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陵公子微笑的,愉悦的脸孔,又开始僵住。

他冷冷地盯着卫洛,冷冷地盯着。

半晌,他缓缓向后一倚,慢慢靠上车壁,淡淡地说道:“如你之容,确实不入本公子之眼!”

说到这里,他讥嘲地打量着卫洛,冷冰冰地说道:“身为妇人,却有丈夫之容,本公子不屑碰也。”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后,眼见卫洛强装平和的面容中,隐有一抹控制不住的喜色流泻,这喜色,令得他大恨。

当下他磨了磨牙,冷冰冰地加上一句,“然,暖被确也不错。”

卫洛刚转回正常的小脸再次雪白。她无力地低下头去,眼珠子转得老快,暗暗想道:到了这个鬼地方,看来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的。泾陵公子长得这般俊,身材又好,我又喜爱于他,真要与他睡上几觉,也不是怎么难受的事。只是万万不能成为他府中之一姬,不能失身后再失心,失去自己的原则,成为与他的妻妾争风的可悲可笑之人。

她想到这里,心神微定,便又微微侧过头寻思着:也不知这里的男人,会不会得到一个女人就不放手了?应该不会吧?

她一边寻思,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光是想想,小脸便开始发热,发热,越来越热,而心口也开始砰砰乱跳。

渐渐的,卫洛发现车厢内的空气越来越凝滞,渐渐的,她感觉到泾陵公子的气息又浓烈了,变得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卫洛低着头,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在心头唾弃着自己。

泾陵公子半倚着塌,冷冷地盯着卫洛。渐渐的,他在她小脸上发现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侧过头,静静地瞅着她,发现她的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连耳尖也开始红透。

看着看着,他的怒火,渐渐一丝一缕地抽去,化在空气中了。他突然对眼前这小儿恼不起来了。慢慢的,他上身微倾,再次向卫洛靠近。

卫洛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息在逼近,当下心头大乱。她红着小脸,急急地向后一退,却发现自己早就抵在车壁上,根本退不了。

强行按下跳到嗓子上的心脏,卫洛咬了咬牙,这一咬,她用上了三分力,令得嘴唇处好生疼痛。这种疼,令得她心跳平缓了少许。

而这时,一只大手伸出,准确地握上了她的下巴。然后,这大手一抬,令得卫洛不得不仰脸看向他。

泾陵公子如子夜般深黑的双眼,此时有了些好奇。他盯着卫洛,低声笑道:“小儿何羞至此?”他说话之际,吐出的温热气息暖暖地扑在她的脸上,钻进她的鼻间,与她的鼻息相缠,渗入她的心脏,令得她的心跳又是不稳。

卫洛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长长的睫毛,悄眼睨向泾陵公子,在对上他的眼眸之时,她迅速地低下头来,嘟了嘟嘴,喃喃说道:“车内太热。”

泾陵公子哈哈一笑,哧道:“小儿又出狡言。”他清朗的笑声传到外面,令得一直剑拔弩张地盯着马车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慢慢地把手从剑鞘上放下。有两个人到中年,头发花白的贤士头一伸问道:“何人在内?”

一剑客叉手回道:“卫洛。”

两贤士一怔,若有所思地缩回了头。

也不知为什么,本来气恼得无以复加的泾陵公子,现在心情大好。他愉悦地看着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的卫洛,不解地想道:世间怎会有小儿这般的人?狡黠至此,羞涩至此?

在泾陵公子的记忆中,他还真没有遇到过一个像卫洛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处子还是童男,或他后宫姬妾,在他面前有恐慌,有惊慌,有期待,有爱恋,可是,就没有一人会如此羞涩。压根就不会如卫洛这般,羞怯乃是常态。

泾陵公子右手抬着卫洛的下巴,食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低低地笑着,磁性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方才还言辞咄咄,令人大恨。怎地此刻如此之羞。”

其实,卫洛在他的面前,一直都容易害羞,可泾陵公子仿佛直到这一刻,才从她的羞涩中感觉到了愉悦,也才好奇的,完全的正视她的羞涩。

卫洛听到他话中的嘲弄,那按在胸口的小手重重压了压,想把这臊意压下去。可是,她本来便对他有情,满脑子又想着今天晚上要抵足共塌的事,这羞意哪里能轻易压下?

深吸了一口满含泾陵的气息的空气,卫洛扇了扇长长的睫毛,抬眼瞅向他,声音怯怯地,略带惊异地说道:“公子不恼卫洛了?”她说到这里,微一用力,下巴甩开他的手。

卫洛向侧边退出一步,向他一跪,行了一礼后,她昂起头来,以一种欣喜的,快乐至极的声音急急地说道:“公子大度,能忍卫洛之狂。卫洛谢公子不罪之恩。”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向后退去,右手也拉向那车帘,大眼眨巴着,小脸上尽是有点慌乱的谄笑,“公子既已不恼,何不放卫洛下车?这车内太热,卫洛欲于驭夫旁凉上一凉。”

她乱七八糟地说到这里,见泾陵公子静静地盯着自己,双眸幽深,面无表情,不由又干巴巴的讨好的一笑。这时,她的手已把车帘拉开了一角,一股凉风拂面而来,扫去了车内大半的臊气。

被凉风一吹后,卫洛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一清,只见她双眼一清,本来谄媚的,紧张的,羞涩的表情,在瞬间一扫,变得正经严肃。

突然间,卫洛头一昂,双眼炯炯地盯向泾陵公子,大义凛然,声音朗朗地说道:“卫洛谢公子垂爱!然,卫洛得先父教诲,不敢再为弄臣之事。公子欲与卫洛抵足共眠。公子虽无邪念。然,卫洛恐本心不净,反对公子生出色欲之念。因此,请公子收回其言。”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清朗中正。恩,就是清朗中正过了份,马车虽然在疾驰中,她的声音却顺着夜风飘了出去,灌入了前后左右的贤士剑客们的耳中。

卫洛说完后,双手一叉,头一昂,眨巴着杏眼,机具正气地看着泾陵公子,等着他的回答。

第一百二十章手段

卫洛眨巴眨巴眼睛,泾陵公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去。

卫洛的话已传到外面,不知不觉中,外面的说话声议论声都安静下来。

泾陵公子冷冷地盯着她,冷冷地盯着。卫洛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堂堂公子,难道还真强求?

当下,他眉眼一敛,俊脸阴沉,低声喝道:“出去!”......“然。”

卫洛的声音有点颤,这么得罪他,她有点后怕。可是,她不能真的就这样给他暖了被,睡了啊。她不行,她真的不行,她虽然想着开放些,可是,她的脑子刚转向那情景,她就紧张,她就害怕,她就不安。她不能,她喜欢这个男人,光是靠近他她便失控,她不能让他得了她。他得了她,他自是无事人一样,她呢,她能不能放开,能不能真不在乎?她不知道,她不敢冒这个险。无论如何,她的人生要由自己把握,不被情欲主宰,不能失去控制。

卫洛掀开车帘,跟马夫说了一声后,马车便缓缓停下。卫洛纵身跳下,来到后面贤士们的马车前,坐在了驭夫之侧。

马车缓缓驶动。晚风徐徐吹来。

这时的晚风,吹到脸上已臊意渐消,凉意大生。卫洛抬头望着天空中闪亮的群星,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她才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管如何,今天她赢了!现在她不再是奴,也不会给泾陵公子暖被。她今天晚上还可以安眠。

马车‘支格支格’地滚动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很刺耳。

不一会,马车便驶入了泾陵公子府。

恢复了愉快心情的卫洛,高高兴兴,屁颠颠地抱着自己的一些物事,回到了原来的居处。现在,她又是贤士了,在泾陵府的贤士,可以不穿麻衣的,因此,她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麻衣脱下,这麻衣太硬太粗,刺得肌肤又痒又疼。她换上一身由厚锦织成的贤士裳服。

黑暗中,她拿出木剑,开始用手轻轻地摩挲着。房中黑沉沉的,只有星光透过纱窗洒入淡淡的光芒。

饶是如此,卫洛也闭上了双眼。她开始用耳朵来倾听,来感受。她聆听着风的呼吸,感受着树叶的拂动,虫的爬行。

渐渐的,远处传来的笙乐,府中偶尔的人声,院外剑客们的脚步声,隔壁所睡之人的呼吸,她都已听不到了。她只能听到飘然而来的风,它无迹可寻,无处不在却温和之极。

卫洛缓缓站了起来,她闭着双眼,手中木剑轻轻挥出。这一下动作,轻飘舒缓,若进若退,若疾若缓。此时的卫洛,应和着风声,木剑轻挥。每一下挥出,便如风之疾进,每一下转折,又如风之无常,每一下回退,便如风之暂息。

这时刻,天地是安静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存在的,只有外面的风声,还有手中的木剑。

随着时间流逝,卫洛胸腹处热烘烘的,暖洋洋的,舒服之极,通泰之至。这种仿佛回到母体的感觉,令得她烦恼尽去,所有隐藏的不安和恐慌都已消失,所有的不甘和爱恋也已不在。在的,只有她的剑!

这一晚,卫洛一直练到鸡鸣时才稍作休息。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弄了一点井水,她开始清洗起来。

泾陵公子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最大的好处便是,他允许她独自住一偏远的房间。有了独自的空间,她便可以洗澡,可以安睡。

清洗完后,卫洛大步向泾陵公子的书房走去。

昨天,她得以恢复她的贤士身份,然而,泾陵公子并没有给她安排什么事务,她得去找他。这里的消息,是传的最快的,前几天对她虎视眈眈,还没有来得及伸手的人,此时又恭敬了,见到她走过时,又得微笑以对。

卫洛来到书房外。泾陵公子正在与食客议事,卫洛瞅了一下,里面的食客一二等的都有。再一瞅,这些食客都是平素以狡而不正出名的。卫洛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个狡而不正的人。于是,她便悄然提步而上,来到众食客身后,在最后面的塌几上跪坐下。

泾陵公子跪坐在塌上,他脸带温和的笑容,徐徐说道:“秦太子索归一事,诸位如何看来?”

一个高瘦的食客站了起来,双手一叉,向泾陵公子朗声说道:“秦乃强邻,上次他虽算计于我,然则,现在楚国势大,秦与晋合力方能抗之。不如公子送他归国,他日太子衍继位,秦晋也可联手相抗强楚。”

泾陵公子闻言沉吟起来。

这时,另一个长相端正,脸孔白皙的食客站了起来,他叉手大声说道:“太子衍之所以为质,乃因公子之故。如此大恨,怎能一朝得消?他若归国,必深恨公子。依我之见,不若斩之!”

这人声音沉沉,语气中杀气毕露。卫洛向他看了一眼,暗暗忖道:这人看起来斯文,杀气居然这么重。这两食客所说的话,各有各的道理,意思却完全相反。泾陵公子眼一转,看向一个消瘦如柴的老头。

这老头脸孔枯瘦,配上那一身显得无比单薄的青袍,再配上他头上高高的竹冠,其形状不知为啥,竟让卫洛想到了枯竹。这人就是一根枯竹。

泾陵公子看向那老头,恭敬地问道:“南公以为如何?”南公伸手抚了抚下巴上的两三根稀疏的胡须,皱眉说道:“以臣之见。此事当观秦。”

“哦?”泾陵公子双手扶膝,身子前倾,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说下去。

南公向他叉手一礼,说道:“若秦侯中意之公子强过太子衍,那太子衍可归也。若秦侯身边尽酒色之子,可宰也!”

“善!”

泾陵公子双手一合,大声赞叹了一句后。朗朗地说道:“南公之意,正是我意。如今秦侯病重,所余四子,除少子和太子衍外,二子勇,三子仁,皆得民心。太子衍虽有小才,然其性疏懒,实不堪也。我欲归之。”

他说到这里,众食客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泾陵公子轻轻一笑,抬眉说道:“然,秦人为他刺杀于我,此事不能善罢。我欲令他当众监刑,亲斩众人方放他归国。”

众食客都是一怔。不过一转眼,便有人明白过来了,那南公枯瘦的脸上笑容满溢,连声赞美道:“善!大善!如此一来,太子衍失人心矣。既失人心,便不足为惧。他太子名份犹在,公子略一助力,便可使他登秦侯之位。如此之人为秦侯,秦不足惧矣!”

卫洛也连连点头,暗暗想道:那些秦人为了太子衍而刺杀泾陵公子。如果太子衍为了归国,竟然真的亲自斩杀了那些秦人,是会令人心寒的。泾陵公子在令他失去人心后,再送他回国,助他得王位,秦上下不一心,自然不足为虑。他这心思真是很毒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泾陵要放手?

泾陵公子又就秦太子衍的事上,与众食客商量了半个时辰。待大局细节都敲定得差不多了,他便眉目微敛。微露疲色。

众人一看到他这模样,纷纷告辞离开。

卫洛本来便坐在最后面,这些人一动,她便也猫着腰向后退去。她刚走了一步,泾陵公子便瞟了她一眼,说道:“卫洛且留。”

“诺。”

卫洛行了一礼,慢慢向他蹭去。

当她来到他身前五步处时,泾陵公子右手朝旁边塌上一指,“谢公子。”卫洛行了一礼,转身跪坐好。

泾陵公子抬起眼眸,淡淡地盯着她,说道:“有一礼物送你!”

礼物?

卫洛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泾陵公子。

她一抬头,便对上他格外冷漠的面容。那般的冷,那般的漠视,也那般的深不可测。

泾陵公子双手一合,轻轻地‘啪’了一下,喝道:“拿上来。”他的话音一落,两个剑客走了进来,他们每个端着一个木盒,大步来到泾陵公子面前。

泾陵公子转头看向卫洛,面无表情地说道:“且过目。”卫洛更好奇了,她眨巴着大眼睛,迫不及待地看着那木盒。

两剑客并排走到卫洛身前,同时把木盒朝她面前一递。然后,一人伸出一只右手,把盖在木盒上的红锦一掀!

“砰”地一声!

卫洛身子一滑,向后猛然跌出,硬生生地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她狼狈不堪地伏在地上,嘴一张,便是一连几个空呕!

呕了几下后,卫洛已经小脸惨白如纸,她也不爬起来,只是急急地伸袖挡着眼睛,慌乱地叫道:“拿开!”

两个剑客没有动,泾陵公子依然面无表情!

这时,卫洛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把挡着眼睛的衣袖放下。

现在,她的脸色依然发白,却已无慌乱。卫洛转过头,看向木盒。

每一个剑客所捧的木盒上,都盛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头!血淋淋的人头!

这两颗人头显然刚刚斩下,都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样。那秀丽的面容上,还可以看到生前的稚气和纯真!

这是两个侍婢的人头!她们便是守在寒苑的两侍婢!

卫洛忍着呕吐地冲动,一手按在胸口,垂下眼敛,低低地求道:“请拿开。”

泾陵公子这时才挥了挥手,两剑客把红锦再次盖上血淋淋的人头,转身退出。

他们一走,卫洛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泾陵公子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持斟抿了一口酒水,又挥了挥手,“全部退下!”“诺!”

不过片刻,房中众人走得一干二净,连隐隐的呼吸声都已不在。似乎方圆几十米,只有卫洛和泾陵公子两人了。

这时,泾陵公子冷冷的喝道:“卫洛!”

他这一喝很平和,可是,卫洛却如触了电一般从塌上一弹而起。她踉跄地向前冲出一步才站稳。连忙转过身来,向着泾陵公子一揖到底,颤声应道:“然。”

她的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泾陵公子懒洋洋地向后一靠,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天下间,知你为妇人者,你也,我也!然否?”

卫洛一怔!

瞬时,她明白了,这两侍婢之所以被杀,便是因为她们知道了自己乃是女子身!是了,身为奴者,本来便不应该偷听主人的谈话。可是她们不但听了自己与泾陵公子的谈话,还出言相讽。以泾陵公子的耳目灵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

卫洛明白了这一点后,心中反而一静,她再次深深一揖,应道:“然。”

泾陵公子抬眸淡淡地看着她,声音平和无波,“卫洛,你实有才。”他说到这里,声音微顿。微一迟疑后,他徐徐地开了口,“今日,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为我之姬?”

卫洛怔怔地抬头看向他,他的面容依然平淡,平淡而冷漠,深如子夜的双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洛瞄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向后退出一步,再次深深一揖,低低地说道:“卫洛不愿!”

她这话说得很干脆,也很平静。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心酸,一股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的酸楚。

卫洛的回答,显然在泾陵公子的意料当中。他慢慢地抿着酒水,眉目微敛,半晌后,才徐徐说道:“善。”

他说了善!

卫洛心砰地一跳,百般滋味在一瞬间涌出心头。

泾陵公子淡淡的,冷漠的声音缓缓传来,“卫洛,你虽是妇人,却实有才。我怜你之才,甘愿冒险护你,你可知也?”

卫洛慢慢跪下,向前一趴,已头点地,给他行了一个大礼后,沉声应道:“卫洛知也。”

“善。”

泾陵公子淡淡一笑,只是这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他盯向卫洛,徐徐地说道:“你不愿意为我之姬,我堂堂公子,自是不会强求。”他说到这里,声音微沉,“世之妇人多矣,然,有识之士却不多。今番,我欲大用于你,可否愿意?”

卫洛自是愿意,她以头点地,脆声应道:“卫洛愿意!”

泾陵公子点了点头,说道:“善!自明日起,你便以你的小人之臣的狡诈,周游在列国使者贤士之间吧!方才我们所说秦太子之事,你可听全?”

卫洛点了点头,又应道:“已听全。”

“善!你便由此着手!”沉沉地说到这里后,泾陵公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到卫洛身前,裳服都触到了她的脸。

静静地盯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洛的后脑壳,泾陵公子轻声说道:“可起。”

“然。”

卫洛应了一声,慢慢站起。她这一站起,与泾陵公子之间,便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卫洛低着头,悄悄地向后退去。她的右脚刚刚提起,刚刚准备后移。泾陵公子已是伸出手,锢制住她的下巴处。他强行使得卫洛抬头看向自己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冰寒,盯着卫洛,他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森冷可怕,“卫洛,你乃妇人!”

他的手涅得卫洛的下巴生疼,却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卫洛感觉不到疼了,有的,只是那继续翻搅的百般滋味。

泾陵公子阴森地说道:“你拒为我妇之时,曾言不愿与任何君子相沾染。谨记此言!若有违背,若让一人知道你卫洛是妇人,我必让你痛不欲生!”

寒渗渗地丢出这一句话后,泾陵公子手一甩,放开了卫洛,他袍袖一扬,转身向外面走去。

卫洛怔怔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间。只听得泾陵公子地喝声传来,“桑女!”

“然。”

一个二十五六岁,面目姣好,身材小巧地女子嗖地一声,闪现在书房门口。泾陵公子头也不回,淡淡地丢下一句,"从此而后,你为卫洛贴身之人。"

“诺。”

桑女盈盈一福中,他已大步离去。

卫洛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地回过头去,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半晌,她都头脑一片空白。

从现在起,游戏不再拘于一室一地,而是天下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当街杀人有剑咎

一直以来,卫洛都盼望着这一天,可是,当它真正来临时,她却怅然若失,仿佛有一样东西被生生地扯走了,令得她空空荡荡的,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直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来,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去。

泾陵公子最后警告她,不能与任何一个男人有亲密关系,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是女子。否则,他会让她生不如死。而这个桑女,自是他放在自己身边,用来监督自己的人了。

怅惘了好久后,不知为什么,卫洛回想起了他这话警告,居然精神一振,从绵软无力,疲惫不堪中回复过来。这真是不可理喻的事!他这么警告自己,这么威胁自己,居然还会因之而振奋?卫洛,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卫洛一边思潮翻转,一边向回走去。

而这个时候,泾陵公子大步走向了后苑。在那里,有无数的美人,她们会一心一意地讨他欢心,会令得他很愉快。

他走的时候,脚步有点匆忙,当他来到一片浓密的桃花林,对面妇人的娇笑隐约可闻时。一个人影嗖地一声,出现在他的身后。同时,一个干嘎的声音传来,“公子,因何匆匆?”

泾陵公子一呆,收住了脚步。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去。对上来人,泾陵公子哧笑一声,低低地说道:“泾陵生平,从未如昨日那般,喜怒如此起伏!”他说到这里,声音一冷,“不过一妇人耳,险些因之乱了心了。”

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泾陵公子也不要他回话,他袍袖一拂,大步向回走去。把那阵阵娇笑重新抛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