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下人,当然要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

仗毙了知节,萧士及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派人去东宫,对太子言道:“敝府下人知节,在东宫胡言乱语,已经被柱国侯仗毙。如有冲撞之处,还请太子见谅!”

太子一听,就明白了萧士及的意思,立刻打消了给他赐美人的主意,笑着对柱国侯府的来人道:“你们侯爷客气了。那贱婢既然已经被处置了,孤有再大的气,也都消了。让柱国侯不必挂怀。”

唯有太子妃听见这件事,气得倒仰,有心想发脾气,又唯恐被人说她不尊重,没有世家嫡长女的风范,被人看出来她的底细,只得忍了又忍,心里只将杜恒霜骂了个狗血淋头,觉得肯定是她做张做致,才给萧士及灌了**汤,居然从里到外,无处不体贴……

杜恒霜在内院听说萧士及又派人去了东宫传话,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萧士及的意思,心里极是感动。

不过,萧士及并不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那太子妃的手,着实仲得太长了。

估计她觉得她这一次,有了强大的“娘家”——大齐数一数二的世家清河崔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杜恒霜冷笑一声。你既然打算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了。

杜恒霜叫了萧义过来,细细问道:“你对清河崔家了解多少?”

萧义忙道:“清河崔家是真正的世家门阀,绵延上千年,夫人要知道清河崔家的情形,可否容小的出去慢慢打听?”

杜恒霜点点头,“一定要了解清楚。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给我把清河崔家的情形给我打听出来。——不要太久,给你十天时间,先把明面上的情形打探清楚。”

萧义领命而去,先去找了萧士及。

萧士及想了想,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对萧义道:“就按夫人的吩咐做。你可以用我的人手。”

第252章 分治 (粉红1710+)

萧义去安排人手,打探清河崔家的情形。

清河崔家是绵延上千年的士族门阀,旁支众多,嫡支这一代有三房。最风光的,是嫡支的大房,因为大房的嫡子女便是崔真真,如今的太子妃,当年被批命,说有“母仪天下”之命。最能干的,却是三房。

大房除了崔真真这个女儿,还有两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平庸,似乎他们这一房的机灵,都生到崔真真身上去了。

而三房却有五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都是嫡出。大女儿比崔真真小八岁。小女儿比崔真真小十岁。

崔真真今年有二十六了,崔家三房的嫡长女十八岁,嫡次女十六岁,都是花苞一样的年纪,听说还没有论婚嫁,还在家里养着。崔家三房的五个儿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出息。如今大房虽然占了崔家族长之位,但是崔家三房的五个儿子,却个个在朝为官,官职都在四品以上。三个是文官,两个是武将,再加上崔家旁支,以及崔家老太爷的门生故旧,遍及朝野,真称得上是“崔半朝”。

这些事情,都是明面上的,很容易打探到。

杜恒霜听到萧义的回报,不由蹙了蹙眉。

她单知道清河崔家是出了名的士族门阀,却不知道他们的势力大到这种程度,一时踌躇起来。

这日晚上,萧士及回来,看见杜恒霜一直愁眉不展,就问她为了何事烦忧。

杜恒霜便问道:“清河崔家为何在朝里做官的人这么多?”

萧士及跟她解释,“本朝都是门阀举荐为官,科举才刚刚起兴,科举取士,做得都是底层的小官儿。大部分实权官儿都是士族门阀出身的。”说着,抱住杜恒霜笑道:“像你夫君这样的运气,实在少有。”

杜恒霜嗔道:“别没打岔,跟你说正经话呢。”

“我听着呢,你说吧。”萧士及脱了外衣,上床展了被子,坐在床上看着杜恒霜卸妆。

杜恒霜一边从头上取下钗环,一边似闲聊一样道:“清河崔家只嫁了崔真真这一个女儿给太子,似乎很是大意啊。”

萧士及当年跟着毅亲王的时候,对清河崔家还是了解过的,闻言忙道:“崔真真是清河崔家长房嫡长女。有她一人做太子妃,可保清河崔家无恙。”

杜恒霜听了,卸妆的手势顿了顿,才又若无其事地道:“他们倒也笃定。”

萧士及笑了笑,道:“管他们笃不笃定,横竖与我们无关。”

杜恒霜卸完钗环,又将发髻解下来,拿糖白玉的梳子一遍遍梳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人影道:“…崔家号称‘崔半朝,,陛下作何感想?”

一听杜恒霜这句话,萧士及禁不住坐了起来,看着杜恒霜笑道:“何出此言?”

杜恒霜回头,冲他斜睨一眼,“这还用问?就像我们家里,如果家里的那些管事婆子,外院的管事,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你我都不会放心啊。”

萧士及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儿。但是,你不知道,如今还是士族门阀占了主要的位置。陛下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会表露出来。其实谁做官不重要,只要能做事,都是一样的。只可惜门阀举荐的官儿,大部分都是尸位素餐。”一边说,一边叹息起来。

杜恒霜沉吟半晌,将自己脑子里先前的主意还是抛掉了,只挑了可以行得通的法子,对萧士及道:“我听说,清河崔家的三房,也是嫡出。家里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十八岁,还没有订亲。不如,也建议太子跟崔家三房结亲?”

萧士及皱了眉头,“这是为何?”又看了杜恒霜一眼,“你不是一向不喜太子,如今怎地为了他打算?”

杜恒霜白了萧士及一眼,起身去屏风后头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曼声道:“我什么时候不喜太子?这种话你可不要瞎说。——可是要杀头的。”

萧士及呵呵一笑。杜恒霜对太子的厌恶,虽然没有明说,也没有怎么表露过,但是萧士及是谁?从杜恒霜出生开始,他就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喜怒爱嗔,他对杜恒霜很多事情的了解,甚至比杜恒霜本人都要深刻得多。

杜恒霜对太子的好恶,自然没有瞒得过萧士及。

而杜恒霜对太子妃的厌恶,就完全不用隐瞒,杜恒霜也没有想过要隐瞒。

“我是为了太子好。太子妃也太僭越了。她不就是仗着清河崔家是她的依靠,才这样肆无忌惮地给太子惹祸?”杜恒霜冷笑道,“再说太子是谁?太子看在清河崔家的份上,自然会对她忍让。可是清河崔家若不再是她的靠山呢?”

萧士及收起笑容,深深地看着杜恒霜,“你什么意思?”

杜恒霜走进浴房,洗了澡才出来,爬上床,靠在萧士及怀里,笑眯眯地道:“你为太子分忧,去建议太子给崔家三房的嫡长女下聘吧。不能做正妃,做个侧妃也不错。如果生了儿子,岂不是就能扶正了?”

萧士及恍然大悟,笑着在杜恒霜面颊上亲了一记,“你这是要让崔家自相残杀啊!”

杜恒霜轻轻推了萧士及一把,嗔道:“又胡说。我什么时候让崔家自相残杀了?——我明明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你想,崔家大房虽然是崔氏一族的族长,可是崔家三房,才是真正‘崔半朝,的领袖。还有,为何这崔家三房的嫡长女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难道不是和当年崔家大房的崔真真一样,在待价而沽?”

萧士及抱住杜恒霜躺了下去,让杜恒霜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在自己怀里,心里却比杜恒霜说的,想得还要多。

崔家三房,肯定是心里有想头。像霜儿刚才说的,他们家的嫡长女十八岁了,还没有订亲,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是如果让太子再娶一个崔氏女,这位置,可就更加稳如泰山了。

萧士及如今虽然已经把自己不再当做是毅亲王的家臣,但是毅亲王是他的旧主,他凡事先为他考虑,也是应该的。

萧士及想了一夜,也拿不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毅亲王府,跟毅亲王商议这件事。

毅亲王妃慕容兰舟也在旁边坐着,听他们二人说话。

听了半天,慕容兰舟忍不住道:“既如此,王爷就去将崔家三房的小女儿求娶过来吧。封个侧妃,也是崔家的福分。”

毅亲王和萧士及初听此话,不由面面相觑。后来却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办法绝妙#

而且崔家三房,肯定更加乐见其成。

崔家那么多房,唯有他们这一房跟两个皇子联姻。将来无论是哪一个皇子登基,他们崔家三房,必然稳如泰山。

“就这样说定了。让太子去迎娶崔家三房的大小姐,我来纳崔家三房的二小姐进门。”毅亲王一锤定音。

慕容兰舟挺着大大的肚子微笑。

夫妻俩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似乎刚才说的话,跟不存在一样。

萧士及自忖自己做不到这般地步,笑着起身告辞。

回到柱国侯府,杜恒霜听说太子会去求娶崔家三房的嫡长女,而毅亲王会在太子给崔家三房的大小姐下聘之后,去聘崔家三房的二小姐,拊掌笑道:“太好了,如此比我先前想的还要周全。”

到时候,看太子妃还摆什么谱儿。

杜恒霜笑着和萧士及睡下不提。

已经到了腊月中,杜恒霜在柱国侯府越发繁忙。

杜恒雪这阵子已经开始跟着诸素素在她开的医馆里面坐馆。

她开始有些胆小,只敢坐在屏风后面,听着病人的陈述,自己大致猜一猜病情,然后再听诸素素的诊断,看看跟自己诊断的差多少。

只是大齐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像她这样,连病人的面都不见,能诊断正确才有鬼。

后来到底忍不住,杜恒雪还是从屏风走出来,开始正式帮诸素素看诊病人。

诸素素还是考虑到杜恒雪的性子,让她先看诊女病人,然后才接触男病人。

两个月时间,杜恒雪从最开始的扭捏,到现在的落落大方,已经和当日那个被人欺负都不知如何还击的失婚女子判若两人。

这一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时候。

杜恒雪坐着柱国侯府的车来到诸素素的医馆,却看见医馆的门都没有开。

去诸素素家里,才知道今日是小年,诸素素不开门。

杜恒雪百无聊赖,正要回去,却见一辆大车慢悠悠驶过来,又往前行去。

杜恒雪没有在意,转身向自己的大车走过去。

刚走过去的大车却又回来了,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穿着一身锦缎方胜纹长袍,身披大毛大氅的孙耀祖。

杜恒雪皱了皱眉头,当没看见他,扶着丫鬟的手,往车上爬去。

孙耀祖忙在她身后叫道:“雪儿,你不要一见我就躲啊。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次”

杜恒雪还没有说话,孙耀祖背后大车里面的柳彩云已经气得直哆嗦。她的丫鬟忙建议道:“夫人快装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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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踩碎

柳彩云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

听了丫鬟的话,柳彩云赶紧往她怀里一倒,就势装晕。

那丫鬟忙叫了起来,“大爷!夫人晕了过去,恐是胎有问题啊”

孙耀祖听了不耐,回头怒道:“有什么问题?刚才不还好好的?吃多了撑的吧?”

杜恒雪想起来五个月在孙耀祖和柳彩云大婚的时候,就看出来柳彩云有两个月身孕了,如今也应该有七个月了。

诸素素教过她,妇人产育,到五个月之后,就有早产的可能。又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就是七个月早产,比八个月早产,存活率更高。

听见里面的丫鬟说柳彩云的胎恐有问题,杜恒雪虽然不知真假,但是行医之人的本心,她还是对孙耀祖道:“你的夫人有身孕,你还是赶紧带她去看郎中吧。”说着,转身扶着丫鬟往自己的车上去了。

孙耀祖看着杜恒雪披着一身海棠红锦缎面子、玄棕色貂皮里子的大氅,边上镶着深棕色细软的貂毛,衬着她白腻的肌肤,精致的眉眼,更是惹人怜惜,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还记得,这衣裳底下的肌肤,是如何软腻嫩滑…

“雪儿,我忘不了,日里夜里都想着你…”孙耀祖紧走几步,来到杜恒霜的大车跟前,伸手出去,想要抓住杜恒雪飘飞的大氅。

许言邦骑着马,从街头拐了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许言邦自从去朔北投军之后,有两年多都没有回过长安过年。今年因为杜恒雪终于跟孙耀祖义绝,许言邦觉得看见了曙光,所以先前回了朔北都护府,就多方绸缪,终于向永昌帝求得今年回长安过年的机

他紧赶慢赶,终于赶在过小年的时候来到长安。

回来的第一件事,他就想看看杜恒雪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

去了柱国侯府,他才知道杜恒雪这几个月都在帮诸素素的医馆坐馆,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所以他追着杜恒雪的足迹,又来到诸素素的医馆。看见诸素素医馆关着门,他问过那里守门的人,才一路追到诸素素家住的里坊。

谁知一来这里,就看见孙耀祖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还在缠着杜恒雪。

许言邦的怒气渐渐聚集,但是两三年的从军生涯,让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脾气,学会了蛰伏观望,不能轻举妄动。

许言邦下了马,慢慢往杜恒雪和孙耀祖那边走过去。

杜恒雪坐的车,还有孙耀祖与柳彩云坐的车,都很高大,分别停在并不太宽大的街道两边,就把整条街占的满满的。幸亏已经是小年节的时候,街上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行人从旁边路沿上匆匆而过。

许言邦走过去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柳彩云这边车上的车夫和丫鬟婆子都在注视着孙耀祖。

杜恒雪只带了一个丫鬟,不过她的车夫是钱伯,是杜恒霜特意嘱咐钱伯照顾杜恒雪。

看着孙耀祖作势要追上来的样子,钱伯冷冷地伸出自己手上赶车的马鞭,抵在孙耀祖胸口,不许他再上前一步。

孙耀祖看见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赶车老头子挡着自己,气得胸一挺,指着钱伯骂道:“你个仆役也敢犯上?我是你主子,你瞎了眼是不是?”

钱伯嗤笑一声,抖了抖马鞭,“主子?你是我哪门子的主子?你还把自己当杜家的姑爷不成?”

孙耀祖面上一红,却没有反驳钱伯的话,觑着眼睛盯着前面一动不动的杜恒雪的背影,放软了声音道:“雪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你到底要生到什么时候?我都改了还不行吗?你知道吗?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车上的那一个,她有了身孕,我不得不娶她。你放心,再等等我,我说服了我娘,再娶你过门,以后咱俩再也不分开了。以前的事,都让它过去吧。我不会追究你姐姐让我入狱的事,你也莫要再生气了。跟我回家,你还是我的原配正室。”

车里装晕的柳彩云听见这番话,气得再也装不下去,冲过来掀开车上挂着的厚重皮制帘子道:“孙耀祖!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是原配正室,我又是什么?”

杜恒雪这才转过身,对着孙耀祖淡淡地道:“我已经跟你义绝,再也不是夫妻。我跟你,根本是不相干的人,请你不要再烦我。你再说这种话,是伤我名节,我会告诉我姐姐,她不会放过你。”

孙耀祖见杜恒雪居然油盐不进,又是柳彩云面前说出这番话,不由得恼羞成牛他一向是认为杜恒雪只是一时气愤,心里还是忘不了他的。不管怎么说,杜恒雪的第一个男人是他,他就不信,女人能忘记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雪儿,你怎能如此狠心?你难道都忘我们的洞房之夜,你在我怀里辗转。我看过你全身上下每寸肌肤,无数次把玩抚摸过你软嫩的身子。还有你小日子的时候,是让我最畅快的时候……雪儿,你要再不理我,我只好把我们**的那些时刻都写出来,给世人传唱。我还要把你的身子都画出来,让大家观赏。让大家看看,我孙耀祖,以前有过一个多么让人**的妻子…,”孙耀祖见杜恒雪就是不肯回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恐吓起杜恒雪来。

杜恒雪听得发晕。把他们那些隐秘的房事写出来给别人看?还要把自己的身子画出来……

“你无耻!”杜恒雪的身子摇摇欲坠,脑子里一阵发晕,忙扶着车站好。

柳彩云从车里探出头,听见这番话,反而笑了,掩着嘴道:“这倒是不错,让大家都看看,杜家二小姐生得怎样曼妙-的一副身子,我可是听我们家相公说过很多次了,我倒要看看,如何让他念念不忘呢,”

许言邦在后面听得目呲欲裂,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腾地一声冲上头顶,甚至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眼前看出去都是血色氤氲的一片茫然。

啪!

许言邦大步走过去,手里长鞭挥动,往柳彩云那边打着大车的马身上狠狠抽了过去。

嘶!

那马仰天长啸一声,纵身向上跃起,它身后拉着的大车顿时跟着颠簸起来。

“啊——!”正扶着车棂站着的柳彩云一下子就被颠簸的大车狠狠地从车上甩了下去。

孙耀祖听见身后的动静,忙回头一看,却看见自家的大车被惊马拖得歪歪斜斜,往旁边窜过去。而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玄色袍子的年轻人正虎着脸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孙耀祖一惊,后退两步,已经看见柳彩云捂着肚子在街上翻滚。

许言邦一言不发,过去一把抓住孙耀祖的肩膀,先照头冲他脸上捶了一拳,打得他脸上顿时鼻血长流,眼眶青肿,连嘴里的门牙都掉了一颗出来。

“你敢殴打朝廷命官?!”孙耀祖又惊又怒,拼命在许言邦手上挣扎。

“打的就是你!你个龟儿子什么时候又做官了?!”许言邦也是怒到极点。刚才孙耀祖的话,如一把把利刃一样戳在他心里。——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求而不得的雪儿,居然被这个贱人这样挫磨……

孙耀祖挥拳,跟许言邦对打起来。

可是他到底是书生,哪里是许言邦这样身强体壮的武将的对手,很快就被许言邦拧着他的右手腕一扳一拧,只听咯察一声,就把他的右手腕扳折了。

“我让你写!我让你画!”许言邦怒不可遏,顺手又将孙耀祖的左手腕也扳折了。

孙耀祖两只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软软地垂了下来,痛得他如杀猪一般狂嚎。

柳彩云的丫鬟连滚带爬地从颠簸的大车上下来,赶到柳彩云身边,也跟着狂叫起来:“姑爷!姑爷!夫人…夫人……流血了!”

钱伯将杜恒雪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许言邦跟孙耀祖打斗。

杜恒雪听见那丫鬟的哭叫,忙探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柳彩云人事不醒的躺在街上,她的丫鬟半蹲在地上,抱着柳彩云的上半身在哭喊。

因是冬日里,柳彩云穿得多,杜恒雪从远处看,并没看见柳彩云有出血的地方。不过那丫鬟这样叫,应该是不差的。

“钱伯,要不要我们过去看看?”杜恒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钱伯摇摇头,对着杜恒雪身边的丫鬟叫道:“春草,去找诸郎中过来瞧。我们二小姐不方便过去。”

杜恒雪的丫鬟春草忙应了一声,往不远处诸素素家的宅子去了。

这边许言邦已经把孙耀祖制伏在地上,一脚踩过去,正好踩在孙耀祖两腿间的地方,狠狠跺了两脚,还下死力踩在一个地方狠狠捻了几下。

孙耀祖只觉得一股比刚才断手更要剧烈的疼痛从两腿间传来,那痛如凌迟一样,一刀刀在他身上,在他神智里切割,痛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直接颤抖着晕了过去。

跟着孙耀祖和柳彩云出来的丫鬟婆子哆哆嗦嗦躲在一旁,根本不敢过来。

钱伯见孙耀祖躺着不动了,才慢慢走过去,问许言邦道:“许都护,他怎样了?”

许言邦哼道:“没怎样。我刚踩碎了他的一个卵子而已……”

第254章 美谈 (繁花似锦和氏璧+)

钱伯听了许言邦的话,脸上有着赞许的笑意一闪而过,点头,对许言邦拱手道:“多谢许都护仗义出手,我们先走了。”

许言邦知道杜恒雪留在这里多有不便,就没有狠留,跟着拱手还礼,“钱伯多礼了。还请快送二小姐回去,我在这里等着诸郎中过来料理之后再去柱国侯府拜访。”

钱伯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那我们就在柱国侯府恭迎大驾。”说着跳上车,手里长鞭一扬,“笃!”赶着大车绝尘而去。

杜恒雪的丫鬟春草带着诸素素匆匆忙忙赶到,看见只剩下一辆车在路上,自家的大车不见踪影,忙问道:“我们家的车呢?”

许言邦道:“他们先走了,你等下跟我一起回柱国侯府吧。”然后看向诸素素,拱手道:“有劳诸郎中,先去看看那边的孕妇吧。”

诸素素一眼看见孙耀祖面色雪白地躺在地上,两只手的角度很奇怪,忍不住努了努嘴,问道:“这又是上赶着受虐来了?”

许言邦嗤笑一声,“他运气不好。上一次在柱国侯府门口,我就警告过他,再有下次,就不是踹他一脚这么简单了。——他不听,我有什么法子?”

诸素素啧啧一声,摇头道:“确实是运气不怎么好,怎么就偏偏撞到您老人家枪口了。”说着,也懒得再看孙耀祖,径直往那正在哭喊的丫鬟那边走了过去。

“你家夫人怎么啦?”诸素素蹲了下来,先摸了摸柳彩云的脉搏。

那丫鬟哭道:“我们夫人刚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流了好多血”

诸素素心中一紧,忙用手摸了摸柳彩云高耸的肚子。

肚皮紧绷似铁。

糟了,这是在强烈宫缩啊,是要早产的节奏。

诸素素立刻站起来,对那几个跟来的丫鬟婆子道:“赶紧把你们的夫人抬到我家里来,要快!你们夫人要生了。”

有个婆子是柳侍郎夫人专门送过来跟着柳彩云,照顾她的身孕的,闻言忙道:“我们夫人才怀胎七月,不会这么早吧?”

诸素素没好气地道:“正常的话,是没这么早。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有早产一说吗?你们夫人刚才不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这样折腾,不早产才怪!”

那婆子忙闭了嘴,和跟着柳彩云来的下人一起,将她抬了起来,送到诸素素家的宅子里去了。

诸素素家里的宅子里,有一处厢房,是专给那些半夜敲门,需要临时看急诊的病人用的。

像柳彩云这样突然要生产的情况,诸素素也遇到过不少次。

诸家的下人也都驾轻就熟,各自忙碌起来。

吴世成听见响动,从自己的屋里走出来,问道:“又有病人找上门来了?”

诸素素点点头,“你去外面把那个晕倒在地上的男人给我扛进来,放到厢房旁边的屋子。等我安置好这边的产妇,再去看看那边。

吴世成对诸素素的话,从来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闻言赶紧去外面把孙耀祖扛了进来。

许言邦抱着双臂靠在门框边上,对诸素素轻描淡写地道:“这个男人,被我踩碎了一个卵子。”

诸素素听得手上一抖,瞪着许言邦道:“你这是要他做内侍啊。难道想让他进宫?”

许言邦嗤笑一声,朝柳彩云那边努了努嘴,“给他还留了一个呢,怎会弄到进宫那么严重?再说了,谁让那女人也那样嘴贱,若不是看着她是个孕妇的份上,我就要找根针给她把嘴缝起来。”

诸素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讪笑着道:“您真是大人有大量,没有跟他们一般见识。只踩碎一只卵蛋,还给他们留了一只,他们夫妻真要谢谢您才对。”

许言邦挥了挥手,“大恩不言谢。这个谢字就不必提了。”

诸素素眯着眼睛打量了许言邦一会儿,笑道:“真看不出来。男人说起刻薄话来,比女人都厉害。你太厉害了,雪儿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是离她远点儿。你这个样子,别说是她姐姐,就连我,都不放心让她跟你在一起。”

许言邦一下子局促起来,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踌躇半晌,低声问道:“…你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诸素素有些莫名其妙,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院子里一片萧索,正是寒冬腊月的情景,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许言邦就不好意思地道:“你看出来……我……我对雪儿……对雪儿有心?”

诸素素绝倒,捂着额头拍了拍,有气无力地说着反话:“您老人家藏得多深啊,我们凡夫俗子,怎么看得出来?——您放心,没有瞎子看得出来。”

“瞎子没有眼睛,当然看不出来吴世成在旁边愣愣地听着,插了一句嘴。

诸素素笑道:“正是。瞎子没有眼睛,是看不出来。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说着,笑盈盈地斜睨许言邦一眼,进厢房给柳彩云接生去了。

柳彩云刚刚醒过来,满头大汗,嘴里咬着一根柳条儿,两只手抓着从横梁上掉下来的两块白布,叫得撕心裂肺。

诸素素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并不动手,只是把这当成一个绝好的机会,给她手下那些稳婆做实践。

诸素素知道,早产儿个头都比较小,其实生出来不难,难得是生出来之后,如何养大。

杜恒霜当年的双生子,也是早产儿,诸素素亲自住到萧家,和杜恒霜一起照顾两个早产儿,直到他们长到给足月生下的婴儿差不多大小。

诸素素对早产儿的养育,还是颇有心得的。

不过,对于孙耀祖和柳彩云的早产儿,诸素素不打算插手。

孩子替他们平平安安接生下来,诸素素就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至于孩子生下来之后要如何养大,对不起,这是父母的职责,不是医生的范畴。

她帮杜恒霜照料早产儿,是情分,不是职责。

所以孙耀祖和柳彩云的早产儿,还是自求多福吧。

诸素素自问自己还没有那么无私博爱和大仁大义。

一个稳婆将手指伸到柳彩云的下身探了探,回头对诸素素道:“诸郎中,已经有四指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