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只是说出实情,不偏不倚,赵家和萧宝明都有可能是幕后元凶。萧仲麟眼含赞许地颔首。

郗骁继续道:“嫌犯招供的是受赵习凛唆使。至于是否栽赃嫁祸,还需进一步盘问、查证。李二那边,臣建议皇上下旨,各地张贴公文,悬赏缉拿。再有,臣已请锦衣卫封锁赵府,为的是禁止任何下人出入——去找李二打造暗器的,很可能是赵家下人,找到李二之后,还需他指认。”

“悬赏缉拿一事准奏。”萧仲麟笑开来,“辛苦了。”心里想着,眼前这人简直是万金油,把他放哪儿都能有所作为。

“臣万不敢当。”郗骁起身拱手一礼。

萧仲麟示意他落座,随后命卓永传许之焕、高启、夏博洲、孙成义觐见。这一次,他没给几个人商量或是跟他絮叨大道理的机会,直接说了自己的安排:“朕去岁遇刺,一直秘而不宣,是为着方便暗卫查证,到如今已有眉目,稍后便会晓谕百官。

“此一案,着摄政王、丞相、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联手审理。相关寻找人证、证物枝节,以摄政王之见为佳。

“摄政王与丞相一心二用,公务上难免有力不从心之处,如此,近日吏部尚书要辛苦些,替朕与两位爱卿分担些朝政。”

高启先前满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关乎皇上遇刺,审案的人,不是皇上必须选的,就是打心底信任倚重的,听到自己不在其列,有点儿心酸。等听到末尾,便是心花怒放了,面上则如旁人一般,毕恭毕敬领旨,随即告退。

萧仲麟望着几个人相继退下的身影,深凝了高启一眼。六部哪一个部堂都是举足轻重,吏部则是重中之重。在宫里的淑妃是高启的孙女,平日行事还算稳妥,对太后、持盈两不得罪,但高启到底是什么立场,还需留心观望。

高启其人,与许之焕一向是有商有量,与郗骁则是忘年交——不管真假,都是这么说。

但愿,这老爷子如他所望,是保持中立的立场。

上早朝之前,萧仲麟抓紧时间处理了一些奏折。昨日被太后和几个大臣耽搁了不少时间,积压下的折子自然比前几日多了一些。

早朝之上,如萧仲麟在御书房所言,遇刺一事晓谕百官,引发了官员一阵子的义愤填膺或是窃窃私语。

此事揭过去之后,便有几名言官当堂弹劾郗骁,由头就不需说了,都是只要不是瞎子就猜得出料得到的那些霸道行径。

郗骁跟没事人一般。以前被言官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也有过几次,他习惯了。

让百官奇怪的是,皇帝也跟没事人似的,听着人数落斥责郗骁的时候,很耐心地听,从不打断,末了却是无一例外地回一句“朕知道了”,继而不准人再提。根本就是不当回事,搁置不论。

弹劾郗骁的言官很尴尬,这情形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还糟糕百倍。

其余的官员有点儿懵,有的打心底怀疑郗骁对皇帝施了什么妖术,让皇帝全然忘了以前明里暗里的过节——好歹申斥郗骁两句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吧?

·

嫔妃循例给皇后请安、告退之后,淑妃落在最后,将要走出正殿的时候又折回。

正要起身回寝殿的许持盈一笑,和声问道:“有事?”

淑妃深施一礼,“禀皇后娘娘,是有一事,臣妾想请皇后娘娘隆恩。”

淑妃此时这直来直去的做派,许持盈还是比较欣赏的,由此语气更为温和:“说来听听。”

“昨日听闻吏部尚书进宫,夜间更是留宿宫中,因此,臣妾就不免有些…”淑妃想到自己已经须发花白的祖父、太久不见的双亲,不想失态,可语气还是哽咽起来,“有些挂念亲人。”

“想家了?”许持盈一度又何尝不是如此,自然很能理解淑妃的心情。

“…臣妾也知道,既然已经进宫,就不该…”

“本宫明白你的心思。”许持盈笑道,“只要皇上得空,本宫就会帮你跟皇上说一说,看能不能让你的亲人进宫来看看你。”

“…”淑妃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顺遂,望向许持盈的时候,满脸喜悦,眼中却已含了泪,“皇后娘娘这般大度…臣妾以往不曾尽心服侍,实在是罪…”

“罢了罢了。”许持盈连忙笑着摆手打断她的话,“这本是人之常情,倒是本宫以往有所疏忽,不曾顾及这些。况且,事情未有定论,全在于皇上。如愿以偿之后,再向皇上谢恩也不迟。”

这种事,她不会居功。萧仲麟那边,她亦不会杜绝哪个嫔妃见到他的机会。横竖都是取决于男子心意的事,他没那份心,任谁都不能入他的眼,他要是想宠幸谁,谁都拦不住。

一是一二是二地对待别人,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份宽容。

淑妃却与许持盈的心思不同,尤其此刻,满心都是要与亲人小聚的欣喜,并且笃定只要皇后开口,皇帝就会允准,由此,自然是满心感激,反复道谢之后方离去。

甘蓝服侍着许持盈更衣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慨叹:“皇后娘娘,单说进宫这一点,还是有挺多不得已的。”

“那是自然。”许持盈由衷认同,“我们这些人不得已,你们又何尝不是。对了,往后我得给你和甘蓝安排一下,让你们每个月都能回家三两日。”

甘蓝闻言大喜,即刻行礼谢恩。

许持盈啼笑皆非,伸手去扶甘蓝,“今日这是什么日子?左一个右一个的道谢。再来这么几出,我就要疑心自己梦里被菩萨点拨过——竟似打心底要做个大善人。”

甘蓝忍俊不禁,顺势起身,“瞧这话说的,您本来就是对事不对人的性子,心地再好不过了。”

许持盈莞尔而笑。

随后,翟洪文来禀:“方才许府的人来请太医,说是许夫人身子不舒坦,贺太医去给许夫人诊脉了。”

许持盈道:“等贺太医回来的时候,去问问许夫人是怎么回事。”

翟洪文称是退下。

许持盈讽刺地笑了,“瞧瞧,昨日进宫,今日就不舒坦了。爹爹识得的大夫,哪一个的医术都不输于太医。”母亲这是跟她杠上了——你给我下不来台,我就给你没脸。

“…”甘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的,皇后说的是实情,而且许府请名医一定比请太医需要的时间短,府里大爷大奶奶都不会舍近求远,这样看来,便是许夫人坚持请太医了。

“上辈子我一定是作恶多端之辈。”许持盈对镜审视着自己,缓缓绽放出一抹含义复杂的笑,“这辈子,除了看重的人,我也不会行善积德。”

“…”甘蓝还是觉得保持沉默比较好。

许持盈理了理发髻,凝视自己片刻,忽而转头看住甘蓝,“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她怎么就看我那么不顺眼呢?多少年了,家里家外就最讨厌我。眼下这宫里宫外的,隔着好几里的脚程吧?还是跟我较劲。我是不是上辈子真是她的仇人?还是我根本就是像她说的那么不孝、那么不成器?”

“大小姐…”甘蓝看着此刻的皇后,心疼,也心酸,一声“大小姐”便不自觉地漫出了口,“您别这么想。这就是您说的没缘分。记得么?您自己说过的。”

“是啊…”许持盈的语气宛若叹息,“没缘分。可有时候,真是…”

迷惘的时候,从来不少。质疑自己的时候,更是不知已有多少回。

记事那年,她与明月在某个高门宴请宾客那日相识、结缘。也是奇了,一见就特别投缘,打那之后,只要有机会,两个小孩子就央着长辈去对方家里串门。

那时候的襄阳王妃性子爽朗,尤其宠爱一双儿女,对儿女是有求必应。

到了她这儿,不行的。

她央求着去郗王府做客时,母亲脸上初时的意外、之后的嘲讽,她到现在都记得。

母亲满带嘲讽地说:“瞧瞧,我们家的大小姐可真是有出息,这才多大啊,就知道攀附权贵了。”

那时候,许幼澄的生母还在世,如今还与母亲争宠的兰姨娘也在场。

她当时那么小,都感觉到了两位姨娘对自己同情、嘲笑的眼神带来的羞耻感。她生气,对母亲说您不同意的话,我就去找爹爹。

母亲就又嘲笑,“你去吧,横竖眼下这许府上下都惯着你,我算什么?只是,被人灰溜溜地打发回来的时候,可别偷着哭鼻子——那就太丢人现眼了。”

长大之后,反观母亲人前柔和温婉的言行,她总是心底发寒,不明白母亲那样浓烈的恶意从何处而来。因为她从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起惹得母亲那样反感,甚至嫌弃。

幸好有父亲、哥哥,他们总会让她如愿,会提点她如何为人处世,更会面面俱到地护着她。

幸好有明月和阿骁哥哥,他们在家世显赫时视她如手足,风雨飘摇时接受她尽的绵薄之力。

幸好有襄阳王妃,她让她看到、懂得,做了母亲的人,是可以特别温柔和善可亲的——她那样的母亲就算有,也不可代表全部。

已经拥有很多,所以很多时候,她不会奢求再得到母亲由衷的疼爱和母女之间也该有的一点点尊重。

可是,母亲的疼爱,难道不该是所有儿女都应该得到的么?

兄长得到了,庶妹得到了,独独她没有。她不能不为此不甘。

而到如今,再不甘也没用了。已经是皇后,母亲才不会对她吐露心声,换得彼此的释然。

她心神恍惚间,小宫女来禀:“皇后娘娘,平阳郡主进宫,此刻就在宫门外等候召见。”

许持盈敛起心绪,“快请到书房。”她的烦恼,无关轻重,横竖是女子之间置气的小事,明月却是不同,她那个哥哥,实在是让谁都提心吊胆。

·

坤宁宫的书房,书香、墨香、茶香氤氲,加上本有的厚重感,氛围颇为怡人。

许持盈笑着携了郗明月的手,到里间单独说体己话,“这几日可还好?跟我可不准撒谎。”

郗明月也笑了,是苦笑,“这几日熬过来,在我真是挺不容易的。到现在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关乎郗骁、沈令言那些旧事,许持盈不需想都知道,那是两个人打死都不肯告诉明月的,在她这儿也一样,因此只是关切地道:“哥哥这次埋下的后患可不少,而且是早晚都要应对的,有没有人出于心虚去找过你?”

“当然有啊。”郗明月道,“昨日就好几个,但是你不用记挂,我告诉哥哥了。”

许持盈问道:“是哪些人?”

“…这就不用告诉你了吧?”郗明月笑起来,“你给我老老实实享福成不成?别的不要管了。哥哥还整治不了那些小卒子么?”

“就凭他现在那个三魂少了七魄的德行?”对着最亲近的姐妹,许持盈说话自然是无所顾忌,“嗳,郗明月,你敢拍着心口说,咱家摄政王应对这场风雨能不出纰漏?他要是万一出了纰漏陷入绝境,连皇上都保不了他,你是拉着我去给他挖个像样的坟,还是跟我一起要死要活地让他起死回生?”

“…”郗明月想到昨日哥哥神色恍惚的样子,不得不认同许持盈的担忧,她抬手戳了戳挚友的面颊,“你啊,就是这点儿讨人厌,什么事儿都是往最深处说,还一针见血。”

许持盈毫不手软地捏了捏明月白皙的面颊,“明知道我是这样,还不跟我说实话?”

“你进宫前,哥写信跟我说过,你在宫里的日子比谁都难,说我要是给你添乱,他就活活掐死我…我也知道啊,我比谁都知道。”郗明月说着,红了眼眶,“我就是不明白,打小最亲的哥哥、姐妹,怎么这日子过的一个比一个难呢?最难受的是,你们不论多难,我都帮不上忙。”

许持盈听着,鼻子酸酸的,可她不能哭,不能软弱,因而只是笑着搂了搂明月,“甭跟我来动之以情那一套,不管用。哥总说咱俩缺心眼儿,咱俩一直比的是谁更傻,现在算是有定论了。快说,都有哪些上赶着触霉头的人?”

郗明月因此想到了昨晚郗骁说过的话,愈发难过,手掌一下下重重地拍着挚友的肩头,“一个一个的,道行都跟千年的狐狸似的,嘴巴严的就是死鸭子的嘴似的。怎么就摊上你们这些人了?”

许持盈听了反而大乐,语气特别柔和:“嗳,郗明月,我跟你说,下回见着咱哥,我可是要照实告状的。快点儿快点儿,你再多骂他几句。”

郗明月想了想,笑了,真是没脾气了,“懒得理你。”

“懒得理我,就把昨日去找你的那几位夫人的身份告诉我。”许持盈用力握了握明月的手,“一般而言事发之际就跳出来的门第——还是夫人出面的那种门第,祸害别人的时候就算不是夫妻同心,夫人也是功不可没。要是有例外,当然会从宽处置。现在你跟我说说那些人是谁就行了,余下的事儿你不用管。”

“嗯,好。”郗明月将昨日去找过她的官员家眷逐一道来。

许持盈用心记下。

沉了片刻,郗明月钦佩又疑惑地看着持盈,“嗳,有个事儿,我一直想不通。”

“你说。”

郗明月托腮,大眼睛里满含探究,“好些事儿了,都是你不用许家的人脉暗中出手,还把人整治得不轻。我就奇怪,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就能对你尽心竭力呢?”

许持盈不由得笑了,“是许家大小姐的时候,我就不说了,那时候找到我的人是押宝。先帝指婚之后,主动找到我面前的人越来越多,出色的占半数。效忠日后的皇后,这本来就是一些赌徒的筹码,而我要做的,不过是让赌徒回本、得利。”

郗明月认同,“的确如此。”

“他们赌上的还有岁月,不知何时才能被用上。”许持盈如实道,“我尽量不让他们蚀本,前提是他们也得争气。”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郗明月点头,“官都当不好、家里不干净的人,再想别的就是痴人说梦了。”

·

巳时三刻,翟洪文来禀:“贺太医回来了。许夫人是几餐未进,气血不足,需得调理数日。”

许持盈听了,先是轻轻吁出一口气,继而微微蹙眉,末了道:“本宫不曾问及此事,记下了?”

翟洪文恭声道:“奴才谨记。”

待得翟洪文退下,郗明月握住许持盈的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母女之间的事,最精明的人怕是都不敢掺和,何况她,“反正,往好处想吧。”

“嗯。”许持盈敛目思忖片刻,费解地问,“往好处想?好处在哪儿?”

“…”郗明月被问住了,险些为前一句的话呻|吟出声,“我就是随口一说啊,对不对的…你怎么好意思较真儿的?”后悔有之,委屈亦有之。

许持盈瞧着明月的样子,笑了揉了揉她的脸,畅快地笑出声来。

·

下午,沈轻扬和沈令言同一时间赶去通禀许持盈和萧仲麟:淑妃去坤宁宫花园赏花时忽发重病,面上奇痒难耐,呼吸困难。

花粉过敏性哮喘——萧仲麟听完沈令言的话之后,脑海便浮现出了这病症的全称。

沈令言没给他消化的时间,继续道:“据微臣所知,皇后娘娘幼年也患过与淑妃相同的病症。之前,皇后娘娘闻讯之后,便去往坤宁花园——据微臣所知,通禀此事的太监并未如实禀明。”

萧仲麟霍然起身,一面疾步往殿外走去,一面压不住火气责问道:“所以,你要告诉朕什么?是你明知皇后可能因此行发病却未阻止么?!”

他闭了闭眼,期望着听到的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断更的原因挺奇葩的,大致说就是我家基友几年不遇的犯了回蠢,连累我这个几年生活弱智的人了。嗯,再详细的她不准我说,我要说了她就不做水煮鱼红烧肉剁椒鱼块给我吃了~o(╯□╰)o

然后今天虽然没早上更吧(早上我还在别家借宿呢,没想到的事儿)但是回家之后多写了点儿,昨天今天的算一起了哈,下章我尽量还是上午更、多更点儿。

么么扎,爱你们!(づ ̄3 ̄)づ╭?~

第051章(更新)

051

“回皇上, 微臣曾阻拦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说没事,平阳郡主亦是这个说法。”沈令言亦步亦趋相随, 语气如常平静、镇定, “微臣禀明诸事,自来是从头说起, 请皇上恕罪。”

萧仲麟听了,脚步稍稍放缓一些, 语带歉意, “是朕心急了。”

沈令言笑了笑。她故意那样说的, 权当是闲得发慌自找挨训吧。看到方才皇上那个心急暴躁的样子,心里踏实了几分,很为持盈高兴。他真的很在意持盈的安危, 那是任谁都不可伪装的真情实意的流露。

萧仲麟想到乘坐龙辇那个慢悠悠的速度,自是决定步行到坤宁宫花园。虽然沈令言的言语足以让他宽心,可他还是担心那万种之一的变数,因此面色冷峻。

沈令言跟随在侧。

君臣两个步履如风, 卓永等宫人小跑着跟随。

沈令言说起此事一些枝节:“后宫嫔妃半数常去御花园漫步,半数则愿意到坤宁花园赏花,皇后娘娘在这些事情上素来宽和, 宫人也就一向由着嫔妃出入坤宁花园。

“淑妃住的景仁宫本就离坤宁花园更近,淑妃平时便经常就近去坤宁花园赏花,据微臣所知,她以往并不曾患过这种病症。

“皇后娘娘已经命人传太医从速赶去诊治, 几名影卫就在皇后娘娘近前。”

他分明还是很担心,她有必要让他放心些。

一行人趋近坤宁宫的时候,便有一名影卫来回话:淑妃被送回了景仁宫,眼下症状有所缓和,不会有大碍,皇后与平阳郡主跟去照看,等着太医的说法。

萧仲麟颔首,放缓脚步走进坤宁宫。

沈令言告退,去景仁宫观望事情后续。

萧仲麟转入书房。沈令言追加的一番话里,有疑点——需要持盈亲自跟他解释。至于淑妃那边,有持盈和郗明月,全不需他出面。

·

许持盈与郗明月坐在景仁宫正殿,听刘太医回话。

刘太医恭声道:“影卫在淑妃娘娘出事的地方收集到的花粉,微臣仔细验看过了。确切的说,那是掺了花粉的药末。寻常人面部、手部沾染到药末,便会红肿发痒,若是不慎吸入,则会呼吸艰难。这般症状,的确与哮症相仿,若是分辨不清、用错汤药,症状会即刻加重。幸亏皇后娘娘事先吩咐过,不然,微臣今日怕是要犯下大错。”

许持盈一笑,“淑妃如何?此刻能说话了么?”

“淑妃娘娘已经无碍,只是面部、手部要过一半日才能复原。”

“那就好。”许持盈起身去了寝殿,看望淑妃。

淑妃见她进门,便要下地行礼。

“免了。”许持盈摆一摆手,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淑妃发红且肿胀的脸颊,温声道,“太医跟你说过了吧?不妨事,能复原。”

“是。”淑妃勉强笑了笑,因为先前险些憋闷得晕厥过去,此刻真如生了一场大病,语声有气无力的,“这会儿只是有些痒,太医说会尽快配好药膏。”

许持盈示意淑妃只管倚着床头说话,“你是在本宫那里出了事,若是相信本宫没有害你的心思,便说说当时的情形;若是疑心本宫,便好生歇息,等皇上另外找人详查此事。”

淑妃苦笑,“皇后娘娘要是想刁难臣妾,法子多的是,何需在自己的宫里命人动手。臣妾这点儿脑子还是有的。”语毕,双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实在是很难受,要强忍着才能不在许持盈面前失态抓挠发痒的地方。

“你这样想,本宫便放心了。”许持盈这才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摆手遣了服侍在一旁的宫女。

淑妃不待询问便说起当时的情形:“春海棠花期将尽,臣妾又是打心底喜欢坤宁花园里那一片红海棠,这几日得空就去看看。

“出事之前,情形与往常一样,沿着海棠林间的石路,一面赏看海棠花落,一面与随行的春月、春柳说话。林间还有别人,因为臣妾偶尔能隐隐听到说笑声,至于是谁,便分辨不出了。

“春月、春柳是陪嫁丫头,平日里向来喜欢嬉闹,今日也是,落在了臣妾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