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长的事怎么办?”小兰见张剑锋只是闷闷地低着头吃饭,跟先前的谈笑风生判若两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张剑锋有气无力道:“肯定假装不知道,除非你想坐牢。”“那么石门的事呢?”张剑锋叹了口气道:“我正为这个头痛呢,本来想着把它收伏了就没事了,半路又杀出个石门来。现在铁门、防盗门倒是挺多,石门没有一扇。你有没有听师兄师姐说过这所学校有什么石门?”小兰摇摇头道:“没有。会不会是它唬我们呢?”张剑锋道:“应该不会。它明知斗不过我,这样做对它没有任何益处,恐怕王宏彬的死真有莫大的隐情。况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到这里突然默然不语,二人心里突然想起李庄的死,不禁一阵难过。张剑锋勉强咽下一口菜,起身道:“我要找师兄详细问一下王宏彬死的事情才行,现在也只有从这条线索着手最快,最可恶的是那个什么烂局长,一个棍子打得它魂魄分体,要不直接抓它来问就可以省掉这么多麻烦了。”小兰吐吐舌头道:“还想抓它?我吓都快吓死了。那我呢?我干什么?”张剑锋瞪她一眼道:“傻瓜,你当然是回班里去编一套谎话哄住他们。人是你叫出去的,现在回来就变成尸体了,不先声夺人的话你迟早会被当作凶手抓起来的。”小兰一听果然着了忙,连忙结清饭钱出去了。

酒足饭饱,张剑锋走出樱园,看看行政楼那边,估摸着示威活动大概已经结束了,正想往师兄宿舍处走,忽然背后有一人叫住了他:“张剑锋,你大清早的跟小兰跑哪儿去了?私奔吗?”张剑锋回头一看,小清正笑吟吟地立在他后面。张剑锋笑道:“不要乱猜,就是私奔也不会找这样的母夜叉啦。我们只是恰好碰到一起聊些无聊的八卦而已。”“八卦?”小清狡黠地一笑道:“不知道什么八卦值得孤男寡女大清早的搂搂抱抱的出去呢?”张剑锋面不改色的答道:“当然是一些值得大清早搂搂抱抱但是绝对不是交往的八卦了。”小清给张剑锋这句回答气得脸色发青,半晌才缓和过来,嘿嘿一笑道:“我这里也有一个八卦,不知道张同学喜欢不喜欢?”张剑锋道:“哦?是什么?”小清见四周没人,压低声音道:“验尸报告我也拿到了一份。”张剑锋心里一跳,随即镇定下来道:“什么验尸报告?听不懂。”小清忧郁的看了张剑锋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再瞒我吗?为什么你对小兰可以心腹相托,对我却处处防范呢?我只不过想跟你们一条船而已,这件事离奇古怪,我不想看见王心军死了还要得到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结局。”小清本就绝色艳丽,这么一来更加楚楚可怜,任是女生也不忍了,偏偏她遇到的是张剑锋,张剑锋受终南教导,自幼被送到九华锻炼心志,专门有一课是针对漂亮女人的。所以张剑锋依旧毫不动心道:“问题是没有船,你同什么?要不你自己造一条去。”说着,赶紧跑开了。

小清没有上去拦阻张剑锋,只是站在当地,心里涌起了一丝微微的心酸:原来,在你的心里,还是小兰要比较重一些啊。张剑锋其实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一个不远处的角落,背对着小清。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嘻笑自若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沉重惊魂的表情。刚才跟小清的谈话的当口,张剑锋已经感觉到胸口很不舒服,口袋里的护身符在拼命的压迫他,这也就是说,有不干净的东西已经悄悄靠近他了。为了不惊扰到小清,张剑锋只好一边假装正常的跟她扯皮,一边紧张的东张西望。小清一个无意的侧身动作终于使张剑锋瞥见了她身后的一缕诡异的红光。那东西在小清身后?张剑锋这一吓,冷汗都出来了,小清正挡在他的身前,他要强行用法术恐怕会伤到小清,如果跟小清暗示,又怕会吓到小清,反而让那东西有了侵害小清的机会,真是左右为难。在脑海里激烈的衡量了几个方案之后,张剑锋最终放弃了收伏那个东西的想法,因为他发现那道诡异的红光虽然很强,却似乎并不打算伤害小清。生怕再生祸端的张剑锋赶紧快步走开,躲在角落里注意动静,他的手里紧紧扣着黄符,准备一有危急情况就撒出去。

第六章幼灵

小清闷闷的站在当地一会儿,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诡异的红光此时却突然消失了,毫无踪迹可寻。张剑锋呆住了,怎么回事?任凭是多厉害的冤魂,离去总会留下气息,怎么可能忽然就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难道是自己跟丢了?不顾旁边可能有人的危险,张剑锋掏出一面银质的小镜子,悄悄的伸出一只手,将镜面对着小清那边,同时伸长脖子朝镜子里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把张剑锋的七魂六魄吓掉了一半。这面在三清殿大祭七七四十九日铸成的小镜子立时有了反应,镜面泛起一道红色的强光,强光过后,张剑锋清楚的看见,在小清的背后,立着一个穿红色小棉袄,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女孩,正背对着小清,朝向张剑锋这个方向,对着镜子邪异的微笑着,露出了满口的黑色牙齿。同时,那个熟悉无比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呵呵,姐姐好坏哦,……”

{镜子垂直的落地,是张剑锋太过震惊之后的结果。等到张剑锋发觉,已经扑救不及了。眼见镜子就要掉在地上,惊扰到不远处的小清,情急之下,张剑锋一下子扑倒在地,用身体接住了那面镜子。而此时,小清也终于迈开步伐朝课室的方向走去。

怪不得那婴灵守灵那天晚上会出现,张剑锋还以为它跟王心军的死有关,现在看来,是因为小清在宿舍里面的缘故。可是,为什么小清的身后会跟着一个如此恐怖的婴灵呢?婴灵又为什么不伤害小清呢?它跟着小清究竟有什么目的?“姐姐好坏哦,不放我出来……”婴灵口中奇怪的言语似乎是有所暗示,杀它的必定是“姐姐”那个人,可是姐姐是指谁呢?看这婴灵的冤力起码有二十年,不可能是小清干的,莫非是她家里人?张剑锋想了半年,越想越觉得乱,他很担心小清的安危,可是他就是猜不破婴灵的目的。一边是石门的离奇诡异,一边是婴灵的邪异恐怖,张剑锋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有一个人,到底要去追寻哪边的线索,到底要去揭开哪边的真相呢?

挣扎了好大一会儿,想起王宏斌说的“石门一开,全校浩劫”,全校的性命和小清一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小孩子都分得清。想到那婴灵一直跟着小清都没有主动攻击,料定短期内不会有事,只要自己时时注意就好了,张剑锋最终决定去找那个示威的师兄,探寻石门这边的秘密。真相,已经一步一步靠近了!

果然不出张剑锋所料,师兄正一个人在宿舍大发牢骚,见张剑锋抬脚进来,“嗐”了一声道:“我这里并没稻秸看,你又来做什么?”张剑锋笑道:“谁来看稻秸了?我来看看你们的示威结果怎么样。”师兄愤然道:“那个死教务处居然说我们是无理要求,真该叫那些人从楼上跳下去试试看。”张剑锋道:“这也怪不得学校。王师兄本来是想自杀的,他们当然不相信你的说话了。”师兄反驳道:“谁说宏彬是自杀的?”张剑锋无比惊异地道:“是你说的啊,明明是你向学校作证说……”师兄打断道:“我作了假证,他是突发羊癫疯死的。”张剑锋整个人都呆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默间只听师兄娓娓道:“唉,说起来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呢。那天也该我倒霉,刚好坐在他隔壁。大概九点多吧,我正看着英语,突然桌子发生了颤动,我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抬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周围的人都没有异样。我还特别看了看他,他安安静静地坐着。我以为我是多心,继续低下头去看书。过没一会儿,桌子又颤动了,而且动得比上次更明显。我迅速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但仍然没有任何可疑。当时离我最近的是他,能够影响我这么大的也只有他,因此我很疑心是他在捣乱。接下来我存了心,表面上是在看书,实际我在不停地用眼角余光监视着他。事情终于发生了。

过没多久,王宏彬身子突然一阵剧烈的抽动,带动了桌子也是一阵更为猛烈的颤动,我大惊之下,忘了是在监视他,刚想抬起头来喝问他干什么,就只那么一秒的时间,他又恢复正常了,仍然是那个安安静静的王宏彬。我因为跟他不熟,不敢吱声,只是继续观察下去。果然,每过一段时间之后,王宏彬的身体就会抽动一阵子,而且有愈来愈烈的趋势。我大秫之下,想起儿时唱的童谣:‘羊癫疯,羊癫疯,手脚乱抖象中风。’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抱起书想换个位子,谁知已经来不及了。

王宏彬突然抬起头,两个眼珠大大地凸出,充满了无比惊惧的神色,四处茫然望了望,我正要问他,他却突然举起双手大叫一声:‘不要追我啊——!’全班都被他吓到了,一瞬间所有目光都齐唰唰射到他身上。可他好象丝毫没感觉,暴躁地把桌上的书全部扫到地上后,煞有介事指着后面,声音颤抖道:‘你不要过来啊?我本来不想来的!!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放我回去!!’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大声道:‘快叫救护车,他羊癫疯发作了。’王宏彬攸而转过身来直直地指着我,泪流满面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看我??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呆呆立在当地,不知道他胡说些什么。有两个健壮的男生走上来扳住他臂膊将他硬拖出课室,王宏彬一路脚在拼命地乱踢一通,嘴里还哭喊着不愿离开,看上去十分可怖,整个班一片大乱。刚刚拖出门,王宏彬奋力挣脱了两个男生,同时快速爬上了阳台,我们都大惊失色,只听得他哭诉了一声:‘放过我吧——!’从此就阴阳相隔了。我们怕得要命,王宏彬太过反常了,警察未必肯相信我们的话,有可能反而以为我们谋杀了他,推卸责任这种事学校是做惯了的,所以我们大家约定,向学校报告说王宏彬是自杀的。”

“唔。”张剑锋听着,道:“我去看过那堆杂物,离他跳的阳台有一定距离,按照人从三楼阳台跳下的最长抛物线,好象也没有可能砸到那些箱子。”师兄两手一摊道:“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如何跳过那边去的。我说你也够冷酷,人都死了你还有心情去分析什么抛物线扬物线的。”张剑锋一笑道:“我是就事论事。他说的‘石门’是指哪里?”师兄垂头丧气道:“不知道,木门倒有很多,有些人竟然以为石门是指宝藏,真是受不了他们。”张剑锋道:“或许真有呢,你不去找?”“你这个葛郎台!”就在二人谈话入巷之际,张剑锋不慎遗落在地上的一张黄符慢慢地变成黑色的水浆,溶入到地板中。

小清没想到会这么快撞到张剑锋,此刻张剑锋正焦急的在自己的兜里乱翻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小清跑上去叫道:“张剑锋,你在干什么?”张剑锋道:“我在找黄……”突然发现来人是小清,一时语塞:“找黄……”小清冷笑道:“找黄色书籍是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家谁不知道你的嗜好,别难为情了。”张剑锋啼笑皆非,突然想起她背后的婴灵,警惕起来,不料小清身后却没发现红光。张剑锋寻思道:奇怪,要说附身就该一直跟着才是,怎么又不见了?到底这幼灵的目标是谁呢?

小清见张剑锋低头只是不说话,开口道:“你不用跟我假扮哑巴,我知道你去调查王宏斌的事情了。我也去查了一下,知道一些情况,你还是跟我联手吧,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害你。多一个人不就多一份力量吗?”张剑锋心想她连我调查王宏斌的事情都知道了,看来瞒不过去了,于是道:“也不是排斥你,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这么热衷于搅合到这件事里面来?一般人知道了是跑得越远越好,躲得越快越好才是。”小清眼圈一红,长叹一声道:“本来为死者讳,我是不想说的,可是看来你疑心太重,我不得不冒犯了。没错,我这么热衷的确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就是王心军。”张剑锋吃惊道:“王心军?你热衷王心军干什么?”小清道:“这件事没人知道,就在王心军死前一个星期,他……他……他向我表白了。”张剑锋“啊”了一声,象是想到什么一样道:“我知道了,你拒绝了他,以这小子的性格,必定死缠不休,打击过了,就要寻死觅活是不是?”

小清抿抿嘴唇,微微叹了一声道:“那天我跟他说,我和你是没有可能的,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他受到了打击,就说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情愿为我而死,以表他的爱意。我当时听了只觉得是疯话,也没怎么搭理他,没想到后来……后来……他出事之后我一直心里都不得安宁,我看到验尸报告上说得很离奇,说他不像是意外事故死亡的,我很害怕他是真的去自杀了,那这样我的罪过岂不大了?所以我想着帮忙查处真相来,无论怎么样,还他一个事实,也算是尽我的心,弥补我拒绝他的过错了。”张剑锋一听心下释然,他本来一直疑惑小清故意要掺合进来是不是另有企图,当下微微一笑道:“那你可以放心了,王心军的确不是意外事故死亡的,可是他也不是为了你而去实践诺言自杀的。”小清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王心军的亡灵了?”张剑锋道:“不用见,有人已经跟我说明白了。”说着,把借尸还魂的把戏跟她详详细细解释了一番。

小清的脸色青白得毫无血色:“你是说,跟我告白之后,王心军其实就已经死了?”张剑锋道:“没错,那天车祸现场死的只是一个尸体而已。你的心可以安宁了。对了,你刚才说你查到了王宏斌的情况,快说给我听。”小清道:“我们边吃饭边谈好了。”张剑锋忙解释道:“我的一张黄符丢了,找了半天也找不着,师兄怪我乱翻他东西,把我饭卡也扣下了。”小清“噗嗤”一笑道:“这么巧,我连整个钱包都被师姐拿走了,那没办法了,你去那边买票,我到那边挑个好位置。”不等张剑锋有所反应,小清嫣然一笑,径直走了进去。张剑锋暗暗咒骂道:“为什么我老是不如这小妮子?”

“王宏彬,男,25岁,物理工程系大四学生,家庭状况中等富裕,一姐一弟,为人不是很正派,经常爱占小便宜,出事前几个星期刚刚和女朋友分手,目前不知道谁飞谁了,几天后又听他说看上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生……”“喂!”张剑锋把筷子一放道:“你探听的就是这些消息吗?这跟他跳楼有什么关系?”小清也毫不示弱道:“王宏彬不是什么出名人物,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指望着我打听他什么带兵打战的消息吗?”张剑锋垂头丧气道:“那么他之前也没有什么反常的嘛,值得注意的是他提到了‘石门’,看来石门是有的,只不知藏在哪里。”小清明眸一闪笑道:“我想起来了,这附近确实有石门!”张剑锋喜不自胜,忙问道:“在哪儿?”“北齐夫人墓……”话没说完,张剑锋已经一个筷子插了过去,小清一边躲避一边笑道:“我看你难过,所以想逗你开心儿。”张剑锋气道:“现在线索都断了,你还寻什么开心?”小清用手梳了梳凌乱的头发,抿嘴笑道:“不见得吧?要是全无办法,我们的张大法师为何能这么气定神闲呢?”张剑锋气馁地一笑,看来在小清面前总是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吃完了饭,联袂回到课室,却见小兰象个斗败了的公鸡走出来,见张剑锋和小清一起回来,诧异道:“这……”张剑锋道:“不用这了,一条船上的人,是不是平息谣言不成功?”小兰丧气道:“他们压根儿没怀疑我杀人,倒怀疑我和你私奔,你看这……越抹越黑。”张剑锋哈哈大笑道:“这个好办。”竟大步踏了进去,高声叫道:“大家不要吵,想想我这么有品位的人会看上母夜叉……”小兰手中的黑板擦应声飞去,只听里面一声惨叫后,杳无声息。

小清挽了小兰的手笑道:“你跟这种人较什么劲,过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当下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小清把事情的本源始末都详细讲了一遍,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小兰惊得“腾”地立起身来,失声叫道:“什么?!请碟仙?”小清忙掩住她的口道:“这么大声讲出来想找死么?据他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下策。这件事本来隐秘,知情的人又找不到,也只好这样了。七天后王宏彬会魂魄归位,因为他冤屈太大,所以只能用碟仙请。”小兰道:“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难道没听过有关碟仙的传闻吗?”小清默然半晌,勉强笑道:“怎么会没听过呢?只不过是我想着剑锋他好歹出身道教名门,应该不至于重蹈……”说到这里,全身竟打了一个寒颤,噤口不言了。

原来这所师范院校以前曾兴起一阵大规模的卜卦之风,因为笔仙、筷仙等不象文王先天卦和塔罗牌等那么复杂,简易可行,因而大受同学们欢迎。时而久了,便有人觉得笔仙筷仙算得不准,不知是谁从国外带来了全套铁制八卦方位专用碟仙罗盘并请碟仙的全套用具。请了几次没事,碟仙立刻以它的吵精确率在校园掀起了一场新的潮流,并迅速压倒了笔仙和筷仙。同时大量粗制劣作的碟仙用具在校园外的小摊上出现,最终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有一个晚上,有一间男生宿舍里聚集了六个人,用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罗盘玩碟仙,据传闻在问完所有问题准备请碟仙回去时,一个男生突然想恶作剧一下,问碟仙是怎么死的。(注:请笔仙、碟仙、筷仙等有两大禁忌:一不问冤情,二不问死法)。碟仙很快做出回答:“上吊。”男生见全场的人吓得脸色都白了,开心地哈哈大笑道:“你晚上过来陪我睡觉好么?”碟仙的行动略有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而且自动归位了。那男生挣足了脸,便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就在那天晚上,无独有偶,睡在那男生下铺的另外一位男生突然失眠了,辗转反侧到半夜,觉得脖子上特别痒,好象被蚊子叮了几下。于是他爬起来打开手电筒,开始寻找蚊子的踪迹,却发现从上铺的床板缝里垂下几缕柔软如丝的长发,正随风在他眼前轻轻飘动着。原来刚才让他脖子一直痒的是这个东西。他往上一看,上面还垂下来衣服的一角,是红色的。接着,他听到上铺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的女人的呻吟声。

狂叫声惊动了整栋宿舍,后来人们发现上铺的男生全身出血而死,其余四个也已经手脚冰凉去了多时,剩下那个昏死的总算被抢救过来,在病危房呆了三个月终于因刺激太深变成植物人,至今没有苏醒过来。一室五命的事件给这所学校带来了太多的负面恐惧,学校马上没收了全部碟仙用具,开除了带头玩的五个人,并立下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校规:凡有玩碟仙者,一律开除学籍。一时间,学生们谈碟仙色变,不仅碟仙,连笔仙、筷仙也销声匿迹了。那间宿舍因为没人敢住改为杂货间。现在小清蓦然说要请碟仙,而且是王宏彬,不由得小兰不惊不怕。

第七章碟仙

小兰颤声道:“算了吧,班里已经死了两个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道真要我们全班死光吗?”小清缓声道:“不行啊,如果王宏彬说的没错的话,不止是我们全班,恐怕全校……”

小兰一怔道:“我们可以通知全校逃出去啊!”小清忍不住一笑,拉起她的手道:“小兰你太傻了,你以为校长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小兰默然,久久才道:“既是这样,也没有办法了,我身为班长,的确难以抛下班里同学,只是这件事还是要保密。”小清笑道:“那是自然。”

七天后第二节课,张剑锋以受伤休养为辞没来,小兰说要请假整理全班成绩册,小清见实在没借口,只好装肚子痛,终于成功地逃出了教室。二人一路躲躲闪闪来到张剑锋的宿舍,张剑锋已经打点好一切了。

小清好奇地环目四望,只见中央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放着一个圆形的盒子,饰以银边,盒盖上用金线绣着“终南山密授法器”,左边摆了一个香案。墙壁上贴了两张红纸,却因为烟雾弥漫看不清供的是什么神,只听小兰对张剑锋笑道:“你受的什么伤?回来拿请假条我是要查医生批文的。”张剑锋道:“额头上被你粉笔擦打出一个大包,不用验伤都可以请假了。”小清已经坐下道:“你们不要斗嘴了,快开始吧。”

张剑锋先要净水盂沐了,才对二人道:“因为王宏彬是恶灵,阴气太重,所以才叫你们两个女的来,等会儿你们只要把食指放在碟子上面听我吩咐不要乱动,就行了。”小兰道:“出事怎么办?我听说过有碟子碎了飞出来毁容的。”张剑锋不耐烦地白她一眼道:“你毁容了我娶你!”小清见小兰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得前仰后俯,又指着那两张红纸道:“那贴的是什么?”张剑锋随意地看了一眼道:“哦,那是包拯和萧何神位,我请来压邪气的。”一边打开了那盒子,从里面捧了一个金灿灿的刻满字的罗盘出来。“哗!金子做的呀!”小兰不由惊叹道。张剑峰敲了她一个响头道:“我没叫你起来,拜金主义者!这是青铜镀金。”

张剑锋示意二人将食指放在正中央的碟子上,小清心里顿时一阵紧张,说不怕是骗人的,她昨天晚上借了一大堆有关请碟仙注意事项的书,把怎么请的程序背得比考试时还熟,生怕出丁点差错,碟仙怪在她头上,见小兰也准备好了,颤声道:“碟仙碟仙请出位……”“停!”张剑锋连忙打断道:“不是这般请,你们按着碟子就行了。”

张剑锋在包拯和萧何的神位前又上了一柱香,举起一杯酒对天三揖,来到桌子前,神情肃穆地把酒慢慢洒于地上,又拿来一挂白钱,扯过一个火盆不紧不慢有一叠没一叠地在那里烧,直把小兰、小清当成挺死尸似的,小兰刚要发作,张剑锋已起身朗声道:“终南山弟子张剑锋致上阎罗界十王、各方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及拘司人台前,凡尘冤孽未了,致使俗世生波,今特借道祖大上怜悯之意,求开方便之门,拘恶灵王宏彬正位,以肃清妖疹,玉宇祥宁。”

过了不到三秒钟,碟子突然剧烈震动,但却并不移动。张剑锋紧盯着碟子问道:“王宏彬吗?”碟子震动得更狂乱了,小兰、小清面带惊惶地望向张剑锋。张剑锋冷笑道:“王宏彬,你若是还这么不合作,我有本事叫你卡在这关口里,让你进不来出不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话音刚落,碟子慢慢地移出了圆圈中心。

张剑锋依例问道:“你是王宏彬吗?”碟子极不情愿摩摩蹭蹭地挪动到了“是”的旁边,旋转了碟身上的指针,对准了那个字。“年龄?”“23。”“怎么死的?”听张剑锋开口没多久就犯了大忌,小兰小清几乎同时花容失色,看张剑锋时却象个没事人似的。碟子这次倒是毫不犹豫地左移右动:“被害死的。”张剑锋道:“告诉我详细情况。”“不可。”“为什么?”“因为石门。”又是石门!张剑锋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道:“不要以为只有石门可以制得了你,就算你去得到石门,我也会让你永远魂魄分开!所以最好乖乖地把一切的事情给我交代清楚,如果真是枉死,或许可以救得你出一线生天。哼,开玩笑!以为进了石门就有救了吗?”碟仙似乎被张剑锋的如簧之舌打动了,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交代了一切似雾非雾的离奇死亡真相:“上个月初,我女朋友飞掉我了,我伤心欲绝,以往都是我飞掉人家。第一次将感情这么认真地付出,角色却倒置过来了。那时我万念俱灰,浑浑噩噩地来到一课的七楼,坐在阳台上发呆,一坐就坐了几个钟头。课室关门了,熄灯了,可我还坐在阳台上,望着下面空荡荡的地板,我在想要是这样跳下去一定很舒服,什么痛苦都忘记了。我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正准备跳时,后面突然亮了一下。我当时很奇怪,这时巡房的老师也该下楼了,莫非有人也选在这个时候跳楼吗?于是,我便回过头去看个究竟。

接着,我看到一幕很奇异的景象,两个全身穿着拖地白袍的人走过,头上戴着顶尖尖的白帽子,手上提着一盏好象是用白纸糊住的灯笼在一个窗口里缓缓地走过。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迅速倒流一般。提灯的过去,又是两个相同装束的人,不同的是举着一根竹竿,竹竿上吊着一块白色的烂布条,神情肃穆地走了过来。我看着那块烂布条,总觉得似曾相识,突然想起去年姥姥去世时,乡下人崇尚土葬,丧礼搞得大张旗鼓,还要组织出殡,走在出殡队伍前的就是这些白布条,妈告诉我,那叫招魂幡,有了它,姥姥的魂灵才会跟在我们后面,我们才能令她到墓地让她安息。那些招魂幡式样和姥姥出殡时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我们穿的是一般的麻衣,而不是这些奇怪的衣服,前面也并没有人提着灯笼。

想通之后,我吓得手脚发凉,什么跳楼的事全撩到一边。前儿迷迷糊糊听说一个学生被他杀了,尸体就弃在一课的厕所里,悲痛欲绝的山村父母竟提出在学校里做一场丧事,学校当然拒绝了。可是天晓得那对丧子父母不死心,白天不让搞,晚上跑上来偷偷弄。我缩在墙角下,等他们全部过完了再偷偷溜出去。散纸钱的完了,又来了几列吹唢呐敲锣的,因为怕惊动学校,所以那些声音也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丧乐队过后,几个大汉抬着很多制作精美的纸人、纸房子、纸庙走过来了。我心里不禁起了怀疑,不是说那学生家境很穷吗?光这些纸玩意儿的花费我死后我家也未必买得起。一口全身雕满乱七八糟花纹上面还盖着块黄色的大布的棺材慢慢地抬过来了,后面是一大群哀号不绝的家属队伍。这再一次证实了我的猜疑,这么华丽的棺材,不是千万富翁根本拿不出手。既然不是那对可怜父母的,会有谁在这深夜搞出殡呢?这么多人又是怎么混上来的呢?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终于战胜了恐惧,慢慢从墙角里站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但是她的打扮十分与众不同,以至于我第一眼便注意上了她。她的头上梳着一种古怪的高高耸起的发髻,上面还插了根簪子,身上穿着一袭纯白色绒旗袍。虽然觉得她发型和衣服搭配得不伦不类,但是她一身高贵端庄的气派实在让我无法挑剔。当她经过窗口时,似乎发现了我,转头向我这边望来。天哪!那时我整个人都傻掉了,什么倾国倾城什么绝色佳人全都见鬼去吧,没有文字可以形容她的模样,我只能说她是我无论转世多少辈子都会认为是最美的女孩。我呆呆站在那里,完全不知躲藏,就算她一刀捅过来我也会心甘情愿接受的。谁知她没有半点惊怒,只是蹙眉望住我久久不言。她蹙眉的样子看上去更是美丽绝伦,我呐呐的想上去搭话,谁知她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转脸走开了。

“我傻乎乎地站在当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没问她的名字,这时也不管害怕不害怕,急急忙忙追上去,走廊里已经空荡荡的了。从此我就失魂落魄的,有了她,还跳什么楼呢?于是我天天晚上都呆在一课七楼,希望可以再见到她。可是一次一次都落空了,直到我出事的那一天晚上。

“我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书,一边盘算着今晚有多大几率可以见到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鼓乐声和哭声,狂喜之下我忙冲出阳台,果然四楼的窗口又慢慢步过那一群穿着奇怪白袍的人。我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冲下四楼,朝着出殡队伍的方向追去。正追着,前面走来一位我的朋友,我招呼道:‘嗨,哥们,前面那位正点妞是哪家的?’谁知他连眼都没斜一下,面无表情直愣愣地走过去了。我刚要发火,前面的哀乐声越来越近了,我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哪里有什么送殡队伍,哪里有她,只有两个提着白灯笼的人慢慢地向我走来。

“灯笼里的烛光忽明忽灭,照在我的脸上……不知怎的,想起朋友刚才的表情是那么自然,丝毫没有做作的躲闪,难道真的没看见我?但我就在他的正对面啊!我蓦地想到:为什么出殡队伍可以在这里大张旗鼓畅通无阻?上次出殡,这次怎么又出殡?为什么——没有了她?我仰起头望向七楼自修的课室,立刻找到了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还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看书。而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那两个灯笼上斗大的隶书‘引魂灯’!

“我恐怖的大喊一声,掉头就跑,前方却再也不是熟悉的长走廊。而是一面陡峭的石壁,上面有一扇紧闭的石门,我吓得要命,忙叫道:“不要追我啊!不要啊!”那两个人仍然不言不语地向我逼近,一股无形沉默的的压力向我压来,我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哭喊道:‘是谁?是谁带我来石门这里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缥缈的声音,似有若无却十分清晰:‘……借尸还魂……在第七个人头七之夜前回来这里……打开石门……取回你的另一半魂魄……否则你永不超生……去!’我背后顿时被人推了一下,我哭叫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下面是自己满是鲜血的尸体。

“迷迷糊糊中,我来到了奈何桥,桥上立着一个人不让我过去,斥道:‘我们阴间不收你这样的半魂鬼!去!把你的另一半魂魄找回来再说!’我蓦然醒起了那扇石门的事,忙请教他道:‘请问什么是半魂鬼?那人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瞄了我一眼道:‘人死后有两个精神体,一个是魂,一个是魄,当其中一个失去之后,就成了半魂鬼,永远处于鬼界的最底层,永远不被阎罗收留,也永远不得超生!’我吓得全身抖个不停,马上转身去找那扇石门。

“正在这时,在我身边有一个女子柔悦的声音响起:‘不要去——石门一开,全校浩劫——回来啊——不要打开石门!——’我一愣,霎时满腔委屈都化成了忿怒,声嘶力竭地向四周围哭喊:‘你滚开!假惺惺的家伙!既然叫我不要去开什么烂石门,为什么要引我到那里?!我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你害的!你出来,给我说清楚!’耳边的声音依然在不断地响着,不过却慢慢远去:‘不要打开它啊——全校浩劫……全校浩劫——一定会有人死……切记切记——!’我彷徨着,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我最终痛哭失声。

“自己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还顾什么浩劫不浩劫呢!我不顾一切的上了王心军的身,摸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踏完后山的所有土地,不要说石门,连石壁都没找到。王心军的头七到了,于是我转移到李庄身上,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让你识破了。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再不打开那扇石门,我会永远卑微地存在在鬼界里。”

碟子越转越快,要不是张剑锋对八卦盘异常熟悉,根本来不及临摹下这一大段话。可小兰、小清两人已经累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张剑锋见她们快支持不住了,忙道:“知道了,你先归位吧。”碟子忽然疯狂地移动起来:“我是冤死的,我是冤死的!”指来指去就这么几个字,小兰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手指渐渐有脱离碟子的趋势。张剑锋知道手一离碟,碟仙就会上身,到时候要请下来就麻烦了。张剑锋再无犹豫,用香挑起张定鬼符狠狠拍向罗盘中央,喝道:“恶灵归位!”

“嘭”的一声巨响,碟子猛地撞飞在墙壁上,罗盘中央有两股白气袅袅升起,小清尚且还支撑得住,见小兰呼吸急促,忙扶她上床休息,转头见张剑锋正对着那一大段叙述若有所思,便道:“我可以去查一下这些天有什么学生伤亡的事故。”张剑锋摇摇头道:“根本不用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些出殡的不是人,而是地缚灵。”见她们茫然不解,又解释道:“简而言之就是鬼,不过又不是一般的鬼。”又放缓了语气道:“如果王宏彬没有看错的话,引魂灯的出现远比那些地缚灵让我吃惊。据我终南山道学史卷记载,引魂灯早在清初就失传了。”小兰怔怔地问了一句:“引魂灯是拿来干什么的?”张剑锋眉头一皱道:“一种很邪恶的法器,我也知道得不多。看来事情挺严重的,我正想着该不该上终南山问问师父。”说着,张剑锋在房间里急躁地转了两个圈,小清正要答话,张剑锋已经下定决心道:“出殡的是十多年积怨的宿鬼,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兰你留在学校想办法问问师兄师姐以前有没有关于一课的校园传说,小清和我一起上终南山问引魂灯的来历。小清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我去?”张剑锋道:“我一个人无端端跑出去肯定惹人生疑,找个人说出去开会就比较掩人耳目,小兰现在跟我有私奔嫌疑,而且她在学校人面广,认识的人多,她留下来再好不过了。还有异议吗?”小清委屈道:“我可不可以不去?”“不可以!”

第八章出殡

但是没等张剑锋上去见到师父,他就亲身体会到了引魂灯的可怕之处。晚上,小清说要收拾行李,张剑锋只好自己出去外面买车票。买完车票回来,早已是华灯初上了,张剑锋路过教学大楼的时候突然想到过两天自己的选修课有一门要考试,得提前找人跟老师说一声,好回来后补考,因此开始一间间课室的寻找同班同学。这一找,就找到了七楼。张剑锋心下疑惑道:奇怪,班里的那几个学习积极分子哪里去了?我记得他们一定会来自习的,而且都不喜欢去高楼,怎么看了几十间居然连一个认识的师兄师弟也没有?张剑锋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掏出黄符看,只见颜色正常,那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张剑锋,你去不去自习啊?我们一般都在三楼以下的,有事找我们啊。”“五楼以上的课室设计有问题,那桌子跟凳子挨得密密麻麻的,人坐着不舒服,所以很少人去的。”“如果五楼以下没课室了,我宁愿回宿舍自习去。”一句句往常熟悉的对话如同闪电般在张剑锋的脑海中掠过,照亮了他那苍白的脸。“人坐着不舒服,所以很少人去的。”张剑锋瞬间知道了不对劲的地方,刚才只想着终南山的他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最大的纰漏!张剑锋大口的喘着气,借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惊吓,然后缓缓的回过头来,在他的身后,一间宽阔的课室里,座无虚席的坐满了低头看书的学生!

瞬间幻境!!

张剑锋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掉入幻境里面,而且更危险的是,黄符和护身符不约而同都没有报警。这也就是说,幻境的力量出乎自己预料的强大,强大到连终南的法器都被同化成非法器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面对着随时可以致自己于死地的幻境,张剑锋已经彻底丧失了所有对抗的筹码了!只有等死!在上终南求救的前一天等死!

换作一般人,或许早已经瘫倒在地,涕泪横流直叫救命,可是张剑锋毕竟是去过九华专门修炼心力的,在九华有一门课就叫做“绝境求生”,张剑锋知道越是这样手无寸铁的等死境地,就越不能心慌意乱。但凡鬼袭击人,能不用自身的冤力它坚决不用,都是利用人恐惧求饶的缝隙趁虚而入,彻底毁灭人的阳气。想起碟仙当中王宏斌所说的话,张剑锋立刻想到走廊是最危险的地方,他跌跌撞撞的来到课室的门前,想推开门,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门始终无法推开。张剑锋拼命的敲门,可是里面的学生只是木然的低头看着书,没有人搭理他的敲门,或者说,他们已经没有搭理的能力。教室里面的人影,不过是一群丧生在引魂灯下的死灵而已。

完了,这下彻底被幻境困住了!以一向沉着冷静著称的道家第一弟子终于有点心慌了,张剑锋知道教室的门是彻底进不去了,可是如果留在走廊的话,就会立刻进入阴魂灯的幻境里面,到时两大幻境相互交错,任凭你插了翅膀也难飞。可是教室进不去,除了走廊,还能有什么地方呆呢?厕所!厕所是没有大门的,想到此处,张剑锋赶紧飞身往厕所冲去,刚刚到得厕所里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缥缈悠扬的音乐。那是宏大的哀乐声,不可思议的盛大出殡队伍终于在这狭窄的七楼走廊再度登场了!

张剑锋也不敢进到厕所里面,只是紧张的盯着入口那一小段的走廊。奇怪,明明王宏斌说没有音乐的,为什么自己又会听见呢?一张飘飘扬扬的圆形白纸散落在地上,很快,更多的这样的纸出现在张剑锋眼前,走廊上没有风,可是那些白纸却飞舞得异常猛烈,有不少还直飞进厕所里面来了。冥钱,张剑锋一眼认出了这些白纸。这是民间的习俗,认为家人过世之后,出殡之时会引来野地里大大小小的恶鬼垂涎祭品,为了避免野鬼争食,所以制作了这些冥钱沿路抛洒,既为死者施善积阴德,也为打发这些恶鬼,护送死者之灵平安到达墓地。但实际上,这些冥钱并没有多大用处,一来冥界不认,二来野鬼到来多半不是为了什么口粮,而是为了抢夺投胎转世的资格,不会为这点小钱就打道回府,长久演化下来,空剩下一个仪式而已,因此普通的出殡,就洒一点点纸钱算了,但张剑锋所见的,却是纸钱遍地,漫天飞舞,象要把顶都迷住一般,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家不懂规矩大肆浪费呢?

纵然张剑锋有再多迷惑,但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冲入这瞬间记忆里面简直等同于送羊入虎口,所以只能乖乖的呆在厕所入口处窥探外面的动静。纸钱过后,那音乐却嘎然而止了,走廊上没有任何动静。张剑锋心下惊疑,却又不敢出外,正忐忑不安的等着,一眼扫过地上静静躺着的纸钱,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上前拾起来一看,霎时脸上变色,果然那纸钱并非常见的圆形,而是八边形,只是由于折的角度小,远远看起来象是圆形。纸钱虽然不被冥界认可,但是制作形状却有严格的要求,讲究的是圆通万和,聚福聚德,若是出现棱角,会被认为对死者的大不敬,可这个瞬间记忆里面,居然刻意增加纸钱的棱角,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八边形纸钱。八边形裁减极难,但是这些纸钱却裁减工整,料想花了很大的功夫,究竟这个出殡的死者是谁呢?为什么会有如此违反常规的古怪事情出现呢?

正思索间,张剑锋不经意又觑见纸钱上似乎模模糊糊的印了一个图章似的图案。奇怪,纸钱讲究的就是清清白白,怎么还会有图案印在上面呢?张剑锋以为只是纸钱弄脏了,但是接连捡起来一看,都有这个图案,显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故意弄上去的。张剑锋大为惊奇,他把厕所里面的纸钱全部捡起来,一张张的过目,终于挑到一张图案比较清晰的纸钱,认真端详起上面的图案来。图案上是一条长着酷似鳍的形状在头部的龙,盘绕着一颗绿色的大珠子,四周围有很多弯曲的云形状,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闪电劈在龙的身躯中央。张剑锋心想,这是什么意思?从来只见双龙戏珠,还没见过单龙护珠的,而且龙护珠是符合常理的,怎么会有雷电劈龙呢?雷电向来是天谴的表示啊。张剑锋又认真看了一遍图案,觉得那龙的面目异常狰狞可怕,凸眼拧眉,眼光也没有看向珠子,而是向四周的云彩张望。按照中国传统的云彩绘法,应该是圆润饱满,弯转有致的,但是这图案上的云彩却描绘成张牙舞爪的细条形,形成一种层层包围逼近珠子的古怪气氛。莫非这条不是龙?毕竟它头上长了一个龙所没有的东西。但是,那会是什么生灵呢?

张剑锋突然全身猛烈的一颤,差点惊叫出声,难道这个图案描绘的是另外一副景象?图案上的神兽根本就不是龙,而是传说中的龙犯天条被打入冥界沉沦的变种鳍鳌!这个图案描述的故事其实是鳍鳌在野外吸聚小鬼前来吸食精气的故事,因此才会有那道隐隐约约的雷电,才会有枚不是发着白光而是青光的珠子。据传鳍鳌不满自己未能恢复龙的身份,因此处处与天作对,经常搜集精气供野鬼吸食,常遭天谴。这样说来,那这些纸钱的真实含义竟不是为了给死者祈福,而是为了在沿途招徕恶灵围攻死者!

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剑锋脸色惨白,翻来覆去的看着那纸钱喃喃道:“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出殡方法啊?!居然有不为死者祈福还要为他招聚恶灵的家属?”正震惊间,厕所的门口缓缓走来两个脸色灰白的人,没有哀乐,步伐却很有节奏感,缓慢而均匀,手中持着一根竹竿,竹竿上面披挂着一副被撕成烂布条的白布。“招魂幡。”张剑锋怔怔的道,他仰头看着这古老的物事,在招魂幡上,虽然布条随风飞舞,可是依然能够清晰的看出上面同样印了鳍鳌聚鬼的图案。招魂幡过去之后,又是两人,敲着锣鼓,只是没有声音,表情依然木然冷漠。接下来,精致的纸人纸马,各式各样的纸楼房,还有表情栩栩如生的纸童男童女一一而过,张剑锋眼尖,一眼看出好多纸制物品上附有金丝线。张剑锋又是一惊,这金丝线值钱得很,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也未必能够出手这么大方吧?纸制物品过后,却是真实的物件,鎏金花瓶、翠纹瓷碗、白银小盂等等一一而过,看得张剑锋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简直要比今年年初北方的一个号称“天下第一葬”的规格不知道高出了几百倍。

张剑锋估摸着棺材要过来了,赶紧聚精会神的准备观看,只要能认出形状和上面覆盖的布的图案,就可以马上知道瞬间记忆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了,可是让他瞠目结舌的是,送殡的队伍就这样走完了。当最后一对捧着拂尘的人经过之后,后面就再也没人跟过来了。没有棺材的送殡队伍?张剑锋愣在当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脑海里面该想什么好。女子?他突然想起来,王宏斌不是说后面跟着个绝色女子吗?怎么自己没有看到?正琢磨间,突然身后吹来一阵阴阴的冷风,张剑锋全身狠狠一震,他似乎瞬间明白了所有的原因所在,那个绝色的女子,此刻恐怕就在他的身后!

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剑锋的冷汗顿时从额头上一滴滴的掉了下来,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后脊背的凉如冰水,甚至可以感觉到一个物体正在后面缓缓的移动,可是他不敢回过头去,道教中讲究敛气吸神,神乱则气散,纵是你是神仙转世,有再厉害的法术也施展不出来了。而鬼魂多半就是靠人看到它的一刹那扰乱人的心神来达到攻击人伤害加倍的效果,尤其是厉鬼,更是擅于此招。所以张剑锋纵是心中叫苦不迭,也万万不敢回过头去了,只是暗中凝神聚气,提防袭击。

那女子却出人意料的并未攻击他,反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住了,阴气袭来,张剑锋忍不住瑟瑟发抖,只听得那女子一字一句缓缓的道:“终南山弟子张剑锋岗——找到石门——饶你一命——”石门?又是石门!张剑锋喘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也缓缓的道:“我就是愿意帮你找到石门,也须得你先告诉我这石门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哪里可以找到石门。”那女子一声冷笑道:“你自己去找——命在我手上——容不得你讨价还价——”张剑锋见计策不生效,无奈只好换了话题:“你既然知道我是终南山弟子,为何还这样口出狂言?我法器一出,你自身难保,还找什么石门呢?”

那女子道:“想不到道教中人也喜欢拿大话骗人——你法器已无用——我结界未消——你是我掌中之物——”张剑锋苦笑,果然,护身符等失效原来正是她搞的鬼:“我若不愿意帮你找石门呢?”那女子道:“我拿走你一半魂魄——你若找到了——再回来拿去罢——”说着,张剑锋只觉后面阴风大起,知道那女子开始下手了,大惊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隐藏实力了,右手急速的从脖子上扯下一个东西,往空中一抛,一个吊坠遇风则化,变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印章,悬在半空,刚好来得及挡住那女子的第一波攻击。红光退散,那女子倒退了两步,讶然叫道:“真武印?!”

张剑锋趁着那女子心神大乱赶紧回身,却发现后面烟雾缭绕,看不见那女子的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宏斌遇到的那个绝色女子,也冷笑一声道:“我既然来了这学校,当然知晓这里的凶险,难道我就这般大意,连一个厉害一点的法器都不带来不成?快告诉我,石门到底是什么东西?里面封禁住什么?”那女子立定了脚步,半晌不言语,良久轻轻笑了一声,笑得张剑锋毛骨悚然,喝道:“你笑什么?”那女子道:“我笑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我虽暂时奈何不得你,你又岂是我的对手?我复关之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只记住这句话罢。”说毕,居然不顾真武印悬于上空,缓缓的转身离去。

张剑锋见她这边轻蔑于终南法器,心下大怒,却也忌惮于引魂灯功力,不敢硬来,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离去了,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完全湿透了。厕所里面的浓雾也慢慢散去,张剑锋只觉头晕目眩,知道是阴气侵入体内过多引起不适,第一个回合交手便落败,看来对手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最高估计。张剑锋无精打采的收起真武印,提了提酸软的双腿,走出厕所,转头望去,空旷的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坐着在看书,教室的门也是开着的——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回到去见到小兰小清,张剑锋绝口不提遇到出殡队伍的事情,只是交代去终南山的事宜,还有小兰留在学校里面要怎么配合调查问题等等,两人见他从容不迫,正常得很,哪里还想得到他晚上还有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遭遇呢?只有自己晚上回到了被窝里,张剑锋才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就要跳出胸膛外了。第二天,张剑锋和小清即刻启程前往终南,学校离终南不远,左右不过半天的车程就到了。小清见终南风光绝美,流连忘返,张剑锋只好留她玩,自己急急上去拜见师父了。

终南山掌门室里,师徒俩人在昏暗的烛光下对坐默然不语。张剑锋望着才几月不见就衰老了很多的师父,一阵心酸,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孤星寒因为在年少接任掌门时曾发下宏心大愿:“终生静修不出山门,直至羽化于观”。如今身体愈发虚弱,大不如前。此刻他见徒弟感伤,倒觉得可笑,拈着须岔开话题道:“你确认那灯是引魂灯吗?”张剑锋垂首道:“据弟子看应该不会错。”孤星寒的神色凝重起来:“这灯非同小可,你知道它的来历么?”张剑锋恭恭敬敬道:“请师傅训示。”

第九章引魂灯

孤星寒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线装书翻到某页递给张剑锋,张剑锋忙接过看时,只见上面写道:“灯名引魂者,以其光曳而摄人魂魄,积宿怨之精,取深恨之华,遂成此器。”正看得没头没脑,孤星寒已经开口道:“为师之所以从没跟你提过这个,不仅因为它失传已久,而且因为引魂灯是佛道两界之禁忌。你知道吗?引魂灯并不是人界法器,而是鬼界法器。就如同鬼用了人界法器会魂魄全消一样,人用了鬼界法器也是必死无疑。”“……”孤星寒见张剑锋吃惊的样子,笑了笑道:“引魂灯于明代中期失踪,所以资料不多,这本书算是讲得比较详细的了。引魂灯是借助烛火明灭来动人心智,摄其魂魄。一般是由多年积怨的老怨鬼修炼而成,用以增加法力,残害人类,其它的为师也不甚知,只听我师父曾经提过,明代中期夷族入侵,东厂日盛,冤死的人很多,怨气越来越重,引魂灯开始大规模地出现,民不聊生,遍地死尸。当时佛道两界因为惧怕鬼界力量超过法术界,于是开始大规模的镇压,终于将引魂灯的持有者全部扼杀。引魂灯的修炼方法从此失传。如果是这样,引魂灯不应该再现于世上才是。除非当时扫荡并不彻底或是……”孤星寒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口,沉吟了半晌道:“不过你也不必对它太过畏惧,引魂灯功力要视它的持有者而定,如果是一般冤鬼,只可以加害平常人;若是百年冤鬼,只要你心志把持得定,还是不会有事的。”

张剑锋见师父看出自己的心思,脸红了一红道:“师父训诫的是,都因为弟子太过毛躁。不知师父认为接下来该如何办?”孤星寒道:“现在据你所讲来看,引魂灯尚不敢太过招摇,只是我们不知如何克制它,若让它继续为非作歹下去,法力日渐增强,也是件麻烦事。你不妨去道佛各处名山见看看有无典籍记载。”张剑锋踊跃道:“弟子怎么没想到这点?过几天弟子便北上少林、五台再去龙虎和罗浮一趟。”孤星寒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叹口气道:“五台山方丈禅空大师早已不问世事,这处地方就免了吧。张剑锋道:“是。普陀呢?”孤星寒身子微微一颤,道:“普陀乃女尼清修之地,玉慧师太不喜欢外人打扰,也不必去了。”张剑锋知道五台山和普陀山所藏典籍最多,师父却偏偏不让去,虽然奇怪之极,仍只是答道:“是,师父还有什么训示?”孤星寒想了一想,才道:“没有了,你万事小心。遇事不可勉强,多问问人。退下吧!”张剑锋本来还想劝他多走动,见状只好先退出去了。

见张剑锋恭敬的退出,孤星寒叹息一声道:“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我潜心修道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化解终南劫数,既然如此,也只有走那条路了。”说着,缓缓立起身来,走出房门,看着天上惨淡的月光,摇头不语。抬腿走出后花园,见一个小道士还在扫地,见到孤星寒出来,忙拜伏道:“见过掌门。”孤星寒温言道:“我问你,你大师兄带来的那个女子在哪里呢?”小道士心中奇怪,孤星寒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怎么突然对什么女子感兴趣了?但是掌门问话,不敢不答,忙道:“在殿外的台阶上坐着呢。她说给殿里的香火熏着头晕,来外面呼吸清新的空气。”孤星寒又问道:“你可曾问过她,是你大师兄带她来的还是她自己要求来的?”小道士道:“我跟她闲聊过了,她说是大师兄带过来的。”

孤星寒点头不语,跟小道士说:“你不用扫了,下去罢。”小道士应声“是”恭谨退出。孤星寒道:“出来罢,你躲在后面也很久了。”张剑锋从身后走了出来,笑道:“师父好心情,要是能多出来活动活动也就好了。”孤星寒道:“道教清修圣地,不允轻易带女子进入,你这可是违规了,再说你问我问题用得着带她来么?”张剑锋无声的笑道:“师父既然已经知道徒儿心意,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孤星寒点头叹息道:“孽缘,孽缘,你打算怎么处理呢?”张剑锋道:“师父放心,该怎么处理我自然会处理。”孤星寒道:“你还是不够相信你自己,心中既已有答案,何苦还须求证?要知道,有时候这眼里所看到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场幻境,终究只有心所感应才是最真实的。”张剑锋道:“弟子受教了。”

张剑锋和小清奔波不停,小兰在学校也颇为辛苦,她几乎跑完了所有部门,问完了所有部的部长和副部长,学生会也被她搅得天翻地覆,仍然问不出一丝头绪,失望之余,她只好在校园里乱逛,期望碰到一位扫地的阿伯,可惜学校早把清洁工作承包给外面的公司了,来扫地的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无奈时,小兰忽然见前方东湖中心赫然立着一个小岛,岛上风景宜人,不由得满心欢喜:以前怎么不觉得这小岛可爱呢?因想到岛上去散散步,在湖边走了大半天还没找到桥之类的物体。

“哟,小兰,你在这儿转圈干吗?不是想跳湖吧?”小兰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熟识的师姐,忙笑道:“不是啊,我觉得心烦,想到那小岛上去散散心,可总也找不到通往小岛的路。”师姐顿时用异样的眼光扫了小兰全身上下一眼道:“你不用找了,那个小岛是个无路可通的湖心岛。”小兰叹道:“多可惜啊,这么好的地方不让人去。”师姐静静地望着湖面说道:“等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听完之后,你就不会再想到那个小岛去了。”“唔?”

“很久以前,大概有二十年了吧,这个学校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生,成绩很好,就是早年父母双双病故,家庭贫困,只得自己边打工边读书,还要抚养一个小妹妹。不过由于她吃苦耐劳而且十分能干,生活还勉强过得去。然而有一天,她从一个商场出来时被保安员揪住搜查,说她偷了商场的东西;她自然不服气,据理力争,这样一直闹到警察局去了。

“据说那些警察平日受了商场的好处,又见她穿得寒酸,便不分青红皂白硬逼她认了偷窃,拿钱出来赔了所谓的商场损失,又将她拘留了二十天。等她回到学校想申冤时,却发现学校已经把她的奖学金取消并给她记了大过。原先同她关系亲密的男友也甩了她,另结新欢,其他的朋友也一时间形同路人。自尊心很强的她受到极大刺激,决心以死明志。于是在某天晚上,她先掐死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捅死了始乱终弃的男友,然后笃信鬼神的她戴上红帽子扎上红橡筋穿上红衣裤红鞋袜,一个人悄悄来到学校湖上的小岛,在岛上一棵百年老槐树上悬了一个绳结,发誓要在每月的这天用这圈绳勒死一个人以偿其仇恨后,上吊自杀了。‘后来,那女孩果然成了厉鬼。她死后第二月的那天晚上,有人说看到老槐树上有一个圈好的绳结在月光照耀下轻轻晃荡。不久深夜岛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等学校手忙脚乱叫人查看时,发现一个男生已经悬在那里,鲜红的血从头顶而下流满全身,整个人染得通红,望过去就像那晚上吊的女孩一样。一时间,全校震惊。学校为了安定民心,将通往小岛的三座桥尽数拆毁。湖边的宿舍全部迁往别处。可是没有用,尽管四面环水,尽管没人再敢靠近小岛,每月绳圈还是按时出现在那老槐树下,深夜还是会听到惨叫,然后就会发现有人吊在那里,随着绳圈轻轻摇晃,死状各异,但是相同的是每个人都是全身染血,就像穿了红衣红裤一样。人们都说那是她在向世人一次一次展示她当日的死法,其情其境触目惊心!

在人心动乱的同时,谣传越来越多,有说她杀的都是始乱终弃的人,告诫大家不用怕的;有说是不给她平反的话杀光全校她都敢,叫大家准备后事的;也有说她是红衣菩萨下凡,触怒了她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的;还有更离奇的,说她是狐狸精要人血来祭奠的。传来传去把校方也吓怕了,忙不迭的给她平反,补授奖状,又不敢派人砍掉老槐树,唯恐她怪罪到自己头上。乱七八糟搞了一大堆事情,绳圈还是雷打不动的出现,人还是准时准点的吊死……”

说到这里,师姐瞧瞧小兰发白的脸,长吁了一口气说:“事情一直持续了十个月也就是杀了十个人之后,学校局势几近崩溃,再也无法掩盖消息。然而,就在此时,绳圈自己却神秘的消失了,从此再也不见。学校也渐渐渐渐恢复了安宁。这故事里的学校就是我们学校,小岛就是你想上的小岛,你看,那老槐树还在那里生机勃勃的活着。这个故事就是我们学校‘久负盛名’的校园传说——孤岛红衣。因为恐怖影响太过深远,十年前被学生会立例禁止再流传下去。我偷阅学生会档案,才得知了这一传说,你可不许再跟别人说去。”

“嗯。”小兰突然想起一课的事,问道:“那师姐请问你有没有查阅到有关一课的传说?”师姐突然惊惶地看了她一下,警觉道:“为什么你会问一课?”小兰一看,便知大有文章,忙凑前笑道:“我是觉得啊,一课好像比小岛这里还要邪——师姐有什么故事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小心防着呀。”师姐见她说得那么软和,倒不好拒绝,想了一想,把小兰拉到一处偏僻的草地上坐下,笑道:“若是告诉你也不值什么,老掉牙的传说了,只是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一课邪的事。也不用怎么防着,只是不许乱跟别人说去。”

“一课是我们学校最古老的楼了,据我所知,它好像建于20世纪20年代左右,由当时一位很有名的工程师设计建造,建好之后,便成为我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一直未变。然而在用作课室三个月后,时常有怪事出现,有去晚自修的人说老感觉到课室里寒风阵阵,特别的阴冷;有说曾看见走廊里隐隐约有许多人影,但是走近一看又没人了。学校嘛,风言风语本来就特别容易盛行,校方从来也没把它当回事儿。后来,令人震悚的校园传说终于揭开了它的序幕。在某一天晚上,七楼的703课室里,大家都在安静地自修。到大约十点时,隔壁的704课室忽然一片漆黑,那边一片喊叫声不绝于耳。不过这边没人去理会,大家还是自顾自地自修,因为那时电灯设备还很简陋,断保险丝的事经常发生,大学生血气方刚,叫嚷一阵发泄后换个课室也就过去了。

“隔壁又叫嚷了五分多钟,声音渐渐弱下去了。703课室的人终于感到不安了,因为703、704作为单独两间课室挤在楼角,若要过702或者705可是还要转过一大圈楼梯,所以每逢停电,704的人必定大部分都涌到703来的。而且这次吵乱比往常要持久得多,那些叫喊持续得有点奇怪。703里开始有些人窃窃私语,有两三个男生已经站起身准备过去看个究竟。

“正在这时,外面阳台传来两声闷响,大家相顾愕然,一个男生刚刚问得一句:“是什么声音啊?”外边又相继传来几声“咚咚”跟前两个一样闷沉,然后声音越来越多。703的人一时间都呆住了,而与此同时,隔壁课室的叫嚷声已经微弱到听不清了。所有人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704的人出事了!

“只听下面传来一声尖叫,整栋大楼彻底大乱,703的人纷纷抢出门去,只见旁边课室一片静悄悄的已经没人了,一个长发女生正费力往阳台栏杆上爬想纵身往下跳。几个男生拼命扑上去摁住了她,有懂医学的忙抓过她手把脉,却发现她手腕冰凉,脉搏也已经异常微弱,再看时,只见她目光散乱,显然没得救了。慌乱中,只听得那女生含含糊糊地说了四个字:‘出殡……棺材……’双目一闭,就此而去。

“最后连军队都出动了,才勉强平息了骚乱,但是楼下那许多具血淋淋的尸体却仍像噩梦一样刺激着人们的神经。703课室的人作为最近目击证人被全数传召去了。702、701课室的人也都来了,原来他们曾在事发前听到过走廊上传来一阵隐隐约约漂浮不定的哀乐声和哭声,以为是艺术团排戏,也就没人去注意。

“后来统计,跳楼的共计一十八人,全部死亡,如果再加上最后没跳成的那个女生,共是十九人。当时正好一位著名建筑学家来校访问,一见一课便大吃一惊,问校长是谁建造的。校长莫名其妙,便详细相告。‘这真真是神经病!建筑界的败类!’那专家跺着脚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课室的布局,他给你们建的是一座灵堂建筑!”后来细细一查,果然是那位工程师为哀悼死去的女儿,偷偷将她的尸体埋在地基下,按照灵堂的布局建筑了一课。

“大错已经铸成,如何处理一课才是个棘手的问题。一课耗资上亿,时人称‘金子打造成的’,推倒它学校是万万不干的。正僵持不下时,来了一位高僧,登坛作法,用符咒将怨灵封于地下,一课才从此安宁。‘灵堂课室’的传说从此慢慢湮没无闻。这就是一课的课室排列和二课、三课完全不一样的原因所在。”

师姐说到这儿,展颜一笑道:“我奶奶当时就在703课室自修,讲起这个传说如数家珍,小时候常拿来吓我不要随便乱跑。——咿,你怎么了?”

小兰听她所讲那些人跳楼的场景,和王宏彬的死联系起来,完全对景,不由得全身瑟瑟发抖,又不能说实话,只好勉强笑道:“没……没什么,身上有点冷……我先回……回去了。”

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现集体跳楼故事,必须马上叫张剑锋回来商讨对策。小兰抬头望望天,月亮刚好被云遮住了半边,看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有点犯难:宿舍肯定有人在,课室现在打死她也不去的,去哪里找一个静谧的地方通讯息呢?小兰想来想去,只有到这个学校的恋爱圣地——僻静的东湖小树林了,不过那附近的小岛怪吓人的,就这样犹犹豫豫,已经将近九点了。“反正孤岛红衣已经不在了,”小兰暗想,“没什么好怕的,就去那里吧。”

第十章孤岛红衣

好不容易绕开那一对对缠绵的爱侣,小兰终于找到了一块僻静的石头坐下,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

“喂,我是小兰,张剑锋,你到了哪里了?”

“上少林了。”

“小清在哪里?还好吗?”

“她在西面厢房,估计还活着。”

“你在干什么呢?少林寺好玩么?”

张剑锋在那边握着手机哭笑不得道:“我在被窝里躺着呢,你想做少林弟子啊?问这么清楚?”小兰用几近蚊子哼哼的声音道:“不是,我已经打探清楚一课的事情了。”“真的?”张剑锋欢喜得从被窝里一跃而起:“快讲!”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对恋人的声音,女的说:“喂,不是说没桥了谁都上不去吗?怎么那老槐树上好端端多出一圈绳子来了?”小兰正要讲“灵堂课室”的事,听到这话,全身一震,失声叫道:“圈绳?!”那头张剑锋正执笔准备记下传说来,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全生?”

小兰还没来得及解释,东湖旁边已经一片尖叫声和奔跑声,混乱中听得有人说“岛上”,小兰忙回过头去一看,月亮恰好再次完全闪出了云翳,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岛上正中央那棵老槐树上,赫然有一个随风轻轻摇晃的身影,原本的白色校服现在染得通红,就像从头上被人倒了一桶红油漆似的,半截无力的舌头搭在下巴上,两眼凸出大睁,死死地盯着小兰……

_“喂喂!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剑锋只听的话筒里面惊叫声此起彼伏,以为又见了出殡的队伍,忙大喊大叫,那头却毫无声息。“啪”,小兰手一松,手机从半空坠落到草地上。

慢慢睁开眼睛,小兰发现周围白晃晃的,唯独旁边坐着的张剑锋正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小兰“呀”的一声忙坐起来道:“我……你……”张剑锋道:“什么你你我我的,我听见不妥连夜赶乘飞机回来,有人说你晕在东湖边了。现在这里是医院,你这个笨蛋,王心军那么恐怖的尸体也见过了,难道还怕一个死人?弄到我以为你看见出殡的,搞得我一夜没睡!说!一课是怎么回事?”张剑锋噼里啪啦说完这一段话,才畅快了点,刚才他简直想一手掐死这个白白让他赶回来的家伙。

小兰茫然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张剑锋的手,含泪道:“孤……孤岛红衣和灵堂课室复活……”张剑锋见她刚才半晌不语,不像往常一样跳下床来打他,正思忖着是不是说得太重,见小兰忽而激动无比,语无伦次,知道事有异变,忙按她躺下道:“不急,慢慢说。”小兰遂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说了,虽然叙述得极为平淡,但是情节听起来仍然惊心动魄,张剑锋慢慢相信那天在东湖边的换了是他,说不定也会晕的,方才真是怪错她了。

小兰说完之后,见张剑锋脸色还白过她,不禁奇怪道:“我有说错什么了吗?”小兰哪里知道,在孤岛上吊死的人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是张剑锋为了探清王宏彬的事而去拜访的师兄。如果小兰说得都是真的,那么那张黄符的失落与孤岛红衣传说或许有莫大的关系,只是根据传说后来发展的脉络,两个应该都被高人禁锢了,为什么一瞬间一起复活?张剑锋心里一下涌起太多疑问,可是这些又如何能跟刚刚吓晕醒来的小兰讲?所以他只是笑笑说:“没什么,觉得挺可怕的。”小兰环顾四周:“怎么不见小清?”张剑锋道:“她困得不得了,我打发她去睡觉了。你也好好休息吧,什么红衣蓝衣的暂且不要想,天下一物克一物,总会有办法的。”

话虽然这样说,张剑锋的心里比小兰还要没底,本来想先查引魂灯的来历,现在又半路杀出一个孤岛红衣来,一时头绪纷繁复杂,不知从何下手。回到宿舍后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满房间乱转。这时陈衷信敲门进来道:“张剑锋,有个老和尚找你。”“老和尚?”张剑锋莫明其妙地看着陈衷信,同时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认识的几个老和尚,都是些老死不肯出山门的,会是谁来找他呢?

陈衷信见他站着不动,道:“你不是穷困到连化缘钱都给不起吧?”张剑锋一脚踹过去笑道:“不要乱说!请他上来吧!”

“阿弥佗佛”,来人一见张剑锋,合掌便宣了声佛号。张剑锋见他挺老的,又不知是什么辈分,不敢乱叫,笑道:“大师是……”那老和尚笑道:“圣祖开天,成于九华,老衲法号悟真,施主,有缘了。”张剑锋听得此名号不由得全身一震,他曾多次听师父说过,九华山俗家弟子徐传释服从佛法号悟真的故事,他们同辈之间也经常谈论起这个不爱做方丈只爱四处云游的传奇人物。听说他法力极其高强,一路上斩妖除魔无数,谁知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激动得张剑锋跨上一步,正准备行跪拜大礼,却被悟真大师抢先一步扶住了。

悟真大师笑道:“你我又不是师徒,再说这里俗人如何懂得法术界礼仪,没的叫他们当是在拜死人似的。这个大礼就免了吧。”张剑锋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道:“是,不知大师有什么要弟子帮忙而亲临……”悟真大师不耐烦的打断道:“别和老和尚文绉绉的,你别学你师父那老正经的样,实在让人受不了。听说你这里两大传说一起重出江湖,老衲就跑过来看看热闹。如何?你那老不死的师父活得还好吧?”见说到师父,张剑锋先跪下道:“身子骨还好,就是弱些。”又起来答道:“如今这两大传说恐怕还没有几个人知晓,不过校园已经人心大乱了。弟子正没法处,恳请大师指点迷津。”

悟真大师几十年没见孤星寒了,听他境况,知他心结仍在,不禁有点唏嘘,半天才回神道:“老衲也不和你这小子啰嗦了,直说吧,昨天我夜观天象,暗运罗盘,测出你这里冤气集结非常,如果没有料错,今晚岛上会再出人命。”张剑锋闻言吃了一惊:“还请大师慈悲,力施援手。”悟真大师笑道:“你不用拍我马屁。我这次来就是想邀你上那岛上看看鬼样,怎么杀人。倘若值得一玩呢,老衲就留下来,否则,无论你说什么好话,老衲都会走人的。”看他一口一句“老衲”的样子,张剑锋真是啼笑皆非,只好道:“是,全凭大师吩咐。”

当夜12点半,悟真大师准时候在男生宿舍外面,过了几分钟,才见一个人影艰难地从墙上翻下来,悟真大师凑上前去不耐烦的低声道:“身手怎么这么差?你师父没教过你轻功么?快点啦,时辰快到了!”张剑锋被他说得直翻白眼,正待辩解,已被悟真大师一把扯了去。

来到东湖边,张剑锋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忙问道:“我们怎么上岛?”悟真大师瞪眼道:“当然是泅水过去!你以为我们的轻功能象达摩祖师那样一叶渡江吗?”“泅水?!”张剑锋一愣,悟真大师已经纵身跳进水中,张剑锋只好苦笑着也跟着跳下。

冬天的水冰冷彻骨,尽管深悉水性,张剑锋也因为冻得手脚麻木而喝了两口水。等到挣扎着爬上岛去,却见悟真大师得意地抖出一个油包,低声笑道:“幸亏我带了换的衣服,不然冷死了。”张剑锋一听这话,真想一块石头扔过去,此刻自己只好哆嗦着默念内功口诀。

悟真大师换好衣服后,又掏出一个罗盘,张剑锋忙凑上去问:“那是什么?”悟真大师道:“妖气罗盘,用来指示冤气从哪里来,或许可以知道那冤魂的坟墓在哪里。”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妖气罗盘忽然有了反应,上面的指针滴溜溜的乱转,越转越快,张剑锋正想问这表示什么,抬头却见悟真大师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后方,他忙回头张望,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树丛深处,在粗大的树干间蓦地飘过一抹殷红。张剑锋精神一振,忙和悟真大师伏好观察。

老槐树下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多时泥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然后,很快的,一条绳子破土而出,窜到树枝上自动打了个结圈。然后便开始有节律地轻轻晃荡。与此同时,树影深处传来似有似无的吟哦声:“今年的白雪比什么时候都圣洁,今年的圣洁比什么时候都红艳……”半晌,一条鲜红的丝带从悟真大师和张剑锋眼前不远处缓缓飘过,槐树下的泥土又有了异动,一个黝黑的物体从翻开的泥土中缓缓升起。张剑锋左看右看看不清楚,正想探前身去,忽然一双白点亮了一下,张剑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原来那黑色的物体是一个人头,白点是他的一双眼白……一整具尸体在红色丝带的牵引下慢慢的将头颅套入那绳圈之中,当绳圈完全勒紧脖颈的那一霎那,红丝带蓦地绕到尸体头顶拂了一下,尸体头顶便猛地涌出源源的鲜血,遍布全身。最后,一具鲜红的死尸便开始在树枝上悠悠的晃荡……张剑锋开始有点想呕的感觉。

此时,红丝带犹如来时一般飘入树丛深处不见踪影。遮住尸体的树枝也自动向两边分开,这样,鲜红的尸体便完全暴露在外了。悟真大师扯了扯张剑锋的衣服,二人便又潜回了湖的彼岸。

二人爬上岸后,在校道旁的小树林中藏了起来。东湖边开始出现尖叫,想是有人发现尸体了。悟真大师竟然还带了第三套衣服,气得张剑锋几乎晕倒。待他换好衣服,二人便赶紧逃离东湖。到了一个安全而又隐秘的角落后,张剑锋才开口问道:“为何没有见到鬼大师就回去了?”悟真大师道:“那条红色丝带就是啊,那么大一条,谁说没看到?”张剑锋奇怪道:“但是鬼都是有形体的啊,怎么会只有一条丝带呢?”悟真大师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凡鬼都有一个形体,至于为什么这个例外,找个时间你不妨去问问那条丝带。”张剑锋先前还恭恭敬敬的聆听,听到后面一句顿时哭笑不得,只得再问道:“那大师的罗盘乱转又是怎么回事?”悟真大师肃容答道:“你没瞧出来吗?有一股冤气飘到这岛上来,跟丝带的冤气碰撞,并且剧烈摩擦,我的罗盘才会失灵,不知指向哪边好。”张剑锋忙问道:“那股冤气从哪里来的?”“灵堂课室那边!”张剑锋大吃一惊:“难道说……两大传说之间有联系?不可能啊,传说……”悟真大师骂道:“传说完全可信吗?它有时是胡扯八道,跟事实真相完全不符,想我当年平息冤鬼路时……”说到这里,突然闭口。张剑锋正听得有味,忙追问道:“冤什么?”悟真大师摆摆手道:“自己想!什么都我说得明明白白,你们这些后辈小生还磨练什么?好好努力,不要败了你师父的名声,他象你这般大时,可是号称‘道家第一弟子’呢!”师父这个响亮的名头张剑锋是听过的,忙笑道:“是,弟子怎么比得上师父?那么大师就是‘佛家第一弟子’咯?”悟真大师呆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好!果然还是后生可畏!好!好!”说着,将身一纵,已然远去。张剑锋急道:“这么好玩大师不留下来么?”远处传来悟真大师的声音:“太麻烦了,老衲没那么多时间和你玩,你好自为之吧!”

张剑锋正发愣,一阵风吹过,全身禁不住直打哆嗦,于是连忙爬回宿舍换了干衣服。这是东方已经发白,他估摸着睡不着觉了,索性坐在床上细细回想今天晚上的经历。

“今年的白雪比什么时候都圣洁,今年的圣洁比什么时候都红艳。”——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这两句。按照瞬间现场的理论,不难解释这是她临死前的话语,但再以逻辑推论下去就疑点迭出了。这两句显然讲的是一种死亡的境况,如果她真的是自杀,重复的不应是杀人的场景,如果是先杀人后自杀,也不应该只重复杀人情节——总而言之,为何独独漏了她自杀的一段?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还是她根本没有自杀?

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分别属于两代人的恐怖传说,在年龄段上拉开一定差距,而且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才对,为何两股冤气会如此敌视但又不公开交战呢?灵堂课室的历史久远,冤气也比孤岛红衣大,却不肯与孤岛红衣斗,难道是想和孤岛红衣联手一起吞噬校园后再瓜分领地?

想到这里,张剑锋哑然失笑,前段时间《战国策》看多了,连合纵也想到了,鬼界那来这么多计策。这是他又想起悟真大师的话来:“传说可信的么?”传说既然不能全信,灵堂课室毕竟有资料残留下来,工程师又非寂寂无名之辈,好查;难办的是孤岛红衣这些野史故事,学生会那些为虎作伥的人所做的档案,恐怕更加颠倒黑白,不分是非。但是——疑点几乎全部集中在孤岛红衣上面啊!

“入定啊?”张剑锋吓了一跳,只见一张俏脸在门口闪现,张剑锋白了一眼道:“小清大小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小清笑嘻嘻的走进来道:“他们说你在参禅准备升仙了,叫我用美人计劝你回凡尘呢!——才刚我去看了小兰,她气色好了点,你怎么不去见她?”张剑锋有气无力道:“死不了,用不着天天去见,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嗯?美人计?”张剑锋突然闭口不言,然后盯着小清一副奸笑的面孔。小清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听说——学生会主席暗恋你有半年了吧?”见张剑锋冷不防问出这一句,小清猛地醒悟,往后一退道:“少来!我小清顶天立地一巾帼英雄,绝对不会当现代貂蝉的!”张剑锋嘿嘿一笑:“那么,班里某某某同学暗恋你的事我也大公无私的捅出去咯?”小清惊问道:“某某某是谁?”“你自己清楚。”“你怎么会知道?”“因为我不是傻瓜。”“……”

“什么?小清来找我?”任伟当场呆住了,他暗恋小清已有段时日,搞到大半个校园都知道了,叫明恋都不为过。本想凭着学生会主席这个响亮的名头会得到她的青睐,谁知小清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怎么这会儿小清会主动来寻他呢?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主席,天降之喜啊,还不快去迎进来斟茶递水?”

一句话提醒了任伟,忙把脸笑成一朵花似的迎了出去。小清站在走廊里正咬牙切齿地暗骂:“死张剑锋,我以后非报今天这个仇不可!”忽见一武大郎引出来满脸笑容道:“小清,快进来,走廊里风大,小心着凉了。来来,屋里……”小清截断道:“我要查阅学生会档案。”任伟愣道:“什么时候的档案?”“全部。”

小清挥汗如雨的在发黄的卷宗中左翻右看,一边口里急急地嘟哝:“怎么会没有的?不可能啊……”任伟在一旁看着实在不忍心,凑上去柔声道:“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小清眼皮都不抬道:“学校以前不是吊死过一个全身红的女孩子吗?为什么没有记载?”任伟脸色一变,警觉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学校对此讳莫如深,凡公开谈论的除了会被警告,还……”小清脾气上来,大吼道:“为什么没有记载!!”任伟一吓,战战兢兢道:“当年……学生会是有过记载的,后来不知怎的全部给警察局强制没收了。”

第十一章灵堂课室

“警察局?”张剑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倚在床上的小兰见小清气得脸色青白的样子,想笑又拼命憋住。小清心里道:“好,这会儿弄到警察局去了,我看你有什么鬼主意。”却听张剑锋笑道:“这就更好办了,小兰啊,你王昭君是否该出塞了?”小兰的脸顿时变得比小清还白:“他未必肯买我们的帐!”张剑锋冷笑道:“他不肯?他有一条人命的把柄握在我们手里呢。”

果然,警察局长听说张剑锋和小兰来访,就像犯了伤寒病一样,脸上忽青忽白呼吸急促不定。旁边的值班警察见他沉默不语,讨好的上前道:“要不要我打发他们走?”局长那肥硕的屁股已经离了椅子,胆战心惊道:“就说我不在,你好生把他们哄走。”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张剑锋大叫大嚷的声音:“我们是代表李庄同学向局长大人致谢来的,你们拦我做什么?”局长顿时一屁股跌回椅子里,咬咬牙道:“叫……叫他们进来。”

张剑锋笑吟吟的跨进办公室,等小兰进来后又顺手把们一关,“砰”的一声吓得局长浑身一颤。又听张剑锋对他笑道:“自上次杀人案一别,数十日不见,大人风采胜昔,可喜可贺!”局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小孩子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也是难怪的。不过鹿死谁手,这里面的利害你们晓得么?”张剑锋拉过一张椅子让小兰坐了,自己才缓缓的坐下道:“晓得晓得,所以这只肥鹿我们也不敢要,就让给局长大人好了。只不过——我们两手空空也不大好,起码得有只小白兔吧?”小兰见他们突然打起禅语,一头雾水,不禁转头看着张剑锋。

局长两只小眼睛翻了几翻,黠笑道:“不知我这局里是否有这样的小白兔?”张剑锋接口道:“有的,有的。你们局在几十年前好像很喜欢到处抄家,我们学校也被抄过一回吧?”局长脸色大变,一双冷眼紧紧地盯着张剑锋和小兰两人,一字一句道:“两位是狮子张大口啊,这只兔子太肥了,只怕一头鹿也抵不过呢!”张剑锋心中暗暗诧异,这件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为什么一提起它,那些知道内情的人都会神情剧变?莫非这件事当年太过轰动离奇?

他望了望在旁边惊异不语的小兰,沉吟了一会儿,气定神闲道:“可它毕竟只是只兔子,不是鹿。我们不敢强人所难,兔子与鹿不可兼得,孰取孰弃,大人您自己掂量吧。”

局长心中一跳,自己心中最着紧的当然是头上乌纱,这毛头小伙子想是揪准了这一点,而且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搞不好就翻在这条小阴沟里了。想着想着,他又满脸堆下笑来道:“那倒是,鹿毕竟比兔子值。但是……”他突然把声音压低到极其微弱的程度,凑前对二人道:“这是本局一号绝密档案,如果不小心泄露出去,不要说兔子,连人头也飞掉啦。”小兰也低语道:“一号绝密档案是关于……”局长接口道:“经议会讨论决定永不揭露的疑案惨案,用金箔盒子装好,上面有历代局长的亲笔封印,。”张剑锋道:“那我们怎么打开?”局长道:“当然不是从封印处下手,我们撬没有封印的另一面,然后再悄悄地小心地恢复原状就行了。”

看着警察局长那娴熟的动作,张剑锋真怀疑这位大人究竟是小偷还是警察。随着盒子发出轻微的一响,终于大功告成了。局长擦擦汗,却用手紧紧的压住那盒子,注视着二人道:“你们信鬼吗?”张剑锋没防备他突兀的问出这句话来,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那局长仍然用手压住盒子,认真地望着二人,又问道:“你们信鬼吗?”见张剑锋和小兰只是面面相觑,继续道:“我是信的,关于只流传在警察界的一个秘密传说:这金箔盒子里,共装有三个秘案,情节均是惨不忍睹;不仅如此,传说这些档案很邪,看了的人轻则从此疯疯癫癫,重则自杀他杀的都有。所以不要说动这个盒子,平时连这个房间都没人敢进来的。”张剑锋觉得好笑道:“你们这个传说有没有根据的?”“有的,”局长严肃的点头道,“不信你可以去问你们学校的老教授,当年有份参与记载此事的学生会干事和老师以及当时局里的人,除了几个还在精神病院隔离治疗外,没有一个活得过五年。那几个发疯口里还只嚷嚷着一句话——什么‘今天,让你重温你当年种下的恶果’——怪可怕的。”

张剑锋身体微微一颤,马上又恢复了镇定,走上去按住盒子道:“行了,你出去吧,这只兔子我们自己逮。”局长听到这句话,象获赦一般忙不迭的溜了出去。小兰语音发颤道:“看他说得活灵活现的,这个传说要是真的,你还打不打开呢?”张剑锋道:“当然打开,不尽快找出源头,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的噩梦就不会停止,说不定他们下一个猎物就是你我。我身为道家弟子,深受师父教诲,驱邪降妖,本分之事。我是不会逃的,你呢?”一席话说得小兰低下了头,幽幽道:“你要怎样,我就怎样罢。”

张剑锋却先不打开盒子,拿起来左右端详一番,末了又放在耳边仔细倾听了一会儿,才对旁边看得莫名其妙的小兰道:“你是处女么?”小兰霎时羞得满面通红,狠狠地盯了张剑锋一眼:“色狼,关你什么事?”张剑锋道;“看你这保守的母夜叉应该是,借你一只手来。”不由分说抓起小兰的左手,一口含住食指。“呀!”小兰一声惊叫,原来张剑锋用牙齿咬破了她的食指。她又惊又怒,正想扬掌打去,张剑锋忙格住正色道:“那局长说的是真的,你听——”遂把盒子贴近小兰耳朵,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咿咿呜呜”的痛苦呻吟。张剑锋又拿开盒子道:“这盒子之所以具有致人疯癫和死亡的魔力,是因为里面附有怨灵。盒子一开,怨灵就会吸取人的精血。我现在正准备用处男处女之血镇住怨灵,才能打开盒子。”说完也咬破自己食指,挤出豆大一滴血来,和小兰的那一滴慢慢融在一起,形成晶莹圆润的血珠,透过印记处渗入盒内。盒子里蓦地传来“呀哇”一声怪叫,白眼从边际缝隙处袅袅升起。小兰无比惊异地看向张剑锋道:“你会是处……”话未说完,早被张剑锋猛敲一记响头:“我若破戒,早被师父一脚踢出终南山山门了!”

待白烟散尽,张剑锋缓缓打开盒子。一张白纸下便是三叠厚厚的卷宗。张剑锋先捡起那张白纸观看,只见上面用油墨印刷着几行模糊的文字:1972年由议会第四十七次全席会议全票通过,决议如下:此三大悬案,内含世人不解之玄机,里附万载不复之恶魂,逝者已矣,为免祸及子孙,特制金箔盒一只,永世钤束,不使复观。并诫及后人,火印一破,恶灵即出,邪气将溢,惨事重现——打开之人永堕黑色奈何之血!”

下面赫然是议会的大印,小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忙问张剑锋道:“黑色奈何之血是什么?”张剑锋道:“地狱中有三座桥——金桥、银桥、奈何桥。其中奈何桥下是一条血河,传说血河分两层,上层滔天殷红,下层恶臭乌墨。不过此传说法术界至今尚无印证。”小兰忽的心中一动,“黑色奈何”?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不由心底隐隐泛起不祥之感,恍惚间却听张剑锋在一旁弹着那张纸道:“72年的议会真不知是做什么的,连未经确实之谈也信!”

小兰只觉胸口很不舒服,竟不愿再去看那白纸一眼,伸手从盒里拿出一卷档案来,只见牛皮纸上四个大字写的分明:“灵堂课室”。张剑锋欢呼一声,立即丢掉白纸,抢过那档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趟来得真是值。”小兰却在一旁淡淡地问道:“灵堂课室也是谜案吗?”张剑锋一愣,才觉无以对答。小兰轻轻揭去封皮,密密麻麻几十页档案看下去。两人的心就象掉进了无底深渊。

方韬是哈佛大学建筑工程系的博士,40岁时携夫人吉莉丝回国定居。谁料吉莉丝过不得中国的生活,两人日渐摩擦,不过三年她便与方韬离婚独自回美国去了,留下一子方玮和一女方滢,其中方玮还在剑桥大学攻读工程科目。方韬自从夫人离心之后,刺激过深,性格越来越孤僻,幸得有女儿方滢陪伴,时时解劝。

方滢生性娴雅文静,深得方韬喜爱。她见老父终日闷闷不乐,竟抱定了终身不嫁的志愿,天天只是陪伴父亲四处周游散心。一日到了某所大学处,方滢见此处衔山抱水,风景极美,非常喜欢,便决定和老父留下小住几日。

这天,方滢习惯地到学校的独立琴房想要练练钢琴。而十五分钟后,琴房忽然起火,当时正刮大风,火势猛烈,抢救不及,方滢竟活活烧死在钢琴边,可怜一缕芳魂从此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