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健点了点头。小伙子表情淡漠地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

"你的东西,签收吧。"

"什么东西?"

小伙子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好像在想这家伙是白痴吗。小伙子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巴:"是你订的东西啦!我是送货的!"

"我订的东西?"秦天健挠了挠头,纳闷得很,"我什么时候订的?你是哪间店的呀?"

小伙子越来越不耐烦了,认定秦天健在耍他似的,眼神带点怨恨和不满。

"大哥,你连自己订的东西都不记得啊!我只负责送货。这件东西已经付过钱了的,你要就要!不要就自己拿回去退好了!"

秦天健只得满腹狐疑地签了字把盒子收下。他听见小伙子离开时还低低地骂了一句:"有病。"

他好生委屈,明明就没订过什么东西嘛。他关了门,拆开盒子。盒子里平整地折放着一件旗袍。他把旗袍展开来,旗袍的浅紫色瞬间注入了他的瞳孔。他的眼睛痉挛起来。

啊!他像触电般把旗袍扔了出去,旗袍躺在地板上,像一具倒毙的尸体。

那是服装店橱窗里的那件旗袍啊!伊卓施喜欢的旗袍!

不是已经被人买下了吗?

难道买下的人就是他自己?

不可能!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订下那件旗袍!

谁为黑夜灌入了沉寂,谁噬掉了所有的声音?空气中的闷热压在身上,一层叠一层,身体膨胀得即使微风吹来也会爆炸。梦被奇怪的声响切断,灵魂归位,秦天健猛地惊醒过来。温热的汗水从身上每个毛孔渗出来,衣服湿了一大片。

风扇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热得像蒸炉,黑暗在视线里蒸腾扭曲,有什么被残忍地融化掉,滚烫地覆盖在眼皮上,重得几乎睁不开眼。

秦天健抹了抹汗。几点了?墙上的时钟暗得看不清楚时针的停留。

房间里又突兀地响起了细微的声响。很轻,很短暂,却如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听觉里。秦天健顿时一个激灵,神经倏地绷紧了。他感觉到房间里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他惊恐的目光环顾着这沼泽般的黑暗,陷进去了,很难拔出来。

突然,他死死盯住窗边。风吹动半透明的窗帘,微微亮的月光下,那儿坐着一个人。那人静静不出声,在窗帘的拂动中,一张恐怖的脸幽幽地在逆光中浮现出来。

秦天健瞬时倒吸一口冷气,胸膛好像破了一个洞,缓慢地向周围看去,沉甸甸的黑暗里,两只血淋淋的眼窝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残缺美,如一道闪电,猛烈地劈开被遮蔽的晦暗。那张苍白又熟悉的脸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画面,在瞳孔里挥甩不去,又让人分不清远近,秦天健甚至觉得那张脸就近在眼前,伊卓施轻轻的耳语就像动物带腥的血慢慢地流进他的耳朵里。

"阿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嘻嘻。"

她在嘲笑。在她的嘲笑面前,他的懦弱不值一提啊。

"走开!别缠着我!"

秦天健叫喊着,挥动着双手,想把那些萦绕在心头的声音像赶苍蝇一样从面前驱赶走。他打开台灯,房间里立刻亮起来,充满了温暖的光,黑暗消散得很快,他看清楚了所有的摆设。

窗边的椅子上并没有坐着任何人。

翌日,秦天健赶紧把旗袍拿去服装店退了。老板娘只是在他面前皱着眉头纳闷地说了一句:"奇怪,这件旗袍怎么送错了呀。糟糕,我得赶快给客人送去。"

送错了?他并没有订下旗袍,它却冥冥地送至了他的跟前。

邪门!

秦天健走出服装店时,看见单车上栖落着一只黑乌鸦。它懒懒地用嘴巴整理了一下翅膀的羽毛,不紧不慢地转了个身,眼睛正好落在他的身上。他愣愣地站住,那只乌鸦眼神里带点轻蔑的傲视,像打量着一个低等生物,看着他,忽然一跃而起,携带着漆黑的影子向天空中的阳光飞过去。

乌鸦们盘踞在天空中,像一群蛮横的租客,抢占了一切阳光,留给荒芜的街道的只有暗无天日的阴霾。

上课之前,洛音桐从莫可芯那里听到有关伊卓施的消息。

并不是她回来了,或者是她的尸体被找到了,而是伊家决定将伊卓施风光大葬。

"啊!"正在抄笔记的洛音桐停下笔,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可芯,"人都没找到,就急着把她下葬呀。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呢。伊家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想也知道,伊卓施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莫可芯接着说,"大概是因为最近离奇死亡的人实在太多了,伊家也不抱希望了,听人说伊家派出去的人在墓地那里找到了伊卓施的手机,还有喔,更古怪的是伊卓施的妈妈前天晚上被伊卓施的鬼魂报梦了呢。"

"报梦?"洛音桐好奇起来。

"是呀,人家都这么说的,伊伯母睡醒后就一直哭个不停,嚷着女儿快要做游魂野鬼了,必须赶快把她风光大葬,做场法事超度她到地府投胎转世。"

"真的假的?"

每当谈论这些鬼鬼怪怪的事情,洛音桐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的脸也变得有些苍白,又问:"没有尸体怎么下葬呀?"

莫可芯耸了耸肩:"谁知道啊!对了,伊妹儿的葬礼你要去吗?"

洛音桐想了片刻,犹豫着说:"还是……应该去吧。毕竟伊妹儿是我们的好朋友呀。"

"可是,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

莫可芯挤弄着很奇怪的表情,沉吟片刻,用很颓败的语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算了,到时候叫上阿健、大豪他们一起去吧。"

莫可芯刚离开,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一贯单调地重复着几个音节的上课铃今天有些奇怪,音调拖得很慢很慢,像坏掉的机器卡住了,又像幽怨的女鬼在哭泣。教室里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用奇怪的表情等待着铃声幽幽地断了。老师走进教室时也一脸的困惑。

老师走到讲台上,抱着的试卷也放到了台面上。

"先把前几天测验的试卷发回去。叫到学号的上来拿。"

老师开始一个个地叫起学号。一个个同学走上去拿回自己的试卷。考得好与坏,从他们千变万化的表情就可以猜得到。

看样子,莫可芯考得不错。

看样子,林豪考砸了。

洛音桐则考得不好不坏,89分,一般般。然后她听到老师拿起一份试卷郑重地宣布道:"这次考得最好的是秦天健,98分。大家要多多向秦同学学习呀。都快高考了,再不加把劲,会考不上大学的喔!"

在同学们半嫉妒半佩服的目光中,秦天健上去把试卷领了下来。经过洛音桐的身边,他故意得意地看了洛音桐一眼。臭屁的家伙!洛音桐在心里笑着说。

秦天健之后,又上去了几个领试卷的学生。

老师拿起最后一份试卷。

"四十四号?谁啊!没写名字呢!"

没有人回应。同学们还沉浸在成绩好或坏的心情中。

老师又提高声调问道:"四十四号!是谁?谁还没领试卷!"

有个女生终于脸色不太好地站起来:"老师……"

"洛音桐?你不是把试卷领回去了吗?"老师盯着洛音桐问。

"不是,老师,我是想告诉你,四十四号是伊卓施。"

"哦。她今天没来上课吗?"老师还没反应过来。

但全班同学的表情已经在刹那迅速地僵硬了。在听到洛音桐的话后,无论刚才是得意、沮丧、骄傲、自卑的神情,都极快地从脸上消失,空白的一张脸,被慢慢地画上森然的恐惧。

怎么会有伊卓施的试卷?这次测验明明是三天前的。

"老师,伊卓施已经失踪十天了。"洛音桐告诉老师。

老师似乎仍没意识到这段时间差所产生的诡异,只是叫洛音桐上来把试卷领回去,还说了一句颇让洛音桐有点毛骨悚然的话:"等你以后见到伊卓施再把试卷还给她吧。"

她拿着试卷走下来的时候,同学们用怪异的目光定定看着她,仿佛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于是洛音桐在这闷热的夏天里居然觉得有些凉,仿佛身体里藏着一个冬天,呼呼地刮着寒冷的风。

至于那份试卷,字迹跟伊卓施的有点像,但并不能因此就确定这是她的试卷。她明明不在教室里,怎么会参加了那次测验呢?但……洛音桐认为自己不能用常理来分析这件怪事。按常理来说,这个世界没有鬼的吧?

而这份试卷,下课后马上扔进垃圾桶里!

特别是看到试卷的后面莫名地写有一句:"我的东西永远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这绝对符合伊卓施那种霸道的语气!

这是一段下坡路。因为赶着去给妈妈送午饭,洛音桐骑得特别快,迎面的风几乎吹模糊了她的视线,以至于前面的马路慢慢地驶出来一辆灵车时,她停不住,一头撞了上去。

灵车听到撞击声猛地停了下来。这倒好,放在里面的棺材由于惯性作用撞开后车门掉了出来,从棺材掉出来的尸体正好滚在洛音桐的身边。

一张死白的脸就贴在她的眼睛几寸近。她的鼻孔簌簌地闻到干尸般的气息。这种诡谲的气味沿着气管侵入心脏,迅速地喂养了大批的蚂蚁,她觉得心都快被噬食得一干二净了。

洛音桐想爬起来,可是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动不动。

她只能继续和那具尸体面对面,它的脸僵硬得让人心里发毛,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单调的黑与白,皮肤干硬得像蜕下的蛇皮。当她的视线落在它诡红的嘴唇上时,它竟好像笑了笑。旋即,它的眼珠儿也骨碌碌地转动起来。

嘻嘻嘻!它口中发出凛冽的阴笑。

"桐儿,你好吗?"

是伊卓施!是伊卓施的尸体!

洛音桐瞪大眼睛,几乎是全身的力气一起爆发出来,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伊卓施的尸体还躺在地上,洛音桐看清楚了,它穿着一件紫色的旗袍!

"你骑那么快赶去投胎呀!"灵车的司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他看到洛音桐满脸的惊骇,以为她被撞车吓坏了,于是放缓语气说,"怎样?你没事吧?"

洛音桐却抓狂地跑到他的身后,指着地上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喊道:"尸……尸体!"

"不是尸体啦!是纸扎公仔!"司机哭笑不得,走过来把那个纸扎公仔抱起来,"你看清楚,不是死人!"

确实,那只是一个纸扎公仔。洛音桐心里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她也嘲笑自己,怎么会把纸扎公仔当成伊卓施的尸体了呢?不过,这纸扎公仔的模样确实挺像伊卓施的。

她把倒在地上的单车扶起来。同时司机也把纸扎公仔放进了棺材里。

洛音桐感到奇怪地问他:"你们怎么给纸扎公仔穿上旗袍呀?"

"客人要求的嘛。我们照做而已。"

"可是,纸扎公仔放进棺材里是什么意思呀?"

"没办法呀!那女孩没找回尸体。她家里人只好用纸扎公仔代替了呗。"

洛音桐马上又紧张起来。

"大哥,你说的女孩是不是姓伊的?"

司机回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穿的校服:"喔,她也是你们学校的呀。你应该听说过吧,不是有个有钱女失踪了吗?就是她了!"

洛音桐随即觉得喉咙一堵。她的猜想是正确的。这正是伊卓施的灵车。

看着司机唤来同伴把棺材搬上灵车,灵车稍后绝尘而去,洛音桐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天空仍然悬浮着成群成群的黑乌鸦,仿佛一场盛大的葬礼似的。

过后,洛音桐才发现自己的脚还是受了伤。刚开始没什么,也不太注意,可是到了第二天,她的左腿就肿得像猪脚了。医生说这种伤势最好在家静养,学校不能去了,争取在高考前能够痊愈。

一个人在家。空荡荡的房间盛满了孤独的疾病。地板陈旧了,缝隙中渗出类似福尔马林的气味,浸泡着年轻的轻微呼吸,人在其中感觉像尸体的标本,没有感情,一千年也无法腐烂。

洛音桐大部分时间都在复习。复杂的习题拥挤地塞进脑子里,消耗了大量的氧气,脑子供血的速度加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时会有一阵轻微的晕眩感。

莫可芯会在课间发短信来。长距离的交谈,或多或少解决了她的一部分寂寞。

也会收到秦天健的短信。

"你还好吧。"

"保重身体啊。"

"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吗?我可以教你。"

诸如此类。

洛音桐回复给他的短信也十分简单。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可她总是忍在心中。不是说不出,而是现在不是时候。伊卓施过几天就要举行葬礼了。如果她这时和阿健复合,总感觉对不住伊妹儿。

这样做对死者实在太不敬了。虽然伊卓施还生死未卜……

想起伊卓施,正在吃方便面的洛音桐突然心有感触地看向贴在墙壁上的几张照片。那是他们几个好朋友合照的照片,秦天健回来后大家又合照了一张,她就站在秦天健的身边,而另一边是伊卓施……

啊?

洛音桐愣住了,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嘴巴外留着热乎乎的半截面条一寸寸地冰凉下去。碗里袅袅上升的水蒸汽在她的眼睫毛上打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啊!照片里的伊卓施脸部是扭曲的呀!犹如一种光学幻象。不过洛音桐那瞬间想到的却是她看过的一部日本恐怖片《午夜凶铃》,她还记得剧情的开始就是讲述女主角发现一些学生的合照中,那些人的脸也是扭曲的。

一种熟悉的诡异的感觉迅疾地包围过来。刺目的台灯照出洛音桐苍白的脸。她好似听到房间里有谁的脚步声,她胆战心惊地环顾了一下,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最后一丝晚霞贴着天空消失在云朵之后。

这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是谁来电了?

一丝幽怨而凄美的彩铃声回荡在房间里。洛音桐听着那熟悉的彩铃声,脸色刹地大变,拖着打着石膏的腿连连后退到床上。这不正是那首古曲吗?明明那个旗袍女人已经死掉了,古曲怎么又出现了?

她带着疑问,惊恐地盯着那部在桌面上振动的手机。

大约几秒钟后,手机停止了振动,声音灭了,躺在冰凉凉的书桌上。

洛音桐拄着拐杖,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恐怕手机再响一次定会把她吓得屁滚尿流。但手机没再响。洛音桐打开手机查看来电显示,那个号码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伊卓施的来电!

她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向墙壁上的合照,伊卓施的脸仍是扭曲的。

她慌忙把照片从墙上撕下来,扔进垃圾篓里。但随即她又把它从垃圾篓里拣出来。她点着打火机,看着那张照片慢慢地被烧成灰烬。照片燃烧的幽绿光团在她瞳孔里化掉。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十章 鬼来电

洛音桐坐在秦天健的单车后面去参加伊卓施的葬礼。

她搂着他的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温暖而美好的气息。这段温馨的时光,她总是想伸出手去抓住,像萤火虫那样捉住,放在瓶子里养一辈子。可是,那萤光却隔着一层玻璃,让她摸不着。

同行的莫可芯和林豪聊着什么,秦天健也一脸沉思的模样,不说话。

好生无聊的洛音桐只好欣赏路上的风景来打发时间。街道上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根电线杆,细长的电线仿佛丈量天空般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电线上栖落着数量不少的黑乌鸦,古怪的眼神俯视下来,冷冷地抽打着她的身体。

她不禁心生寒意,紧紧搂抱住秦天健的身体。

葬礼先在灵堂举行。出席的人很多,可见伊家在当地很有脸面。洛音桐看到学校的校长也在慰问的人群中,而学生却几乎没有一个,除了他们几个好友,恐怕其他人对娇横跋扈的伊卓施没多少好感。

趁大人们在繁琐的寒暄中,他们几个偷偷溜进了灵堂后面瞻仰遗容。用"瞻仰遗容"这个词有点奇怪,毕竟在棺材里躺着的不是真正的尸体,只是一个纸扎公仔而已。

只是秦天健在看见棺材里的纸扎公仔时也吓了一跳。脸有点白。

他认出来,纸扎公仔穿着的正是前几天送错到他公寓的旗袍。那是伊卓施心仪的旗袍啊!

这仅仅是巧合吗?

或许这个巧合暗藏了他无法窥探的恶意,在暗处翻滚成浓黑的旋涡,要把他吸进去,再毫不留情地碾碎。这个想法让某些不安守本分的恐惧从冷僻的心里闹哄哄地涌了出来。

莫可芯很谦卑地双手合十,对着棺材里的纸扎公仔碎碎念道:"伊妹儿,以前我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请你大人有大量,有怪莫怪,我每年清明一定会烧很多很多金银衣纸给你!如果你不够用,就报梦……不,不,有什么事也不要报梦给我呀!"

洛音桐觉得她这诚惶诚恐的模样有几分可笑。

林豪随后也跟着莫可芯忏悔似的说道:"伊妹儿啊伊妹儿,我们不是故意扔下你的。你的死不关我们的事啊。你赶快找户好人家投胎了吧。"

不管是迷信,还是纯粹的心理安慰。洛音桐此刻也有好些话要跟死者倾诉,可她双手合十了半天,开口出声的力气始终无法成形。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手机铃声。

谁的手机响了?

洛音桐摸了摸放在裤兜里安静的手机。没有响。而其他人也立刻检查了自己的手机。他们的表情显示他们的手机根本没响。可那幽怨的铃声仿佛找到了空间的缺口,从每一条裂缝中不能抑制的流淌出来,它所触碰到的每一颗空气都颤抖起来。

众人绷紧了神经,环顾了四周,竖起耳朵拼命想找出那铃声的所在。它却好像来自于每个方向。洛音桐渐渐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直至莫可芯颤巍巍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怎么了?"

"是……是从棺……棺材里传出来的!"莫可芯手指哆嗦地指向棺材。

洛音桐立刻死死地盯着棺材,仔细聆听着。没错!手机铃声正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一股阴冷气息立即顺着听觉直冲大脑,随即弥漫她的全身。

而林豪和秦天健也发现了棺材里的手机铃声。

"走……走吧!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呀!"

莫可芯扯着洛音桐的手臂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叫道。洛音桐虽然也害怕得心里发毛,却不知哪来的勇气,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棺材边。她看见棺材里一部精美的三星手机放在纸扎公仔的旁边,正不知疲倦地振动着,手机屏幕泛着幽幽的屏光,像黑夜中的鬼火。

她大口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弯下腰,想把它拿出来。这个举动把旁人都吓坏了。莫可芯啊了一声:"哎,哎,别动它啊!"

可是,洛音桐反而变得更坚决了。她只是觉得有些疑问如果不弄清楚,它们就会永远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地刺激你脆弱的神经。

她把手机从棺材里拿了出来,打开,那幽绿的屏光迅疾地飞进了她的瞳孔里。

啊?这是……

洛音桐吓得赶紧一松手,手机马上又掉回到棺材里。她面如死灰,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搐,像笑又似哭。

"怎……怎么了?"秦天健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

"来电……来电……"洛音桐狠狠咽了咽喉咙,终于把慌乱的情绪稳定下来,说,"那手机的来电显示的是我的号码。"

"啊?是你打给它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那你的手机怎么会无端端打给伊卓施的手机啊?"

"我怎……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