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猜到他大概想歪了,笑道:“但是什么,难道我会出卖自己,我可没那么傻。前天晚上他让我去钱柜,逼着我喝酒,我一气之下喝了半瓶。丫挺的,比酒量他未必是我对手。”

凯文张眉头一皱:“靠,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你没吃亏吧?”“没有,我喝下半瓶酒之后他也无话可说,当时就答应签约了。”格格隐瞒了程铮也在场的事。

“你男朋友是叫程铮吧。”凯文张忽然问。他记起来,刚才梁海平提到这个名字。格格嗯了一声。凯文张会心一笑:“看来他父亲级别很高,不然姓梁的不会变了脸。”

公司里不少人知道格格的男朋友是高干子弟,凯文张大概也听说了。“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格格淡然一笑,没有多说。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狐狸精

梁海平约程铮吃饭,让他把格格也带上,格格不愿去,要在家里休息,程铮也就没有勉强。

餐厅包间里,梁海平见格格没来,讪笑道:“你那宝贝儿还生气哪?今早我见到她,愣是没给我好脸。”“可不是,她气性大着呢,我都不敢惹她,惹急了她就跟我掰。”程铮笑道。

菜还没有上来,梁海平给程铮倒了一杯茶。“嗨,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这杯茶就算是我向你们赔礼。我要是早知道她和你的关系,绝不会那么干,朋友妻不可戏,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程铮玩味的一笑:“哦,和着不是我的妞儿你就可以乱来了?只要是女人你就得玩玩,你丫什么时候能不这么低级啊?”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要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呵呵,算我说错了。”梁海平说溜了嘴,意识到可能让程铮不快,忙改口。程铮笑道:“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这次的事都是误会。”

梁海平狡狯一笑:“怪就怪现在的女孩子都太漂亮,尽招我们男人犯错误。”程铮抿嘴一乐:“呦,你还挺会找理由,怪不得上次在中国会遇到陶光伟他小妈,就那半老徐娘,你都不错眼珠的盯着人看,得亏是熟人,要是碰上个浑不吝的,不拍你板儿砖才怪。”

“陶光伟他小妈也就三十挂零儿,能算半老徐娘么,你们家半老徐娘才三十啊。我看人家长的就不错,到底是新丝路退下来的,三十了身材还跟二十出头小姑娘似地,比我爸那情儿好看多了。我爸那情儿在电视上一出来唱歌,连我们家的猫都不乐意瞅她,也不知道我爸看上她哪儿了。”

梁海平父亲的小蜜是海政文工团的一个女演员,在圈内小有名气,经常在电视上露脸,梁海平他们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因此说起来也丝毫不避讳。

程铮大笑:“有你这么寒碜老爷子的吗,你们家老爷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梁海平不屑的吹了口气:“又不是什么秘密,连我妈都早就知道了,老太太现在大半年住在苏黎世,她老人家才没工夫理这事儿呢。我爸那小情儿跟你三叔那位上回不是还一起参加心连心到四川去慰问来着。”

“嗨,这事儿可别乱传,我三婶什么都不知道呢。”程铮怕梁海平把他三叔那点事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赶紧叮嘱。程铮的爷爷好面子,当年管教几个儿子非常严厉,严禁子女花天酒地胡来,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但程家的后人没人敢坏这个规矩,要是让全家上下都知道,他三叔面子上挂不住。

“你当你三婶真不知道呢,别忘了女人都有直觉,她是装不知道罢了。说起来,我最佩服你爸,这么多人里,就他高风亮节。”梁海平笑着调侃。程铮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我爸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跟巴顿一样,对军事比较狂热。”

梁海平瞥了程铮一眼,调侃:“错!那叫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妈当年可是咱部队圈儿里有名的美女,跟你爸整整谈了七年,才把你制造出来,感情刚刚的。”“打住,别扯远了嘿。”程铮可不想拿自己父母调侃。

“行行行,咱不说老一辈了,重点说说你那位。”梁海平转移话题。程铮望天一眼:“她有什么好说的。”梁海平心里一笑,斜了他一眼:“装什么蒜哪,你那天下去找她,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连哄带骗,人不让你碰她,你抱起来就往停车场走,我们可都看得真真儿的。”

“她发高烧都烧糊涂了,我不把她抱起来送到医院去怎么办。”程铮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惦记格格,不知道她身体好点没有。

服务生把菜送进包间,两人边吃边聊。梁海平道:“说真的,你要是真动了心思,就赶快让她改行,辞职养着都行,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放到社会上,一群群狼盯着呢。”“我说过,她不答应。”程铮说起这事,无奈的很。

“嘿,你不是吧,被这妞儿吃的这么死。不过我也看出来了,这妞儿不简单,有股倔劲儿,敢动真格的。上回她跟我划拳,差点没把我喝趴下,所以我才想好好灭灭她威风。”梁海平笑着喝了口酒,并不避讳提及自己的糗事。

程铮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好笑:“你跟她划拳,差点喝趴下?你知道她祖上是干什么,跟她划拳?”梁海平拍了拍脑袋,一脸无奈:“我哪知道她是何方女侠呀,以为不过是个小丫头,谁知道她那么厉害。”

程铮忍住笑,告诉梁海平:“实话跟你说吧,她爷爷当年是城南有名的八旗子弟,淘卖玉器古玩、养鸟斗蛐蛐捧戏子,吆五喝六玩什么都精,后来日本人打过来,看中了他家的园子,他才逃难到上海,就这样,逃难时还带着俩老妈子和一个小厮伺候着,到了上海以后,在百乐门认识了一个有名的交际花,就是格格她奶奶。”

这些都是格格平时告诉他的,那时他只当笑话听着,现在说起来才觉得格格的爷爷是个人物,比起现在这些人,他们才是京城玩字辈里的祖宗。

“这经历可以拍成电影了,难怪她叫格格,原来是被咱爷爷镇压了的八旗破落户。”梁海平大笑一声,过了半晌,他又道:“她家这情况,你爹妈能同意吗,我听着都悬。”程铮摇摇头:“不知道。”

梁海平嘿嘿坏笑:“你就顾着眼前爽了吧。不过这小妞儿倒真是挺漂亮,身条儿没得说,肉皮儿白又嗲,难怪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不像那些戏子,哪儿都动过刀子,一摸全是硅胶。”程铮刚喝了口啤酒,听了这话差点笑喷。

梁海平想了想又道:“我看你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让她换工作,趁她还水灵灵的。”“你这都能看出来?”程铮调侃的一笑。

梁海平喝了一口酒,眯缝着眼睛得意道:“我是谁呀,什么看不出来。你信不信,我能在三分钟之内判断出一个女人跟过多少男人。”“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程铮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问。

梁海平放下酒杯,一本正经道:“看眼神儿,看男人眼神飘的,起码跟过三五个;眼神镇定的,那就得跟过十个以上,不然没这功力。你那位公主格格,估计也就跟过你,我有次故意看了她一会儿,她就浑身不自在,低着头不理我。”

程铮笑道:“她能理你才怪,对你算客气了,没用九阴白骨爪,你看我脸上,就是她给我挠的。”梁海平见他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哈哈大笑。

“我看不错,打是亲骂是爱。那妞儿是真爱上你了,不然不会赌气把半瓶XO都喝了,我都多少年没遇到这样一根筋的妞儿了,不像现在社会上这些女的,一个个牙尖嘴利、精明狡猾,物质上满足她还不够,床上还得满足她,不然她就说你无能。”梁海平感慨的说了一句。

程铮想起格格的可爱,淡淡一笑。他不是没想过对格格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爱,他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漂亮单纯,漫不经心的和她玩玩,并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她不过是他交往过的众多女友里的一个,直到格格去杭州,他才感觉到自己对她有点不一样。

他知道,她是真的爱上他了,才会远走他乡;如果不爱,大可以和其他女孩儿一样,沉迷于物质享受,而不用考虑其他的。

梁海平又道:“我有时也想少喝点酒、少找女人,免得年纪轻轻就掏坏了身体,可真的没辙呀,见天介一场场酒场推不过,我不找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却总也少不了。多少次睁开眼睛是在酒店里,旁边睡的是小姐,想着都烦。我想看我儿子,可我前妻死活不让见,说是怕儿子跟我学坏。”说起这些,梁海平深深叹息一声。

“谁叫你在官场上呀,官场上历来如此,多少人羡慕你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呢,你还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程铮笑谑。

喝多了,梁海平的话尤其多,对着老朋友倒苦水:“我劝你啊,赶快把这妞儿给收了。不然等你和我一样麻木了,也就什么心思都没了。其实咱们这些人也挺没意思的,从小被爹妈管着,将来走什么路都是家里安排。结婚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就娶。过不下去就离,换一个老婆还是涛声依旧,没多少实质性变化。”

“你今儿怎么这么多感慨,是不是受刺激了?”程铮看他又要倒酒,忙抢过酒瓶。梁海平红着脸打了个酒嗝:“我就是受刺激了。为什么你有女人爱,我只有女人做 爱?”程铮挑眉一笑,故意道:“有区别吗?”“废话,当然有。不然你把格格那小妞儿让给我,我送你一个比她还漂亮的。”梁海平拍了下桌子。

“找抽了吧,说这话。”程铮第二次听到有人向他要格格,心里很不爽。梁海平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我就猜到你舍不得,跟你逗闷子呢,急什么眼啊。话说回来,这么难找的雏儿都给你找着了,你小子这是什么运气啊。”“我的运气……哼,一向比你好。”程铮瞪了他一眼。

“那你还等什么呀,赶快拖回家去,按倒了,让她给你生儿育女、洗衣服做饭。这年头,找个从头到脚都属于你的老婆容易吗。”梁海平开玩笑的说。程铮哼了一声:“她说啦,她是她自己的,不是我的。她有大志向,不甘心当个煮饭婆、孩儿他娘。”

“呦,你也信她。就你这条件,她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你不要她,她非哭死给你看不可。我说她厉害,还真是厉害,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居然把你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梁海平点拨程铮。

程铮却只是无谓的一笑:“每次都是她不要我,我哪敢不要她呀,她一发脾气,我还得去求她。”梁海平哈哈大笑:“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你以前哪是会对女人服软的主儿,要不是这么着,柏馨也不会颠儿到米国去。”程铮叹了口气。梁海平知道柏馨是他一块心病,笑而不语。

吃完饭,梁海平问程铮去不去洗浴城泡三温暖,程铮推辞了。梁海平拍着他的肩笑道:“真决定修身养性了?”程铮笑笑:“改天吧。”

回家路上,程铮开着车,想起梁海平在餐厅说的话,心里有些动容,给格格打电话。格格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正睡着。

“妞儿,你睡了没有?”程铮问。格格听到他的声音,靠着床边坐起来:“没呢,你在干嘛?”

“开车回家。你身体好点了吗?”程铮心情不错。格格哦了一声:“吃了药好多了。”她有点困,没力气和他多说。

“这个周末有空吗?”程铮沉吟着,问道。“有啊,什么事?”格格打了个呵欠。“我爸妈想见你。”他终于告诉她。

格格一下子清醒了,有点不相信他的话:“哦,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想见见你。”程铮好笑的说。这还有什么可问的,父母关心儿子交往的女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格格半天没说话,程铮又道:“有空的话,星期天我去你家接你。”格格猜到他的意图,笑道:“嗯,好,趁着星期六我去高丽整个容先,把下巴削尖了,眼睛抠大点儿。”程铮也笑了:“抠成万圣节南瓜那样,我就不要你了。”格格呵呵一笑。

开车路过枫花园汽车影院,程铮下意识的把车开进去,大屏幕上正在演一部灾难片,不时有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你在哪儿呢,轰隆轰隆的。”格格好奇的问。程铮告诉她,他在汽车影院。“一个人跑那儿去干嘛?”格格问。

“缅怀我俩在汽车影院的第一次。”程铮望着大屏幕,笑着调侃。“瞎说,我俩的第一次明明是在杭州。”格格嘀咕道。

“不是,就是在汽车影院,只不过那次我没忍心下手罢了,你当时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程铮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格格哼了一声,软语轻嗔:“你还会不忍心,你忘了你在杭州怎么对我的,色狼一样,整晚不让人家睡觉。”

程铮一听就乐了,心想梁海平说的不错,她的声音确实有点嗲,从前怎么没发觉呢,大概在杭州呆了半年,学会了南方女人的特点。他倒是忘了,格格正病着,没有力气高声说话,声音听起来才会软软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格格,我想你了。”程铮忽然道。格格听到这话心里很甜蜜,回道:“我也想你,咪。”

“我想和你做 爱,做一晚上。”程铮笑道。格格皱着鼻子,嗔道:“坏蛋,又说这个。”“你不想吗,我们都一个多月没在一起了。”

格格在心里算着日子,自从那次别墅幽会之后,的确是快俩月没在一起,这期间两人吵了好几回,直到前一天才和好。

“我才不要呢,你老跟小狗一样啃我,害得我夏天都得捂严实。”格格撅着嘴撒娇。程铮笑起来:“不喜欢我亲你啊,那你上次怎么说,咪,好舒服呀,别停下。”“你瞎说你瞎说,我才没说这话。”格格对着手机喊道。

“嘿,你这丫头一向赖皮,下次我给你录下来,看你怎么狡辩。”程铮嘿嘿一笑。格格听他笑得奸诈,脸上直发烧。

她决定转移话题,倒打一耙:“你今儿晚上是吃错药了还是喝高了,颠三倒四尽说些车轱辘话,平时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絮叨。”

程铮知道她害臊了,故意道:“你亲我一下。”“干嘛?”格格眼珠转转,笑道:“在汽车影院DIY呀?”“我还用得着DIY吗,下车就能找一个。”程铮开玩笑的说。

格格哼了一声。程铮又道:“快点亲我一下。”“MUA~”格格对着手机啵了个吻。“听不到嘛,再来一次。”程铮故意逗她。格格狠狠咂了下嘴,程铮这才满意,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两人都莫名的兴奋,心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幸福感。女人的幸福在于:他真的爱我;男人的幸福在于:她值得我爱。

似是故人来

周六下午,格格约罗芳陪她逛街,告诉罗芳,程铮的父母要见她。罗芳听了眼前一亮,替她高兴:“还挺快的嘛,看来你很快就能嫁出去了,真是羡煞旁人。”“你要是羡慕的话,赶快找个Daring好了。”格格挽着罗芳的胳膊走进一家大商场。

“第一次见家长,一定要留个好印象,穿的也别太花哨太潮了,老辈人都喜欢女孩子稳稳重重。”罗芳向格格传授经验。格格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放心吧,你又漂亮又可爱,穿什么都是美美的,关键是要会逗长辈开心。”罗芳选了一件粉紫色开襟中袖小毛衣给格格,格格选了一条浅色碎花裙子搭配。

穿出来以后,罗芳站在一旁审视着:“转过来看看。”格格对着镜子照照,转过身:“怎么样?”“真纯!好极了,像《流星花园》里的藤堂静。这衣服非常适合你,要是我穿,就有点伪淑女。”罗芳笑道。

格格哈哈一笑:“程铮最喜欢藤堂静了,她说的台词他都记得。”“难怪他喜欢你,小男生都喜欢静学姐,御姐气质,高贵美丽。老男人倒是喜欢小萝莉。别笑,你一笑就破功,变成萝莉了。”罗芳评价道。

两人从商场出来,去附近的茶社小坐。罗芳想起什么似地嘱咐道:“不管程铮平时怎么宠你惯着你,到了他妈面前,你们千万别表现出来,凡是当妈的,没有不觉得自己儿子天下无双的,尤其看不得儿子对儿媳妇亲昵。”

“你是台湾苦情剧看多了吧。”格格不以为然的一笑。罗芳瞪她一眼:“我是为你好。高官太太最挑剔了,我在酒店里接触过好多这样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格格想了想,点头赞同。

到了见面那一天,和程铮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格格就开始精心打扮。王咏琴走进房间来,看见女儿正化妆,道:“你爸爸说,第一次到人家去不能空着手,这两盒茶叶你带去,是你舅舅的朋友从福建带回来的特级铁观音。”“不用了吧,他家又不缺这个。”格格随口道。

“那你也不能空着手去啊,听妈的话,把茶叶带去。”王咏琴把茶叶放到格格的皮包旁。她又看了一眼格格的皮包,道:“你这个包什么时候买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对了,上回有个台湾女人到店里定做旗袍,手里拿的就是这样的包。”

“是程铮去法国时买了带回来的。”格格答道。不知为什么,王咏琴听到这话以后微微皱了下眉。格格正拿着粉盒往脸上拍蜜粉,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表情。

手机响了两声,格格知道是程铮来了,忙放下粉盒,抓起皮包往外跑,跑到门口才想起来茶叶忘记拿了,跑回去拿茶叶。王咏琴看到女儿风风火火的样子,笑嗔:“多大的事,急成这样。”“妈,我走啦。”话音未落,她已经走远了。

上了车,程铮打量她几秒钟,淡淡一笑。格格望着他,问:“好看吗?”“好看啊,这身衣服正是我爸妈喜欢的类型。”程铮发动汽车。

“好看你为什么这副表情?”格格狐疑的歪着脑袋,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的衣着。“我是看看,还差点什么?”程铮把车开上公路。

“差什么?”格格好奇的问。程铮诡异一笑:“先不告诉你。”“又卖关子。”格格嘟囔着,没有追问。

程铮把车开到商场楼下,带格格走进一家珠宝店,让她选一副耳环。格格很少戴耳环,柜台里各式各样的耳环让她眼花缭乱,不知道那一款适合自己,向程铮道:“你帮我选吧,我不知道哪个好。”

程铮看了看柜台里的耳环,让店员拿了一副设计简洁的珍珠耳环给格格。格格低着头把耳环戴到耳朵上,照照镜子,觉得很满意,转头给程铮看。程铮伸手碰了碰她耳垂,赞道:“不错,很有女人味,就要这个了。”

付钱的时候,程铮拿出金卡刚要递给收银员,格格抢先递上自己的卡。“耳环我自己买,女为悦己者容。”她轻扬着下巴,程铮见她妩媚的神情中带着自信,笑了。

搭自动扶梯下楼时,程铮搂着格格的腰,格格道:“我才想起来,上回我和晓晓逛街,给你买了一件衬衣,还没给你呢。”程铮睁大眼睛望着她:“你还会给我买衬衣,难得呀。”“什么嘛,我是怕我买的衣服你不爱穿。”“你买的我怎么会不穿呢。”

格格的一绺卷发粘在肩上,程铮随手替她理了理,两人相视一笑。格格一转脸,无意中看到杨鑫言站在另一侧的自动扶梯上。她和程铮下楼,杨鑫言上楼。

杨鑫言看到格格和程铮,礼貌的向格格笑笑,格格也向他笑笑,彼此没有说话,在电梯上擦肩而过。

程铮注意到这个细节,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杨鑫言一眼,杨鑫言刚好也回头看他们,结果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杨鑫言很快转了脸,程铮不禁纳闷。

“刚才那人是谁?”程铮问格格。“哪个人?”格格装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电梯上跟你笑那个男的。”

程铮显然是注意到杨鑫言了,格格便不再隐瞒,悄悄在他耳边道:“是你的前任。”“是他呀……你干嘛跟他笑?”程铮故意道。格格向他眨眼睛:“难道要向他哭丧着脸,我明明心情很好,看到他我更高兴。”

“啊?看到他很高兴?”程铮用力搂了格格一下。格格笑道:“我当然高兴啦。上回同学会,他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跑来跟我说,他觉得当年把我甩了心里很内疚,认为这事对我打击很大,让我原谅他。我没好意思说他,你自我感觉也忒良好了点。”

程铮展颜一笑:“看来他那时很受女生欢迎,不然不会这么得瑟。”“当然啦,那时他不知道多出风头,成绩好家庭好长得也好,不过现在也不差,混成白骨精了。”格格对杨鑫言的优秀并不否认。

“他找你说那些话,大概是毕业后再见到你觉得当初和你分手非常后悔,又抹不开面子,只好拐弯抹角。”程铮一针见血的说。

“谁知道,他就是那样,说话做事总喜欢绕弯子。那时候他为了追我,利用职务之便,总是找我写入党申请书,改了五六回都没通过,我被他烦的够呛,不愿再写了,他这才说他喜欢我。我跟他在一起两年多,除了混进党员队伍,什么都没剩下。”格格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直到上了车,她还在说她和杨鑫言的事。

程铮淡淡一笑,等红灯的时候,凑过脸去亲了格格一下,于是格格知道,不能再跟他提杨鑫言的事,这小子吃醋了。

“你什么时候把车换了?”格格转移话题。他今天没有开兰博基尼,开的是保时捷卡宴。

程铮瞥了她一眼:“你可真是后知后觉,都换了一个月了。这辆车之前是我妈的,她嫌颜色太亮,一直放在车库里闲置,我那辆黄色拖拉机没有后座,所以换了这车开。”

格格笑道:“你终于承认你那辆车是拖拉机了?”程铮见她笑靥如花,忍不住逗她:“我换这车都是为了你。”格格垂下眼帘,别过脸去望着窗外。

程铮的家远离闹市区,周围是别墅群,环境清幽、风景优美,不远处就是玉泉山,和灰蒙蒙、闹哄哄的城市中心区相比,这里好像是另一处天地。程铮告诉格格,住在这一片的都是部队里一定级别以上的干部,他家对面的三层小楼里住就是军委的一个委员。

一路上,格格看到无数的警卫布岗,好奇的问程铮:“那些警卫的枪里是真子弹吗?”“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他们站岗是为什么。进出这里的车如果不是挂部队牌照,都得下车审查,详细登记。”程铮见格格好奇的望着窗外,温柔的笑笑。

从车上下来,程铮牵着格格的手,带她去他家。格格心里忽然一阵紧张,忐忑不安。走进家门,程铮看到他妈妈和姑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带格格走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寒暄之后,傅蕾打量着儿子带来的这个女孩儿,她比照片上还要漂亮的多,一直老实的站在程铮身边,眉如新月、面似桃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灵气,清丽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

傅蕾知道格格有点不好意思,向儿子道:“都站着干什么,程铮,让纳兰小姐坐呀。”程铮这才拉着格格坐下,他想松开格格的手,格格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撒手,于是他暗中捏了下她的手安慰她不要紧张。

程铮的姑姑气质极好,但一看就是挑剔的人,把格格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问格格:“纳兰小姐在那里工作?”格格把公司的名字告诉她,看着她:“您叫我格格吧。”

勤务员何阿姨坐在一旁,笑眯眯的把削好的苹果给格格。格格接过去,把苹果给程铮,程铮没客气,接过去就吃。傅蕾看到这一幕,笑着瞥了儿子一眼。

“听说你奶奶还健在,老人家今年高寿啦?”傅蕾问了一句。格格道:“我奶奶八十四了。”傅蕾点点头:“比程铮他姥姥大十岁。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嗯,我奶奶文革时受过刺激,有点神志不清,我父母一直照顾她。”格格如实道。傅蕾想必早就向程铮了解过她家的情况,因此格格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直没有见到程铮的父亲和大伯,格格正有点纳闷,直到何阿姨让众人去吃饭,才看到他们从书房出来。

陈董认识格格,和蔼的向她笑笑。“陈董,您好。”格格礼貌的叫他。“跟程铮一样叫我大伯吧。”陈董的态度很亲切,格格心里一暖。

程铮的父亲看起来很严肃,格格叫他,他只是点点头,就坐下吃饭。格格哪里知道,程晋衡看到她第一眼就愣住了。

痛说革命家史

菜做的很丰盛,口味也非常好,可是格格却没什么食欲。程铮见格格不怎么动筷子,替她夹菜,低声问她:“怎么不吃啊,不要客气。”格格道:“我不饿。”

程铮知道她是拘束,也不勉强她,笑道:“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时,咱们在外面吃点。”“嗯。”格格点点头,觉得他还算体贴。

傅蕾见到程铮和格格耳鬓厮磨,一副亲密的样子,胳膊肘捅了捅丈夫,程晋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程铮凑在格格耳边说话,格格垂着眼帘一笑,小儿女情态尽显。

格格一抬眼,正遇到程晋衡略显严肃的目光,心里顿时一紧,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掩饰的夹了口菜吃下。

“你是满族人?”程晋衡忽然问。格格一愣,随即道:“是,我爸爸是满族。”“姓什么?”程晋衡追问。“纳兰。”格格回答。程晋衡沉吟一声,没有再说话。傅蕾察觉到丈夫的异样,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程铮送格格回家,格格忍不住问:“你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怎么那么严肃?”程铮笑笑:“不是的,我爸一直那样,他跟我大伯是两种性格。”“嗯,你大伯是很亲切。”格格想起陈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非常高兴。

“我大伯比较随和,没什么架子,在生意场上呆久了,人都会变得圆滑,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程铮莫名的说了一句。

“哦,是吗?他不是一直经商吗?”格格好奇地问。程铮摇摇头:“他十几年前才经商,之前一直在军界,用的是化名,你不知道罢了。我们家族的生意基本上都在海外,我大伯名下那几家酒店只不过是……他要不是为了监督我相亲,就凭你们公司那两三千万的小生意,你能见得到他才怪。”

格格思忖着,其实事后她对那次陈董和她谈装修合同的事也有点想不通,照理说酒店装修这种小事交给行政经理接洽就好了,陈董却亲自出面了,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程铮这么一说,她才有点明白,是为了不让女方有压力,也为了避免外人打扰,所以相亲时选在了自家酒店的餐厅,陈董还扮作路人乙从旁监督,真是煞费苦心。

程铮告诉她这些话,她有点丝毫也不觉得奇怪。像程家这样的家庭,子女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都是很平常的事,即便是什么都不干,也照样锦衣玉食,这就是权力带来的特权。中国的特权阶级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尽管为很多人所不齿,但早已是见惯不怪且无法消除的社会痼疾。

“要不是他和我约好了在那里见面,你怎么有机会认识本美女。”格格得意的笑。程铮也笑了:“我大伯对你印象不错,说你又机灵又可爱,不刁钻古怪。他在我们家族说话很有分量,遇到大事我爸都得跟他商量。”

格格顿时明白,为什么这次她和他父母见面,他会把他大伯也请来,很显然他是怕他父母不同意他俩来往,让他大伯当说客来了。

想到这里,格格心念一闪:“那你大伯不是跟那位叶某某一样,就是被陈云的女儿称为叉叉党精神领袖那位,长居幕后,出谋划策。”“什么某某什么叉叉党?我不懂你在说谁。”程铮有些笑意,故意装糊涂。

“你少装蒜了,名震天南的叶家,你会不知道。你大伯你爸不都是叉叉党的吗。”格格慧黠一笑。

“你就直说好了,叶选宁,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太子党的领军人物,早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有什么好隐晦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啊。”程铮挑着眉,向格格眨了下眼睛。

见格格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神情专注,他又继续道:“我家在文革时受过很大冲击,我爷爷被发配到西北,我奶奶带着我三叔去江西的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我大伯和我爸则留在北京没人管,整天没事儿干尽打架。文革结束后,一家人才又团聚。”

“我们家那时也很惨,我爷爷奶奶一个死一个疯,我爸到现在提起来还骂呢。那个时代毁了多少人啊。”格格感慨的说。

“我爷爷从西北回来后,把家里上上下下好好地整顿了一翻,定下很多规矩,所以我们家的人一直很低调。六 四事件之后我爷爷主动把西山别墅交了出去,全家迁到公主坟一带,又让我大伯从部队上退下来经商,我三叔继续从政,我爸原先想去二炮装备部,但我爷爷不同意,让他去总参,因为正军级六十岁就要退役,而进了总参,副大军区级退役年龄就不怎么受限制了。”

程铮说起这些事非常平静,格格很仔细的听着。难怪他那时不怎么提自己的家世,原来是老辈人定下的规矩,儿女子孙都必须照着规矩行事。也难怪,这样的家庭往往规矩多家教严,尤其是在历次政治运动里吃过亏的,更是谨慎。

格格想了想,继续程铮先前的话题,问:“二炮可是我们国家最核心的战斗力,战略导弹基地,胡BOSS怎么说来着,二炮部队是党中央、中央军委直接使用的战略部队,是我国战略威慑的核心力量。军人谁不想去二炮呀?”

程铮想了想,解释道:“二炮是战略意义重大,而总参的核心部门是军事情报和外交联络,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两者的侧重点不同。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跟你解释的更清楚,总之是错综复杂。”

“这样说来,你爸爸兄弟三人是各负使命了。”“差不多,我还有两个伯伯在海外经商,他们和我大伯我爸不是一个奶奶生的。”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你爷爷在乡下的老婆生的,这种事建国后太多了。你爷爷和你奶奶是在革命中建立的感情,眼界开了,对乡下那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的黄脸婆自然是不待见了。”格格撇着嘴心想,时代在变,男人好色的劣根性从古至今就没变过。

“等有机会我也把我们家的历史讲给你听听,说起我们家,那也是半部中国近代史。呵呵。”格格饶有兴趣的向程铮一笑。他能主动把他家的事告诉她,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近了一大步。

等红灯的时候,程铮拉开杂物箱拿出一个手机给格格。“这手机你拿着,里面装了VIP加密卡,以后你给我打电话就用这个手机。”格格接过去,反复看了看,没看出不同,问:“加密卡有什么不同吗?”

“装了加密卡打电话发信息不会被信息采集部门监听,这是军方用的手机卡,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军方和地方上是不同的。等将来……”

他顿了顿,斟酌片刻才道:“因为我父母在军方的工作都很特殊,将来如果你成了我们家的人,会有人到你们公司装摄像头和监听装置,保护你安全。你的一切行动都会有便衣监控。”

“什么?那我不是不自由了,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格格皱着眉报怨。他这话很有点深意,格格听出他的话音,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程铮扭头看着她,表情有点严肃:“你慢慢会适应的,不当回事就行。2000年总参的一个少将因为泄露军事情报被逮捕,使得我们国家在美国的情报网差点陷入崩溃,当时军事法庭的裁定是处以极刑,他父亲为了保他一条命自杀,轰动一时,但党内军内对这事一直讳莫如深,内参也只下发到军一级,从那以后中央就加强了保密工作。”

虽然程铮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说,但格格立刻就明白了,程铮说的信息采集部门就是指国内外的情报机关,说得好听是保护安全,其实是严密监视,一旦出了纰漏全家都能跟着遭殃,人间蒸发这种事并不只是电影上才有。这么一想,格格就觉得高干家庭也没什么好了,身居高位往往也有高处不胜寒的风险。

“有些事你根本想象不到,但又必须了解,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该注意些什么。我们家这样的家庭其实并不轻松,关键问题上绝不能行差踏错……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你谨言慎行,也没什么。”程铮见格格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猜到她心里所想,也就不再深说了。

这些事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接触惯了,格格却不一样,听到这些有些害怕也是难免。不管是在何种年代,上层的斗争永远是复杂超出老百姓的想象。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程家客厅里,程晋衡和傅蕾在客厅里聊起儿子的女友。傅蕾道:“这女孩儿是挺漂亮,气质也不错,难怪程铮喜欢。”程晋衡叹了口气。傅蕾见他神情有点不对,忙问:“怎么着,你觉得不合适?”

程晋衡犹豫片刻才道:“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傅蕾略一疑惑:“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他父母?”

程晋衡眉头一皱:“谁想到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我不仅认识她爸爸,还和他家有点恩怨。”“什么?我没听错吧。咱们家和他家也不搭呀。”傅蕾不信的说。

程晋衡告诉妻子,三十多年前,他经常和部队大院的一群干部子弟到处游荡,而格格的父亲纳兰轩则是城南那群胡同平民子弟里有名的顽主。

“看来你和格格她爸打过架?”傅蕾经历过那个动乱年代,因此程晋衡一说,她就猜到情况。“红卫兵和顽主打架那是家常便饭,人命案子都出过好几回。六八年我大哥他们在西单围攻小混蛋,我亲眼目睹了过程,那时我才十三岁,惨烈的场面吓得我直哭。”程晋衡回忆过去,心中感慨。

“行了行了,你那点历史就甭跟我说了,说说重点,你和纳兰家有什么恩怨?”傅蕾可没心思追忆过去,她一心想知道丈夫所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

程晋衡道:“纳兰轩他家的成分不好,是大地主,他父亲又是满清遗少,文革的时候家被抄了,还整天挨批,老爷子受不了折磨,投河自杀了。”“啊?不会是你带人去抄他家的吧。”傅蕾惊讶的问丈夫,见他不说话,心知他是默认了。

“你怎么知道纳兰格格就一定是纳兰轩的女儿呢?”傅蕾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程晋衡愣了愣:“她和……和她爸爸长得挺像,而且纳兰这个姓现在已经不多了,很多这一族的旗人后来都改姓了。”

傅蕾叹了口气,望着丈夫:“他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程晋衡有点颓然,半天才道:“也说不上是得罪,在路上遇到言语不合打过两回。你也知道,那时候人人都跟着了魔似的,看到不顺眼的就打砸抢。纳兰家藏了很多祖上传下来的鼻烟壶,我们当着纳兰老爷子的面一个个给砸碎了,把老爷子心疼的放声大哭,对了,当时你大哥也去了,他还踹了老爷子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