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啊,怎没嫌。浪费都浪费了,还怕多浪费一点么。"无赖似的嘎嘣嚼着糖葫芦,稍稍意思一下递了一下给阿月,"吃么?就知道你不吃,呐,别说我没给你。小玉川儿,给你。"

绕了一圈的糖葫芦塞进了刚好经过的小玉川儿手里,愣愣的拿着那根糖葫芦,看着唯羽跟阿月一边说话一边走远,都不知道这是怎么突然就塞了给他?

阿月总也拿了这个越来越无赖,看似缺心少肺的唯羽没办法。

谁让他现在的原则只有一个:唯羽高兴,怎么着都成。(在现任的月老找上他们之前......)

不想再看,唯羽想起病书生时的伤心,和那心知肚明的绝望。

晚间唯羽哼歌上着妆,作熟了,便不再用绿绿帮忙。

忽然窗户无风自开,卷入的风吹熄了火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手里描眉的笔便一笔横扫画歪了去。

唯羽愤愤地拿了帕子两把抹干净,又要重画!

起身正要去关窗,听得馆外一阵嘤,细听了却是在搜什么人。

手还未触到窗户,一个黑影秘窜入,一只冰凉的手扼住了唯羽的脖子,的威胁了一声:"别叫。"

乖乖点头,好,我不叫。

鼻端是浓浓的血腥气,气息沉重,手温冰凉,似乎连站立也有了些困难。

趁脖子上的手稍稍一松,唯羽向那人小腿便是一脚,急急唤了声:"阿月!"(不叫是呆瓜!)

待那人转手间再次袭向唯羽,门无声一开一合阿月瞬间便已无声无息来到房里,将唯羽向后带去。

那人扑了空,身子不稳终于倒了下去。隐隐约约唯羽似乎听到他喃喃说了一句:"玉川......"

唯羽一愣,从他身上跳过去把窗户关了,又点了火烛,待看清那人的脸,惊奇失声:"小狗子!?"

"你认识他?"

"算认识。"唯羽侧耳听听窗外,搜查声似乎越来越近,"阿月,你帮我把他藏起来,我去看看小玉川儿。"

冲出门便向小玉川房间而去。

续红线 第二十八章 花散里3

小玉川怎么会跟小狗子扯在一起?该笑世界太小,还是缘分真奇妙?

小玉川今日应是随馆里一些人被招了去某家富商府上设宴演奏的,照说现在不该在馆里......

推开门,扑鼻而来的甜腥血气却让唯羽顿了步子。借着身后外面的光,看见漆黑的屋子里小玉川坐在地上,一双小兽般的眼睛灼灼的看着门口的唯羽。

那眼中并无惧意,只是几分戒备几分疑惑,看着唯羽走进来关了房门,点灯,又燃了浓浓的熏遮去血腥的气味。

"愣坐着干嘛?还不快收拾,那些人一会儿就搜过来了。"扯了桌布擦地上的血迹,顺便给那个小子的脑袋刮了一记。

玉川一边疑惑,一边忍着伤口扯动的痛起身,听着唯羽一个指挥一个动作。

"去,把这个藏起来。"

"换衣服。"

"胭脂呢?瞧你这脸都没血了......"

"喂,你这血衣还搁这儿干吗??"

玉川机械得像个小木偶人,脑袋里已经阑及反应眼前是什么情况。

唯羽暗暗看着他,这小子还真能忍,脸上已经毫无血,眉毛都拧到一块儿了,愣是忍着吭都不吭一声。

想来她也来这里这么久了,因着旁人都说他不爱说话也没有多想......嗯,还真的从来也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哎,该不会......

"小玉川儿......你,该不会......是哑巴?"

玉川蓦地崴了脚,险些跌在地上。

这个人......傻的吗?这里是什么地方?乐坊!乐坊里,能养哑巴吗??

"别那样看着我嘛......我也不过就随便一说......"

搜查的声音越发近了,唯羽略一思忖,小狗子那边有阿月在应该不用担心,随即抓起玉川的手臂朝露的地方抓了一爪子,白皙的小臂一道道指甲血痕立现。

玉川一时反应不过来,小腿上被秘一踹,跪在了唯羽面前,她大咧咧往桌边一坐,翘着二郎腿拿起桌上的茶杯一甩砸在玉川身旁摔成碎片。

门被推开的时候门外的人正赶上一声河东狮吼:"娘的!敢描坏了儿的眉毛,儿今个不打你个半残废!"

嗡嗡作响的耳朵里一波还未平,一波便又起。

"看什么看!?没看过教训小厮的!?"

众人所见的便是一场"泼风尘恶虐玉人俏小厮",那怯生生的委屈小厮倒真是生得唇红齿白一副招人怜的模样。

搜完,无异常,走人。

临走还听得有人低声咬耳朵,赶明儿也来坊里点上一场......

呸。唯羽朝众人离去的房门啐一口,。

低头,看看那已经化成石头的玉川......"小玉川,小玉川?嘿!回神了!"拍拍他的脸颊,终于有了点反应。

玉川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耳朵里脑袋里像有一窝黄蜂嗡嗡乱窜,还处在余震的麻木状态......55~这什么人啊~~~

屋里浓浓药,上是脸微白依然不肯吭声的小玉川,一旁榻上,确实已经生龙活虎的"小狗子"。

"他没事了么?"

唯羽坐在桌边,疑惑的指着小狗子问阿月。

"他并未受伤,只是衣服上染了血而已。是体力透支,休息过来就好。"

点点头,盯着小玉川和小狗子,"没人给我解释一下这算怎么个事儿吗?"

玉川嘴唇紧抿,小狗子却嬉皮笑脸的跟她打岔,"哎哎,我说阿猫,真没想到你也是散里的人哎,我以前来怎么没见着你?"

"少给我打岔!"

"别这么凶啊......上次见着你不是挺乖顺一只小猫,怎么一些日子没见变这么多......你这么凶,可没人敢要啊......"

"死狗给我闭嘴!!"

门外匆匆脚步声近,衾推门进来直冲上的玉川过去,上上下下左捏捏右摸摸,"受伤了?伤了哪里,重不重?有没有事??"

"衾,他只是皮肉伤,失血有点多,养些日子就好。"阿月代答了,衾才松下一口气,转身向小狗子,便立刻换了票相。

"丫的晴暄我可警告你,再敢认娘沉鱼坊里的人受伤,你就别想踏进散里半步!"

小狗子夸张的缩在榻上一角,嘿嘿陪着笑,"是是......可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啊......"

唯羽瞥了他一眼,原来小狗子叫晴暄啊。

衾看看那两个人,又看看唯羽和阿月,又向小狗子念叨:"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让我坊里的人看见,凭白扯了他们下水。你倒好,平日里无事,一出事儿还偏偏就撞我坊里的两块宝,你成心找老娘的事是不?"

"我哪敢啊......"嘟嘟喃喃委屈兮兮的模样,却真的跟被欺负的小狗似的。

"如今已经被唯羽和阿月撞见了,还瞒她什么。"衾也坐了下来,狠狠地剜了小狗子一眼,便与唯羽明说。

"唯羽,你也知道,散里这地方,虽无关江湖,却也鱼龙混杂。这里就仿佛黑道白道的一个外接点,接触的人多,事也就多。所以做这一行的,最重要便是不要多事。散里之内的歌姬舞伶并不见得都纯粹,背后或是杀手或是大盗,你只当不知道就好,这你要记下。就如小玉川,他平日里虽是沉鱼坊的人,这也不过就是个外在的身份,究竟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是什么人,做些什么,都不需要过问。像他这样的人,在散里还不知有多少,只要记着他是沉鱼坊的小玉川。"

抬眼看看唯羽,见得她点头,放下了心。

"晴暄是负责与小玉川联络的,有时候会出入这里,坊里的人并不知道,你也当心不要失言惹上麻烦。"

再点头,瞪小狗子一眼,他嘿嘿傻笑着装糊涂。

待到衾离去,阿月去替小玉川察看着伤口换药,小狗子才跳到唯羽身边坐下,低声问:"阿猫,我们相识那来救你的人,可就是江湖上的病书生?"

唯羽的脑中顿时炸开,体内仿佛片刻间便被炸得血肉模糊,呆愣着并未回答。

小狗子娶未发觉有异,只当她默认,接着说:"你们怎么没在一起了?你可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最近江湖上四处都传开了病书生跟金刀门......"

"别说!"

发觉时已脱口喊出,小狗子被惊了一下,未料她这样的反应,阿月和玉川也向他们看过来。

"阿猫?你怎么......我是不是讲错什么话......"

"没有。"唯羽心口堵得沉重,艰难的呼吸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听......不想听那些事。"她忽然抬起头,灼灼的盯着小狗子,"你只告诉我,他还活着吧?没淤受伤么?"

小狗子像是被她吓到,愣愣点了点头,"嗯,没有听到他出什么事......"

唯羽点点头,那目光又黯下去,起了身,却连招呼也忘记,缓缓走出了房间。

院中风吹得脸颊冰凉,待摸去,才发觉早已凉浸浸一片模糊......

身后阿月袂袂衣声跟了出来,只看着唯羽的背影,在这初夏却冰冷萧索。

她未回头,声音在风里飘摇,"阿月,你教桅夫,捍?"

"好。"

再不想,发生了事情时,却只是在一旁无力的看着。

续红线 第二十九章 花散里4

七月,流火。转瞬已逾两月有余。

城里一处大宅火光冲天的时候,唯羽正泡在池子里,衾在池边叉着腰发飚:"唯羽!你给我上来!那池子是我砌了要养莲的,你别给我占着坑不开!!"

继续哼她的歌,全当听不见。抬望远处天空滚滚浓烟一片,似自言自语一句:"小川川会不会烧得太过分了?"

衾一愣,转念便想明白,这回轮到她装听不见。

整了整衣服,丢下一句:"反正你快给我上来。"迈步就闪人。

唯羽咯咯笑着,衾还真是不听,不看,不问,做得彻底。

人刚走密密树枝上便落下一人影,夸张的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衾怎没在厅里招呼客人,突然跑来这里。"

"你怎么还在啊?"唯羽白他一眼,"当心被衾看见了,再你一个月不许踏足散里。"

"怪谁啊?"他磨磨蹭蹭的在池边蹲下来,玩着唯羽的头发,"叫你跟我出去玩你都不肯去,那我只捍找你喽。"

"谁要去啊,那么热的天,动一动都一身臭汗。"

"那你就这么一直泡着啊?皮肤都泡皱了,还怎么上台啊?"

"管你什么事。"

话音才刚落,离去的衾又折了回来,一嗓子吼得他差点落水。

"死晴暄!!你又给我明目张胆的跑来!皮痒了是不是!?"

"糟了,我走了!晚上来找你玩。"小狗子匆匆提身一跃,翻了墙跑出去。

唯羽呵呵一笑,窜来跳去的不热么?惬意的闭了眼去呒,还是水里凉快......

半空里又有人影掠过,翻墙而入。

唯羽呼啦一声从水里出来,几步迎过去,"小川川你回来啦~~"伸出湿漉漉的手捏着那白玉似的滑嫩脸颊,揉揉搓搓拉扁挤长。

小玉川忍耐着,已经习惯了这双魔掌只无奈的等着她揉累了放他走。

嗅嗅,唯羽念念,"唔......身上一股烟味儿呢,这大热的天去放火也真遭罪......来,凉快一下把烟味洗洗。"

小玉川身子一斜,惊呼一声,才刚说了句:"喂!等等......哎!"人已经扑通一声被推进了池里,唯羽咯咯笑,趁他来没有从水里出来一溜烟跑回房里换衣服去了。

小玉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这,这,这什么人无赖,霸道,还老捉弄人!

唯羽一路跑回房间,关上房门,转身,方才那一脸混世魔王般嬉戏笑脸敛去,让像从阑曾存在般。

换了干净衣服,上妆,转眼间便像换了另一个人。

左边隔壁房间门开启,是小玉川回来了。自从唯羽知道了小玉川的背景,衾便给他们换了房间,让小玉川在她隔壁,好过在不知情的人隔壁。

而右边隔壁,是阿月的房间。

阿月听得她回来,敲了门,进来房间,看见她还湿漉漉的头发,"又去泡水?"

伸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又在发烧,还去泡那么凉的池水,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

不易察觉的轻颦,唯羽却只是嘻嘻笑着看他清秀出尘的眉眼,说的话却完全没有听入耳中。

阿月摇头,只拿她没有办法。

心里却知道,唯羽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

本就是受过重伤,又落病池生病的身体,自三月前与病书生分别,却常常原因不明的发着烧,高高低,总也好不完全。这个丫头,却又不知道爱惜。

阿月轻叹,心病,要如何医。

门外听得衾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踏踏赶来,顾不得桥就横冲进来,兴奋又有些急乱的喊着:"唯羽,唯羽!大事件了!"

身上水渐干,热度正反上来,身上绵绵的,脑袋里热得有些混乱。习惯了衾一向如此风火,漫不经心地问:"又怎么了?"

"你啊,别这么心不在焉的,这次可真是大事!刚刚王府里差人来,要沉鱼坊今晚进王府献艺,特地点了你的牌子呢!"

"噢。"这倒真是难得了。虽然达贵人豪门深府都没少去过,但是王府里一向有专养的歌伶舞伎,来散里招人倒是不多见。

"唯羽,这回你可要名扬千里了!"

衾还在兴奋的筹划中,却听得阿月轻绵情悠的声音,淡淡泼了一头冷水:"不行,唯羽不能去。"

"嗄!?"

"唯羽还在发烧,今晚不去。"

衾瞅了阿月半晌,才明白他说什么,嘎吱嘎吱转头看看唯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顿时如泄气的气球,蔫了下去。

"哦那我出去回了王府的人......"

垂头丧气,一步三摇晃的走了出去,唯羽还像没她什么事儿一样,摇摇头,无辜的看着衾的背影叹:"好可怜哦......"

隔壁传来轻轻敲墙壁的声音,是小狗子的暗号。

唯羽立刻把对衾的同情丢在一边,起身去了隔壁小玉川的房间。

"小川川~~你换好衣服啦,水里凉快不~~?"一进门便抓着小玉川的脸蛋捏捏揉揉,白皙滑腻的手感另她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