,竟发现枕边有一缕青丝,软软的卷在角落里。刚才的梦是真的?何健飞手捏着那缕秀发,仔细回想起自己以前所遇到的各种冤魂,却总也想不起与血色诅咒有关的一点蛛丝马迹,不禁摸摸后脑勺道:“奇怪!我有答应过人家解开什么诅咒的吗?那只女鬼八成找错了人。”望望东方,天色差不多大白,心知睡不着觉了,只好起来刷牙洗脸。

带起诸般法宝之后,何健飞开始启程前往哥哥道。这条路对于何健飞来说并不陌生,在三年的时光里,他走了起码不下一百次,可是要不是常晓君一番话,他还真留意不到那条青苔小道。长得半人高的杂草和旺盛的野花几乎把那条小道遮了个密密实实,路上的青苔有几尺厚,跟旁边的绿化带很相近,不留心一点都看不出来。何健飞拿出招魂铃凑近路口,不见任何响动,才放心进去。一只脚刚踏上小路,就“哧”地一滑,差点摔了个四脚仰天,吓得他赶紧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惊魂初定的何健飞这才发现刚才落脚的地方竟蹉起一大块青苔来,里面有些鲜红的颜色。血苔?!何健飞顿时有点想呕,这里想怕不止拖过女博士一个人的尸体吧?何健飞心有余悸,可是不进去意味着断掉线索。没办法,他只好捡起一根树枝,一边刮一边走,还要一边忍受那刺鼻的腥臭味。里面依旧是野草遍布,举步维艰,此时,何健飞真恨不得变成千手观音,空出多几只手来斩掉野草。正走之间,挂在腰间的招魂铃突然有了响动,再向右走了几步,招魂铃的响声渐强,到最后简直是狂响不绝了。何健飞终于停下来,悚然抬头,只见四周围都是草,什么也看不见。何健飞连忙四处扒拉,原来,在右手处隐藏着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黑黝黝的洞口隐隐露出一种凶气,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何健飞真庆幸自己带了手电筒来,先往地上照,左上角堆着一叠高高的泥堆,其他都是那些恶心的血苔。何健飞正想弄开泥堆瞧瞧,经过洞壁时,招魂铃近乎疯狂地响起来,何健飞一惊,止步不前,缓缓地拿起手电筒向墙壁上照,一瞬间,他似乎停住了呼吸,只听“哐啷”一声,由于过度的恐惧和惊讶,手电筒重重地摔在地上。墙壁上有十个年月久远但仍十分清晰的黑字:“只因冬蕗死,情恨两难灭。”

冬蕗?又是和冬蕗有关?!刚刚排除了是她做的,老天好象是故意戏弄他何健飞一样,又送来这条警示。一刹那,何健飞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舍利子放出淡淡的金光,包围全身,何健飞知道这里凶气强大,若没有法器护身,绝对不可能进来,这么说,这十个黑字无疑就是揭示“哥哥道”行凶的最直接线索。

究竟是谁会在这里写下这十个大字呢?何健飞陷入苦苦思索中,冬蕗,冬蕗,对了,难道是阿强写的?错不了,能够发出这么大冤气的就只有他有这个功力而已。忽然,舍利子金光大盛,何健飞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他涌来,何健飞大惊之下,顺手挥出法水,布成结界。洞中的凶气被结界阻住,相持了几秒,等结界失效后,何健飞已经逃之夭夭了。

何健飞历尽千心万苦,总算找到了正在西藏旅游的李老伯,谁知李老伯游兴正浓,死活不肯回来,何健飞只好骗他什么冬蕗重出江湖,冤鬼路风云再起,这条路缘由是因你而起,你不能推卸责任之类的,才勉强把他拉回来。何健飞为什么不对李老伯实话实说呢?这里面有一个缘由。当年何健飞和李老伯一起把阿强的魂体送上五台山时,李老伯曾向他打听,他与阿强来世是否还有足够的缘分再做兄弟,何健飞特地为他们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只要李老伯行善得多,就能弥补阿强的罪孽。谁想现在凭空生出这样一件事来。李老伯和阿强的友情之深,何健飞亲眼目睹。难保他为了包庇阿强而抵死不肯承认真相。这样一来,线索和根据就全部断掉了。不如来个突然袭击,在巨大惊讶的压力面前,人的心理防线最为脆弱,口不择言。这样做虽然有点对不住李老伯,但是为了校园安宁,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李老伯只是认为扫荡冤鬼路时不小心漏掉了几个,何健飞不敢一个人去,所以诓了他来。直到何健飞把他带到那条青苔小道前时,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何健飞道:“冬蕗不是在冤鬼路吗?难道这里也算冤鬼路的范围?”何健飞笑道:“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了,那时在弄完冤鬼路时,我在那里布了一道结界,冬蕗无法在那里安身,所以转到了这里。”李老伯惊叹道:“哇!你的结界好厉害啊!既然这样,你也在这里也布一个结界,把冬蕗逼出来不就成了?又把我叫出来干什么?”何健飞这才发现吹漏了嘴,连忙干笑几声道:“这个……有一个原因,因为当时她法力比较弱,现在她又变强了,因此我布不了了。”李老伯又问道:“冬蕗的法力为什么恢复得这么快?校园里有很多冤气给她吸吗?”惊觉撒了一个圆不了的谎,何健飞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本来就不擅于撒谎,现在怎么下台?李老伯已在一边冷冷地道:“小子,要骗人也要看清楚是哪根葱。”何健飞苦笑道:“果然不愧是‘校园双雄’,奸诈狡猾非常人能及。”他这么一说,倒把李老伯说笑了:“你不用笑里藏刀,骨子里头带刺儿地讽刺我,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要瞒着我?”

何健飞左右为难,心中何止掂量过千万遍,李老伯却等不及了,抢先进入那条小道里。何健飞连忙追上去,把舍利项链递给他,道:“带上这个,要不然你进不去的。”李老伯听到这话,竟不由自主全身狠狠一颤,舍利项链是佛门珍宝,除了那次在庙里万分危急,何健飞自顾不暇的情况下给过他,想到这里,李老伯紧紧盯着何健飞道:“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条小道血腥味这么重?”何健飞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李老伯又道:“我戴了这条舍利项链,那你怎么办呢?”这个问题可比以前的那些好答多了,何健飞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难道我是专门靠护身符混饭吃的吗?”李老伯这才接过项链,然后一声不响向前方奔去。何健飞苦笑一声,也跟了上去。当李老伯看到何健飞指的那十个字时,情况居然和何健飞也大同小异,手电筒再次摔到地上,不同的是李老伯站不住脚,还踉跄退了两步,全身战栗,好象是遇见了猛兽般,何健飞连忙上前扶住他,正想寻些话来安慰他,突然,李老伯指着那十个字问出了最让何健飞惊异的话:“那是谁写的?”

虽然短短五个字,但对于何健飞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击得他脑海一片空白,差点瘫坐在地上,身体僵硬,望着李老伯那惊讶得好象要竖起来的白发,难道他讲的都是真的??何健飞好半天才口齿不清艰难地道:“不……不是阿强写的吗?”李老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不是,一点都不象。”话一出口,他立刻恍然大悟,叹道:“我怎么会庇护他呢?但确实不是阿强写的。”何健飞的脸色已变得相当难看。不是冬蕗,不是阿强,还有谁拥有这么强的法力?

正在这当时,挂在何健飞腰间的招魂铃却轻声地响起来。何健飞脸色一变,对李老伯道:“情况不太妙,凶气已经向我们逼过来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话刚说完,招魂铃的分贝突然加大了,何健飞一愣,对李老伯大叫道:“你还不快走?凶气已经发现了人气,很快就会将这里包围起来,到时连如来佛祖都救不了了!”李老伯犹豫道:“那……那你呢?”何健飞气得一把将他推出洞口:“我不挡着它,你哪有机会出去?”

李老伯离开洞口不久,招魂铃已经近乎疯狂了,“停!”何健飞一道黄符封住了招魂铃。算算李老伯将近出到路口,何健飞这才向洞外蹿去,不料一道杀气刚好赶到,将何健飞又逼回洞里。何健飞心中叫苦不迭,倘若被它困在洞里,便是十个何健飞也死完了。当下不敢怠慢,向外挥出一串念珠,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念珠排成北斗七星形状,向凶气逼去。凶气没想到何健飞会来这一招,往旁边微微一侧,何健飞就趁机闪出了防空洞。此时,数十道凶气已经集结到一块,气势汹汹地向何健飞赶过来。何健飞没料到会来得这样快,不得已拿出了刚在五台山巧取豪夺来的宝物——乾坤镜,喝声:“乾坤借法!”当日太阳光正当猛烈,乾坤镜借助太阳的光华焕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笼罩住何健飞全身。杀气低嘶一声,不敢再靠近。

李老伯已经走出了路口,等了半晌都不见动静,正想进去瞧瞧,正好看见何健飞高擎着一面镜子一样的东西,全身有虹霓笼罩,背对着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过来,大喜道:“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我刚想进去。”何健飞转头笑答道:“你答得真够轻松,我却差点出不来……”说到这里,话突然顿住,脸色大变,两眼死死盯住什么,面上已变得象死鱼肚皮那么惨白,全身因为极端的恐怖而剧烈战抖。李老伯大惊,刚问了一声:“怎么回事?”只听“哐啷”一声,那面镜子居然从何健飞颤抖的手中脱落而出!同时,数千道杀气齐齐象千军万马般嘶杀着冲过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老伯大吼一声:“住手!”抢到何健飞身边,一把拖着他就跑。凶气也在同一时间杀到了。刹那时,舍利项链迸发出万道金光,犹如一朵金莲含苞欲放,李老伯一瞬间居然看呆了。杀气象是猛兽遇见了火一般,忙不迭地后退,不多时已经消失殆尽。李老伯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把那面保命的镜子掉下来,吓死我了。”何健飞突然指着青苔小道里的一棵参天大树道:“我看见了!就是在那里!”李老伯连忙往那棵树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顿时莫名其妙:“你看见了什么?什么在那里?”何健飞急速喘着气:“是那个白衣女孩呀,那个‘哥哥道’的白衣女孩呀!!”李老伯仍是茫然不解,如同云端雾里。

原来刚才何健飞转身对李老伯说话的时候,正好对着镜子。乾坤镜虽然是佛门宝物,但是毕竟是一面镜子,具有反映影象的功能,何健飞在无意中瞥见镜子里映出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树顶,一个长发披面的白衣女孩飘飘摇摇地坐在树枝上,白裙随着风向摆动,虽然头发遮住了面孔,但何健飞还是感觉得到长发后面有一双冷冷的眸子在静静地凝视着他。今天太阳这样猛,这里离孙中山铜像又近,况且还有乾坤镜和舍利项链两大法力场交叉干扰,她还可以这么悠闲地坐在那里,何健飞如果不是偶然机遇,根本发现不了,这么说,她的法力和他自己相比……想到这里,何健飞全身寒毛耸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神,让乾坤镜脱手而出。

看来何健飞的推理完全错误了,写这个血字的不是阿强,那么就是出现了一个新角色。这个冤魂对于冬蕗可能也怀着爱慕之情,而最终因为冬蕗的死亡激发了他的仇恨,在这里暗自实施复仇大计。看山洞的情形,似乎这个冤魂杀了不少人来增强法力,但是冤鬼路事件中却不见他踪影,极有可能计划中途出现了变故,或者法力被冤鬼路的强大而压制。现在冤鬼路已经消亡,那个什么哥哥道事件会是他的杰作吗?照血诗来看,这个冤魂无疑是男的,那么坐在树上的那个白衣女孩又是谁呢?

第八章忠奸

要查找那个冤魂的真实身份,最好的办法仍然是遵循冤鬼路破解的模式,何健飞和李老伯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铁盒子,那个记录了最翔实资料的严密保护的档案室。这次有李老伯去,掏出那本残旧的学生证的时候,那看门的老头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李老伯的手老泪纵横的说个不停,似乎在说他是如何得以进入这里的,李老伯却茫然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在旁边不耐烦的何健飞一早窜进房子里面去了,轻车熟路的来到了49年的档案架面前。匆匆揭开卷宗的封面,那早已熟悉的二十三人名字依次而过,何健飞翻开了这两页,后面只有一张白纸。没有记录?何健飞心下疑惑,看样子那冤魂不过是个小角色,不存在什么死了之后会祸乱人心学生会不敢记录的情况,何以铁盒子上面丝毫没有反映?莫非这里面又有什么内幕不成?

正胡思乱想着,李老伯好容易摆脱那老头进来了,何健飞忙扯住他道:“这49年的记录是你亲自过目后放进去的么?”李老伯道:“应该是。”何健飞道:“有没有可能出现有学生死了,但是你们因为忌惮于某种原因故意不记录的情况?”李老伯迟疑道:“有。”何健飞精神一振:“是谁?”李老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阿强啊,你怎么今天尽跟我装傻。”何健飞这才想起来,哭笑不得道:“不是,我是说除了阿强。”李老伯爽快的道:“那就没有了。”何健飞又问道:“那有没有学生死了你们不知道而漏记的?”李老伯斩钉截铁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家住的都是宿舍,要真有人死了,那是大件事,一下子就传遍整个学校了。”何健飞合上卷宗道:“那就奇怪了。49年除了那一班自杀的二十三人外,并没有死亡的学生了。难道这个冤魂不是学生,是老师?”李老伯一口否决道:“更不可能,我记得清楚,我那时没有老师职工死亡事件。”

何健飞看向李老伯道:“你的意思是,这个血字只能是由那自杀的二十三人之中的某个人实施的?”李老伯道:“若是照你的推论,的确是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何健飞皱眉道:“我想想,怎么总觉得逻辑上有点不通。首先我们已经知道这二十三人是被真的阿强骗来实施什么二十三童子阵的,这也就是说,这二十三人是相信了真的阿强的谎言,对厉鬼阿强怀着痛恨之心而决意赴死的了。”李老伯拍掌道:“对上了,所以说情恨两难灭嘛。”何健飞道:“不对,你听我说下去。其次,血诗说的是情恨两难灭,如果那个冤魂对冬蕗有情,冬蕗就算死,那情只会愈深,为什么说难灭呢?难道冬蕗没死这情就容易灭了?最后,也是最大的疑点,此人的恨应当明显是对厉鬼阿强前辈的恨,那么他实施这个计划必定是要针对阿强前辈的,那他为什么会听信真的阿强的话去赴死呢?而且我记得二十三人自杀的地方或者在警察局,或者在宿舍,或者在班级,刚产生的冤魂法力很弱,只能在死的地方一定范围内活动,它是怎么到那么远的山洞的,还有它怎么有这么大的法力杀掉那么多人?难道说哥哥道上也有与鬼界的相通点么?”

李老伯终于听出了何健飞的话外之音:“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并不是和冬蕗一个班的?”何健飞摇头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冤魂死的方式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自杀那么简单,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否则,怎么解释它拥有杀死如此多人法力这件事?就跟阿强前辈和冬蕗前辈一样,死的时候都遇到了一些特定的环境和条件,所以成就了如此恐怖的法力。”李老伯道:“也就是说,我们查探这件事得要从那个人死的方式开始着手了。”何健飞苦笑道:“恐怕得要从那个人的身份查起才是,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呢,你看,连铁盒子都没有记录。”

李老伯黑着脸道:“死小子,你绕着圈子骂我失职是不是?早跟你说了,我敢以人格担保,49年的记录除了阿强绝对没有纰漏的了。那个人难道必定是49年死的不成?”这句话提醒了何健飞,何健飞一拍书架道:“对啊,他就算对阿强前辈有恨,也不一定要在49年赴死的啊,我刚才脑子生锈了。”说着,忙忙的去找50年的卷宗,早被李老伯抢过来了,翻开死亡人员记录名单那一页,居然是空白。李老伯皱眉道:“50年没有死亡事件发生呢。”何健飞在一边拿过51年的卷宗,笑道:“那不用说,答案肯定在我这里了。冬蕗当时是大三,能够见到认识她的也仅限于51级之前的学生了,既然49年和50年都不见他的记录,肯定是在51年赴死的了。”

何健飞一边说,一边解开了那一页,却不由得一怔,李老伯凑上去看时,只见上面空空落落的只登记了两个名字,两个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张君行、施婷。李老伯“嗨”了一声,叹道:“我们把他们两个给忘了,51年可不是出了君婷事件吗?看来线索又断了,难道这个人不是学校里面的?”“且慢,”何健飞突然出声打断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张君行是怎么死的?”“唔,”李老伯努力回想了一下道:“你当时是说他是在意外状态下死亡的,也就是因为碰到了鬼界的相通点所以死亡的……等等,对了,我记得田……当时还有人说张君行是被谭星莞杀死的,到底后来争论出来哪个才是答案没有?”李老伯一时顺口,差点溜出“田音榛”三个字来,幸好及时改口,何健飞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淡淡一笑,也不说破,只是脸上神色却已明显黯淡下来:“自然没有争论下去,当时冤鬼路的事都顾不过来,况且君婷事件不过是个辅助。”说着,从卷宗里抽出一页递给李老伯道:“既然你不知道张君行是怎么死亡的,那么你知道这个人是这么死的吗?”李老伯接过来看时,原来那是一份失踪人员名单,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谭星莞,失踪于51年6月3日,红顶路。”

李老伯失声叫道“谭星莞?”何健飞道:“不错,警察局档案里的第一号嫌疑犯,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李老伯挠挠头道:“不知道,你知道么?”何健飞忍不住“噗哧”一笑道:“我知道还来这里找?不过看来君婷事件并没有完全解决,可能这里更深的内幕我们还不知道呢。”李老伯揣摩着何健飞话里的含义:“你的意思是,写那首血诗的人必定在这两个之中?”何健飞道:“还有别的解释么?如果铁盒子是绝对可信的话,难道我们还找得出第三个人来吗?”李老伯糊涂道:“可是我们不都已经推论出来了吗?张君行是为了复仇所以不惜采用卑鄙手段杀死小虎的,谭星莞为了大义与他翻脸甚至打斗,谭星莞明显是好人,何以你还将他列入嫌疑名单?”何健飞道:“在事实完全没有出来之前,任何推论都是有可能全盘错误的。况且谭星莞跟张君行的翻脸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来作出断定,我们对他们三人的性格认识都建立在陈老伯的描述上,这难免会有主观偏差。两人谁是忠谁是奸,我们当时作出推定竟是太武断了点。你还记得吗?在沈放的口中绝口没有提过张君行和谭星莞的死亡原因,施婷最终也没有说明他们是如何死的。各方对这个问题都讳莫若深,更令我相信他们两个的死亡是一个天大的谜,其中必定包含着众多复杂的内幕和隐情。换句话说,冤鬼路的谜底实际上并未完全解开。我们所解决的只是表面上的疑难,而漏了一个可能藏在最深处更加邪恶的冤魂。”

一番话说得李老伯寒气逼人:“那目前我们该怎么办?是从张君行入手还是从谭星莞入手?”何健飞道:“肯定是从谭星莞入手,张君行的资料已经散落得基本等于没有了。”李老伯道:“也没见谭星莞留下什么资料啊。”何健飞把卷宗的其中一页翻给他看道:“还记得这句话吗?”李老伯看去,原来是“三日,君卒,吾等备礼前去拜祭,见字,知其,皆散。又三日,婷卒,意料中事。”这条断档记录,何健飞道:“这条断档记录是谁留下的?”李老伯道:“不用说,肯定是那些去拜祭的人留下来的。”何健飞道:“错啦,你又忘了,那天相约去拜祭他的一共有十个人,中途下起大雨后有一部分人折返,最后真正到达的只有五人。所以断档记录的作者只可能是五个人。这五个人的名字当中唯独没有沈放,那是因为沈放恰好生病没有去,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张君行故意安排他留下来实施某项计划。但是这五个人的名字当中同样没有谭星莞。”

李老伯点头道:“这是自然,谭星莞跟张君行闹翻了,或者就是他杀了张君行也说不定,自然不好意思来祭拜。”何健飞道:“但是折返的人名单里却有他。”李老伯大吃一惊,连忙拿过档案来看,果然,在那折返的五人中,赫然有谭星莞这个清晰的名字。李老伯茫然抬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健飞笑道:“你也终于感到吃惊了?且不说谭星莞跟张君行之间有什么恩怨,毕竟在外人的眼中,相信他们是好朋友的还是占绝大多数,再怎么样都要做出样子来,何况谭星莞那时又没有生病,绝无理由只是因为大雨而不上去拜祭他,假设他真的由于大雨不想去拜祭而下山,按照常理,也必定是跟那四人一起下山。去拜祭时,是十个人结伴而去的,下山时,也有四个同伴,也就是说,谭星莞在红顶路上一直都是有人陪同的,而没有任何单独的机会。那么,他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的呢?所以,档案上的这句话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李老伯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学生会的人作假案?不可能吧,那时侯人心都很纯洁,不会做这种欺诈的事。”何健飞道:“我上面所说的都是按照常理来推断的,如果不按照常理,谭星莞未必就没有失踪的可能。”李老伯道:“但是你明明说他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的。”何健飞道:“那如果排除了众目睽睽的情况呢?”李老伯没想到何健飞会问出这样的话,不禁一呆道:“也不可能是在山上方便的时候失踪的吧?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任何可以排除众目睽睽的情况。”何健飞道:“不,你错了,有一个人是可以做到这点的。”李老伯忙问道:“是谁?”何健飞斩钉截铁道:“谭星莞!”

看着李老伯在一边愣着发呆的样子,何健飞禁不住好笑:“往往是最容易最有可能的事就越被人家认为不可能,谭星莞完全可以以某种理由提出要独自留一会儿而屏退其他人,这样他就有了这个‘失踪’的机会。谭星莞的尸首学校也没有发现过,他是生是死,他去了哪里,干些什么,全是一个谜。”李老伯一惊道:“你怀疑谭星莞就是搞出哥哥道事件那个冤魂?”何健飞把两手一摊道:“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李老伯惊疑道:“不会吧?谭星莞不是个好人吗?他有自己的个人原则,侵犯了他的原则连好朋友都可以不顾,甚至不惜拼命阻止张君行的卑劣计划的实施,你现在猛然说他其实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元凶,也是喜好杀人嗜命的,反差太大了,我一下子接受不来。”何健飞笑道:“当初我们不也是曾经推论过张君行是正派人士,为了寻求冤鬼路的解决办法才以身殉职的吗?后来还不是澄清了,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李老伯不甘心道:“我看人很准的,相片上张君行的下巴尖尖的,我一看就知道是个野心很大的家伙,这种人若是存正那就是枭雄,但是败坏了良心就是绝顶的败类了。但是谭星莞那小伙子不一样,看上去文静优雅,看那眼神就知道是忠厚善良之辈……”李老伯还要说下去,何健飞哭笑不得的打断他道:“罢了罢了,我看哪天叫大师兄行个方便,在五台山山脚下划块地儿,让你摆摊算命去。都说了只是推论,在事实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李老伯道:“那你打算怎么查呢?从资料上看,只要查出谭星莞是怎么失踪的,这件事也就明白了一大半了,但是红石顶原是学校后山的一条小路,随着学校宿舍的兴建,早已湮没无闻了,根本查无可查。”何健飞笑道:“我们俩是没办法,可是巩勇跟刘灿利他们有办法,当初跟谭星莞一起下山的不还有四个人吗?”李老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逮住我的办法来照样逮人吗?”何健飞笑骂道:“呸,别说那么难听,你分明是自投罗网,我可没有叫你非要来。现在我们且先回去,我还有一件紧要事情要做。”李老伯问道:“是什么事?”何健飞道:“我有一个同门师兄弟被哥哥道弄惨了,现在还在医院里呆着呢,我得尽快解救他出来好问个明白,毕竟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第九章血色阶梯

何健飞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立刻打电话叫了巩勇和刘灿利来,向他们说明了最新的情况。由于冤鬼路的传说在99年已经被禁止流通了,所以巩勇和刘灿利对冤鬼路也是一知半解,何健飞所讲的话十句有七八句是听不懂的。刘灿利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总算等何健飞都讲完了,才道:“我们不是法术界的人,师兄的话太深奥了。”巩勇也道:“师兄说的这些好象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吧?”何健飞笑道:“是没有什么关系啊,只不过白讲给你们听听。不过接下来就非你们不可了。我不是说到谭星莞的事吗?现在那条小路已经没了,要得知他失踪的具体情况办法就只有一个——找到当年因为大雨折返的四人,也许从谭星莞生前所说的片言只句中可以推断得出蛛丝马迹。”刘灿利道:“这样很难的啊,现在经过了五十多年,人事变迁很厉害,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学生会的权限。”何健飞道:“就是因为很难才找你们啊,送命的事我去干了,这些就留给你们了。我的意思也不是叫你们拿着个本子大街小巷地去问人,你们可以利用学生会搞一些大型活动,吸引那些老校友来参加,这不就万事大吉了?想我当年就是在校庆活动上逮到校园双雄的李老伯的。”

巩勇道:“师兄记忆力太差了吧?校庆明明刚过。”何健飞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让你们触类旁通,没叫你们照搬,校庆过了,可以搞点别的嘛,比如说校友会、读书会、义务劳动等等之类的。”巩勇笑对刘灿利道:“这义务劳动就免了,校友会倒还有点可能。”刘灿利道:“照我看估计也不可能,因为学生会从来没有搞过这种活动,校长倘若问起来,你叫我怎么自圆其说?”何健飞一拍手道:“那太简单了。你就跟他说:正因为没搞过,所以才搞一次来玩玩,看看怎么样。”刘灿利气了个半死:“我看你是想把我们玩下台。”

巩勇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行了,你们两人一见面总是斗个没完。师兄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们的确义不容辞了。灿利,你就看在他爷爷来了的份上,少斗几句吧。”何健飞丈二摸不着头脑:“我爷爷?在哪里?”瞬间发现李老伯站在门外,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他们。

晚上,月光如水,静静地笼罩着这飘飘扬扬的樱花,何健飞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身处在樱花路上,任凭淡淡的花瓣撒满全身。“你猜出了血色诅咒的秘密了吗?”一股幽幽的冷气从背后袭来,何健飞悚然回头,只见青丝飘散,果然又是那个女鬼,何健飞道:“正想跟你说呢,你认错人了,以后不要再带我来这个地方。”女鬼听了,仍只是轻轻地摇着头道:“不可能的啊,你明明已经猜出来了啊!”何健飞见她不理不睬,不禁有些火大,提高了声调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以后不准……”正说到这里,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奇怪的似乎是拖着东西的声音,刚想转过身去看,那个女鬼忽然也提高了音调叫道:“你很久之前就猜出来了啊!!”何健飞一吓之下回头,只见那女鬼眼、耳、鼻、口处都留出了浓浓的鲜血。同时,何健飞清楚地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只差一个了。”

七窍流血?!!何健飞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连一向熟睡的李老伯也被惊醒了,一个轱辘爬起来,连声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何健飞一抹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女鬼老是在缠着我帮她解开什么血色诅咒的秘密……”“血色诅咒??!!!”李老伯突然大叫一声,把何健飞再次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这么惊讶,难道你听说过这个女鬼的故事?”

李老伯只是在房间里快速地转圈,半晌才对惊愕的何健飞道:“你确定她说的是‘血色诅咒’这四个字?”何健飞不解地望望他,点了点头。李老伯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她是不是说血色诅咒已经复活了?”何健飞细细回想了梦中的内容,才道:“她没说过这句话,但是从她的意思推测,应该是这样。”“天啊!”李老伯再也忍不住惊叫起来:“不可能的啊,血色诅咒明明已经彻底消除了啊!”何健飞心一沉:“难道说那血色诅咒……”李老伯已低低接口道:“那是校园的另一个恐怖传说,它还是在冤鬼路形成之前很久的事情了。”

“血色诅咒传说始于建校的那一年,也就是1934年学校成立时就有了的。它跟冤鬼路一样也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图书馆。到我接任学生会主席时,它已经足足困扰了校园十五年了。

我跟阿强正式接任主席的那天下午,即将离任的师兄突然把我们俩单独叫到办公室,并且亲手屏退其他人,临关门前还不放心地四处巡逻了一番才回来将门紧紧关上。那时我很奇怪,所有事情都已经交接完毕了,就是还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交代,也不必弄得如此慎重吧?

师兄回到办公室后,打开最底层的那个已经铺满灰尘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做的档案袋,然后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发黄的白纸,郑重其事地递给阿强,那时阿强的脸色虽然奇怪之极,可是他仍不发一言地顺从地接过来,我忙凑上去看。偌大的白纸上只寥寥写了几行字:是年,三十六人死,血色诅咒,恐怖盛行。

学生会于1934年

我看得莫名其妙,阿强却脸色一寒,这下,连师兄也注意到了,问道:“你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吗?”阿强摇摇头道:“不,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过于恶心罢了。”现在想起来,阿强分明已经察觉了那股异常的冤气,只不过他在故意掩饰而已。

师兄不疑有他,问我们道:‘你们怎么看这张纸?’我想也没想就接了上去:‘是恶作剧吧?’阿强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师兄道:‘阿强说的没错,你们不要小看这张纸,这张白纸其实是世代学生会相传的绝密档案,上面这几个字实质上记载着发生于1934年的大惨案,即通常所说的‘六。一三惨案’。’师兄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是当时著名的一大恐怖悬案,只是媒体迟迟不予揭露。

1934年3月,学校刚刚成立,6月,图书馆落成。当时整个学校才招了三百人不到,因此旧图书馆也显得相对狭小。那是个木质结构的楼房,只有两层,第一层是社科书库,第二层是数理化书库。惨案发生在图书馆落成不久,也就是6月13日上午大约9:00,当时在数理化书库借阅的一名女生正在翻看一本化学教材,突然她听到轻轻的‘滴答’一声,连忙抬头四处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她又低下头去翻书,这一低头不打紧,书的中间竟多了一滴殷红的鲜血,正在渐渐地化开。她吓得大叫一声,丢下书扭头就往外跑。这一来,惊动了整个书库的人。大家纷纷向外跑去,一起仰视着二楼。

据说当时因为每个人都充满了无比的恐惧,所以图书馆里一片死静,大家都屏住气不敢呼吸。但奇怪的是,二楼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照常理说,如果一楼的人吵吵闹闹纷纷挤出门外,二楼没可能会听不见,要知道,木质结构特别容易传声,因此必定会有人跑出来询问出了什么事。然而,那时,二楼竟比一楼还要死静。如果还按常理出牌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二楼出事了!

每个人都不愿走,因为好奇心逼他们要看个究竟;每个人都不敢上去,因为神秘的可怕已经攫住了他们的心灵。大家就这样站在下面呆呆地看着,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楼终于有了响动,‘汩汩’的好象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一样。等到人们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再也控制不住,疯叫着冲出图书馆,四处奔逃。一股粘稠的,冒着泡泡的血红从二楼的楼梯缓缓流到一楼的地板,把整个楼梯变成了一座血色阶梯。

——所以,血色诅咒传说又名图书馆血色阶梯传说。

后来等到警察和救护车赶到时,图书馆已几乎成了一座血池,散发着冲天的腥鼻臭味。警察冲上二楼,只见一片狼籍,地下满是鲜血,却没发现一具尸体,也找不到血的来源,好象是平白无故冒出来一样。当时的警察局长发现了一个疑点。社科书库的所有书柜都倒在地上,书本到处散乱,好象经过什么激烈搏斗一样。只有靠西墙的一个书架没倒,架上的书本还安然无恙地摆在那里。于是他命令警察们将那个书柜搬开,果然,在墙壁上有四个用血写成的正楷字:‘血色诅咒’。传说因此而得名。

事后统计,包括图书馆职工在内共计三十六人在这次惨案中神秘失踪。救寻活动维持了三天,范围扩大到五十里,始终是活不见其人,死不见其尸。图书馆一度封闭长达半学期。

1935届学生会为了平定人心,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查探这个案子,却一无所获。唯一有点帮助的信息是据居住在周围的老人们说,图书馆所在的那块地曾经是一片废弃的灵堂,十年前一场奇怪的大火将它烧个殆尽后,这里就经常出事。无法,学生会只好搁开此事,不了了之。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迫使这件事再次提上议程。

1935年6月13日,也就是去年发生血色阶梯惨案的那一日,一对恋人约会中无意经过图书馆,听见里面有响动,女的觉得好奇,男的就陪她进去看个究竟。图书馆里一片寂静,女的问了一句:‘有人在吗?’立时一阵大风刮起,馆内突然变了另一种景象,在他们面前展开了一座毕生难忘的血色阶梯,一个血人立在楼梯拐角处,轻轻地问道:“你知道血色诅咒的秘密了吗?’女的大叫一声,全身出血而死。男的也满身是血,拼尽全力爬出了图书馆,被送到医院抢救几天后伤重不治,差不多已经淡忘的血色恐怖再次笼罩校园。

]以后每逢惨案发生的那天,血色阶梯都会重现,传说如果猜得出血色诅咒的秘密,就能避过死亡。但是死的人越来越多,猜出的没有一个。学生会万般无奈,只好在每年的6月13日在图书馆外立一块木牌:如果你爱惜自己的生命,请暂时远离此馆!’尽管如此,血色阶梯似乎有招人魂魄的能力,每年依旧有人惨死。

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传说不可更改,诅咒无法消除,学生会所能做的也仅剩下尽全力劝阻学生不要靠近而已。可我心中并不服气,我相信,凭着一身正气它不敢将我怎样。我和阿强偏不听师兄的吩咐,不停地查资料,不停地进行实地调查,依旧毫无头绪。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终于,6月13日到了。

“那天,学生会如临大敌,定了好多方案,最后确定下来,由我和阿强两人进去,而其他的人就只在外面守侯,一等血色阶梯出现,血人出来,就立刻拿强光灯照它。

历届发生的事件中,血人多在晚上12点正出现,然而当时钟沉重地敲响十二下时,图书馆里却依旧静悄悄的,不要说血色阶梯,连一丝风都没有。可我依然不敢松懈,说不定它就在暗处窥视着你。一点,两点,三点,四点,天色渐渐发白,一直到那轮旭日从东方跳起,我全然愕了,我想就是血人来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如此吃惊。霎时,屏了一夜气在外守侯的学生会干事们振臂高呼:“两位主席万岁!血色诅咒破除了!”

“我被弄得糊里糊涂,手足无措,偏头向阿强一望,只见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我才最终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阿强搞的鬼。只是,他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努力呢?当冤鬼路事件结束以后,这最后一个谜题也真相大白了。

“从此,血色诅咒传说一夜间在校园里消亡了,为了不留下负面影响,我们一致开会决定:将这个传说截断在49年,永远不为人所知。然而,今天,又从你口中吐出这个词来,由不得我不惊讶。”

何健飞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想她的意思也未必就是说复活了。毕竟,她不是在图书馆出现的,而是在樱花路上,这就超出了血色诅咒的范围,而且,她还比血人多讲了几句,比如:‘你很久之前就已经猜出来了啊!’”李老伯道:“但她是怎么知道‘血色诅咒’这个词的?”

“你很久之前就猜出来了啊!”“你明明已经知道的啊!”“只差一个了。”不知怎地,这些词句忽然如电光火石般在何健飞脑海中掠过,在那一瞬间,何健飞想起了太多太多疑点:女鬼的眼睛,鬼界的特性,樱花路,哥哥道。在刹那间,只觉心头一块大石忽然炸裂开般豁然开朗。何健飞终于猜出了那女鬼的真正含义,他再没有丝毫犹豫,站起来依照法术界的致谢方式合掌对四周道:“何健飞谢谢姑娘苦心,必当竭尽全力,解脱姑娘。”只见西面那扇窗户突然吹进一阵冷风,攸地关上,一个黑影静无声息地飘过,转瞬即逝。

李老伯一怔道:“你怎么给鬼道谢起来了?”何健飞声音略带苦涩道:“都怪我太蠢,一直没猜透这个谜。那女鬼三番四次来找我,不是骚扰我,是为了向我发出警告。”李老伯道:“什么警告?”何健飞道:“死亡警告,是关于血色诅咒的死亡警告。”李老伯一阵紧张:“那么说,血色诅咒到底复活了?”何健飞道:“不,是血色诅咒扩大了。我们从一开始就犯了错误,最低级的错误。我们忘了一件事,她是鬼,不是人!”李老伯不由斥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何健飞正色道:“不,这不是废话,我们知道她是鬼,却都拿她当人看,因此就把人的某些特征替代了鬼的特性。”2

李老伯紧接着问一句:“你可有证据?”“有!”何健飞道:“还记得我刚刚向你叙述的那一段话吗?”其中有一句‘那女鬼用令人心碎的悲伤和绝望的眼神望着我’就彻底错了。”

李老伯问:“哪里错了?难道她根本就没有悲伤和绝望?”何健飞冷冷道:“你忘了,一般的鬼是没有眼珠子的!”他这句话一出,李老伯只觉全身一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何健飞继续解释道:“因为她是对着月亮,而我是背光的,所以那轮月亮投影到她眼眶里,再加上我的影子的遮拦,我便以为她是有眼珠子的了,事实上普通鬼的眼睛只有眼白,是没有眸子的,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望我。她也不可能望我。”李老伯浑然不觉:“这个能说明什么?”何健飞道:“说明她口中的‘你’,可能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这几句话中也许另有其意。”李老伯道:“但光凭这个还不能推出是警告吧?”

何健飞道:“当然不能,但是确定了她是鬼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在我无法领悟她的警告含义时,她不惜以七窍流血的面容示我,传说七窍流血的情况是经过非常残酷惨烈的死亡过程,由于全身血管爆开才会有的,她是在向我揭示她死亡的性质。由此我想到了瞬间记忆。这个名词我大概跟你解说过吧。”李老伯道:“据说经过痛苦至极的方式而惨死的人,会在现场留下瞬间记忆,不断地重复着惨死前后的过程。”何健飞点点头道:“既然她是七窍流血而死,那么她必然会有瞬间记忆。”李老伯突然拍掌叫道:“难道她向你说的话都是瞬间记忆?”

何健飞正色道:“不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鬼,是没有办法向人类表达自己的思想的,所以她一直在我面前演示着瞬间记忆,也就是说……”何健飞突然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她向我重复着重复了五十多年的那三句话。”李老伯霍然一声站起:“五十多年?你……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何健飞冷冷道:“是你告诉我的,是你说‘血色诅咒’在49年灭绝的。那么她一定是49年以前死的,才有可能得知这四个字。”李老伯颓然跌坐回椅子里:“阿强的苦心毕竟白费了,原来早就有人猜出了血色诅咒的秘密。”何健飞叹道:“只可惜那个冤魂猜出了这个秘密以后,并没有广布天下拯救校园,反而是用来提升自己的功力,最终酿成了这个苦果。”

李老伯象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道:“那那个低哑的声音怎么解释?”何健飞沉吟道:“我想这也是瞬间记忆的一部分,那应该是冤魂说的。她骗取了那个女孩生命的帮助,解开了血色诅咒之谜,并承诺会解脱她。但利欲熏心的她在成功之后,显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李老伯点头叹道:“骗取心仪自己的女孩的生命作代价,他真是猪狗不如。这样看来,那个冤魂更加不可能是谭星莞了。”何健飞啼笑皆非道:“你又来了。”

第十章棍子

第二天一早,何健飞和李老伯准时来到了医院,巩勇和刘灿利早就候在了门外,见何健飞过来,刚没说上几句话,里面的病房里已经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象是野外饿极的野狼,透着恶狠狠的凶光,顿时将李老伯吓了一大跳:“你同门师兄弟莫非是个疯子?”何健飞苦笑道:“现在的确是。”因对巩勇道:“我托你们的事怎么样了?”刘灿利抢着答道:“解咒的事找到了,不过没有罗马尼亚文的,只有一本是日文的,可跑死我们了。”“日文的?”何健飞一怔:“我不懂日文啊。”刘灿利笑对巩勇道:“你找他是了,人家可是贵族公子,他在日本留过学,日语就跟母语差不多了。”巩勇脸色突然微微一变,但是马上又恢复如常,何健飞顾着跟刘灿利说笑,并没注意,只有被众人撩在一边的李老伯注意到了,心下暗暗奇怪。听得何健飞对巩勇笑道:“我不知道你这么有钱,居然跑去日本留学了。不过怎么这么奇怪,人家都是大学去日本读,你怎么反过来,大学跑这边来读了?”巩勇笑道:“师兄别听灿利乱说,哪是什么有钱,不过是有关系,去哪里看看风土人情,也不过一两年就回来了……”何健飞打断道:“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总之今天午饭你请,灿利挑一个高级点的酒店。”巩勇急得满头大汗道:“听我解释啊,师兄,我现在真的就一贫农,今年我还申请了助学贷款呢……”

巩勇再次滥用职权,将校医院的诊室周围的闲杂人等清理的一干二净。常晓君得知消息后第一个赶过来,此刻正焦心如焚地望着在床上因注射了麻醉而静静的躺着的徐传。刘灿利和李老伯在摆设香案,说是摆设,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不过是在正中央摆一个古迪鲁神的标志符,在左边放一个古迪鲁神的枯枝神杖,右边放那个护身符,只不过正中那个标记符最为紧要,其尖顶处必须对准徐传身上那个印记的中心。众人正在忙乱间,何健飞已捧着一堆咒书进来了,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何建飞明白自己身上的压力,苦笑道:“我只是勉力一试,倘若不能成功,不要怪我。”常晓君先吃了一惊,急忙问道:“那徐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何健飞道:“不会,最多是送到罗马尼亚解咒,比较麻烦罢了。”

见一切准备妥当,何健飞示意刘灿利点起一盆火,放到床前,他左手抱住咒书,右手平按在标志符上,念道:“魔界之门向汝等敞开,头颅鲜血任汝等歆享,

伟大的神啊,

凭借你的名义,

将这万恶之锁解开!”

咒语刚刚念完,标志符顶射出一束黑光,瞬时于徐传身上的印记互相融合,之后互相碰撞,整张床猛烈震动,徐传的脸上显出极端痛苦的表情。何健飞暗叫不妙,加在徐传身上的诅咒已经有了野性,不服起标志符来。在此危急时刻,何健飞转头对右边的护身符大喝一声:“主人如此受难,你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护身符突然迸发万道白光,在白光的推动下,只听“啪啦”一声,徐传身上的印记碎裂在黑光中。一屋子的人顿时欢呼起来。

徐传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脸庞掠过,常晓君已经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徐传这才醒悟过来诅咒已经消除,回想以前种种,不禁流出泪来。等到感情平复过来,徐传才抬头四望,巩勇和刘灿利他是认识的,而那边一个老人挺陌生的,站在案台前的那人看上去很面熟,似乎在那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怔了半晌,看见桌上的护身符,才明白过来,连忙双掌合十念道:“圣祖开天,成于九华。本人乃九华山第二十九代清悟大师的俗家弟子徐传。”一屋子的人听得懵懵懂懂,何健飞却清楚这是法术界同门互报名号的形式,不敢怠慢,也连忙合掌道:“万物灵慧,始源五台。本人乃五台山第三十七代智能大师俗家弟子何健飞。”

徐传吃了一惊:“何健飞?是他?”(注:这里顺带一提,道佛两家各占宝山,各有宝号。其中佛家以少林、五台为北斗,传到第三十代“空”字辈时,多是俗家弟子,中间以五台山的何健飞入门最早,修行最高,人称“佛家第一弟子”。而道家则首推终南、乾元,第三十代中也有极多数为俗家,终南山的陈星寒(又名孤星寒)辈分最高,为“道家第一弟子”。上次道佛两家联合作水陆龙华会,正是这两家的第一弟子捧香,所以徐传还有些许印象,而道佛两家中,又以五台山智能大师辈分最高。他当年夜观天象,曾云:“空字辈所历凡劫甚多,恐怕不易化解。”因此各派在空字辈中纷纷招收俗家弟子,导致一时出现光头的少,有头发的多这种怪异现象。这是闲话,就此打住不提。)5

却说徐传听到何健飞的名头,先吃了一惊,心下暗想:“怪不得能猜破我无字之谜,解开诅咒,有此人来,万事无忧。”想到这里,挣扎着下床道:“多谢师兄援手之恩。”何健飞连忙叫常晓君扶着他上床去:“同门相济本来是应当的,何必多礼?”徐传望向巩勇和刘灿利笑道:“我负了你们所托了。但你们怎么找得到这么厉害的人来?是不是有人指点?”刘灿利抢着道:“不是我们找他的,是他自己撞上门来的。你可知道他是谁?就是当年解开冤鬼路之谜的那位学长。”何健飞迅速白了刘灿利一眼,什么叫自己撞上门来?

这下子徐传真的是大为惊讶了,失声叫道:“原来是师兄亲自解的,怪不得,怪不得,我道是哪位高人如此厉害呢。这样说来,那堆铜鹿舌也是师兄所埋的了?”何健飞叹道:“正是。我原想着镇压到他们魂飞魄散了事的,大师兄说这终非我佛慈悲本意,因此将他们困在这里,寄望校园书香圣贤之气能慢慢感化他们,投胎轮回,也算是延续这学校福泽的一件好事。谁想到平空生出这件事来,早知道镇压了好。现在学校血光又起,竟是我的罪过了。”徐传笑道:“师兄本意固然是好的,只是这件事是凭空生出来的,不是人力可以料到,不能算是你的罪过。我没有走哥哥道之前,也万万没有料到竟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和如此诡异的物体存在,现在想起来,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万幸了。”何健飞忙道:“对了,你在哥哥道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拼命的看你的表带?”

徐传的眼色顿时疲惫下来,显然他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但他毕竟是受过训练的法术界弟子,很快就平静下来道:“我还是从头讲起吧。那天晚上,我们走到哥哥道时,我曾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进去,那时为了不引起人心的大波动,查探‘哥哥道’的事我必须守口如瓶,也心想着有我在场,那厉鬼估计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就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