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勤见状,忙道:“师兄,你不是真的要送吃的给那妖魔吧?这肯定是陷阱啊,说不定你一进去就被她吃了!”

霖川看他一眼,道:“拘魔法阵和神钢铁锁两重束缚,她能有何作为?”

“这倒也是。”长勤想了想,“可是,我们拿什么给她吃?要不我去买只鸡?不过我们是修仙之人,杀生不好吧?”

霖川无奈地拍了拍这聒噪师弟的肩膀,道:“我们去吃饭吧……”他说罢,又吩咐守门的弟子道,“你们且先守着。”

守门的弟子只好答应下来,乖乖回了门口站好。

霖川同长勤一起到厅内吃过饭,费了一番功夫,才摆脱了他,独自一人去了厨房。不消几刻功夫,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松仁粳米粥和鲜菌炒春笋,萌生出无比深重的无奈来。他将食物整齐地放在托盘上,却迟迟没有拿起。心中有两个念头打着架,让他犹豫。

眼看粥菜渐凉,他纠结一停,抬了托盘就要把食物倒掉。但碗碟倾斜之时,他却又不忍。他努力稳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最终还是向涵远那句“万一饿死了,岂不是耽误了九华宝镜的事”妥协。

霖川端着食物走到那小屋外的时候,守门的怿修和涵远都一脸解脱之色,两人齐齐伸手,推开了门。

霖川冷着脸,抬了抬手里的托盘,对他二人道:“你们送进去吧。”

怿修和涵远一听,又齐齐摇头。

“霖川师兄……我……我们道行低微,万一……”怿修认真道,“要不,还是你进去吧。”

涵远点头应和,生怕自己轮到这差事。

霖川无语,只得带着忐忑抗拒,硬着头皮进了屋。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幽暗。她的声音轻幽哀怨,只道:“好饿……”

这句哀叹,如此熟悉。六年前,这句话便是他一切的行动轨迹。心头的怀念,又引出纷乱情绪,让他愈发想要逃避。他循着声音走了几步,将托盘放在地上,转身就要出门。

一声抱怨如此及时,阻了他的步伐:“够不到。”

他皱眉转身,斥她一句:“亏你说得出口!”

幽暗之中,她的声音带着隐约笑意,“真的够不到啊……”

他为自己太过自然的反应感到一丝畏惧。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又把什么重叠了起来。这般软弱痴枉的念想,让他恼恨非常。

但片刻之后,他便平静了下来。这不是六年前的场面和对白,现在的她够不到,不是因为虚耗无力,而是因为神钢铁锁……

他想到这里,拔出了星流宝剑来。光辉一闪,映亮满屋。她的手脚被锁链绑缚,莫说站起,连坐着都困难。她看着那盘食物,挣扎良久,努力试着蠕动接近。

这个场面,让他暗生笑意。但他终究没有将它露在面上,只是淡然走过去,将托盘推近了她一些。

她抬头望着他,一脸哀怨。

片刻对视,他叹了一声,将星流宝剑插在了地上。伸手端起粥碗,舀了一匙粥,递到她唇边。她顿生笑意,不客气地一口吞下,而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又舀了一匙喂她,漠然道:“你既是魔物,应当无需饮食才是。”

她咽下口中的粥,也不答他的话,只是赞美一句:“好吃。”

笑意,不由自主。原本心上的压抑慢慢卸去,生出了久违的轻松。他察觉自己的心绪,不由惶恐。他忙低下头,收敛笑容。

但她早已截住了那个瞬间,无比认真而诚恳地道:“你终于笑了,真好……”

他心里一怯,皱眉望着她,冷然道:“你可知道自己的处境?”

她并不回答,低头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粥。

她的态度,让他莫名急躁,“你是妖魔,身上还带着我派宝器九华镜,待回到易水庭,你只有死路一条!”

她轻轻一笑,对他道:“那你放我走啊。”

这句话太过出乎意料,让他一时怔忡。

她见他如此反应,问道:“你希望我死?”

他答不上来,依旧沉默。

“先前好好的,突然就要杀我……”她凑近他一些,继续问,“为什么?只因为我说我喜欢你?”

她的眼神太过明净无邪,让他无法直视。他移开目光,道:“够了。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

她却不依不饶,“还是说,因为我像你师父?”

他心口一惊,眼神里霎时染上了痛楚。

她微蹙起眉来,带着些许委屈,道:“我并未刻意幻化,你若不信,用镜照我便知。”

世间妖魔,虽能幻形变化,迷惑人眼,却不能易镜中真形。故而明镜照妖,世人皆知。——这个道理霖川自小知道,如今听她提起,竟有些愕然。

她等了片刻,不见他举动,心上微微有些失落。她叹了一声,缓缓道:“霖川……我没骗你。”

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霖川的身子竟是一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语气,这声呼唤,他等了很久很久……

正当两人都沉默下来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惨叫声。霖川一惊,回过了神来。他忙起了身,望向门外,却见一片血色,染尽不祥。先前还在门口守卫的怿修和涵远竟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知生死。

他克制着自己的骇然,快步走过去,想看清究竟。却听一个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几分熟悉语调,对他道:

“六年了,又见面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文似乎完全变成男主视角了……救命……

嗯,有读者大人问,为什么芳青师父重生之后就变得那么天然和主动呢?

其实,这都是殛天府的教育好啊!

[令主:喜欢他就扑倒他!懂?]

[芳青:= =……懂……]

事情就是这样……

咳咳……

下章看点:

还记得吗?其实男主中毒了哟~

欢迎到时收看~~~

十七

入目的,是一身明艳红衣。霖川这才将那声音里的熟悉忆起,六年前在墨流山上,他曾见过此人……不,或者说,是妖魔才是。

眼前的这个妖魔,依旧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之姿。他站在门外,一双眸子清亮,直直地看着霖川。

霖川退了几步,拿起了地上的星流宝剑,也不说话,直接起一招“悬瀑”攻去。

红衣男子翩身闪开,轻蔑道:“你我同为魔物,何必刀剑相向。”

霖川冷然应道:“我不是魔物。”

红衣男子扬眉,笑道:“也是,你连魔种都无法纳化,充其量只是个不入流的怪物,不配跟我相提并论。”他说话间,举步走了进来。

眼看他的步子踩过怿修和涵远的身子,霖川不禁忧愤。也不知那二人如今是生是死。他握紧了手中宝剑,严阵以待。以他如今的功力,与这妖魔一战也无妨。但若交手,波及甚广,只怕这宅子保不住,还连累村镇内的百姓。也不知其他师兄弟现在如何,难道也遭遇了不测?这宅子有弟子轮班巡守,更有苍寒坐镇,妖魔怎么会来得如此轻易,又如此肆无忌惮?

红衣男子在雾中站定,目光绕过了霖川,轻轻扫了扫他身后的芳青,嘲讽道:“真没用,竟被易水庭拘住……”他说着,又望向了霖川,道,“让开!”

霖川听他这么说,握剑的手又紧了紧。这妖魔是为救她而来?也是,她是殛天府门下,这才是她的伙伴……

他定了心,持剑应道:“妖孽,你以为现在还是六年前么?”

言罢,他起剑,出“飞霜”之式。这一招虽然简单,但藉由星流宝剑而出,已有不俗威力,何况他修为精进,更是非同凡响。

红衣男子眉头一皱,飞快地向外退。霖川迅步跟上,剑剑紧逼。红衣男子这才敛了不屑,专心应对。只见那男子的周身生出红光,如蛛网般撒开,赤色荆棘扭动缠绕,卷向了霖川。

霖川旋身稍让,摊开左掌,唤出渊澄宝镜,令道:“明光洞照,镜界开解!”

明镜一闪,漾出如水清光,瞬间将荆棘粉碎。红衣男子愈发惊讶,他飞身站上一根荆棘,俯视着霖川,道:“镜凝渊澄,剑舞星流……‘绝景’竟把一切都传给你了么?”

这句话,让霖川的心头生了一丝回忆的轻颤。还记得,他曾抱怨芳青从来没教过他一招半式。芳青却笑说:“全传给你了哦。”

是啊,全传给他了。她收他为徒,以渊澄宝镜替他抵御魔种之伤,传他星流宝剑助他在试剑大会胜出,属意他继任坛主之位。她的一切,早已都给了他。最后,连性命也……

这一想,他的心思更为沉重。那无可排解的自责和自怨,最终只能找到一个发泄的途径——害死他师父的不是他,是殛天府!惟有屠尽妖魔,方能告慰他师父在天之灵!

恨意,在心头激出了火,灼灼地燃进血脉,眼前忽生一片血色,模糊视线。一阵剧痛,让他猛然意识到,这并非情绪所致,而是魔种引动之象!

魔种入心,纠缠于心脉,非到死时,不可驱除。他虽“镜剑双成”,却依旧无法拔除魔种,不过是以凝镜之法压制罢了。但以他如今的修为,就算倾力战斗,也不至于引动魔种。为什么?

霖川思虑之时,行动微滞。那红衣男子见机,飞身而下,引无数荆棘攻来。霖川回神,抬镜一挡,碎去荆棘,逼退了红衣男子的攻击。

那男子稍退一些,不再远远避开。他带着一脸邪佞笑容,道:“看看你的样子,真是可怜……”

此刻,那魔种催生灼热已张狂蔓延,烫了每一寸肌肤,化出痛楚。霖川咬牙强忍着,试着调息凝神。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真气内息却全然不受控制。一种难言的不适慢慢侵蚀着他的身体,扰乱心脉和气血。

这似乎是……中毒之象?

他这才恍然大误。先前在朽息谷中,他曾落入妖魔的陷阱,中了魔毒。因有凝镜之法护身,毒气并未立刻扩散,之后也作了些简单处理。但因诸多变化,却不曾进一步清毒。没想到,这残余的魔毒竟依然厉害。如今毒气扩散开来,侵入心脉,引动了魔种……

不容他多做思考,那纠缠在心脉的魔气和猛毒,就迫得他跪倒了下去。他拄着剑,试着想要站起。但可怕的窒息感,让他无力起身,只能无助地喘息。宝镜颓然从掌中跌下,在地上叩出一声清越的声响。镜光一闪,染上眉睫。他低了头,就看见那映在镜中的自己。

他的肌肤被灼得发红,青黑之气盘踞在脸上,看来如此诡异。血色鳞片顶出肌骨,带出剧痛。那番模样,分明是妖魔无疑!

红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变化,笑道:“无法纳化魔种,又无法抵御魔毒,这两重折磨之下,看你能撑多久。”他说话间,身子倏忽一动,到了霖川身前,抬脚重踢。

此时的霖川哪里还有防御的力气,他被狠狠踢开,重重倒在地上。钝痛,引得五脏一阵痉挛。他呕出一口鲜血,意识恍惚起来。

红衣男子满脸快意,道:“啧啧,真惨啊……我给你个痛快,让你解脱好不好?”

他说着,正要起杀招,房内却突然爆出明光,震动四周。他停了手,转头看去。只见明光又起,如炸裂一般。房屋被力波震动,发出吱呀悲鸣。红衣男子皱了皱眉,举步走进了房内。

引动光辉的人,自然是芳青。此时,九华宝镜悬浮在她身后,正肆意发挥威灵。她似乎是要挣脱束缚,但却徒劳无功。

“你急什么。”红衣男子不悦地说着,举步向她走去。然而,他没走几步,就被一堵无形的障壁挡下。他微惊,低头一看,就见屋内的地上,画着云篆灵符,隐隐透着清光。

“封魔法阵……”他不屑,“哼,等我拆了这屋子,看这法阵如何起效!”

言罢,红色的荆棘从地下飞突而上,鞭子般抽打着地面和墙壁,只片刻的功夫,这间小屋便化作了废墟。地板崩裂,灵符亦碎,无形的障壁瞬间解除。于此同时,那法阵的拘束之力也弱了下来。

芳青凝神,朗声令道:“九华!镜界开解!”

九华宝镜顿生华光,眨眼间便将束缚着她的神钢铁锁碎去。

便在光辉亮起的时候,红衣男子迅速退远。他不悦地看着起身的芳青,道:“你想杀我不成!”

芳青的目光落在了倒地霖川身上,到了此时,霖川的意识早已颓散,奄奄一息。她一皱眉,出口的话语带着冰冷的敌意,对红衣男子道:“再敢伤他,我便真的杀了你。”

“你……”红衣男子不满,神色之中又是恼怒又是恐惧。眼前的女子,一身凛冽。傲然身姿,与昔日重叠,让人骇然。他没有再说下去,只道,“该回去了吧?”

芳青却不理会,她走到霖川身旁,带着满目关切,查看他的伤势。

红衣男子见状,神色有些复杂。他想了想,开口道:“喂,他是九嶽的人。别忘了,你刚才还被他们拘锁,他们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芳青不答话,只是伸手摁上了霖川的胸口,起“镜映”之术。

红衣男子大惊,道:“大胆!令主的九华宝镜岂能用在他身上!还不住手!”

芳青自然不假理会,红衣男子也无心多劝。他一扬手,引无数荆棘,缠向了芳青。芳青连头也没回,继续施法,任凭攻击迫近。

红衣男子反而慌了,急急收了术法。眼看芳青全然无视他,他又气又怒,道:“不过一具复了生的尸体,也敢这样目中无人!”

“镜映”之法,转伤移痛。霖川便在那一刻幽幽醒转,意识虽还混沌,可这句话,他听得无比清楚。

复了生的尸体。

这个说法,引出诸多猜想,可他太过疲惫,竟无力去想。他抬眸,吃力地看了芳青一眼,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芳青依旧没有理会那红衣男子的话,脸上惟有忧色。她虽做法相救,但霖川的魔化却并未停止,身上的鳞片也未褪去,不过是减慢了生出的速度。“镜映”之法能移转伤害,却无法清除魔毒。只要那毒气还留在他体内,就会刺激魔种。要想救他,一定要彻底解毒才行!

解毒……要怎么解?

就在这个疑问升起的那一刻,她却自己给出了答案。虽从未遭遇,却已然了然于心。

“天一玄水阵……”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要起“天一玄水阵”,必须要有清净活水才行……她想到这里,扶着霖川起身,二话不说,腾身凌空。

红衣男子见状,愈发惊怒。他咬了咬牙,忿然跟上。

芳青察觉他的跟随,眉宇间生出一丝厌烦。她起镜,作法道:“镜影虚空!”

四字落定,九华宝镜漾出如水柔光,遮天盖地。镜光空明,倒映出万象森罗。一片虚影刹时笼罩,迷惑五感,困顿心神,匿去了他们真实的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呃,对不住大家~昨天过生日,太海森了,所以没能及时更新……其实今天也很海森,于是……这个时间点了……

不论如何,下面的剧情想必大家已经能察觉到那浓浓的狗血了吧~~~

嘿嘿~

下章看点:

解毒什么的最促进感情了!

欢迎到时收看!

十八

时近亥初,苍穹之上,无月无星,笼罩出一片深幽黑暗。

芳青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一处清池。她忙飞落下来,扶着霖川涉进了水中。池水清浅,最深处也不过二尺。一条清溪蜿蜒,汇入池中,引动泠泠轻响。池底卵石满铺,匿着几条寸长的小鱼。

芳青让霖川在水中躺下,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池水冰凉,湃过他灼烫的肌肤,惹他低低呻吟了一声。

芳青紧皱着眉头,唤出九华宝镜来,令道:“玄冥化镜,澄映大幽。涤瑕荡秽,扶正除邪。九华,玄水!”

明镜轻震,随令缓缓沉入了池水中。刹时间,满池清水被镜光照透,明烛夜色。

水凝玄光,轻抚过霖川的身子,瞬间激出剧痛来。他被生生痛醒,不可自抑地喊出了声。池水如活物一般,将他紧紧包覆,一点点地沁入他的肌骨,与纠缠在他血脉中的毒素相争。身上的鳞片耐不住玄水的法力,开始慢慢脱落,但那过程却如剜肉剔骨一般。

芳青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柔声劝慰道:“忍耐一下就好。”她说话间,轻轻解开他的衣带,将他的衣衫褪下了一些。

玄水浸过他袒露的肌肤,让痛楚又加深了几分。他咬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呼喊。

眼看他如此,她不禁心疼。她伸手摁上他的心口,想多少替他转移些痛楚。但还未等她施法,她的手便被紧紧握住。

“不必……”他开口,低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撑得住……”

他虽如此说,但她感觉得到他手上不受控制的力道。他握得那么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她却不挣脱,反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慢慢清亮起来。他身上的鳞片终于褪尽,毒素祛除,痛楚也缓和下来。他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也渐渐平和。但这一番折磨,将他的力气耗尽。他混身瘫软,四肢沉重,再无力举动。

察觉他的力道慢慢放松,她开口,用再温柔不过的嗓音道:“好些了么?”

他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她知他力竭,眉头轻皱,责怪他道:“若能早些调理,你也不必受这些苦。怎么如此大意?”

他并不回答,只是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将手臂沉进了水中。

她沉默片刻,问他道:“你是不是觉得,若是死了,就能再见到你师父?”

这个念头埋在他心里,已经很久很久。回望自己这六年的日子,不可计数的搏命拼杀。他虽不曾说出口,但同门之中怕都是心照不宣,只是无人敢劝。如今,听她这样说起,他竟觉得自己即可悲又可笑。可是,他又能如何呢?除了如此,还能如何呢?

他凄然一笑,哑着嗓子应她道:“我只是一时大意,与我师父何干……”

她知道他是敷衍,心中愈发哀切。她抬手,轻轻抚过他身上的伤痕,道:“那这些呢?都是一时大意么?”

她的手指柔若软羽,在沁凉的水中带出微温,引他颤栗。他想要摆脱这尴尬的暧昧,却偏偏使不出一丝力气。他有些羞窘,只道:“……别碰我……”

她笑道:“连死都不怕,还怕我碰么?”

“不是……我……”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先前她也曾当着他面解衣,这究竟是她不知男女避讳,还是她恶意玩笑?

她不理会他的抗议,手指停在他胸前的一道伤痕上。那伤痕长约半尺,虽已化疤,但仍多少能看出当时的严重景况,只怕也曾让他命悬一线。

她皱眉,认真道:“我若是你师父,绝不会容你如此作践自己。”

他闻言,久久没有回应。好一会儿,他移了话题,问她:“我要杀你,你为何还救我?”

她笑了出来,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休再胡言!”他微恼,提了声音,斥她一句。

“为什么认定我是胡言?难道数次救你,还不够印证我的真心么?”她问。

她的坦然诚挚,让他心乱如麻,他按捺着内心的慌乱,道:“你认识我多久,又了解我多少,也敢这样妄谈真心。”

“为什么不敢?”她笑道,“有些人朝夕相对,也不过陌路。有些人萍水相逢,却能成知己。我初见你时,就觉得已经认识你好久了。”

“可我并没有这么想……”他不敢正面她的话,只是一味抗拒,固执地反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