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许夫人笑着抬眼,“快坐。”

落座之后,夫妻两个才细细打量她。她清减了不少,面上留了一道深深的疤,但是因为面色祥和,倒是不显狰狞。

“娘,您好利落了没有?”许昭担心地看着母亲。

“好了。”许夫人一面示意丫鬟上茶,一面和声道,“不痊愈的话,怎么敢让你们进门。前段日子情形倒真是严重,先前那些下人被我过了病气,只能移出去,唉,真是想不到的事。”

许大奶奶知道夫君有话跟婆婆说,便起身托辞要亲自沏茶给母子两个,随着侍奉茶点的丫鬟退出去。

许昭望着母亲,“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么?”

许夫人把经书合起来,整理着抄写出来的经文,“你该有所察觉才是。我娘家一直在做起复的梦,那一段逼得我太紧。我一直迁怒持盈,在当时火气更大。那日进宫,我对她说了不少诛心的话,什么后悔当初没掐死她的话都说了…斥责她不孝的那些老话就更别提了。”

许昭愕然。他想不到,母女上面多了一层君臣关系之后,母亲居然会说那等伤人之至的话。

许夫人叹了口气,“她被我气坏了,当时一点儿颜面也没给我…我离开宫廷,摄政王追上来,训斥了我几句,话赶话的,把他惹怒了,对我动了手。我便返回宫中,到皇上面前告状,数落了摄政王一同。皇上命太医给我包扎之后,就开始和稀泥,大半天都没句准话,说什么又没证据,事情又不大,没法子给摄政王定罪。我真钻了牛角尖,回宫路上,唤人去给我抓一些药,想着正经病一场的话,皇上看在老爷的情面上,会一并发落持盈和摄政王,他总不至于一点儿颜面也不给相府。哪料到,那些药倒是真让我病了,跟染了时疫没差。老爷听完原委之后,定是气坏了,却一直忍着没发作。”

说完,她低下头,反反复复地整理着手里的纸张。

这些是她与许之焕斟酌之后的说辞。她钻牛角尖、不分轻重的年月已久,与儿子儿媳说起的时候,若是一味认错、自责,反倒会让孩子们生疑,而这样说的话,便能算是情理之中。至于许之焕那边,则会与持盈、郗骁等人打好招呼,防备着孩子们有意无意间问起。

许昭听完,良久不语。

“眼下,魏家再无可能起复,你又让临安告诉了我那些事…我没什么好记挂的,余生吃斋念佛,为你我祈福就是了,别的,再不会理会。”许夫人缓声道,“往后,让你媳妇好生打理这个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要让人带来我这儿。如今谁看我,心里都会嗤笑不已,何苦自寻烦恼。”

“娘,”许昭沉吟着,“事儿过了就过了,别再想了。持盈那边…几日前,我有事禀明皇上,皇上让我到御花园去面议,来回的路上,都远远地看到了持盈。去的路上,她身边有几个人,言笑晏晏的;回来的路上,她自己站在水边,神色…不大对。”

持盈独处的时候,满身悲伤的气息,他从未见过,当时心头一震,险些在宫里失态。

“怎么会闹到那个地步的?”许昭语气萧索,“好几年了,她一直活蹦乱跳的,没生过病。那次您离宫之后,她当即就呕得吐血了。那得是伤心气恼到了什么份儿上?您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有什么事,是持盈经不起的?有什么话,是持盈受不住的?——他和二弟百思不得其解。

是,母亲后来也病了,也落下了心病,可那是怎么回事?不想说是自作自受,可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说法。

“我…对不起她。”许夫人轻声道,“那日跟她算起了我心里的总账,家里不好的事都算在了她头上,说她要是不答应起复魏家,我会亲口宣扬她忤逆不孝、间接地杀害庶妹的消息,让她再不能好生度日。”

“…”以前,母亲话里话外的有过这个意思,他总是把话题岔过去。隐约的也清楚,一些话说的次数太多,别人不见得相信,母亲自己怕就先一步相信了,却没别的法子,没仔细地说过以前一些事。跟母亲说起与持盈相关的事情,母亲总是显得很执拗,抵触为持盈解释的言语,试过几次都是母子闹得不欢而散,他也就歇了那份心思,想着过两年就好了,到底是母女,没有什么心结是打不开的。

哪成想,事情居然闹到了这一步。

“两败俱伤。”许昭苦笑,看了母亲片刻,问道,“您是不是打心底不喜欢女儿啊?跟那些小门小户的人似的,觉得儿子才有出息,能指望一辈子,女儿就…”女儿在一些欠抽的人嘴里,是赔钱货,根本不肯花心力去照顾。

儿子给自己找的这个理由,不好,又太好了些。她何尝不希望一切的起因很迂腐蠢笨,但实情是…她简直是个刽子手,已经把那孩子伤得体无完肤,神佛再大度,也不会宽恕。许夫人沉默良久,苦笑,“可能是吧。你也别耿耿于怀,我过我的清静日子,持盈在宫里不愁没事由消磨时间,总会过去的。”

“…但愿吧。”许昭懊丧地挠了挠额头。什么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现在是真领教到了。一边是母亲,不能怪罪;一边是妹妹,相见时少——都没法子和稀泥。而最难过的,是父亲。父亲这一段,肝火旺盛,瞧他发力惩戒那些贪官污吏的狠劲儿就知道了。

·

“你这个人吧,写的明了的时候,我一目十行都可以,写的晦涩的时候,我把书盯出花儿来都不懂。”灯光影里,持盈坐在榻上,用手里的笔点着书页,笑盈盈地数落萧仲麟。

“谁让你以前那么聪明的?让我以为就算是天书,你也能立马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萧仲麟有点儿底气不足的笑着,坐到她身侧,“来,哪儿不懂,只管问。”

“这一部分,只明白一点点。”持盈把书推到两人中间,忍不住打趣他,“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用白话讲给我听。真是的,起初那一本,不都是用白话写的吗?现在文绉绉的做什么?别闹得你自己都不会说话了才好。”

萧仲麟逸出爽朗的笑声,“小东西,跟我客气点儿,不然不教你了。”

“好吧。”持盈被他的情绪感染,笑得大眼睛微眯,“好皇上,快教教臣妾,不然心里真要堵得睡不着的。”

“行啊。”萧仲麟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展臂搂着她,仔细讲解。这一节,是加减法上的一些小窍门。窍门就像是一个机关,你找到了,应声开启,找到之前,便是云里雾里。

他缓声讲解的时候,持盈时不时在手边的空白纸张上记一笔。

这段日子过去,她已经用惯了铅笔,打心底觉得比毛笔实用多了,这两天已经开始用铅笔给人画像了。

明月却跟她相反,莫名抵触新奇的物件儿,懒得尝试,说什么满天下的人都在用毛笔,偏你跟着你家皇上标新立异,不学,学了也没用。而且啊,你可当心,一手好字的功底可别荒废掉,那就太对不起伍先生了。

倒把她一通训,惹得她直说是歪理。

萧仲麟才不是要标新立异,只是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也罢了,顺其自然吧,慢慢的总会有更多的人尝试并且习惯。内务府那些人都不是吃闲饭的,每日都琢磨着把铅笔做得更好一些,隔几日就给她送来一把,有的做的太好看,她根本舍不得用,当宝贝一样放在专门打造的笔筒里,当花儿一样每日赏看。

先前她以为,这一关,自己不知何时才能走过去。有一天早间醒来,居然突发奇想:人们为什么都害怕被打入冷宫、发落到寺庙修行?她不怕,真不怕,很想去过那样单调却清净的日子。在那一刻,她几乎有点儿迫切的希望那样的光景到来。

回过神来,不免自嘲,又想,自己这偶尔心如死灰的样子,会很让他不悦吧?

怎样的感情,能经得起对方这样消磨?——不是不想接受绵长的情意,是打心底没力气。

总担心辜负,却又没信心控制自己。

但是一日一日的,自己又认真小气起来:每日天黑之后,就怕他那边出岔子,把她晾在一边,去宠幸别的女子。

不能接受。一想就难受,还有点儿无名火在心里蹿升。

她居然真真切切的生了妒忌之心,还是在这最不缺莺莺燕燕的深宫。

真荒唐。

明知荒唐,还是不肯让那劳什子的识大体回到心海。

他不知她这些小心思,每一日不论多晚都会回来,哪怕她已经沉睡。一日三餐、调理身体的药膳,总是记挂在心,让卓永回来提醒甚至监督着她吃饭。

外面的人都说,皇上对待诸事,越来越强势,杀伐果决,可在她这儿,却始终是温柔细致。

如此良人,足以叫人此生无憾。

走神了。持盈意识到,连忙敛起心绪,认真聆听。

萧仲麟看着身边的人,神色专注而单纯,像是一个好学又伶俐的小孩子,好看的小手握着笔,笔尖时不时灵活迅速的写写画画,在纸上留下流畅悦目的印记。

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就会有什么样的态度,认真,聪敏。只是偶尔独处的时候,才会放任心绪,让竭力埋在最深处的伤口疼一会儿。

该有多坚强才能做到。

这样坚强,本该让他放心,可他却心疼得厉害。

他走神了,语声顿住。

持盈奇怪地抬眼看他,却看到了他唇角噙着笑,温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

“傻乎乎的。”持盈少见的这样揶揄他,促狭的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在想什么?”

萧仲麟被她的言语、小举动惹得心头起了暖暖的涟漪,把她安置在膝上,搂着她,“猜猜看。”

持盈放下笔,转身勾住他的脖子,享受着这样的时刻,“嗯,我想想。”

萧仲麟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脸颊,想着她方才的样子,想着她此刻的乖顺,唇滑到了她耳际,“我们要个女儿吧?”

“嗯?”持盈惊讶,随后笑出声来,“好像人给你摆好了条件,能让你选似的。”这厮有时候说话,是不过脑子的。

“我想要女儿。”他没时间自嘲、不自在,沉浸在憧憬之中,“有个小小的女儿,我们就可以每日哄着她,等她启蒙之后,可以陪着她做功课,要是像你小时候一样调皮,你可有得头疼了。应该不会,随我就行了。”

持盈笑得身形微微打颤,“随你什么?随你这份儿不着调啊?那还不如随我。”说着话,眼睑抬起,双手捧住他的面容,“听你这样说着,我就一个念头。”

“什么?”他啄了啄她的唇。

“我要儿子。”持盈摩挲着他的唇,“要一个像足了你的儿子——不着调就算了,别的都很好。”

“别的,”他吮一下她的唇,“都很好?”

“嗯。”她点头,“现在都很好。”

“别的,都包括什么?”他坏坏地笑起来,予以一记火热而迅速的吻,手抚了抚她心口,又落在她腰肢,“都很好么?”

持盈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面颊瞬时烧了起来,“你这个人啊…”

“你还没回答我。”萧仲麟手指起落间,挑开了她的衣带。

“就不说,急死你。”她嘀咕着。

“小东西,”他将她拥倒在榻上,“倒要看看谁起急。”

宫灯熄灭,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想起。

“不在这儿。”持盈挺了挺腰,把一本书从身下拿开,还是不舒服,扭动着,“硌得慌。”

“娇气。”她越动,他越急,“忍着吧,成么?”

“欺负人。”她语带笑意,故意磨他,双腿蜷缩起来,隔在彼此之间。

他索性顺势将她修长的腿架在肩头。

持盈立时有些慌了,“嗳…”刚要商量他,他已坚定的撞入,一声呻|吟便漫出口。

“坏丫头,我还收拾不了你?”他忙里偷闲地说。

她不吭声,是知道这时候说话定是语不成调。

他反倒担心她疼了或是生气了,停下来,敛目打量着她,“持盈?”

“嗯?”

“没事儿吧?”

持盈微笑,“有事。”

“怎么了?”她语气软软的,足以让他心安,这一声问,是觉得她有话跟自己说。

“不舒服。”准确的说,是这姿态太让她不自在。

萧仲麟笑着放开她,躺到她身侧,随后却把她安置到身上,“我不嫌硌得慌,你来。”

“混帐,见缝插针地讨便宜。”持盈笑着坐在他腰间,双手抚着他的面容,“真糟糕,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真的?”萧仲麟勾低她,让彼此呼吸相闻,“好事啊,说明你总算还有点儿良心。”

他们是这样的,一本正经、情意绵绵的诉说儿女情长的时候极少,寻常说起来,开头都是半开玩笑的样子。

“我的良心还可以更多点儿。”持盈吻着他的唇、他的唇角,“我真的想要孩子,以前是,现在更是,想要只属于你我的孩子。我…现在是这样。你,怎么看?”

“我不怎么看,我忙着心花怒放呢。”他说着,回吻着她,“能生我们就多生几个,出岔子再想辙,从别处寻几个来就行了——万一我不行呢,你说是吧?我们想归想,别把话说得太满。”

持盈又一次笑得身形微颤,“乌鸦嘴。你要是有不妥,太医早就委婉地劝你用药调理了。”

“还真是这个理。你也一样。”他加深亲吻,手来回游移,让她动情。

持盈在他把控之下,身形抬起,又慢慢落下,与之无缝相溶。

第070章(更新)

070

午间,郗骁回府一趟, 接小风进宫见持盈和明月。

持盈和明月俱是家常的穿戴, 等待期间, 对弈消磨时间。

郗骁和小风进到殿中, 同时给持盈行礼。

让持盈讶然的是, 小风居然小大人一样, 行礼时端端正正的,“快起来。”她笑着起身下地, 走到小风近前, “上午是不是有人教了你半日的规矩?”

“回皇后娘娘, ”小风认真地看着她, 稍有怯意, “是的,这是应该的。”

口齿伶俐, 语声动听。认真说起来, 寻常高门中的孩子初来宫中,都会被宫里特有的肃穆、庄严氛围震慑, 变得木讷迟钝,小风这般反应, 已经无可挑剔。

持盈笑着握住他的小手, 柔声道:“唤我姑母就好了。”

小风仰头望着郗骁。

郗骁微笑, “唤皇姑母。”

“是。”小风这才看向持盈,乖乖地道,“皇姑母。”

“还有我呢。”郗明月笑盈盈走过来, “我是你的姑母,过段日子回府了,每日都会陪着你玩儿。快些,叫声姑母。”

小风又看了看郗骁,见他颔首,乖巧地唤了一声“姑母”。

郗明月应声,喜笑颜开。

持盈起身拿起一把扇子,“我们带着小风去御花园转转。”

郗骁和郗明月自是满心赞同。

郗明月把小风抱起来,“姑母抱着你,等会儿抱不动了再换人。”

到了御花园,郗明月引着小风去看各处绝佳的景致,持盈和郗骁则落后一段。

持盈摆手命宫人远一些服侍着,随后对郗骁道:“哥,你怎么打算的?——我指的是你和令言姐。”

“…”郗骁摸了摸鼻尖,“瞧这意思,你都知道了?”

“我不该知道么?”持盈横了他一眼,“你的事儿我不能帮,还不能知道了?”

“不是那意思。”郗骁笑起来,“不知道怎么说,等我想想词儿。”

持盈忍不住笑了,“令言姐是什么打算?你让我知道这一点就行。我不能帮忙,还不能给你们添乱么?”

郗骁笑意更浓,把沈令言的意思照实告诉她。

“还要等半年啊?”持盈有些替他着急。

“谁说不是呢。”郗骁叹了口气,“但我也没别的法子。自找的,也是活该。”

持盈敛目思忖片刻,商量他:“这样吧,你们成婚之前,让小风常来宫里住着,我让文鸳和几个老人儿照顾衣食起居,教他规矩,我呢,别的本事没有,带着他玩儿没问题。”

“合适么?”郗骁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持盈道,“昨日皇上也说了,要赏你、谢你总犯难,你地位在那儿摆着呢,眼下对你的儿子好一些就什么都有了。我们宠着小风一些,百官自然晓得该怎么做,不会有意无意地跟自家孩子说小风的身世——虽然小风已经记事了,什么都知道,遇见不成体统胡说八道的,心里总会不痛快。他要我跟你说,只管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照顾,不管怎样,皇姑父、皇姑母总比你这脾气差总喝酒的爹会照顾孩子。”

郗骁听完,轻笑出声,“我这名声啊…”皇帝皇后带头诟病,幸好只是私底下说,不然他真要威风扫地。

“就这么定了啊。”持盈停下脚步,笑盈盈地看着他,“原本呢,你该先正正经经地给小风上族谱、拜祭先祖,之后再办个热热闹闹的宴请,正式告诉人们你家里添了子嗣。但是令言姐已经松口了,不妨缓一缓,等你们成亲之后再办这些。”

这些事,他也已经考虑到了,此刻便只是问:“真的喜欢小风?”怕她为着兄妹情分勉为其难。

“嗳,这话说的。”持盈挑眉,“哥哥姐姐喜欢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再啰嗦我跟你犯浑了啊。”

郗骁逸出愉悦的笑声,“千万别。再说了,你可是做姑母的人了,好意思么?”

持盈这才笑了,“往后你休沐的时候,把小风接回家去,平时呢,每日下衙之后来后宫看看小风。明月就在宫里多住一段日子,没意外的话,到你张罗婚事的时候再回家也不迟。”

“行,听你的。”

郗骁离开之后,持盈寻到明月,一起哄着小风,荡秋千、逛百兽园、采摘鲜花。

两个看似淡漠或冰冷的女子,其实都是孩子气十足的人,平日克制着着罢了,这上下哄着小风,性情中单纯开朗的一面便完全呈现出来。一来二去的,两大一小很快熟稔起来。

期间持盈命人唤来文鸳,把明月所在宫苑偏殿收拾出来给小风住,相应事宜逐一安排下去。

·

这一日,郗骁跟萧仲麟提起宁王,问他作何打算。

萧仲麟漫不经心地道:“过段日子,让他对外称病,往后就在宁王府长长久久的将养,都清净。”

郗骁自然赞同,但不能不提及一些事:“驸马刺杀圣驾一事,不少官员认定是宁王唆使,往后弹劾宁王的折子会越来越多。”

“我知道。”萧仲麟喝了一口茶,“只能留中不发。不用动宁王,让他在锦衣卫照看之下度过余生就好。就算他熬不住上一道认罪折子,除非他认罪之后就自尽,否则不需对外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