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再回到北京,已经是这一年的暮春。苏珊娜被调职到新加坡分公司,李勇接替了她的位置。李勇原先的副主管职位,理所当然由资格最老的芭芭拉接替。

芭芭拉为人尖刻,又爱沾小便宜,在同事中间人缘一般。格格人缘极好,因此芭芭拉心里总像有根刺,时不时的找准机会训她。

这天,芭芭拉又把格格叫到办公室,把一份文件扔到她面前。“我让你把大客户资料做成表格,你就交这么个东西上来?既没有量化的对比,又没有业绩分析曲线图,你大学怎么毕业的呀,连做个表都不会。”晓晓请婚假,制表的任务就临时交给格格。

格格没法反驳,只得道:“我是根据你的要求修改的呀,已经改了三次了。”“可是你越改越差,连基本的市场调查数据都不准确,这样的表格我怎么上报给主管和总监。”芭芭拉借题发挥。

格格只得道:“我再回去改改。”她已经连续加了两天班,每晚都是十点以后才走。她刚要退出去,芭芭拉又道:“晓晓虽然比不上你能说会道,但她有一点我很欣赏,就是她从来不相信奇迹,不相信少花两小时的时间去市场部核实数据做出来的表格质量和多花两小时做出来的质量一样。投机取巧和冒险,只会让你的工作变得更加棘手。”

芭芭拉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格格有点沮丧。她不是没有去市场部核实数据,只不过晓晓负责的这些表格,和她在杭州分公司交给凯文张的表格不同,数据要求也不同,她一下子难以适应。

格格又在加班,资料里有些地方她看不明白,同事们都走了,晓晓忙结婚不方便打扰,她只好打电话问凯文张。凯文张详细的解释给她听,临了问一句:“你怎么做起表格来了?”

格格苦着脸,告诉她,负责制表的同事请假了。“芭芭拉要的这些表格和你们当初要的格式不一样,我什么都得重新学。”

凯文张在电话里一笑:“她是上司,你是下属,你得适应她的习惯,而不是让她来适应你,表格这种东西,提供的数据分析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形式不同。”

“可怜我加了好几天的班,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到头来挨了一顿骂不说,什么都得从新开始。”格格忍不住诉苦。

凯文张教她:“傻丫头,加班得加的有价值,你把你每天的工作列成计划表,抄送一份到芭芭拉的邮箱,让她知道你每天在干些什么,这样她才会明白,哪些工作你做了,哪些你没做到,如果她是个称职的上司,她就会提点你,什么是你不必做的,这样你可以少走弯路。如果她故意对你的错误视而不见,让你盲目的一条道走到黑,等你出了错再指责你,你可以找主管,甚至直接找北区总监申诉。”

“找总监申诉,这不是越级吗?”格格不解的问。“越级也总比埋没的好,而且北区总监直管你们部门,不算越级。”凯文张指点格格。

格格开窍了,忙道:“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职场导师。”凯文张笑道:“欢迎你拜我为师,哪天我到北京,别忘了摆谢师宴。”“行啊行啊,吃多少都行。”格格心情好了许多。

加班到九点,总算把表格做好了,格格多了个心眼,把市场部提供的数据作为附件发在芭芭拉的邮箱。程铮来接格格,一看到她,皱眉道:“亲爱的,才两天不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格格忙拿出化妆镜照照:“是吗,真憔悴了?”程铮故意吓唬她:“是啊,熊猫眼月球脸皮肤松弛,你都占全了。”

“怎么办,我变丑了……”格格摸着脸问他。程铮笑着搂住她:“我带你去放松一下。”两人一起离开公司,去了一家温泉SPA会所。

格格换好衣服出来,程铮已经泡在温泉里。她脱了浴袍也泡在温泉里,温热的水很快包围过来,惬意无比。

“这是我今天最舒服的时候,见天儿看那些表格,我都快疯了。”格格往后一仰,靠在池边。程铮端详她:“你何苦这么拼命,让自己处于亚健康状态,都不漂亮了。”格格转过头瞪他:“我不漂亮吗?”“漂亮漂亮,你最漂亮。”程铮连忙道。

格格这才抿嘴一笑,拿起程铮脖子上的项链,随口问:“这条项链我见你总戴着,洗澡也不摘下来,是不是有纪念意义?”程铮低头一望,却只淡淡回道:“没什么,几年前在西藏买的。”

项链是藏银的,做工非常精致,挂件呈椭圆形、图案奇特,像是眼睛。格格仔细看那挂件,外围的银框像是刻了字,好奇道:“这好像是梵文?”“你怎么知道?现在国内懂梵文的人很少。”程铮诧异的看着格格。

格格没有答话,仔细看着那句梵文密语,看了程铮一眼,半晌才道:“我大学时有个室友是藏民,她曾和哲蚌寺的喇嘛学过梵文。”程铮见格格又看了他一眼,问:“你认识这句密语?”

格格摇头:“说不准,但我听那个室友说,如果你不信佛,就不要带梵语密咒在身上,尤其是这样刻在天珠上的,西藏的天珠是藏秘七宝之一,具有极强的磁场,我看你还是别戴了。”她伸手去替他解开项链。

程铮有点犹豫,这条项链的确是某个人送给他的。格格已经把项链摘下来,扔到温泉里。“唉,你怎么随手就扔啊?”程铮忙想伸手去捞。格格拉住他:“别捞了,已经扔了。实话跟你说吧,你肯定是上别人的当了,真正的天珠非常稀有,藏民自己的天珠是不会轻易卖的。”

“你知道什么呀!”程铮不高兴了,伸手去捞了半天也没捞到项链。格格走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故意道:“我不管那是谁送给你的,已经被我扔了,就再也找不回来。那上面的梵语我认识,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是什么。”

程铮拍了下水面,溅了格格一脸水花。格格下意识的揉眼睛,撅着嘴瞪了他一眼:“我就乱丢垃圾,怎么啦。哼!”程铮没辙,又好气又好笑:“真拿你没办法。”

格格抬起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指着手上的情侣戒指道:“看看这个,现在你只能戴这个戒指,知道吗?”程铮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右手搂住她腰,抬起左手,和她掌心贴着掌心,笑道:“我这不是戴着了,戴上就没摘过。”“这还差不多。”

两人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程铮问:“饿不饿,咱们去吃点东西吧。”“好好,我正好饿了,今儿要敞开了吃。”格格忙附议。从温泉池出来,程铮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池水,终于扭过头去。那条项链是该摘了,格格替他下了决心。

两人换好衣服去餐厅用餐,迎面遇到罗芳。格格高兴道:“芳姐,你怎么也在这里?”罗芳道:“我跟朋友过来做水疗。”格格忙道:“吃了没,没吃跟我们一起吃吧。”

罗芳瞥了程铮一眼,见程铮搂着格格,带着奇怪的笑意看着自己,故意道:“行啊。我正好饿着呢。”

三人坐下,格格去上洗手间。服务生拿来菜单,让他们点菜,罗芳又不客气的点了一桌菜。服务生走了以后,程铮忽然道:“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罗芳一听就知道格格这丫头把当初她说程铮那些话告诉程铮了,暗骂格格一句吃里扒外,斜着眼针锋相对:“我也没戴着有色眼镜看你。”两人鄙视着对方,憋了一会儿,都笑起来。

“我这傻妹妹,从小我就保护她,保护成习惯了,见不得有坏小子打她主意,欺负她心地善良。”罗芳由衷的说。程铮点点头:“你是对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她根本不傻,很会以退为进。”

罗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眼珠转了转:“独孤九剑的精髓是什么来着,料敌先机、有进无退、无招胜有招。格格外表柔顺,其实很有主见,等将来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程铮慧黠一笑。

格格一来就看到他俩笑,好奇道:“你俩笑什么?”罗芳笑道:“我在跟程铮说科莫多巨蜥的事,还有动物园召开动物大会。”格格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你说那个干什么。”“你个土贼,下手忒黑,要淡定、淡定。”罗芳揉揉被她打痛的胳膊,调侃道。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程铮送格格回家的路上,问她:“我长的像科莫多巨蜥吗?”格格先是大笑,随即收敛笑容:“像不像你自己不会照镜子啊。”程铮笑道:“我看你和罗芳都有演情景喜剧的潜力。”格格反驳道:“我看你有客串《动物世界》的水平。”

“好啊,我友情出演科莫多巨蜥,你演大型雌性猫科动物。”程铮揶揄格格。格格小嘴一撇:“我要真是母老虎,你还有命吗,早就把你啊呜一口吞了。”“我很期待,你快点把我吞了,我情愿被你吃掉。”程铮笑谑一句。格格白了他一眼。

“明天我们要去射击场玩真人CS,你有空没有?”程铮扭头问格格。他从小喜欢玩枪,经常去射击俱乐部。格格摇头:“我不去,我又不会射击。”“我可以教你啊。”程铮道。“好吧。”格格答应了。她知道程铮这么说就是希望她去,便不再推辞。

射击场,程铮和格格带着射击眼镜,分别冲着靶子连发10枪。子弹打出去,格格才睁开眼睛看。计分器上显示两人的环数。程铮每枪都在八环以上,而格格的计分器上没有显示。

程铮看着计分器,大笑道:“真没见过你这么菜的,别人水平再差也好歹也有一两枪打中靶子,你一枪都没打中。”格格不服气:“得意什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把子弹打到你的靶子上去而已。”

程铮笑得更起劲:“你要是当兵,估计消灭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就像《虎口脱险》里那个斗鸡眼德国鬼子,哈哈哈……”格格被他笑得恼了,气道:“我从来没摸过枪,当然打不中啦。我要是一枪就打中,成神枪手了。”

她拿起枪,装好子弹,对着靶子又是一射,这回打中靶子了,她得意的回头看程铮。程铮笑笑,格格转过头去,又举起胳膊准备射击。

程铮走到她身后,托起她胳膊:“胳膊摆正了,手不要抖,直视着前方,子弹本身有重量,还有空气阻力,所以你得把枪口抬高一点。”他握着她的手扣下扳机,子弹向着红心飞了出去,计分器上显示6.2环。格格抿嘴向程铮一笑,程铮也回报了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

“明天晓晓结婚,你去不去?”格格问程铮。程铮点头:“去啊,她老公秦沫是我高中同学。”“没想到她这么早就结婚了。”格格感慨一句。程铮看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格格和程铮一起去喝晓晓的喜酒,在京华酒店的大厅里,晓晓拉着格格的手一个劲的夸程铮。

“程铮让这里的经理给我们打了六折,省了两三万呢。格格,都是看你的面子啊。还有这些婚礼用的花儿,是你阿姨让人直接从花房运过来的,只收了进价,连运费都没收。”晓晓一脸的兴奋,彷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格格笑道:“这些都是应该的,咱不是有熟人嘛,不用白不用。再说,哪里是看我的面子,你老公和程铮是同学,他是看你老公的面子。”晓晓看了自己老公一眼,眼中满是幸福,回望着格格,低声道:“你啊,也抓紧点,赶快和程铮结婚吧。”

“我还不想结婚呢,二十三就结婚,太早了。”格格呵呵一笑。晓晓眉毛一扬,笑道:“有什么呀,遇到合适的不结还慎着呀。早点结婚生孩子,不影响身材,太晚生孩子,身材不好恢复。”“嗯。”格格点头。

参加完婚礼出来,程铮说带格格去一个地方,却不告诉她是什么地方。“卖什么关子呀?”格格问程铮。程铮神秘的一笑,没有告诉她,只顾开车。

水与火的缠绵

车开到一处高档住宅小区,程铮在小区里停下车,拉着格格的手带她走到一栋欧式别墅门前停下。格格看他掏出钥匙开门,有点纳闷。

“这里怎么样?”走进客厅,程铮问格格。格格四处打量,室内装修的很气派,基调是白色,看着特别舒服。

“不错啊,这房子是你的?”格格看了程铮一眼,见他随意的坐在沙发上,也走过去坐下。“是。前年买的,一直没怎么住。”程铮搂着格格的肩。

格格望着挂在客厅上方的水晶吊灯,一片片水晶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豪华的像个梦幻中的童话世界,忍不住道:“我要是有这么个大房子多好啊,可以让我爸我妈不用再住在胡同的平房里。”

程铮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串钥匙在格格眼前晃晃,格格看着钥匙,问:“给我的?”程铮点点头,把钥匙放到她手里:“咱们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去你家去我家都不合适,你又不喜欢去酒店,到这里来没人打搅,方便的很。”

搞了半天他是为了和她亲热方便一点,格格有点泄气,她还以为程铮想向她求婚呢。他要是真求婚了,没准她头脑一热就能答应。

“我不要。”格格把钥匙还给程铮。程铮一愣,有点不大相信她的态度,他主动送一套别墅给她住,她居然不要。格格道:“我还是喜欢跟我父母住在一起,这里离我家太远。而且我就算过来,也是跟你一起来,我要钥匙干什么。”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花园的景色不错,绿草如茵。程铮的目光追随着她,故意道:“我给你买辆车好了。你喜欢什么车?”“我喜欢拖拉机,坐着拉风。”格格瞥了他一眼。

程铮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抱住她,笑道:“行啊,给你买辆拖拉机,让你一路拉风的开过来。你敢开我就敢买。”“去你的。”格格胳膊肘轻轻捣了程铮一下。

“我是说真的,买辆车你上下班也方便一点。你刚工作,买保时捷911太招摇,同事会说闲话,宝马奥迪太老气,不适合年轻女孩儿开,莲花爱丽丝好了,跑车外观,价格适中。”程铮吻了下格格的脖子。

程铮对格格向来很大方,格格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拒绝也要拒绝的婉转,免得令他不快。她心里很清楚,房子、车这样的大件儿不像包包、首饰和衣服,她一旦收了这样的大礼,她和程铮的关系就有点物质化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不用了,咪,我喜欢坐地铁,和人民大众站在一起。”她转过身捏着他的脸,向他嫣然一笑。

程铮假意叹息一声,调侃道:“我送你房子你不要,送你车你也不要,看来我只能换辆车了。”“哦,为什么?”格格不解的看着他。程铮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现在那辆车只有两个座位,没有后座,不方便咱俩做运动,我要买辆有宽大后座的。”

“做运动……”格格有点讶异,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给了他一拳。程铮抱起她往二楼的卧室跑,笑道:“年轻人要多做做运动,运动使人健康,可以有效地预防变态。曹操不是说吗,欲望使人年轻。”“曹操可没说过这话。”

二楼卧室里的圆形大床很宽大,非常舒适,两人极尽缠绵。

“疼吗?”

“嗯。”

“那我轻点儿,你忍一忍,等我进去你就舒服了。”

“噢……啊……”

程铮轻车熟路,很快就把格格带入高 潮,销魂处,恍恍惚惚,不知置身何处。

他爱极了她的媚态,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一点一点的咬她。“好疼……咪,你别那么用力咬我……”格格娇嗔一句,扭了扭身子。激情过后,她浑身酸痛,一点气力也无。

程铮这才发现,她雪白的香肩上、脖颈上、胸前,到处都是他的牙印和吻痕,深深浅浅,旧伤未褪新伤又来,轻轻在她唇上一吻。她身上的芬芳气息令他迷醉,让他特别想占有她。

格格报复性的用长指甲在他背上狠狠一掐。“哎呦。”程铮也叫了一声。格格哧的一笑:“也让你领教领教。”“好好,我下次一定注意,说话不算的是小狗。”程铮笑道。“你上次就说过这话,今天还不是变成小狗了。”格格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

“我下个月陪我妈去希腊,你去不去?”程铮忽然想起这事,问格格。格格小脸一皱:“你尽给我出难题,我哪有时间啊。”“请假嘛。”程铮轻描淡写道。

格格冷哼一声:“你说的倒轻松,我们每年只有两个星期大假,我还想攒着到年底带我父母去香港玩一趟呢。”“切,香港有什么意思,我都去腻了,跟我去希腊吧。”程铮搂了下格格。

“不,我要留着假陪我父母。”格格不同意程铮的提议。她有自己的安排,才不会被他打乱计划。何况,他是和他妈一起去希腊度假,她跟着去多没意思,他俩自己去还差不多。

“好吧,你不愿去就算了。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回来。”程铮见格格反对,也就不勉强她。格格想了想,狡狯的笑:“我要雅典娜神庙的柱子。”“人希腊人民不卖,换一个。”程铮知道格格不会向他要东要西。

“爱琴海的阳光。”格格望着程铮的脸。程铮也回望她:“好,给你点阳光,让你灿烂。”格格嘿嘿一笑,伸臂去搂他的脖子,两人紧紧相拥、深深亲吻,温馨甜蜜的感觉久久不散,刹那即永恒。

程铮抱着格格去浴室洗了洗,又把她放到床上,打开壁橱拿了床蚕丝被出来,盖在自己和格格身上,相拥而眠。不一会儿,程铮就睡着了,格格心想,他总是说她在哪儿都能睡着,他不是比她更爱睡觉。

格格翻了个身,背对着程铮,想起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完全颠覆了她二十年来所受的道德教育。曾经她以为她的初夜会保留到新婚之夜,却在和程铮相识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曾经她觉得在男人面前光着身子是不可想象的事,现在却常和程铮一起泡在浴缸里洗澡。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典型的乖乖女,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父母面前的听话女儿,即便是后来上了大学,她仍然是矜持保守的性格,不然也不会和大学时的男友闹到分手。遇到程铮,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他就像引领她发现自身原罪的魔咒,让她一点一点的发现另一个自己。

程铮爱玩,也会玩,男女之事在他看来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游戏,关系近了水到渠成,在他的引导下,格格也渐渐摆脱了之前的困扰。因此尽管王咏琴不止一次提醒她交朋友可以,但不要做出轨的事,她也只当耳边风。

听听,在父母那代人眼中,没结婚就上床是件出轨的事,女孩子要是守不住那道防线,就叫失身。格格一直瞒着父母她和程铮的关系到底发展到哪一步,就是怕父母接受不了。一旦远离了父母的管束,乖乖女要是放肆起来,照样一发不可收拾。

在杭州那几个月,是她从纯情少女蜕变成真正女人的重要时期。至今她依然记得,那一天她和程铮去西溪旅游,住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那是他们第一次在白天做 爱,彼此的身体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他们狂热的迷恋着对方的一切,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简单的事也可以有那么多姿势。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是坐着的,格格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姿势,觉得真是难看,可程铮喜欢,说省力气,抬头亲到脸,低头亲到胸。偏偏这时候,旅馆服务员来敲他们的门送热水,格格听到说话声窘的要命,彷佛被偷窥了一般。

程铮故意使坏,让服务员进来把水壶放到门口就走。格格一听这话,魂都吓掉了,这要是被人看到可羞死了,忙喊着让服务员不要进来。程铮把脸埋在她胸前笑了半天。

那个服务员最终知趣的走了,格格自己心虚,第二天和程铮去退房时,总觉得旅馆里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都怪怪的。从那以后,格格非常排斥去酒店开房。

客厅里有细微的音乐声传来。“我的手机好像响了,你去拿给我。”格格推了程铮一下。“谁啊,这是……”程铮不情愿的下床,到壁橱里找了件睡衣穿上,下楼去拿格格的手机。

吃错药的杨鑫言

格格一看来电显示,是她家里的号码。打电话的是王咏琴,问格格回不回家吃饭。“现在几点了?”格格抱着被子坐起来,望着窗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程铮见她后背露在外面,脱下睡衣披在她肩上。

“快七点啦,玩的连时间都忘了,我和你爸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王咏琴嗔怪一句。格格忙赔笑:“您和我爸先吃吧,我一会儿就回去。”“早点回家,别玩得太晚。”王咏琴在电话里嘱咐。“知道了,十二点之前一定回家。”格格向王咏琴保证,合上手机。

一回头,看到程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躺到他怀里,问:“你这么看我干嘛?”程铮嘴角一挑,微笑道:“你会不会做饭?”“会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格格拍了拍程铮的脸。“水煮鱼。”“行啊,这附近有没有超市,我们去买点菜。”

两人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回来,格格下厨炒菜。程铮倚在门边看她,见她扎着围裙忙碌,像个小主妇,心中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

格格推他:“让开,你这样粘着我,我还怎么干活呀。去客厅看会儿电视,饭菜一会儿就得。”他低头吻了她一下,才放手而去。

水煮鱼端上来以后,程铮看着砂锅里飘着的红辣椒和鱼片,闻了一下,赞道:“不错嘛。”“那当然啦,我二舅是开饭店的,川菜馆子。”格格嘻嘻一笑,解下围裙,把手里的筷子递给程铮。

一起在家里吃饭的感觉很温馨,程铮告诉格格:“我小的时候,我爸妈总是忙工作,经常好多天见不到他们,家里只有我和勤务员赵阿姨两个人吃饭。赵阿姨是四川人,川菜做的特别好吃,所以我从小就很能吃辣,水煮鱼正是她的拿手好菜。”

“哦,那她现在人呢,还经常做给你吃吗?”格格夹了一块鱼肉到程铮碗里。“死了,今年5.12她回家看儿子,再也没回来。我爸打电话给成都军区的战友,派人去找了十几天也没找到,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儿。”程铮叹了口气。

格格也叹息一声:“天灾人祸。赵阿姨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她抬起头看了程铮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柔情。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他温柔的内心,这感觉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回家的路上,程铮开着车,格格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和对方叽叽咯咯一直聊个不停。好容易等她合上手机,程铮侧目看了她一眼,奇道:“谁的电话呀,真能聊,说了足有四十分钟。”

“我同学,通知我这个周末去聚会,好久没见到他们了,还挺想他们的。”格格和同学聊到兴头上,意犹未尽。“你毕业一年都不到,这么快就想了?”程铮挑挑眉毛。“当然啦,这一年可不平凡,比起读书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格格道。

“你那个前男友会不会去?”程铮想了想,忽然问。格格莞尔一笑,看着他:“我哪知道,我跟他早就没联系了。”

“他要是去了,你别跟他说话。”程铮道。格格嗯了一声:“我也不想和他说话,他老损我,一会儿嫌我这个,一会儿嫌我那个,嘴巴不饶人。”程铮笑了笑:“我是跟你开玩笑。”“我知道。”格格眨着明亮的大眼睛。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纳兰轩和王咏琴照例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女儿回家。“不是跟你们说过好几回了,我要是回来晚,你们就先睡。”格格看到父母,说了一句。

王咏琴见女儿神采飞扬,似乎带着一丝喜悦,问道:“又跟程铮出去了?”格格坐到母亲身边,点了点头,搂着她的脖子撒娇。王咏琴轻轻推了下格格的胳膊,笑嗔:“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似地。”

“在您和我爸面前,我永远是孩子。爸,你说是不是?”格格歪着脑袋问她爸爸。纳兰轩笑着拍了下女儿的脑袋。王咏琴又道:“你和程铮来往这么久,我和你爸一回没见过,什么时候叫他来咱家吃顿饭,和我们认识一下。”

格格想了想,有点犹豫,半天没有答话。“怎么,怕他不肯来?我就不信了,他家门槛儿再高也高不过国家主席吧,到咱家来吃顿饭怎么了?”王咏琴见格格不说话,心里有点不痛快。

格格怕母亲对程铮有看法,只得道:“不是的,是我不想叫他来,我跟他还没到那一步呢。既然您们想见他,等我改天叫他来。”话虽如此,格格心里仍是犹疑,究竟叫不叫程铮来她家呢。

同学会安排在西单附近的一家餐厅,很多人都去了,大家聊着一年来在社会上工作的感受,话题多的几天几夜说不完。

格格和以前的室友毕晓秋坐在一起,毕晓秋悄悄问格格:“杨鑫言也来了,和你打招呼没有?”她口中的杨鑫言正是格格大学时的男朋友。

“没有啊,他也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格格抻着脖子去看,看了半天才看到杨鑫言和班里的一群男生坐在靠窗的一桌。毕晓秋不屑的哼了一声:“他现在可狂了,进了奥美,有回我在地铁上遇到他,丫的居然装不认识。”

“谁让你那时老背后说他坏话呀,他记仇的。”格格爽朗一笑,又道:“奥美不错啊,4A级的广告公司,整个北京也就十几家。杨鑫言进奥美挺合适的,他一向很有进取心。”

毕晓秋笑了,拍着格格的背:“还是你厚道,分手了也不说他坏话。那时候他到处嚷嚷,是他把你甩了,我听着都气不过,没想到你还挺大度。”格格眨眨眼睛,笑道:“本来就是他甩我,我达不到他的标准,被他优胜劣汰了。”

“就他,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系学生会主席吗。你可是咱们系唯一公认的系花。”毕晓秋提起杨鑫言,一脸的不屑。格格瞥了杨鑫言一眼:“他那时不是很受女生欢迎吗,被惯坏了呗。”

毕晓秋见格格说的云淡风轻,笑道:“我怎么感觉咱俩说的不是你前男友啊,看你说的这么轻松,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

格格笑笑,想起程铮心里很温柔,打趣道:“那当然,我这样的美女能找不到男朋友吗,总不能被杨鑫言甩了,我就自暴自弃吧。”“难怪!”毕晓秋亲昵的戳了下格格脑袋。

吃完饭后,众人提议去钱柜K歌,格格和程铮有约,想着要推辞,却拗不过毕晓秋她们的挽留,和众人一直玩到七点多。

程铮打了几遍电话给格格,格格看着时间不早,再不能留了,只好向众人道:“我晚上有事,先走一步了。”众人见她执意要走,也就没有坚持。

格格往地铁站走,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好奇的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叫她的人是杨鑫言。“格格——”杨鑫言快步追上她。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跟大家一起玩儿了?”格格诧异的看着他。杨鑫言道:“这么久没见,想跟你说两句话。”格格抿嘴一笑:“行啊,说什么?”

“你……最近好吗?”杨鑫言的开场白很没有创意。“好啊,能吃能睡,能写会算能劳动。”格格知道他每次说话非得拐弯抹角一番才能切入正题,只得耐心的和他寒暄。

杨鑫言听她调侃,不禁莞尔:“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才一年我就变了的话,要是十年,我不得成变形金刚了。”格格大大咧咧的笑着调侃。

“我知道那时我提出分手,对你打击挺大的……一直也没机会跟你说对不起。”杨鑫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上的阿玛尼皮鞋,说了一句令格格匪夷所思的话。

敢情这小子叙旧来了,还自我感觉特良好,他当自己是谁呢,格格哭笑不得。“现在还说这些干嘛呀,早都是过去的事了。”

“格格,其实你是个挺好的女孩儿,长得漂亮、人又实在,就是有点……”杨鑫言思索着如何措辞。格格白了他一眼,他却没注意,格格嘲讽道:“有点不大符合你的标准,你的人生目标一向很远大,把女朋友的坐标定位在我这儿,挺委屈你的。”

“你别这么说啊,就算分手了,也可以是朋友嘛。”杨鑫言以为格格不过是赌气,才会说出冷嘲热讽的话。

这个杨鑫言,一定是吃错药了,都分手这么久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尽管他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可是格格心中早已没有了往日心情。

她向他冷冷一笑,把姿态摆高:“你错了,分手了,就不可能是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当然也不会是敌人,毕竟曾经相爱过。不过我说这话你可别误会,我对你早就没爱了。”说完,她大步向前走,不想再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废话。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杨鑫言追着说了一句。格格回头向他笑:“别急着在我面前显摆你的新车,你不就是买了一别克吗,我告诉你,我的车比你的高级多了。”

杨鑫言又生气又好笑,故意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到?”格格指着身后的地铁站:“看见没有,朝阳门地铁,你再有钱你也买不起,人家不卖。”

杨鑫言彻底被她打败了,笑道:“真的不用我送你?”“不用了,等着你送的女孩儿一车一车的,你去送她们好了。”格格向杨鑫言挥挥手,没有回头。杨鑫言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怅然,随即消失。

你居然敢打我

进了地铁,格格才看了看腕表,糟了,只顾着和杨鑫言那家伙说话,把时间给忘了,程铮一定等急了。他一向最不喜欢别人迟到,一会儿少不得要跟他解释解释。

七八点的时候正是地铁里客流高峰期,格格挤在人群里没有位置坐,只得抓着把杆站着。有个男人一直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格格见他目光猥琐,嫌恶的往边上靠了靠。车到站之后,那人抢先下了车。

格格跟着众人一起下车,刚走了几步,两个小学生追上她。“阿姨,刚才那个男的偷你钱包了,我们没敢嚷嚷。”一个梳着羊角辫子的小女孩告诉格格,格格忙收拾皮包,果然发现程铮送给她的PRADA钱包不见了,懊恼的直跳脚。

虽说钱包里统共不过三四百块钱,可这款钱包格格非常喜欢,不仅装着她和程铮的一张合影,还装着她妈妈从碧云寺求来的平安符。可恶的小偷,格格怨念的在心里把小偷痛骂了一百遍。

从地下通道出来,还没站稳,格格就看到刚才在地铁上挤来挤去的人。小偷一定就是他,顾不得多想,格格用力往前跑了几步,那小偷看到格格追来,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海里,格格却一不留神磕到了膝盖。

她穿着裙子,膝盖被台阶碰的生疼,低头一看,擦破了一块皮,丝丝的往外渗着血珠。捂着膝盖在路边坐了一小会儿,才勉强站起来往前走。

程铮在俱乐部早等得不耐烦,打了好几遍电话给格格,她总是说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好多个一会儿过去了,她还没到。

陶光伟道:“这时候正是路上堵车的高峰期,兴许是赶上堵车了,你别晃来晃去的,我看着眼晕。”他正和别人打台球,见程铮坐立不安,随口道。

程铮抿了下唇:“就算是堵车,这会儿也该到了。”陶光伟咧嘴一笑:“唉,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女孩子迟到天经地义,人家不把自己捯饬的跟明星似的,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你。”

“有什么好捯饬的呀,我又不是没见过她早上起来时蓬头垢面的样子。”程铮仍是不满。迟到是他不能容忍的行为之一。

陶光伟哈哈一笑,球杆拄着地:“我怎么觉着你这话像是结婚二十年以上的人才会说的,女人都爱漂亮,总想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你看,你却总记着人家蓬头垢面的样子。”

程铮又看了看表,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往外走:“我出去看看。”陶光伟见他脸色有点沉,向站在一旁的一个女孩儿递了眼色,示意她跟去看看,免得程铮忍不住和格格发火。女孩儿听话的跟上程铮。

程铮走到门口,看到格格慢悠悠的过来,心里有点恼,迟到了一个多钟头,她还散步一样,走得那么慢。

“怎么到现在才到啊?”程铮质问。格格委屈的看着他:“大家都在钱柜唱歌,我不好意思走的太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你有事儿不就完了。”程铮绷着脸。

格格瞅了他一眼,觉得他一点也不体贴人,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赌气道:“你的朋友重要,我的同学就不重要吗?我和我同学一年没见了。”“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七点之前一定要到的,你看看这都几点了。”程铮还在数落格格。

格格委屈极了,膝盖上火烧火燎的痛不说,又看到程铮身后站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儿,气道:“你干嘛呀,冲我发什么火呀,我这不是来了。我又不是哈利波特,可以骑着扫把来,不还得挤地铁吗。”“你总是有理。谁让你挤地铁了,不是叫你打车吗,是不是非得我把打车费给你。”程铮针锋相对的反驳一句。

他这话很气人,格格气急败坏,随手抡起皮包就往他脑袋上打,程铮见她毫无往日的淑女风范,居然对他动起手来,心里也是生气,边用手挡边叫道:“嘿,长行市了你,怎么跟个泼妇似的。”格格趁机踹了他一脚,气呼呼的转身走了。程铮气得没去追她。

之前和程铮一起下楼的女孩儿一直在一旁看热闹,见格格负气跑了,忙向程铮道:“她跑啦,快去追她呀!”程铮揉揉脸,哼了一声:“跑了就跑了,跟个泼妇似的,动口不行就动手,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打过我。”

女孩儿笑了笑:“她要是你妈,你敢跟她大喊大叫吗。不就迟了一会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呀,你没看到她膝盖都磕破了,流着血呢。”程铮听了这话,懊恼不已,他光顾着生气了,还真没留意格格的膝盖受了伤。

“你怎么不早说呀。”程铮跟身边的女孩儿抱怨。女孩儿摊摊手:“你们的矛盾干嘛扯到我头上。”说完,像是怕程铮骂她,飞快的跑走了。程铮想去追格格,又想起她拿包砸自己的头,一口恶气上来,没有去。

上了出租车,格格想起刚才那一幕仍是窝火。程铮的脾气说来就来,有时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她的膝盖受伤了,他连问也不问,就知道跟她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