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放心,此事交给某就行。”师如意微微一笑,“只不过,六郎,使君那边…”

“大人那里我自会去说明,不会叫你们为难。”贺夷简嗤笑一声,“大人知我脾性,不会怪你们劝戒不力的!”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步摇

[更新时间] 2012-03-23 21:32:34 [字数] 2442

“九姨你怎么才回来?我母亲在府里么?她说了什么?”元秀刚刚踏进珠镜殿,郑蛮儿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拉着她袖子一口气问道。

元秀的脸色被宫灯柔和的光线照到才显得缓和了点,很勉强的道:“大姐还在城外别院没有回来,她说府里的事情她自有分寸叫我不要多管。”

郑蛮儿怔了一怔,注意到她脸色不好,有些怯生生的问道:“九姨生气了?”

“没有。”元秀定了定神,这时候跟在她身后的采紫忽然发现采蓝、采绿未跟进来,惊讶道:“阿家,蓝娘和绿娘呢?留在长公主府了吗?”

“另外吩咐她们去做了些事,所以可能会晚点回来。”元秀心不在焉的道,“我累了,蛮儿你明日要回家,早点休息,不要再折腾那两只猞猁了!”

郑蛮儿有点委屈的答应了一声,元秀此刻心情大坏,也没顾得上安慰她,径自进了寝殿,采紫叮嘱几句殿外侍奉的小宫女,亲自跟了进去。

元秀一进寝殿,就把臂上披帔丢下,坐到海兽折枝葡萄纹铜镜前吐了口气,似乎很是疲惫的模样,采紫忙上前替她卸下钗环,元秀漫不经心的看着一件件首饰摘下放到妆台上,忽然哎呀一声,采紫吓了一跳,忙看看自己手指间是否绊到元秀的发丝,惶恐道:“阿家,奴弄疼你了?”

“…没什么,出宫时插的那支步摇好像掉了。”元秀咬了咬牙,恨声说道。

采紫一想,惊道:“可是那支蝶恋花坠青玉珠错金步摇?”因着二十七日服衰期满,在清忘观就除了服,回到宫里次日采蓝就把元秀这些日子的银饰一一收好,却把之前鲜艳的首饰逐渐取了出来。

这支蝶恋花坠青玉错金步摇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元秀心里还是惦记着养母,所以即使除了服依旧不喜艳色,这支步摇虽然用了错金的手艺,但通体以青玉为主,素雅而不张扬,是她这几日戴得最多的,采紫虽然不负责归拢她的首饰,看也看得眼熟了。

最要紧的是…

“那是母后留给我的呢!”元秀又是懊恼又是沮丧,摸着解到一半的长发差点没哭出来,采紫忙道:“阿家不要急,且先想想是在哪里没有的?是不是落在了长公主府?”

“没有…”元秀被她提醒,倒是想起来刚才在宣明坊里遇见夏侯浮白拦路,离开时似乎身上有什么东西掉了,难道是落在了那里?她脸色顿时一白,那青玉步摇上有御制之号,只要一查就可以查出佩带者为皇室中人,而皇室如今就这么几个年纪相仿的公主…

元秀心中哀嚎一声,飞快的拆散长发,郁闷道:“你铺好床出去叫人沿纵街找一找!”

采紫不知她为何断定是落在了宫里而不是宫外,而采蓝、采绿又为什么不见踪影,但见元秀摆明了不想多说,只得将疑惑都藏在心里。

这一晚,采蓝、采绿一直到深夜方回,见寝殿里静悄悄的,问过采紫元秀已睡下,便自去休憩。

翌日一大早,元秀被采蓝叫醒:“承仪郡主今日出宫回府,阿家可要送她一送?”

元秀揉了揉额角,还没答话,冷不防郑蛮儿跨进来,扬声道:“不必了,又不是多远的地方,我去给五舅母说一声,请她派驾马车送我就是。”

“你当真要回去?你母亲现在可还没回府!”元秀皱眉,鱼烃暗暗透了口风过来,丰淳应该会在今日下旨训斥平津妇德有缺,并降其为公主,如今平津不在府里,传旨的人去了,说不得接旨的就是郑蛮儿,毕竟一起在清忘观住了段日子,元秀心里是很不愿意郑蛮儿代母接这道旨意的。

郑蛮儿点了点头,坚决道:“九姨这么拦着我,虽然是为我好,但也可见府里的情形混乱,我正好回去请母亲回府,早点平息事端。”

元秀却不怎么相信,郑蛮儿可是站在仙奴那边的,那天当着丰淳的面甚至说出让平津与韦坦和离的话来,她回去了不撺掇着平津变本加厉的为难韦坦就很不错了。但想起平津让卢涣转达的那番话,元秀心下厌恶,也不想多管了,只道:“若有什么事随时进宫来。”

“好。”郑蛮儿嘴上答应,但看她神色不以为然,显然是没想到元秀话中之意,在她看来自己家里自然是平津说了算的,她是平津唯一爱女,无论韦坦还是仙奴又能把她怎么样?怎么还会沦落到需要进宫求助的地步?

元秀在说话之间已经起身更衣,采绿飞快的替她梳了个双螺髻,略作装饰,偏厅里采橙来报,道是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郑蛮儿急于去蓬莱殿禀告了王氏送自己回去,随便吃了几个毕罗,便不肯再吃,元秀见状,也只好跟着停了手。

到了蓬莱殿,王氏想是早已得到丰淳吩咐,含笑道:“蛮儿想家了么?”

“是呢,五舅母,我现在就走可好?”郑蛮儿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氏还没回答,云州公主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怎么这么急切?你在宫里是和自己亲姨母住的,难不成还住得不舒心吗?”

她话音刚落,昌阳、东平两位公主立刻投过警告一瞥,元秀眉一挑,冷冷道:“说起来阿炎你也是蛮儿的姨母之一,蛮儿在宫里住的这些时候也不见你照拂什么,怎么竟知道她在珠镜殿过的不好吗?”

“我可不知道珠镜殿里是个什么样子,只是见蛮儿如此想家以为她委屈了罢了。”云州哼了一声。

元秀冷笑道:“是吗?这么说当初纪美人思念江南也是因为觉得宫里委屈她了?”

“你!”云州公主顿时语塞,恼怒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生母乃是宪宗所册的纪美人,本是江南选入宫中的宫女,偶然承幸,但没过多久就因盛才人失了宠,深宫寂寥,纪美人因此极为思念故乡,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你竟敢辱我母妃!”云州公主见王氏只顾和郑蛮儿说话,丝毫没有插手公主之间争执的意思,皇后如此,赵芳仪和两位才人更不用说,而昌阳公主与东平公主对望一眼,居然也是默不作声,哪里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先前拿文华太后和昭贤太后之死刺元秀克母,这些人心里多少有数,这是故意要给元秀一个出气的机会——说到底,还是因为如今御座上的,是元秀胞兄!

云州公主性格刚烈,即使明知道拧下去对自己不利,却怎么也不肯示弱,她跳了起来,指着元秀道:“你羞辱我母妃!我跟你拼了!”说着就要扑过来。

采蓝、采绿立刻挡在元秀身前,采蓝喝道:“阿家!这里是蓬莱殿,有什么事自有皇后做主!还请阿家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失了贵主应有的仪态!”

昌阳公主等人兀自气定神闲的坐着,王氏作为蓬莱殿的主人和后宫之主,却是再不能装糊涂了,赶紧叫人上前按住云州公主:“这是怎么了?姐妹好端端的说着话,怎么忽然吵了起来?”

……………………

在清忘观的日子该是一个月,不然这个除服什么的对不上,过几天抽出时间来改前面的…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瑞麟香

[更新时间] 2012-03-24 22:44:50 [字数] 2760

“五嫂这话问得可真希奇!”云州气极反笑,大声道,“阿煌刚才又没有凑到我耳边来说话,难道她说了什么五嫂竟是一点都没听到吗?”

王氏也不是刚嫁进李家的新妇了,对自己这些小姑子们的性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除了十一公主利阳因为年纪小、生母已经去世,所以沉默寡言、也还不到惹事生非的年纪外,宫里还没出阁的这位公主,自昌阳以下,却没一个是不要哄的。

想来想去倒是那个整天惦记着出家的六公主嘉城最省心了!

王氏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的问道:“方才我正与蛮儿说话呢,只留意到你们姐妹在交谈…好好的怎么你竟要对你九姐动起手来了,莫不是你九姐说了什么打趣你的话儿叫你恼了她?”

说着王氏笑着嗔元秀:“九妹妹也真是,云州比你还要小一岁,都是还没及笄的小娘子,你若要打趣,咱们可是现放着七妹在呢!”

昌阳公主本与东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听王氏这么一说,昌阳早先心头那根怀疑的刺却又突兀的出来,原本这时候该她接口继续舒缓下去,这么一愣就顿住了。

好在东平公主见状圆场道:“都是自己家姐姐妹妹,一时说得僵场也是有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蛮儿还在呢,你们两个好歹是做人姨母的,这些小孩子的淘气好歹收一收。”

元秀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云州眼眶却是渐渐红了。

王氏一看这情形知道云州是不想这么收场,她心中暗怪这小姑委实不懂得看眼色,当着这么多人在的蓬莱殿里与元秀纠缠个没完,只怕这时候已经有人悄悄去前面禀告丰淳了,丰淳如今已经提醒自己留意长安及左近的少年出色才俊,不必想也知道这是为了还未婚配的公主们准备,云州才比元秀小一岁,宪宗皇帝不在了,连昭贤太后都已入葬,丰淳都不必在宫里背上恶待庶妹的名声,只要在婚事上略动手脚,云州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远的不说,近几十年中那些抚回纥的公主有几个是好下场?

做父亲的舍不得女儿,做兄长的可未必舍不得妹子,尤其是丰淳可不止一个妹妹,他还有同母的亲妹妹!

“蛮儿你是不是今天一定要出宫?”昌阳公主忽然大声问道。

郑蛮儿原本正在看着元秀想说什么,闻言随口道:“是。”

“我原打算今日去西内探望太妃,正好送你一程。”昌阳公主说着就站起身来,对王氏道,“五嫂,我先带蛮儿走?”

王氏自无不允,点头道:“那就麻烦七妹了。”

昌阳公主才拉着郑蛮儿离开,王氏就给曹才人使了个眼色,曹才人忙称头晕,王氏立刻吩咐杏娘亲自去请耿静斋,又叫人把曹才人扶到偏殿休憩,打发赵芳仪、秦才人先回自己住的地方去,并将惊慌的卫王搂在怀里不住安抚…这么忙了半晌,竟将剩下的三位公主全部晾在了正殿上。

云州公主如何不知昌阳和王氏这是故意打岔?她觉得更委屈了,恨恨的跺了跺脚,低声对元秀道:“今日之辱我记下了,他日…”

“你有完没完?方才八姐都说了,自家姐妹,彼此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竟把我当仇人?”元秀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过是太极殿上几句口角,在凤阳阁时你说的话多么过分你怎得不说?就算那个荷包是我叫采蓝去踩了一脚又怎样?我可是你亲姐姐!”

“好啊,你可算承认那荷包上的脚印是你踩得了!亏我回去还仔细盘问了半晌绵儿,生生委屈了她!”云州却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变了脸色怒道。

云州自纪美人没了后就被送进凤阳阁由乳母、宫女看顾着长大,而元秀却是昭贤太后一直带着的,两人虽是同父异母,可从小到大见的次数却不多,在元秀看来两人固然谈不上有多大仇恨,却也谈不上有太深感情,她冷淡的瞥了眼云州:“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阿家,咱们走吧。”云州怒不可遏,她身后的宫女却悄悄拉了拉她,眼带怯意,云州盯着宫女看了半晌,见绵儿已经接近哀求,重重哼了一声,终是含恨拂袖而去。

她一走,东平就皱眉道:“小十从前也只觉得她性.子倔了些,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从前除了大典和年节,我与她也没见过几回,她竟这么记恨着当初太极殿上的几句口角。”元秀厌烦道,“对了,八姐,今天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还来这么早,莫不是五嫂这儿又要挑什么好玩的?”

东平摇头:“是昨晚五嫂着人叫我今儿过来说有事商量的,还没来得及问不就闹出事情来了么?”

“云州都走了,曹才人的头也晕得差不多了,咱们再等一等吧。”元秀道,“五嫂倒没让人去珠镜殿告诉我,想是因为知道我今天会陪蛮儿过来的缘故。”

“唉!蛮儿。”东平见蓬莱殿的侍者都站在远处,周围只有自己和元秀的贴身宫女,便小声道,“如今长安城里风风雨雨的,她还非要赶着回去…”

“大姐自己都在城外别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元秀提起平津就是说不出的羞恼,“昨天我再去常乐坊,你道大姐府上的家令怎么说?他说大姐说了,她府里的事情自有分寸,却是怪我去了两回多事了!”

东平顿时脸色一变:“大姐这是什么话!难道她不知道如今谣言已经把咱们李家女儿全部扯上了吗?咱们宫里因为五嫂管得紧,我们又是她的亲妹妹也不好说什么,外面宗室里的郡主、县主不知道有多恨她呢!若非她是长公主,早就有人登门去逼她速速料理了那仙奴了!”

元秀叹了口气,想了想,没把平津母女竟都偏心仙奴的话说出来,只道:“刚才幸亏七姐带走蛮儿打了岔,让五嫂有时间反应过来。”

“真是诸事不顺!先是昭贤太后没了,接着大姐闹出这许多风言风语,如今小十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煞,变得如此小性儿!”东平以手加额,哀声道,“一会我也去三清殿里烧几柱香吧。”

“说到香…”元秀忽然想起一事,低头在自己袖襟处闻了闻,“八姐,你用的是辟邪香吧?”

东平点头:“不错,我原用的金凤香,最近才换了辟邪。”

“这是为何?”

“七姐投人之所好,上回叫了尚寝局的人去换香,我恰好也在,因金凤香咱们都用了多年,被她说动,便跟着换了。”东平道,“这辟邪香不同古方,却是另外改了改的,格外清远些。”

元秀有点明白了:“七姐她换的什么香?”

“自然是妙高香。”东平好笑道,“那崔风物风度出众,妙高香幽净怡旷,七姐以为才能配得上崔风物…而宫中原本进给我们用的几种香料她嫌太过奢靡富丽了些。”东平话中颇有点不以为然,元秀暗暗好笑:“这话以后还是不能多说了,我带着蛮儿刚回宫时,七姐好意叫我们去含冰殿食修眉新学的鹅掌炙,结果蛮儿调笑了她几句,窘得她哭了起来。”

东平不信道:“七姐又不是小十,哪有那么小气?”

“可能那天特意赶到城外清忘观接了我们回来,反而还要拿她打趣,被我们两个小没良心的给气着了吧?”元秀笑着猜测。

“对了,你忽然问起香来做什么?可是也要换一换?”东平好奇的问道。

元秀道:“八姐你现在坐的地方可能闻到我身上的香气浓郁吗?”

“你随身香囊一直用瑞麟香,此香馥郁却含蓄,自然能闻到。”

“那么若你在殿中,我在殿外隔着门呢?”

东平失笑:“除非你挂上五六个,否则门若关着就算有风也难以闻到啊…你当瑞麟香是龙鳞香那样的浓香?”

元秀掩袖颔首,嘴角一撇:果然——韦坦那日根本就是见鱼安源进去打探时猜测自己在后面!这么说,杜青棠是故意把自己骗到紫宸殿去的!

那个老狐狸!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驸马人选

[更新时间] 2012-03-24 23:55:10 [字数] 2446

王氏再回到正殿时,已经把曹才人并卫王都送走了,身上衣服却还是先前那套鸂鶒衔花双色绮罗交领春衫并郁金裙,显然是没有太耽误,一进殿看到两人还在,顿时露出庆幸之色:“怠慢两位妹妹了。”

“五嫂客气了,不知道今日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东平公主停下和元秀的闲聊,转头问道。

“确实有话要与你们说。”王氏看了看下首仅剩的两位公主,面色有点无奈,“其实也是要和云州说的,可十妹…”她见元秀面色不豫,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提,只道,“这也是大家关心妹妹,除服后便与我提起,我虽然有些打算,但此事最紧要的还是要看你们的喜好,却不是我能独自办的。”

话说得这么明白,东平和元秀对望了一眼,前者索性把话挑明:“五哥五嫂说的是为我们挑选驸马?”

“八妹早已及笄,奈何当时先帝病重,接着国丧守制,去年又赶上了昭贤太后…”王氏眉心微皱,叹道,“所以大家虽然把此事放在心上,之前也没个合适的机会提,可也不能一直耽误八妹的青春,就算今年不便出阁,人总也要定下来了。”

东平低下头去想了想,她的生母魏才人也是个福薄的,在先帝之前就去世,东平没有同母的兄弟姊妹,因是守丧,当然不好说什么,可魏才人留下来的乳母私下里却嘀咕过好几回,毕竟东平也才比昌阳公主小半岁,昌阳公主固然也在守制,但她早就由先帝定了名满长安的崔风物为驸马,如今也只要选个合适的日子就可,却是不必急的。

而东平至今没有着落,看着她长大的乳母岂不替她担心?甚至都想去求杨太妃帮着旁敲侧击一二了。

如今王氏主动提起来,又点明了丰淳并非疏忽,东平固然隐隐松了口气,却另有一重担心:身为皇家公主,都是金枝玉叶,谁又喜欢被别人占了上风?可长安…只有一个崔风物。

“此事还是要五哥和五嫂做主才好。”东平抬起头来缓声道。

“你放心,我们自然没有不尽心的道理。”王氏柔声道,“只是这几年守制,中间只空过月余,却还没来得及问过你们都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比如你们大姐,平津长公主当年看中郑敛是因为他诗才出众,你们二姐宜安公主却喜尉迟朴和为人沉稳,至于昌阳,崔风物名满长安,乃是才貌俱全之人…八妹九妹又喜欢哪一种呢?”

元秀看了看东平,掩口笑道:“八姐比我年长,自是八姐先说。”

梦唐风气开放,贵女尤其不拘束,东平虽然面上微红,闻言却也未回避,大大方方道:“崔风物风仪确实不错。”

王氏了然:“原来八妹也喜欢这一类的,可真是巧了!”

东平微讶,元秀却是心中一动,与采蓝、采绿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色,果然王氏笑着道:“崔风物有个表弟,送大行太后梓棺出宫那天在太极殿上或者你是见过的…河东柳氏子弟,柳折别!”

“可是崔风物身边的那人?”东平思索片刻,问道。

“不错。”王氏笑容满面,“这柳折别年正双十,生辰是十月便可举行冠礼,他的母亲崔夫人就是清河崔家的女儿,也是崔风物的嫡亲姑母,崔家乃五姓七望之一,素来讲究门风,肯把崔夫人嫁给柳折别的父亲,其父自不可小觑,说起来柳家也是大族,虽然比不上五姓七望并城南的韦杜,终究也是梦唐名门…”

东平抿了抿嘴,不置可否,王氏见状,便笑着道:“也不是就这一个,不过是觉得此人站在崔风物身边竟没被比下去,所以才先和你提一提。”

元秀悄悄凑到东平耳畔小声道:“前几日我与蛮儿从含冰殿回珠镜殿是看到这个人的,确实是个俊俏风流的郎君。”东平轻轻打她一下,犹如不经意的拂过,似恼似嗔,元秀掩口嘻笑,两人遂继续听王氏说下去。

“大家那边留意到的人却列了册子送过来了,只是我也都还没见过,所以只能说一说大概,若有你中意的便寻个机会召到蓬莱殿来让你亲自过目——有一个是荥阳郑家的郎君叫郑纬的,据说还有武举的功名在身…”王氏接过杏娘递过来的册子,才读了一行,便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道,“这儿没外人我也说句贴心的话,八妹九妹出去了就当没听见…大家把这郑纬放在第一位乃是因此人着实有几分真本事,听大家身边的鱼公公言,这郑纬固然不似崔风物那般气度犹如谪仙,却也是个英伟男儿!只是…大家胸襟宽阔想是不以为然,可…可这郑纬与承仪郡主的生父、如今的开国县男郑敛却是同族堂兄弟的关系…”

东平和元秀顿时明白了,梦唐的爵位难得,若无军功,往往熬死了也只能望之兴叹,譬如初年时候被太宗皇帝称为五绝的虞世南,乃凌烟阁上二十四位功臣之一,官至秘书监,还是一代书法宗师,也不过得了永兴县子的爵位。

郑敛此人既是先帝看中了许给自己长女的,年纪与平津自是相仿,如今也不过三十余岁,他是科举出身,这十几年来也没发生什么兵事,这县男的爵位,上上下下都知道是因为平津和韦坦之事,先帝封了安抚他和郑家的。

先帝宪宗是有口皆碑的明君,虽然怜爱子女,却也不肯平白的委屈了臣下,郑家又是荥阳望族,固然有望族的骄傲,行事却也知道分寸,郑敛与平津和离后经年又娶了妻子,又自请去了东都任职,倒也未再生事。

只是风平浪静了十几年可不会代表郑家就这么把事情给忘记了。何况如今平津府里的谣言正传得满城风雨…换了东平元秀自己是郑家人,也绝不会喜欢再尚一位公主的所谓荣耀。

东平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也不知道是为了平津还是郑家,她未必就会看中这郑纬,但自己身为公主还没看上郑家竟先被嫌弃了…冷冷道:“多谢五嫂提醒,此人就不用看了。”

“虽然你们都是金枝玉叶,驸马多少总会让着些,可夫妻总是举案齐眉情投意合的才和美,如今七妹不在这儿咱们可以多说一说她,你们瞧她这会听到崔风物就眼睛发亮,便知道一个如意的夫婿到底是难得的。”王氏闻言心里也是一松,含笑道,“郑家的心结不关八妹的事,说起来他们家也自有委屈,当然我这么说也不是说全怪长公主,只是八妹的身份满梦唐的才俊尽可挑选,又何必掺合他们家?”

东平公主深以为然。

王氏于是继续按着册子说了下去,殿中三人一说两听,听者不时问上一问,丰淳准备的人选却也着实不少,只是听到了午膳时,东平注意到,王氏念出来的人选身份来历,差不多搜罗了整个关中望族子弟,包括许多寒门出身却有真材实学且仪表堂堂之人,惟独与韦相的家族并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中的杜家,无一人入选。

东平公主若有所思。

元秀也注意到了这点,微微抿了抿嘴。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五十章 新城长公主

[更新时间] 2012-03-25 20:25:21 [字数] 2828

从清忘观到珠镜殿的这些日子,郑蛮儿唧唧喳喳的跟下来,她乍回长公主府去了,元秀刚刚回到殿中时看着四周一片幽静心里一时间竟有点不大习惯,采橙新做了桃花饮呈上来,见她兴致不高,便笑着哄道:“这桃花饮是照着本朝则天太后留下的方子做的,传说则天太后常饮此物,年过八旬依旧面若婴孩呢,阿家才从清忘观回来,清苦许久,正该趁着时节多喝一些——再过段时间该有樱桃熟了,到时候奴可为阿家做喜欢的酪樱桃。”

元秀拨着白瓷碗里色泽鲜丽的汤水,咦了一声:“这是新摘的花瓣做的?”

“是呢,蓬莱山下有几株桃树如今正开得艳丽,奴昨天清早就带着几个人过去和着露水摘了一批腌上。”采橙道,“今天特特做来给阿家尝个新鲜。”

采蓝瞥了眼,抿嘴笑道:“你倒是做的对了,今日正合桃花。”

采橙见她和采绿面上带着古怪笑意,略略一想,拍手道:“难道今日阿家送承仪郡主送了这么久才回来,是因为被皇后留住另外说话了?”

“这个猜对了,那刚才的话也不必和你多解释了。”采蓝微微一笑。

元秀闻言,悠悠道:“那一会该叫人送盏去给八姐才对,今儿的正角是她。”

“原来皇后今日同时提起东平公主与阿家的婚事?”采橙忙问,“不知道驸马都是谁?”

“都是谁——”采绿一点她额角,“就是昌阳公主当初定驸马时也还计较下来几个月呢,何况是咱们阿家!今儿皇后也是得了大家的嘱咐提了提,初列了些人供挑选,哪里可能这么快定下来?”

采橙好奇道:“那都有谁?”

“排在头一个的却是咱们陪阿家撞见过两回的,说来也是巧,乃是崔风物之姑表弟。”采绿口快道。

“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止是采橙,采紫在外面听得议论,也迈进来跟着问道。

采绿见元秀但笑不语,胆子大了起来,于是详细描述道:“此人出身比崔风物略差一些,可也是名门望族,河东裴柳之中的柳家子弟,那回从含冰殿回来.经过蓬莱殿时恰好皇后召见崔风物,柳折别相陪,出殿时因为承仪郡主的关系宫车停下与他们说了几句话,用皇后的话说,此人站在崔风物身边却不觉得黯然失色,这两人也不愧是表兄弟了,一般的好才貌。”

“可崔风物名满长安,这柳折别至少目前还是声名不显,出身也不及清河崔氏嫡长子的崔风物,就算同样一表人才却分明处处被崔风物比下去,虽然说昌阳公主是阿家的姐姐,但阿家可是文华太后所出,此人不大合适吧?”采橙、采紫听了,却皆觉得不妥。

采蓝笑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此人却是皇后推荐给东平公主的。”

“哦,那倒是极合适的。”听说不是元秀,采橙、采紫顿时松了口气,“崔风物固然名满长安,但也是及冠之龄,咱们阿家,却要到七月才及笄,与崔风物同辈的人里,或许没有比得上他的,但与阿家年纪相仿的郎君之中,可未必没有后起之秀,阿家的驸马,怎么能被昌阳公主压了下去?”

“阿家,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大宫女们围着元秀说笑,霍蔚行礼后便一直含笑侍立在旁,此刻忽然道。

元秀有点惊讶,点头道:“你说。”

霍蔚面上划过一丝担忧:“奴以为如今并非谈及几位阿家婚事的好时候。”

他的担忧采蓝等人心里都有数,禁不住暗恨起平津长公主起来。

“本宫等一等倒无妨,但八姐就比七姐小半岁,七姐都快正式出阁了,她的驸马还没定下来,叫外人看了也说五哥不体恤妹妹。”元秀叹了口气,“而且看八姐今日的模样,她自己也不是不上心的,遇上了大姐这件事情也是没办法,不过五哥今日朝上似乎就要就此事处置了,其实早年大姐和郑家的事情,有资格尚主的人家何尝就忘记了吗?”

霍蔚却摇头道:“奴说的不是平津长公主!”

“那是什么缘故?”采绿惊讶道,“昭贤太后的服衰已过,而且五郎也没说叫阿家现在就出阁,不过是先把人定了,总要留阿家再过几年的。”

霍蔚叹道:“奴这些日子因故出了几回宫,仿佛听到魏博节度使之子贺夷简曾经遇见过阿家?”

采蓝变色道:“怎么现在坊间都传遍了吗?”

“传是传了许多,毕竟那贺夷简悬赏千金并非小数,只是一直没人知道他遇见的小娘子是谁,奴也是一时好奇,所以打听了下时辰地点,可不就是阿家从长公主府回来的时候?尤其马车还是奴去挑选的呢。”霍蔚道,“所以奴想请问阿家,如今皇后急着挑选驸马,可是有这个缘故在里面?”

路遇贺夷简并紫宸殿等事,采蓝和采绿虽然都在场,但没有元秀的准许,就连于文融也机灵的闭上嘴,所以宫外的许多传闻固然有传进宫来的,一时间倒还无人将元秀与此事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