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这番打算元秀心里也清楚,她并不介意给薛氏这个面子,何况郭家这对姊妹看着人也不坏。只是…两个都在庖下伺候?庖下不仅仅是个肥差,也是个要紧的地方,只看着这会望仙殿的事情,那郑美人明面上可不就是吃了一碗乌梅饮就出了事?

采橙是伺候元秀多年的老人,庖下其他小宫女也是层层选择过的,这么些年也没出过事,这郭家姊妹虽然没有可疑之处,就这么放到了庖下到底不太妥当。

元秀飞快的想了一想,不动声色道:“你年纪小,又与采橙熟悉,在庖下帮把手也就罢了,听说你阿姐是很精明能干的,只派烧火的差事却太小用了些。”她话这么一说,采蓝忙屈膝道:“是奴考虑不周!”

“本宫几个月前向鲁王讨到了一株火炼金丹,原本一直是亲自照顾的,后来因为练习骑射这才逐渐交给了旁人,本宫瞧紫阁别院内郁郁葱葱的花木茂盛,别院里的人却也不算多,想是你们父亲郭旁能干的缘故,将花木都照拂尽心,你阿姐可会伺弄花木?”元秀对采蓝摆了摆手,采蓝这才站起了身,面有惭色。

却听郭雪认真道:“回阿家的话,别院里许多花木正是阿姐伺弄着的,只是听说火炼金丹十分名贵,奴也不知道阿姐能不能胜任此职,惟恐辜负了阿家的期望。”

元秀听她回话得体,噫了一声道:“这不妨事,本宫自会派原本照顾它的人教导霜娘。”

这会采蓝闻言忙请示道:“那么原本照顾火炼金丹的人…”

“你安排就是。”元秀淡淡的说道。

郭雪抿嘴笑了笑,脆生生的屈膝道:“奴代阿姐谢过阿家信重!”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先声夺人

[更新时间] 2012-06-05 22:06:16 [字数] 2182

昌阳公主的府邸选址在了光福坊,原址却是怀宗皇帝的姑母同昌公主府,同昌公主的子嗣先于其而亡故,同昌公主自己去世后,这座原本的公主府便空了下来,虽然破败,但工部修缮一新,又按着昌阳公主的喜好改了许多格局,昌阳倒也不无满意。

元秀头一天使了于文融去投帖,约好了今日前去拜访,才到卯时,昌阳的家令龚隐就袍服严整的迎在了门前,足足等到了辰末元秀的公主仪仗才在府门前稳稳停住,因天气炎热,龚隐此刻已经揣了三条汗湿的罗帕在袖里,见状不由长舒了口气,他身为家令对皇室几位公主的性情自是打探过些,知道元秀这一回登门有给昌阳公主请罪之意,因此若非自己故意冒犯,否则定然不会为难自己,因此虽然头一回见元秀,倒也不太紧张。

依着礼节迎了元秀入府、下车,却见先行下来了两个穿橙黄上襦系着齐胸缥色隐花裙的宫女,龚隐猜测这两个应是元秀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采蓝、采绿,微微躬身在旁等待,果见这两人下车后理也不理余者,却一左一右打起了车帘,马车中复出来一个梳着随云髻的少女,也不必人扶,自己轻巧的跳下地,但见她衣着华美,胸前戴了宝珠璎珞,臂上拢了两只绞丝镯子,目光一扫,眉目之间,却带了一丝愠色?

龚隐察觉到这一点不由一怔,便听元秀不冷不热的问道:“七姐呢?”

“贵主正在后院等候。”龚隐一听她的语气便知道自己先前的估计有误,他心里纳闷得紧,也不知道元秀公主为何这样气势汹汹,只是这一位虽然与他的主人昌阳公主一样都是金枝玉叶,却因为今上乃是元秀胞兄的缘故,不能不小心翼翼的回道。

元秀听了,冷哼一声,也不说昌阳故意拿乔,淡淡吩咐:“那还不快带路?”

公主府后院里昌阳公主一早起了严妆,脸上施着淡淡飞霞妆,扑蕊黄,贴星靥,点着媚花奴,描了柳叶眉,她穿着丹色宫装,胸前半露出一片雪白腻滑的凝脂以及牙色绣芙蓉花蝶的诃子,头上梳着双环望仙髻,上饰珠翠,耳畔坠了一对寸长的珍珠,颈上又戴着一挂白玉珠串,珠串的样式简单,但每一颗珠子皆是无瑕白玉打磨而成,光泽柔和莹然,与她肌肤相衬,似乎散发着皎洁的光辉。

因知道元秀今儿要来拜访,崔风物自然也留了下来,相比昌阳公主他却只是一袭简单的绯色圆领袍衫,一支青金石顶簪拢住长发,腰间革带,下悬鸳鸯佩玉,与昌阳公主这会佩的却正是一对,他风仪冠绝长安,即使这样简略的装束,端坐案前,依旧是高洁出尘,昌阳公主梳妆时从镜中窥视,不免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容貌固然艳丽,在崔风物面前究竟显得过于俗丽了些…

她咬了咬唇,皓齿衬着朱唇,刹那间明光照人,崔风物恰好在此刻转过了头,见状微微一笑,昌阳顿时窃喜不已,便听崔风物问道:“元秀公主前来,你我可要去前面相迎?”

“我一下降她就躲到了终南山里去避暑,竟连我回门的几天也等不得,今儿肯叫她进门就不错了,还要迎什么?”昌阳一听,轻哼了一声道。

崔风物这样问倒不是为了逢迎元秀,而是因为昌阳公主的排行虽然长于元秀,本不必亲自到门前迎接,但上一回东平公主过来,她却是催着崔风物一起到了后院的门口等候的。听昌阳公主这么说了,他也知道她是记恨着元秀,故意要为难她,微哂道:“听说元秀公主之所以匆忙赶去终南避暑,与魏博节度使之子贺夷简匆忙离京有关,贺夷简此人性格跋扈,当时公主若还在长安,恐怕更受他纠缠。”

昌阳公主这时候恰好装束停当,让修绢修联退到一边,扑哧一笑道:“大郎不知,那贺夷简虽然百般纠缠,可阿煌也不是好惹的,她究竟是帝女,贺夷简又能耐她如何?除了日日在原上守侯,也不过是不顾讥诮厚着脸皮凑上去与阿煌说几句话罢了,若是为了贺夷简,何必这样费心?她啊,分明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

崔风物见她坚持要给元秀脸色看,也不再劝说,只是淡笑着道:“我倒忘记一回事了。”

“是什么事?”两人新婚还不满月,昌阳公主对他又是心仪已久,这时候见他虽然说忘记了一事,但神态之中也不见怎么紧张,便坐到了他身旁轻嗔着问道。

“是表弟。”崔风物沉吟道,“我昨日给他下了帖子,邀他今日来府中手谈几局,待送帖子的人出了门,才想起来今日元秀公主前来…”

昌阳公主顿时松了口气,不以为然道:“柳家郎君阿煌也不是没有见过——再有,阿煌是我的妹妹,你如今也无需继续唤她封号,叫她九妹便是!”

崔风物早知道她不会计较柳折别之事,淡淡一笑,道:“如此可会对贵主不敬?”

“怎会?你是的夫君,便是她的姊夫,阿煌虽然娇纵了些,应有的礼数却是从来都不缺的,就是韦坦,她当着面也是客客气气称一句大姐夫,何况是你?”昌阳公主娇媚的横他一眼,她说的是夫君,而不是驸马,可见是真正爱崔风物到了心里去,崔风物静静听着,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这会在旁伺候的修绢与修联对望一眼,也是会心而喜。

却不想正在这你侬我侬之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快步叩响了门!

昌阳公主正满心甜蜜,忽然被打断,心中恼火可想而知,她依旧反握着崔风物的手,恼怒的回头喝道:“什么事!?”

“回阿家,元秀公主到了,如今正在龚令的陪伴下往后院而来,修纤姑姑让奴来问阿家这会可要过去,还是等一等再过去?”门外的人听出昌阳公主的怒火,小声禀告道。

昌阳公主心中正恼着,想也不想便道:“让她多等一会!”

“可是…”门外之人听了却不敢就此离开,昌阳公主虽然恋慕崔风物,到底宫闱之中长大,立刻狐疑道:“还有什么事?”

“龚令派人抄小路进后院告诉修纤姑姑,说元秀公主的脸色很不好看…”门外之人才说到这里,昌阳公主与崔风物同时惊讶的对看了一眼:“难道宫里出事了?!”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哄

[更新时间] 2012-06-05 22:59:34 [字数] 2331

昌阳公主虽然已经下降,但杨太妃还住在深宫之中,虽然不是如今帝驾所在的大明宫,可大明宫里若有什么事情发生少不得也会影响到太极宫,更何况她的胞兄齐王还被丰淳留在长安观礼——丰淳为何这样做昌阳公主到如今都未想清楚,想到这里,她顿时再没有让元秀晾着的心思,站了起来:“大郎?”

崔风物从容起身,颔首道:“去看看!”

公主府后院的正堂甚为精致,正堂进门的迎面设了一张丈余高的六折屏风,湖水绿锦缎底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和合二仙飞升图,二仙之旁还有许多粉妆玉琢的童子手挽提篮,作跳跃嬉戏状,时或抛洒花瓣,屏风架子乃是核桃木打造,雕做百子千孙之象,捧住了和合二仙飞升图。

转过了屏风是一张胡风浓郁的猩红大毡,四角绣有缠枝葡萄,中间却是一对羽毛艳丽的鸳鸯交颈,地毡的尽头设了一张紫檀木嵌玉榻,榻上放着矮屏,这矮屏却非绣品,乃是前朝大家手笔的字画,前面是一张一色紫檀木几,几上除了盛放着瓜果的金盘外,还放着一柄檀木嵌珍珠群蝠捧寿的如意,旁边高几上另放着一只秘色烧仙鹤衔芝图案的摆瓶,地毡两旁再各置数榻,以为客座。

正堂之中不曾窨香,却自有一股似兰似麝的香味袅袅不散,却是在榻后挨着墙角的地方,放了一溜七八盆茉.莉.花,倾吐芬芳。

昌阳公主虽然是得到了元秀已经往后院来的消息后又犹豫了片刻才与崔风物携手赶到正堂,但公主府的后院路径曲折,元秀到时,正见两人跪坐主位,崔风物神态平静之中略带笑意,昌阳公主却是不冷不热,见她转过屏风,行了个家礼,哼了一声道:“九妹这样的忙,今儿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了?”

往常这时候元秀早就开始赔礼了,这一回元秀却是在她开口问罪前就已经是满面阴霾,听了她的话,也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我还道七姐虽然下降开府了,究竟是自己姐姐,总是能够陪我说一说话的,没想到七姐有了姐夫,如今也是嫌我多余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在这里碍眼!”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见她走得干脆利落,昌阳公主倒是急了,也无心同她计较,忙给修纤使了个眼色,赶紧把她拦了下来,正一正脸色,缓和了语气道:“你这是怎么了?”

崔风物也出言道:“如今天色炎热,九妹一早从宫里出来想是有些劳累了,不如先坐下休憩片刻,再叙其他。”

元秀哼了一声,昌阳公主见修纤渐渐拉她不住,再也生气不下去,忙站起了身,亲自下去拉住了她,左哄右劝的,好歹把她按到了下首的榻上,这时候崔风物轻咳了一声,对她点一点头,昌阳公主知道他的意思,看元秀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倒不像是宫里出了事,而是受了什么委屈,他在旁边,却是不便昌阳问话了。

虽然不舍得与崔风物分开须臾,但昌阳这会也只得低声道:“大郎先去园子里转转罢,我来问一问九妹到底是什么事?”

崔风物离开后,昌阳公主见元秀只是沉着脸不作声,借着喝茶之际迅速扫了眼采蓝采绿,却见采蓝和采绿目不斜视,心里不由微微诧异,她知道元秀并非轻易动怒之人,一般而言,便是被人得罪了,若非亲近之人,也难从脸色上觑出,如今这样明摆在了脸上的发作,除了原本就打算到自己面前来诉苦,多半还有此事的确将她惹恼之故。

沉吟了一下,昌阳公主放柔了语气问:“一大早的,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惹你生气?”

元秀端着面前的茶水,不急不徐的喝着,面沉似水,只是不说话,昌阳公主碰了个钉子,不免又顿了一顿,复试探道:“可是终南山上不好玩?”

元秀还要不说话,采蓝似乎觉得这样太过失礼,究竟昌阳公主是姐姐,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元秀又过了半晌,才淡淡的道:“终南秀山丽峰,风景不俗。”

这么说惹她这样盛气而来的事情与终南山无关了?

昌阳思忖着近日长安之事,道:“云州的事情连累你了?”原本这时候暑时未曾结束,元秀忽然归来,本就叫人猜测缘故,她这么想自觉不会有错,正想着如何安慰元秀,却听元秀冷冷道:“郑纬当街行凶时我还在终南山上,再说他是与云州出游,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也不是受云州之事影响。

昌阳公主这会却是真的猜不到什么了,便开门见山道:“到底是什么事?你既然到了我这儿来,想也是要与我说的,何必叫我猜来猜去,不如早早说了出来,兴许我还能替你出一出主意?”

“咱们那贤惠的好五嫂!”元秀像是被她这句话说动,愤然一拍面前几案,差点将茶碗震翻,她咬牙切齿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贤惠的地方可也太多了!”

昌阳公主没想到惹她一早动怒的竟是王氏,王氏虽然是皇后,但因多年不得丰淳宠信,在宫里一直小心翼翼,尤其对元秀更是亲热之极,虽然不久前宫里传出帝后和谐的消息,但昌阳自己也才新婚,正忙着与崔风物卿卿我我,哪里管得上自己兄嫂之事?只是王氏又不是赵氏那等浅薄之人,虽然如今与丰淳恩爱和好,这才几天光景?再者丰淳如今正当壮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三年一回采选,另加礼聘,王氏嫁做太子妃已经多年,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够一直如此独宠下去?

再者元秀又不是妃嫔之流,王氏一得势就要打压,她是丰淳唯一的胞妹,丰淳有再多妃嫔再多子嗣,胞妹却就这么一个,只要元秀不与他人联手谋反,可以说丰淳但凡在位断然亏待不了自己这个妹妹,元秀的态度从赵氏之事上就可以看出对丰淳的影响程度,这样一个小姑笼络得好了才是正经——从前王氏待她就不错,元秀因自己是嫡出,对王氏素来支持,当初昭贤太后丧礼上面还为了王氏在太极殿上直斥云州公主,就是寻常人家做嫂子的又何必与这样不主动找麻烦还支持嫂子当家的小姑过不去?

昌阳心里吃了一惊,想了几想也没能想到王氏到底做了什么会把一向支持中宫的元秀气成这样,见采蓝和采绿收到自己询问的目光皆是一脸为难,心知还是得问元秀自己,她软语哄了半晌,元秀耐不住她水磨工夫,加上她本就有告诉昌阳之意,这才恨恨的说道:“皇后殿下说服了五哥,要把我下降给她的弟弟王子瑕!”

…………………………………………………

我会告诉你们,茉.莉.花居然也是违.禁词吗???!!!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帝女何必如太平

[更新时间] 2012-06-05 23:55:52 [字数] 3285

“我还道是什么事——”昌阳公主心里转过了数个念头,没想到元秀最后却给了她这样一个回答,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立刻放松了下来,伸指一点她额角,嗔道,“这你也怪皇后?我虽然不如你从前喜欢她,但那王子瑕人却是不错的,性情也不像皇后…”说到这里她才觉得不对,惊讶道,“你这样生气莫不是心里有了人?是谁?难道是那贺夷简!?”

说到末了一句她差不多是叫出来的,元秀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恼怒道:“七姐想到哪里去了?我若喜欢他当初还会特特避到了终南山上,甚至连你回门都等不及?”她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巧妙的解释了自己的离宫。

昌阳公主这会可顾不上多想,奇道:“难道你看不中王子瑕?”

“我自然看不中他!”元秀哼了一声。

“王子瑕生得端庄,才华也好,性情温文,虽然有时候梗直了一些,但我听说五哥是很信重他的,皇后虽然推荐了他,以五哥对你的上心,若是不好的人,必然不会准许,你不喜欢他那样的,那也没什么,与五哥直说了,难不成五哥还会逼着你下降不成?”昌阳公主原本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这会便有些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道,“你向来聪慧,只是怎么总有时候转不过弯来?当初与云州争吵一怒之下跑到清忘观里去是一件,如今为着皇后一个推荐也是——我却要说句公道话了,虽然本朝的帝女一向跋扈——也是太平、安乐之流在前,把咱们帝女的名声给败坏了,到了近年,咱们那位大姐…”她对平津公主是余怒未消,哼了一声才继续道,“但王氏嫁进皇家时候你还小,她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焉能不知道你的为人?你我性.子比起二姐那样贤惠定然是不及的,二姐那样的别说咱们金枝玉叶,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也未必能够做到,但比之长安各家的贵女,咱们也不算跋扈之人,何况你又这般美貌,那贺夷简是贺之方膝下独子,贺之方对他爱如性命,身边岂会少得了美人?都对你一见钟情!再者,咱们姊妹私下里说一句真话,也不是我嫉妒你,但五哥虽然是咱们的兄长,到底与你同为文华太后所出,对你总是偏心着的,谁若能够尚了你,前程自不必说,皇后又不是傻子,那王子瑕也还拿得出手,她啊打这样的主意也不为过,换了咱们处在皇后的位置上,未尝不会这么做,你一向聪慧怎么这会就想不明白了?以皇后来看指不定还以为替你挑了个好人选呢!”

“太平安乐之流?”元秀哼了一声,“安乐公主受韦后挑唆鸩杀中宗皇帝的的确确是忤逆不孝,可太平公主又有什么不对,她无非是输给了玄宗皇帝罢了,当初武周篡唐,都统治了中原那许多年,太平公主好歹还流着咱们李家之血呢!那起子文人史家不过是因为自己是男子,生生把她写得不堪!就说她下降武攸暨,不说远的,就是本朝时候,大户人家仗着权势强娶坊间女郎的事情难道一件也没有吗?”

昌阳公主不以为然道:“这些都是前朝之事——再者你这话出去了可不许提起,先祖之事岂容你随意议论?你当真是气糊涂了!”

元秀顿了一顿,闷闷道:“七姐你当我做什么生气?我在终南山里,对长安情形不甚了解,先是听说了宫里出了刺客,才吓得半死,又听说刺客之事已经解决,接下来倒是个好消息——帝后和谐,你也知道我一直是盼着五哥能够亲近皇后的,当时虽然高兴还是问了问缘故,可于文融和采绿只是回宫取物时听到了这个消息都不太明白,我当时心里就存了一份疑虑,这会子才回来,皇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五哥推荐王子瑕…”她冷笑着道,“说起来,前两天,我去翠华山上游玩,因贪看风景误了回别院的时辰,只得在山下翠微寺中借宿了一晚,在那里撞见了邓国夫人持斋!”

昌阳公主立刻敏感起来,面上也微有不悦之色:“皇后居然窥探你的行踪?这却太过分了!”

元秀淡淡的道:“邓国夫人说她是在五月末的时候就去开始持斋的,为的是邓国公病恙,那一天我是偶然兴起才去,原本也没打算在寺中休憩,想来这倒是巧合了,只是翌日走时邓国夫人过来请安,王子瑕恰好也跟了过来。”

“然后呢?”

“七姐,你尚未下降时,在宫中我与八姐总是打趣你与崔…与七姐夫,你可知道为什么?”元秀忽然道。

昌阳公主不防她有此一问,若说当时她还疑神疑鬼了一番,这会大婚已过,与崔风物又彼此相悦,而且元秀方才对崔风物的离开毫无反应,她也知道自己当初是错想了妹妹,这会听她再提此事,便不再计较,轻笑道:“你们两个促狭的,那时候还把我气得失仪大哭,等你们的赐婚圣旨下来,仔细我找回来!”

元秀没有接她这番话,只是平静的道:“我与八姐之所以拿着七姐与姐夫打趣,是因为七姐恋慕姐夫这一点宫里人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昌阳公主虽然已经成婚,听她这样一说也是面上微微一红,随即想到自己已经下降,便镇定道:“那时候虽然未曾成婚,但他已经是先帝赐我的驸马,我念着他也是寻常之事。”

“贺夷简性情狂傲,但在我面前时忍性却是极好的,此人为自己的前途最应该娶的本该是幽州李衡之女李十七娘,我这个帝女虽然比李十七娘尊贵,却并不利于他将来掌握魏博一镇,没了魏博镇为后盾,贺夷简又算什么?这个道理他并不是不懂——此人说恋慕我,我倒也相信。”元秀盯着她,慢慢说道,“咱们都是宫闱里面长大的,身为公主,身份尊贵,从小身边待咱们好的人便不计其数,因此才记事时起,有两件事是最要紧学的——一个是御下,一个是分辨旁人对自己亲近的用意!”

“你是说…”听到了这里,昌阳公主多少有些醒悟,她的话被元秀打断,沉声继续道:“那天早上我因前一晚向邓国夫人买过一套衣裙更换,听说她起早请求觐见,便许了她携侄孙女同往,而王子瑕据说因正好赶到寺中探望邓国夫人,虽然我未曾召他,却也跟了去,你知道因昭贤太后的缘故,在长安各家郎君里,王家这位二十二郎我是见的最多最熟悉的,这样的小事我自也不会计较什么,当时我急着回紫阁别院,邓国夫人倒也识趣,两边叙了几句话,我赏了串手珠与那叫幼娘的女郎她们便告辞了,这件事情我原本没有放在心上。

“昨儿回宫听到了五哥转达的皇后的推荐,晚上左思右想,恐怕邓国夫人在翠微寺遇见了我并不是什么设计,但王子瑕清晨赶到,多半是前一晚邓国夫人身边的人发现了我的行踪,连夜派人回长安,把他叫过去的!”元秀冷笑道,“要不是当日我急着回紫阁别院,在叫人去召见邓国夫人便暗示了她不要多耽搁,怕是王子瑕他跟着邓国夫人见了我,多半就要顺势留下闲谈、以坚定五哥让我下降于他的决心了吧?”

昌阳公主皱着眉,室中伺候的采蓝、采绿、修联、修纤都不敢作声。

只听元秀公主悠悠说道:“七姐你说王子瑕文才风流,人也生得端茂,又得五哥看中,的确是一位佳婿,五哥说皇后这是内举不避亲,哼!说的是没有错——可是这王家二十二郎从小就因昭贤太后之故出入宫闱,与我见面的机会也不是一回两回,他或者是个不错的郎君,可此人究竟对我有无恋慕之意——真当我看不出来?!”

她说到这里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狠狠将茶碗向几上拍去!

昌阳公主惊呼一声:“别伤了手!”

却听哐啷一下秘色绘山水外贴金箔的茶碗四分五裂,幸亏昌阳及时提醒,元秀怒中及时收了力,但看掌心只有一圈红痕,未被碎了的瓷碗划伤,昌阳松了口气:“你不高兴砸了我这公主府也无妨,何必为了这起子小人伤到自己?”

“我这些年待皇后不敢说掏心掏肺,总是极为尊敬她这个正经嫂子的,当初赵氏无礼、韩王、魏王不敬嫡母,那两个还是咱们亲侄儿,我何尝不是站在了她这边?若是王子瑕当真对我有意,皇后她昨日那样竭力的推荐了,我虽然并不恋慕他,总也不至于如此生气——皇后她把我当成了什么?!为着他们王家的荣华富贵,牺牲她的弟弟来娶了我么?大姐已经是个例子…”元秀闭了闭眼,不再咬牙切齿,但语气却一片森寒,“可不是每一个金枝玉叶,都如太平公主那样!”

昌阳公主眯起眼,她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元秀的震怒从何而来——堂堂帝女,便是德容工行无一是处,单是冲着金枝玉叶的身份,意图尚主者也应如云而来,更何况元秀自幼受尽宠爱,在本朝公主之中俨然第一人,又美貌年少,连贺夷简都为之倾倒…就像她自己所言,如果王子瑕流露过对元秀的倾慕,皇后这样推荐,元秀纵然不允,却也不会动怒,如今王子瑕竟是摆明了对元秀并无他意,皇后还要竭力推荐他尚元秀,并且说动了丰淳——这样赤.裸.裸的利用,换做了谁?会不怒?能容忍?

她这会再也无心计较元秀之前的离宫之事,开始认真思索,王氏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樱桃

[更新时间] 2012-06-06 21:26:53 [字数] 3117

皇后王子节年方及笄便由宪宗皇帝赐婚,嫁给了时为东宫的丰淳为太子妃,那时候文华太后甍逝已经四年,宪宗皇帝没有另立新后,而是将后宫交给了抚养元秀公主的王惠妃——正是王子节的族姑。

可想而知,王子节这个太子妃原本做的理当不难,只可惜实际上却不是如此——翌年,宪宗皇帝为其第六子聘杜青棠之甥女陶氏景年为媳,那时候杜青棠如日中天,但有所谏,宪宗无不从之,原本东宫选妃之时,许多人都以为宪宗会为丰淳聘杜青棠膝下与丰淳年纪仿佛的次女为媳,结果最后却择了太原王家的女儿,其时前朝许多人以为宪宗此举是受了王惠妃的影响以及不欲让杜氏势力过盛。

因此原本就备受宪宗皇帝宠爱的李俨将娶陶景年为正妃的旨意正式下达后,宫中朝上,莫不是暗流汹涌,皆揣测宪宗皇帝这么做是不是有意废弃丰淳、改立李俨。

王子节身为太子妃,与丰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太原王家女儿的名声向来就贤惠有德,她也不例外,尽管新婚时候丰淳待她就淡淡的,可王子节却依旧表现出了令王氏声名更为佳美的德行,她谦逊低调又不失雍容气度,侍奉宪宗及王惠妃尽心仔细,对宪宗皇帝的几位宠妃固然恭敬有礼,对那些不常能够见到宪宗的妃嫔们也并不表现出骄傲与藐视,至于宪宗皇帝的兄弟姊妹们更是对她一致赞誉有加——平辈之中,王子节在代王妃与齐王妃面前虽然无失太子妃应有的尊严,但却给她们留下了谦和贤德的印象,对于诸公主更是体贴关心,细致入微。

当时便是最最支持李俨的人,对这样一位太子妃也说不出一句诋毁之语,王子节的八面玲珑可想而知!

昌阳公主比元秀长了三岁,王子节做太子妃时她已经可以清楚的记事了,而且当初丰淳与李俨的较劲,齐王因平庸未曾牵涉到其中,但杨太妃受了辖制却不得不与罗美人争锋…在这种情况下,昌阳对王子节与陶景年之间的手段以及交手自然多有注意,包括了宪宗皇帝在高楼上看到两个儿媳时的反应——王子节如今也才廿三岁,正当茂盛之时,离老糊涂还差得远,元秀与她无冤无仇,相反一直以来都颇为支持她,从哪方面想,王子节都没必要得罪了元秀,她如今仗着丰淳宠爱这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

“你先别生气,我总觉得皇后这么做与她往日里的精明不大像。”昌阳公主定了定神,拿团扇亲自替元秀扑着风,轻声慢语的哄道,“若是我,她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从前我与她也不是很和睦,上回大姐和我母妃在立政殿上大闹,虽然是大姐出手摔了皇后的东西,但母妃在场,皇后要因母及女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她先不动声色的为王氏记上了一笔,复继续道,“可五哥从小就分外疼着你的,昭贤太后固然去了,可你究竟是她养大的,虽然太后是五哥封的,昭贤太后算不得咱们嫡母,到底也是皇后的族姑,照理说,就算你不是和五哥同母所出,念着昭贤太后的份上,皇后怎么也该待你不一样些…”

元秀任她帮自己扑着风,冷笑着道:“她是母仪天下的人,咱们虽然金枝玉叶,到底也越不过蓬莱殿去!从前因与五哥不亲近,想来做事还有几分顾忌,这会子得偿所愿了,当然什么都不怕了!”

“你是真的生气起来了,说的全是气话,我却是与你说正经的——”昌阳公主吩咐修仪出去端樱桃羹来,道,“新鲜的樱桃,你在宫里也未必有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亏我还这样的惦记着你,难得得了那么一小篮子,连大郎也才尝了一小碗,自己都不舍得吃,知道你喜欢,特特留到了现在!”

元秀素喜樱桃,樱桃号称百果第一枝,言其结果早,到了五月末的时候果期就算过了,如今已经是六月中旬,便是皇家公主也享受不到新鲜的,闻言元秀惊喜道:“这会哪来的新鲜樱桃?”

“你先吃着。”昌阳待要说,却见修仪已经回来,双手捧了一只乌漆描金绘喜鹊登梅枝的漆盘,盘上放了一只秘色缠枝莲纹盖碗,那秘色色泽清翠欲滴,犹如春雨新洗后的空山之色,樱桃羹里想是掺了冰,外壁上一层细密的冰珠,昌阳亲自替她揭开了盖子,但见碗中八分满的羹汤里沉沉浮浮着鲜艳赤红的樱桃块,散发出甘美的气息,漆盘上另放了一只银匙,元秀一望大喜道:“果然是新鲜的樱桃,不是做成了干又泡回来的,也不是冻在了冰室里的,倒像是才摘下来…七姐,这到底是哪来的?”

“先吃完了散一散心火,我再告诉你。”昌阳见她转嗔为喜,抿嘴笑了一笑,旁边修绢也替她斟上了一盏梅子茶,姊妹两个慢条斯理的用过了汤水,叫人撤了下去,究竟年纪小,元秀因着一碗樱桃羹的缘故心情好了许多,再开口时也不再是气冲冲的了,仍旧惦记着樱桃问道:“七姐这会可以告诉我那樱桃…”

昌阳公主拿团扇轻扑了她一下,嗔道:“方才是谁在这儿气得把我东西都砸坏了的?这会子就不气了,只会惦记着我的樱桃?合着你是怕我问罪故意装得怒气冲冲来占便宜了?”

“七姐说的!”元秀用意被她看破,心下一阵心虚,面上却丝毫不漏,抓住了她扇顶道,“方才七姐还记得我爱吃樱桃——再说,皇后殿下的事情,我不是都与七姐说了么?”

“那樱桃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可记得本朝白乐天那一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之句?这樱桃却是有人在北邙山高处发现了一株树,上面大半果实都已经熟透,只收拢了一小篮子到长安来售卖,那人也知道这会樱桃绝迹,所以出价极高,恰好被我府上的人遇见,便都买了下来,统共就那么一点儿,我分了一小半给大郎尝了尝,其他全部省了下来,就等你来——”昌阳公主想拿扇子扑元秀,却被她抓着扇顶,哼了一声,索性放手一点她额角,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没良心的!”

元秀眼珠转了一转,伸手摸着被她点的地方,嘟囔道:“原来是偶然得了这么一点儿,我还道七姐这里有办法,到现在都能吃上樱桃呢!”这么说着,她却想到了那枝被自己丢下睡莲池的桃花,不由微微出神。

昌阳却误以为她是在畅想叫樱桃长久结果,摇头笑道:“你别惦记着那些了,咱们说正经的——我虽然不喜欢皇后,但看了她当初与咱们那位六嫂对比,手段处事比陶景年当真是高明了不止一筹,就是上一回六嫂为了六姐的缘故,随六哥回长安来,至蓬莱殿上觐见皇后殿下,皇后也是和蔼可亲,半点没有端架子的意思,再者不要说她了,就是咱们这样的人,与六宫争宠并不相关的,遇见了比咱们头衔低一些的,譬如郡主、县主一类,若没有与咱们冲突,又不曾得罪过咱们,或者从前还帮着说过话的,好端端的咱们可会这样去算计旁人?”

她轻哂,“皇后也是如此,她这回这样公然的算计你,必然事出有因!”

元秀心里正恼着王氏,见昌阳公主听了之后非但没有跟着帮她声讨王氏,这会竟还提出了疑问,似有为王氏辩解之意,才缓和的脸色不觉又沉了些,不满道:“七姐才说了疼我这会又要和我过不去了,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我每回站在了皇后那边,你都是不喜欢她,如今我在她手里受了委屈你可又来帮她说话,当真是叫我伤心!”

“你又说傻话了。”昌阳公主见她嘟起了嘴,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嗔道,“咱们都是宫里长大的,还不清楚吗?在宫里,哪怕是帝女这样的尊贵,偶然吃上一两回亏不要紧,最紧要的是被算计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才要担心!如今可不是心疼你,才帮你想着皇后这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免得她还有旁的计划,把你给害了?”

元秀沉着脸道:“她还能有什么计划?无非是如今得了五哥的宠爱,又怕如赵氏、裴氏一般,转头就被五哥丢到了一边,想着王子瑕若能够尚我,到那时候为着我的缘故五哥也委屈不了他们王家,而她也可得以善始善终——这样将来若她能够诞下嫡子,那东宫之位等于是稳固了…”

说到这里她又忍耐不住怒火,切齿道,“本宫金枝玉叶、何等尊贵?那王子瑕对本宫无恋慕之意,倒也罢了,却还要凑上前来献殷勤——莫非王子节并王子瑕这对姐弟以为本宫除了贺夷简外无人可下降了么?便是下降到河北去,也好过下降与这对眼里只有荣华富贵的龌龊小人!”

昌阳公主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她手边新呈上来的冻玉缠枝牡丹碗:“你若不痛快好歹去砸蓬莱殿吧,这玉碗可是八妹上回送来的贺礼之一,叫你砸了我回头怎么和她交代?!”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悚然!

[更新时间] 2012-06-06 22:05:04 [字数] 2262

“你方才说的也不是很对。”好容易复哄得元秀冷静下来,昌阳公主认真道,“皇后若是自忖将来会失宠,更不会这样得罪了你,毕竟…我说一句话你也不要生气——看咱们那位大姐就是个例子,如今郑敛人在东都你可能不知道,这一回三哥回长安来路过东都倒是见过他一回,席上听到了些传闻,说这郑敛后娶的夫人两人也不是蜜里调油那样的话,彼此举案齐眉是有的,看起来这郑敛本性就是个冷清的性儿,当初也不是故意要亏待大姐,就是这样大姐还是缠着先帝和离了继嫁韦坦!你虽然不会如大姐那样荒唐的让娈童凌驾于驸马之上,但天长日久下来,正如你所言,咱们这样的人,旁的人是真心相待还是刻意敷衍,纵然一时被蒙蔽,时间久了焉能不知?你的性情哪里是能够容得下这些的人?到了那个时候王家被人耻笑是一则,另一个就是反而大大得罪了你,皇后做什么要这样做?”

元秀蹙起眉,思索着。

却听昌阳公主悠悠道:“说起来我倒是听到了蛮儿的一些话。”

“什么?”元秀正琢磨着王氏的用意,听她这么说便随口应付了一句。

昌阳公主一字字道:“蛮儿甚是眷恋其生父!”

“我记得大娘无意中提到过,当初郑敛待蛮儿是极好的,何况究竟是亲生之父,韦坦哪里能比?”元秀说到这里,眉头忽然一皱!

昌阳公主看着她,话已经说了出来:“如今大姐康健,又续嫁了韦坦,蛮儿年纪还小,虽然有先帝加恩,破格晋封,到底只是郡主,咱们李家枝繁叶茂,郡主在宗女里虽然尊贵仅次于帝女,其实在五哥面前能够说上的话也不很多,若是…若是大姐当初才诞下来了蛮儿就…你猜蛮儿的身份可会只止于如今?”

元秀变了脸色:“七姐!”

“大姐因为是先帝的长女,她岁数又比咱们大了许多,出生时先帝尚且刚开始接手办事,不比登基之后政事繁忙,与先帝相处之时比咱们要多许多,先帝虽然没有亏待咱们,但女儿里面究竟是最关心大姐的。”昌阳公主眯起眼,悠悠的说道,“蛮儿出生时先帝还在,若大姐那时候没了,先帝爱屋及乌,指不定就会叫蛮儿养在宫里,到那时候朝夕相处,就算依旧是郡主头衔,怕是比咱们也差不了什么!那样没有韦坦事…有也无妨,总而言之,蛮儿没了生母,哪有子女不向着自己父亲的道理?若情形当真如我所言,恐怕这会郑敛…嘿嘿!”

“…皇后她未必有这个胆子!”元秀脸色几变,末了切齿道,“咱们的命是那么好动的么?就算她是皇后,我身边采蓝采绿并大娘内侍,哪一个不是在我幼时就伺候着我长大的?众目睽睽,若这样还能够被她得了手…”

她话还没说完,采蓝和采绿已经吓得双双跪了下去泣道:“奴对阿家忠心天地可昭,万万不敢对阿家有半分加害!若有人欲对阿家不利,奴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拦阻在阿家之前!”

“你们两个起来!”元秀一皱眉,轻斥道。

昌阳公主见采蓝和采绿都是一脸震惊,语气却又一转:“我也只是猜这么个可能,毕竟皇后这回忽然要叫其弟尚你实在有些儿奇怪,她又不是才进宫,对你性情难道还不清楚?这会子不过是在你面前提了一提,你就气成这个样子,倘若当真下降了才知道那王子瑕尚主只为求富贵,对你全没半点儿真心,你岂能饶得了他?”

元秀蹙眉正待说话,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修纤见昌阳向自己看了一眼,微微屈了屈膝,悄没声息的转过屏风出去看了,元秀见状便将接下来要说的话止住,片刻后修纤回来禀告,低声道:“是驸马在外面问两位阿家可叙完话了。”

“就快好了。”昌阳公主点一点头,问道,“可是柳家郎君到了?”

“回阿家,正是。”修纤道。

“你出去请驸马先陪一陪柳家郎君看一看园子,咱们这里回头就好了。”昌阳道。

修纤出去告诉了崔风物,便听到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修纤回来抿嘴笑道:“驸马说虽然是六月里,但正堂放着冰盆,要奴叮嘱阿家莫要贪凉食多了仔细闹肚子。”

昌阳闻言心里一甜,元秀轻哼了一声:“他倒是有良心,不枉七姐你从前那样喜欢他。”

“好啦,五哥再怎么宠爱皇后想来还不至于糊涂到了逼着你下降给王子瑕,只是你也就要及笄了,究竟喜欢什么样的郎君心里可有个章程?如今我开了府替你掌眼的机会倒是多了许多,知道你现在厌着皇后不肯去蓬莱殿,若有喜欢的或者好奇的,不如就在这里,我找借口把人召来让你好好端详如何?”昌阳公主原本还要继续与她一起分析王子节的用意,如今被崔风物假修纤之口这样一关心,一颗心仿佛是泡在了糖水里也似,软得一塌糊涂,顿时有些坐不住。

元秀闻言横了她一眼:“长安城了据说最出色的几位郎君,看来看去也就那么一回事!”

“你这话说的,莫不是嫌长安郎君们都看腻了?难不成还要去东都或者其他地方挑?”昌阳公主嗔道,“虽然五哥自然是紧着你高兴,可驸马身份太低了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吧?”

“对了,柳家郎君怎么过来了?”元秀忽然想到方才修纤禀告之言,奇道,“是早先就约好的么?”

“是啊,昨儿你送帖子来后,我只顾着想着怎么收拾你,竟忘记叫人先去告诉他了。”昌阳公主自然不会说是崔风物的失误,嗔怒道,“结果你倒好,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反叫我又是哄又是劝的,还赔出了一只茶碗让你出气!”

元秀却丢开了柳折别若有所思:“方才七姐夫的叮嘱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儿——光顾着生气却忘记说了,昨儿才发生的,就是五哥与我说着王子瑕之事,差点吵起来时,皇后忽然跑了进来,说望仙殿的郑美人出了事!”

昌阳公主诧异道:“难道是…”

宫妃出事,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样,能够叫公主关心并提起的,那就更少了。

元秀沉重的点了点头:“郑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身子,结果昨儿忽然见了红,皇后说,是她自己贪凉所致!”

昌阳顿时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梅子饮,眉头紧锁:“早先的赵芳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