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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单更)
034
萧仲麟见她这样, 唇角微扬, 俯身抵着她的额头,语气转为低柔:“错了没有?”
“嗯, 错了。”
“说心里话, 怕不怕我听你那些混账话, 甩手就走?”
“…”她犹豫片刻, “怕。”
怎么会不怕呢?怕的可多了。
他说过喜欢, 而所谓的喜欢若是敌不过繁杂琐碎的宫规, 若只是在言语中展现, 那便只是花言巧语。
最初,她憎恨他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如今,她喜欢他为自己不顾规矩率性而为。
男人的强势, 真要分什么事, 有些事会让人恨得牙根儿痒痒, 有些事则会让人自心底生出欢喜。
这一刻的她,老老实实的, 很乖很乖的。
他压抑不住心头的喜爱, 捞起她, 双唇亲一亲她的额头,随即下落,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臂弯里的人,轻盈、纤弱,缎子一般微凉的长发贴着他扣着她后脑的手。
她的气息如兰, 唇齿间的味道甜美。
她在一刻的僵滞之后,小手摊开,按在他胸膛,是想推开他。下一刻便收回去。
唇舌辗转交错间,那双小手磨磨蹭蹭地落在他肩头,一点一点的,滑到他背部,轻轻搂住了他。
喜悦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亲吻少了体贴温存,多了热切强势。
要她更多的甜美,要夺走她的神志,要她此刻心中只安放、需要一个他。
龙涎香萦绕在鼻端,男子身上的灼热将她包围。
许持盈只觉得晕乎乎的,力气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抽走,自己像是在汪洋中随波浮沉的小舟。
除了他,无可依傍。
她更紧地搂住他,身形贴向他。
酥、麻自舌尖直达心头甚至脑海,颤|栗亦是,无可控制。
起初她抵触,可后来她感觉得出他偶尔的颤|栗,更感觉得出他在这种时刻的喜悦、沉醉。
也便安然享有。
这一刻的亲近、美好,她亦贪恋。
不知何时,她被他拥倒在床上,他轻唤她的名字:“持盈。”语声有些沙哑,语气透着克制。
“是,我在。”许持盈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又意识到自己脸颊烧得厉害,不由勾低他,把脸埋在他肩头。
萧仲麟轻笑着抚着她的头发,“有没有想跟我说的话?”
她想了一会儿,“你,可以等我么?”
萧仲麟思忖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笑意更浓,“自然。”顿一顿又叮嘱她,“不管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不用绕弯子,记住了?”要说他对她有要求,就只这一个。每日与官员打太极是常态,回来跟小妻子还那样的话,太累。
“记住了。”她轻轻点头。
他侧转身,把她揽到怀里,盖上锦被,“这几天会不会难受?”
许持盈摇头,“不会,只是稍微有些乏力,再就是不能依照喜好用膳。”说到末一句,有点儿抱怨的意味。
萧仲麟失笑,“竟像是受了委屈似的。馋猫。”
她振振有词:“本来就委屈,民以食为天。吃不好心情就不好。”说着自己就笑起来。
“这样爱吃,却是这样瘦。”萧仲麟的手落在她腰际,用手粗粗比量一下,双手对扣,绝对能环住她的小细腰。
“运气好。若是生在以胖为美的朝代,我就是典型的丑女。”她说。
萧仲麟笑出声来。这的确是。
许持盈岔开话题,问他:“裴显铮的事情,是真的?”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呢?”萧仲麟托起她的脸,咬一下她比平时更为红润的唇。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与他只是相识是真的。”许持盈认真地道,“冯嬷嬷那些话,实在是无稽之谈。”
他语气真诚:“我知道,放心。”
许持盈见他如此,便不再挂怀,更没闲情追究。
两个人闲闲说了一阵子话,睡意袭来,相拥睡去。
一早,萧仲麟去上朝之前,对她道:“午间我回来用膳,等我。”
许持盈大眼睛微眯,笑着点头说好。
嫔妃今日来请安时,比往常又多了几分敬畏和谦卑。
一日之计在于晨,许持盈以为将是格外顺心的一天,事实却非如此。
先是翟洪文来禀明刚听说的一个消息:贺知非一早醒来,发现阖府除了自己和一名小厮,所有人都不见踪迹。贺知非一面去大理寺报官,一面请锦衣卫禀明皇上。
说来不过是几句话,可那情形稍加想象便觉诡异。
翟洪文惴惴不安的,“除了暗卫、影卫和锦衣卫,京城谁能有这样大的手笔?”
是啊,除了隶属皇家的最精良的人手,还有谁敢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萧仲麟没理由这么做。
郗骁——任谁听了,第一反应都会是他。
许持盈抿了抿唇,没情绪。
不论做什么,他总有他的理由。这次的事,症结摆明了是沈令言那段无疾而终的姻缘。
许持盈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翟洪文如实道:“皇上命大理寺尽快查案,又命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在不扰民的前提之下搜寻失踪的贺家人等。”
凭谁查,也查不出蛛丝马迹;凭谁找,也找不到消失的贺家人。
郗骁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敢担保除了他自己承认,谁也别想找到证据。他盯着贺家、贺知非不是一日两日,必是早就做好了最缜密的部署。
许持盈道:“贺家人出不了什么事。掳走他们的人要是有杀心,就不是这个手法了。”
“只是虚惊一场,自然最好。”翟洪文停了停,小心翼翼地道,“以贺家老爷的分量…其实任谁都不该轻易动他。”
贺知非的父亲贺戎,曾任礼部尚书,去年冬日被郗骁蓄意刁难过几次,气病了,只能在家养病。许之焕与郗骁便让礼部左侍郎代行其职,左侍郎才干、能力都不输于贺戎。年初,郗骁与吏部尚书提议之下,提拔左侍郎为尚书——贺戎就这样退出了官场。
如果不是还有个争气的儿子,贺戎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饶是如今赋闲在家,贺戎的分量亦是不可小觑。
帝王的信任有绝对的,其余的人便是相对的。
先帝在位时,最信任的人非许之焕莫属,而除了许之焕,还有太傅俞锐、定北侯赵鹤和贺戎。
许之焕和这三个人,是在先帝临终前最后见的四位朝臣。
四个人轮番觐见,先帝身边没有任何人服侍。
先帝在最终对他们四个分别说了些什么话、托付了哪些事,只有他们知晓——这是连萧仲麟都不知情的。
就只冲着先帝生前对贺戎那份倚重,正常人就不敢动他。
但是郗骁,是不能用正不正常来看待的人。
许持盈颔首,托腮望着门口透进来的明晃晃的阳光。
这次的事情,做这开头易,难的是善后。
郗骁,你可别让我失望,别让明月陪着你为难。
·
退朝之后,萧仲麟回到御书房,循例先见许之焕,和自己的岳父兼丞相商议朝政。
在朝臣面前,他是说一不二的九五之尊,但在许之焕面前,他是发自本心的虚心求教的学生态度。
姜是老的辣,丞相的才能绝不输于皇帝。原主底子一般,他论实践还不如原主,必须找个博学的人带一带自己。
原本是用不着许之焕额外付出精力指点自己,太傅俞锐是专门负责指点他文韬武略的人,但是前年俞锐的老父亲病故,俞锐返乡丁忧,只在先帝驾崩之前回了京城一趟。
许之焕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学问,萧仲麟有这个态度,且是看得到的学以致用,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这几日没少为此下功夫。
如果能把这个一度不着调的女婿带上正路,是西越朝廷和百姓的福气,亦是女儿和许家的福气。
翁婿二人针对需要抓紧处理的奏折一面探讨,一面批阅,大半个时辰之后,许之焕才带着批阅完毕的一摞奏折回了班房。
萧仲麟伸个懒腰,喝了小半盏茶,唤卓永:“传摄政王。”
他得问问郗骁,今日是抽的哪一门子疯。
最先是把贺戎的礼部尚书弄没了,之后是把贺知非强行调回京城,最后把贺家满门掳走——傻子都看得出他郗骁蓄意针对贺家,贺家人失踪绝对是他做的文章。
是,没有能够呈到公堂上的证据,但这世间哪里有真正滴水不漏的事。开头再漂亮有什么用?敢担保收场时不引火烧身么?
——可是他又想,郗骁在动手之前就该考虑到这些。
明知要担负那么大的风险,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一定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郗骁不会告诉他根本原因,但是,起码能点到为止地透露一二——把他惹毛了又没好处,会命沈令言、梁攸查摄政王府,也够郗骁喝一壶的。
·
郗骁要去乾清宫面圣的时候,定北侯赵鹤急匆匆走到他面前,“借一步说话。”
赵鹤是萧宝明的公公,亦是兵部尚书,郗骁自来以礼相待,笑着移步,“侯爷长话短说。”
“你是不是疯了!?”赵鹤语声虽低,语气却特别激烈,“怎么能下这样的重手?!”
郗骁就笑,“与侯爷有关?”
“你快些把人放了!”赵鹤道,“不好善后的话,我可以帮你。”
郗骁讶然,剑眉微扬,“侯爷不把我往火坑里踹我就烧高香了,今日竟要帮我?”
“你这是引火烧身、自掘坟墓!”赵鹤的言语似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郗骁轻轻地笑起来,“我活腻了已不是一年两年。”他笑意在唇畔凝固,目光倏然转冷,“可知我此举用的是哪一招么?”
赵鹤怒目而视。
“打草惊蛇。”郗骁锋利的视线在他面上梭巡,无形的刀子一般,“你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赵鹤闭了闭眼。
郗骁踱开步子,“我去面圣,得空再找你。”
“你会毁掉你自己的!”赵鹤低低地叹道。
郗骁充耳未闻,阔步去往御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疯子!就不能过一段再给我添乱?
郗骁:个小兔崽了,你又不会吃亏。
持盈:咳咳,你们聊,我去发上章红包啦^_^
第035章(单更)
035
御书房中, 只有卓永服侍在龙书案一侧。
萧仲麟见到郗骁, 开门见山:“贺家一事,朕所做的安排, 听说了吧?”
郗骁道:“臣已听说。”
“平白浪费大理寺、五城兵马司、锦衣卫的人力, ”萧仲麟凝望着郗骁, “作案之人, 该给朕一个交代。”
郗骁不动声色, “的确是。”
萧仲麟语气淡淡的, “那么, 该给朕怎样的交代?”
郗骁闻言微笑,“皇上想要作案之人给怎样的交代?”
萧仲麟也笑了,“其一,告诉朕因何而起;其二, 平白浪费的时间、人力, 你得给朕找补回来。”
干脆利落地把话挑明了, 还是和颜悦色、平心静气的。关乎自己的事情方面,小皇帝这是第一次让他觉得意外, 并且刮目相看。郗骁唇畔笑意更浓, “皇上命暗卫、锦衣卫详查之事, 若皇上允准,臣定当全力帮衬,半月内给皇上一个交代。”
“这些不够。”萧仲麟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坐姿,“朕要知晓原由。”
贺家父子两代皆是朝廷命官,一夜之间全部不知所踪, 最终若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原因,会让官员人人自危,会对摄政王心生怨怼,更会认定皇帝只是个摆设。
关系重大。
郗骁或许比他更清楚其中轻重。
郗骁略一思忖,和声道:“皇上,贺家一案与宫中彻查之事,或许就是同一件事。”
萧仲麟却笑微微地道:“如果是同一件事,那摄政王该做的是明哲保身,而非卷入其中。”
“臣是襄阳王之后,郗王府是太后母族。”郗骁见萧仲麟言辞直率,便也直言不讳,“臣从没有明哲保身的余地。”
卓永听君臣两个说到这儿,心里已经有数:皇帝遇刺一事,两个人其实都已确定谁是元凶,眼下只是在等待答案由暗卫、锦衣卫证实。
随后,他又不免为郗骁心酸:出身的确给了他与生俱来的荣华,而到如今,那出身成了他的原罪。只要亲眷的罪行得到证实,他就要被牵连。
“这些朕明白。”萧仲麟无动于衷,“但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朕眼中的摄政王,不该做出眼前这件事。”
郗骁笑了,“臣在皇上眼中,该怎样?”
萧仲麟十指交握,眸色深沉地打量郗骁良久。
是持盈的功劳,还是丞相的功劳?——郗骁在思忖着。这完全静默的时间之内,小皇帝居然气势十足,让他生出些许压力。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
心念一转,便觉是在情理之中,以前就想到过的,皇帝已经从小奶猫变成了狼崽子。
萧仲麟缓声道:“沙场、官场、情场、权势之巅、枭雄陌路,都可以是你的归处。你不该这般冲动率性,可你做了这样的事。那就要与朕说说,你这是在为哪一条归路铺垫。”略停一停,又亮出底牌,“不给也无妨,朕用得上的侍卫、衙门,即刻去查摄政王府。”
话不多,却点出了很多不得已之处——君臣两个的。
末尾的话,则是点出了萧仲麟已经给出的纵容和可能会给的钳制,要郗骁做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