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数十银光袭来,薛玥顿时心中大怖,她这一飞出用尽全力,以她的轻功最多只能稳住身形,根本不可能再做躲避。

还好,有个人比她更快!

就在薛玥以为自己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时,玉面罗刹已经飞至她身前,只见他挥舞手中外袍,千钧一发之际,将那银针全部收入袍中。

赌鬼看清来人,阴阴一笑:“果然是你这个贱人,你以为施得诡计就能拿住老夫吗?今日便让你们尝尝老夫的厉害!”

玉面罗刹面色铁青,并不回话,只舞得银袍频接暗器,如一道白色的旋风,与那赌鬼缠斗起来。

自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薛玥被惊得浑身是汗,此时她才明白顾勋所说一步都不能错的深意,自己一时冲动,竟差点连命也搭了进去。

抬头再看那赌鬼虽然双腿不便,却气定神闲,绝不慌乱。玉面罗刹要运起轻功才能与他近身,时间久了,终是力有不逮。

薛玥眼看玉面罗刹落到她身边,嘴唇朝他快速一动,两人心领神会,再度同时跃起,全力攻去。

赌鬼轻蔑道:“就凭你们两个,还奈何不了老夫。”,然而他心中明白,自己仅凭一口真气苦战,若不想办法脱身,终会被这两人耗死。

只是这脚下丝线,也不知识何种来历,他试过各种身法内力也无法挣脱。

此时他中心忽地一动,细想起来,这两人攻势虽凌厉多变,守的却主要是他身下。

高手过招,形势变化往往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赌鬼一招飞鸿惊影逼退二人,手中寒光一现,弯腰向天蚕丝砍去。

刀是削铁如泥的好刀,丝线却未割断。赌鬼大惊,再后悔已是无用。

他笃信自己判断,使得背后空门大开,玉面罗刹看准时机,上前封住他几处大穴,薛玥分毫不差的配合,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还好还好”薛玥看着被捆成个粽子的赌鬼笑嘻嘻的说:“这天蚕丝虽能割断,却要多花上几刀,我这银子花得也不算太冤。”

赌鬼眼神阴冷,恶狠狠的瞪着两人。玉面罗刹冷哼一声,双手一捏,竟将他全身筋脉全部震断。

赌鬼痛的太呼,他一身修为尽毁,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废人,这对练武之人,比死更可怕。

薛玥看他绝望表情,神色已有些不忍。

玉面罗刹道:“对付毒辣之人就得不留后患,如果我们落在他的手上,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赌鬼痛得浑身是汗,咬牙切齿道:“我若不死,他日定十倍奉还。”

薛玥叹了口气,对赌鬼道“你若想留着这条命,便给你的几个兄弟写封信,约他们明日未时到城东桃花林相见,不然只能被他活活折磨死。”

赌鬼这时却笑了,然后再不发一言,只闭上眼睛,任凭处置。

薛玥想不到此人落到如此田地,还能有这等骨气,心中对他多了一份敬佩。

玉面罗刹不发一言,手起刀落已将赌鬼拇指割下,冷冷道:“机会已经给了你,你不写便只能如此。”

其余三鬼回到住处见赌鬼不在,立即扑向那后生所在的小巷,然而人去楼空,只有几个不死心的赌徒在此闲晃。

正当三人心中忐忑之时,一群小乞丐又围过来,色鬼心烦意乱,随便施了点功夫将他们赶走,然后发现身上多了一封信。

信很简单,唯一特别的是里面多了一根手指。四人一望见此物,只觉得背脊发寒。

艳鬼吓得一声惊呼,她知道大哥对双手珍惜如命,如非生死关头,怎可能轻易被砍断手指。

色鬼脸色铁寒,示意她噤声,左右细看一番,咬牙道:“回去再说!”

城东桃花林,秋风无情,吹得桃花片片坠落,混着秋叶一起,跌落在泥土之上,做了行人脚下的尘埃。

薛玥趴着一棵树上,观察着四处动静。她早就计算过,只有在这颗树上,最容易隐藏,也能最方便的看到林中全貌。

她一边把玩的几颗石子一边问道:“你说,他们会为了赌鬼犯险吗?”

玉面罗刹躺在旁边一棵树枝上,悠闲的眯着双眼:“不急,等着便是。”

又过的一刻,树林边响起一片沙沙声,惊起几只飞鸟,薛玥警觉的坐起身,终是松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些人虽行事狠毒,倒是还有几分义气。”

玉面罗刹仍是懒懒道:“这四人,为利也好,为义也好,早已视彼此为不可割舍的同伴。何况这世上的利与义,善与恶,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分清的。”

那三人终于冲入桃林,色鬼大声喊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动到我们湖山四鬼的人,识相的,交出我大哥,便万事好商量。如若不然,叫你们不得好死!”

薛玥并不回应,只轻轻将手中石子一丢,只听飕飕数声,林中四面都射出细弩,胡乱朝地面飞去。三人大惊,才发觉此时他们已似笼中之鸟,被四面飞来的细弩封住了退路。

乍逢此巨变,三人已是阵脚大乱,只得拼命用武器护住自己,勉强保得一时安全。

更可怕的是,他们首次遭到如此重创,却完全不知道敌人身在何方。

再看那四周树影重重,仿佛黑洞一般藏着无穷的凶险,随时将他们吞噬。

色鬼此时还余几分镇定,大喊一声:“面朝外,围起来。”

其余两人立即领会,三人以背心相抵,确认每个方向都有人封住细弩来路,再慢慢向林内空地移动。

路上却又遇数个陷阱,全凭这几人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经验,才勉强应变逃过此劫。

此时林中机关已尽,玉面罗刹终于坐起,问道“你还有什么招数?”

薛玥看看天色,微微一笑“等救兵。”然后屏气凝神,只盯着那几人所在方向。

三鬼终于熬过一轮攻势,虽未有伤亡,却都已狼狈不堪。他们刚来得及打量四周环境,发现林中慢慢升起一片雾气,从薄到浓,如云霞般隐隐泛着光芒。

色鬼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不好,是桃花瘴。”随后忙以袖掩面,酒鬼和艳鬼也听过这桃花瘴的厉害,赶紧跟着堵住口鼻,慌忙寻找退路。

刚才只顾逃生,慌不择路,一路往这桃林深处,此时四周雾气环绕,哪里还找得到出路。

三人这才明白,那些机关、陷阱不过是引他们入局,现在才是必杀之招,如今他们已经被困死在这瘴气之中,再无逃生可能。

第8章 疑虑生

再拖得一时,瘴气渐浓。色鬼感觉意识逐渐模糊,内力尽失。他自知无力回天,只惨惨一笑,问那二人“若不是我执意来救大哥,也不会连累你们中计,黄泉路上,你们可会怪我。”

酒鬼和艳鬼此时也已不支,二人双手却一直紧紧握住,艳鬼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谈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如今一起赴黄泉,做那真正的四鬼,岂不也是快事一桩。”

酒鬼又叹道:“可惜大哥不知是否先走一步,也不知是否会在那奈何桥上等我们,一齐干了这孟婆汤。”三人说完相视一笑,却都掩不住这笑中的悲凉之意。

又过得一刻,酒鬼勉强挣扎起来,轻轻将艳鬼抱在怀里,语气竟是无比的温柔,“如梦,落得如此下场,你可有后悔?”艳鬼微微一笑,眼中却隐有泪光,她以最后的力气撑酒鬼耳边:“有你同行,此生无悔。”

薛玥俯在树上,看到此景已是唏嘘不已:“他们虽是恶人,生死关头,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玉面罗刹冷哼道:“你只看他们彼此情深,却没有看到他们对别人是何等心狠手辣。他们为图财色,逼得多少有情人生死相隔,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今日之果,不过往日之报而已。死的如此轻松,倒是便宜他们了。”

这道理薛玥又如何不知,江湖丑陋,她虽不屑参与,却也并非不懂。只是她虽以赏金为生,却甚少害人性命,如今这三人总是因自己而死去,难免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玉面罗刹见她不语,又问道:“这瘴气何时能散?”

“差不多半个时辰,你放心吧,这几人绝无活命可能。”

玉面罗刹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只恨,不能亲手了结他们。”

半个时辰后,天色逐渐暗下来,林内雾气被秋风一吹,也愈发淡去。树下除了风吹得沙沙之声,只余一片寂寂,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有人离去。

玉面罗刹双目一睁,忽地跳下树去,只喊了一声:“我去看看他们死了没。”转眼就没了踪影。薛玥趴在树上只斜眼一瞟,并不着急跟上,脸上却露出一丝狡黠神色。

再过得一刻,林中瘴气终于完全消散,薛玥悠哉的跳下树来,慢慢往三鬼所在处走去,果不其然,那三鬼早已没了呼吸,真正化作鬼魂而去。薛玥微微叹了口气,又往旁边一寻,只见数丈之内躺着一人,赫然是刚才跳下的玉面罗刹。

薛玥仿佛早有所料,笑嘻嘻的走过去,玉面罗刹脑中尚余一丝清明,知道自己中计,竟也不急不躁笑道:“小丫头,倒学会骗人了。”

薛玥大仇得报,笑得十分快活:“行走江湖最忌轻信,这可是你告诉我的,怎么你自己倒忘了。”玉面罗刹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之时,整个人已经被紧紧绑住,在狭小的空间内上下颠簸,原来已置身于一辆马车之内。前方有人愉快的哼着小曲,赶着马车飞快前行。

玉面罗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喊道:“小妹给口水喝吧,不然我渴死了,你也拿不到银子。”薛玥头也不回,扔了一个水囊进车内,玉面罗刹呆呆的望着水囊,叹了口气:“你不把我松开,我如何能喝得到。”薛玥道:“你要水我便给你,喝不喝得到与我何干。”

玉面罗刹愣愣的看着水囊许久,终是放弃,要让他不计形象趴下去喝水,他倒宁愿渴死。他又懒懒靠回车身,“顾勋让你把我带到哪里?”

薛玥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他,省的又被他用什么诡计脱身,只一心赶车,希望早日赶到兴德寺。玉面罗刹也不介意,仍是继续道:“小妹啊,你莫要被他一副好皮囊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薛玥冷哼一声:“你莫要告诉我,他不是好人,你倒是好人。”

玉面罗刹不屑道:“我虽也不是好人,却坏的光明磊落,不像他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虚伪做派,其实不过是个卖师求荣的奸佞小人。”薛玥第一次听人如此评价顾勋,心中也有些好奇,嘴上却仍不接话。

玉面罗刹继续道:”当年顾勋不过一名七品小吏,因其才华出众,得到大理寺卿宋毅赏识,一路提拔他做了五品臣,两人以师徒相称,感情却如同父子一般。宋大人为人刚正不阿,绝不徇私,因此得罪了朝廷不少权贵,其中便有如今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李宗甫。”‘

薛玥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当朝首辅李宗甫极得今上宠信,朝内嫡系众多,近几年更是手握重权,朝中无人能及。

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一个江湖大盗,如何知道这么多官场秘辛。”

玉面罗刹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神色,竟有一瞬失神,他并不回答只继续说:“三年前,宋毅奉命彻查洪州贪墨案,一名受审官员竟在狱中自尽,其后李宗甫与几名官员联名上书,参告宋毅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屈打成招,随后又在宋毅家中搜出无数金银与往来书信。宋大人百口莫辩,只得含冤入狱。然而他铮铮铁骨,在狱中虽受多种酷刑,却拒不招供。直到有一日,宋大人的好徒儿顾勋入狱探监,外人不知他们谈话内容,只知宋大人对其破口大骂,第二日,宋大人便在狱中自尽。可怜他一生忠君爱国,却落得个众叛亲离、含冤枉死的凄惨下场。”

薛玥听得入神,忍不住感叹道:“你如此口才,不去天桥做说书人真是可惜了。”

玉面罗刹知她不信自己,问道:“宋毅以结党贪墨定罪,身边亲信贬的贬,罢的罢。顾勋身为他的得意门生,为何能反而不降反升,官拜四品少卿之位?”

薛玥歪着头想了一下:“顾勋这些年屡破奇案,为人又谦逊随和,在百姓中早有美名,升官也在情理之中。”

玉面罗刹讥讽一笑:“小妹你莫非如此天真,真以为做个清官,破几个大案,就能步步高升?那顾勋城府极深,所办件件大案不假,却都恰好与那李宗甫一派有关,或为他肃清政敌或为其谋取利益。出卖恩师,投靠权臣,这就是他这些年平步青云的代价。”薛玥总觉得顾勋并非这样的人,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赶车的手不由得慢了下来。

玉面罗刹又笑道:“小妹啊,你猜这样一个人,为何专程跑到扬州来捉我?”

薛玥心中一动:“难道和湖山四鬼一样,要你身上的那样东西?”

“没错,我手上有本账本,是李宗甫和京兆尹贪合谋墨数十万两赈灾官银的证据,顾勋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看出薛玥已有犹豫之色,突然问道:“这条路好像不是通往官衙的吧?”

薛玥心中一震:顾勋要捉玉面罗刹归案,为何不送到官衙审问?他明明可以动用官兵,为何非要花钱雇自己找人…

玉面罗刹此时却又叹了口气:“顾勋若得到这账本,必定不会留我活口,小妹你拿了银子也要速速离去,小心被牵连。”他轻轻顿了一下,“我这条命死不足惜,只是没了这关键证据,不能将那李宗甫治罪,只能由他继续只手遮天、残害忠良,我便是死也不甘!”薛玥听他最后一句已有异样,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玉面罗刹脸色苍白,眼中尽是怨恨之色。他与那李宗甫到底有何恩怨?这些也能做假吗?她一时间心中慌乱,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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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德寺乃扬州城外一处小庙,香火并不旺盛,胜在整洁清净,院内花木茂密,游人观来景致如画。

院内桃树下放着一个小石桌,小石桌上摆有两只青釉茶盏、一副棋盘,顾勋一袭青衣,正悠然坐于桃树之下品茶自弈,秋风吹得桃叶飘落,数片飘于他广袖之上,再轻轻挥袖拂落,如同画中之人,好不风雅。

突然,门外的马蹄声打乱了这难得的静谧,顾勋轻轻落下一子,看盘上黑子已将白子全部围死,嘴角清扬,这才抬眼看了匆匆赶来的薛玥一眼,往对面茶盏一指,笑道:”薛姑娘辛苦了,先喝杯茶歇歇吧。“

薛玥也不与他客气,下了马车坐下,拿起茶杯就喝。顾勋这才问道:”那玉面罗刹可在车里?”薛玥抬头看他,突然有些心虚,状似随意的回到:“跑了!”

顾勋眉头微皱:“姑娘可是收了我二十两银子,又拍胸脯保证,一定捉他回来的。”

薛玥更加心虚,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银子还你,我这点功夫只能捉几个小小蟊贼,那人事关重大,还是大人亲自去拿吧。”说完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顾勋这时却又笑了,薛玥知这狐狸一笑就没好事,忍不住心里有些发毛。

只听顾勋又说:“姑娘可知道江湖规矩,这二十两既是定金,就已成契约。如果是姑娘违约,不仅要退还定金,还需再付二十两赔偿才可啊。”

第9章 迷石阵

薛玥一听肺都要气炸了,这人果然步步盘算,早有计划,最后还是摆了自己一道。

见她怒目相视,顾勋笑得更加愉快:“薛姑娘,要做好人总是得付出点代价的,所以这个世上好人并不是太多了。”

薛玥此时冷静下来,幸好之前赢来的银子没有被她全部挥霍光,凑一凑也差不多有二十两,这银子来路不正,打发这讨厌鬼倒是刚好。只是这人从头到尾袖手旁边,如今倒平白讹去她二十两,与这人打交道,实在是吃亏赊底。

薛玥恨恨的想着,只得咬牙切齿道:“二十两就二十两,以后你我各走各路、各不相干,小的祝大人早达心愿。”

顾勋笑容渐冷“看来那人倒是有些本事,让姑娘宁愿赔本也要放他走。”

薛玥心知瞒不过他,索性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他就算罪恶滔天,也该交由官衙提审,按律法定罪。”

“只可惜这世上很多事却不是靠律法能办到的,必须用一些很特别的方法。”

薛玥嘴角一撇,“莫非大人说得特别的法子,就是动用私刑,草菅人命?小的虽是山野草民,却也自小被教导要行正道,绝不做那助纣为虐之事。”

顾勋目光脸色微寒:“姑娘这是笃定我会害他性命了?”

薛玥冷哼一声,并不作答,顾勋却又笑了:“不如你我来赌上一局如何?”

“赌什么?”

“赌玉面罗刹的命。”

薛玥死死的盯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他继续道:“赌注由你来定,赌他是生是死,也由你定,这总算公平吧。”

薛玥犹豫一番,心知不能与这人再有纠葛,但她既已插手,终是狠不下心就此不理,更何况她心中隐约有个声音,总想要把眼前之人看得更清。

“那好,我出十两银子,赌他会死。”

顾勋望她一眼:“看来姑娘是打定主意,宁愿输钱,也要保他的命了。”

薛玥一笑:“他若死了我好歹能赚回点银子,他若不死,我也不过再赔十两。看来做个好人,也不是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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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薛玥又坐回了那温暖华丽的马车里,辛苦了几天,又蜷在锦榻上颠簸一番,便觉得自己像一只犯困的小猫。但打死她也不愿意在此人眼前睡着,于是索性拿起桌上的糕点蜜饯猛吃。

顾勋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道:“薛姑娘,你再怎么吃,那二十两银子也是吃不回来的。”

薛玥抬头瞪了他一眼:”玉面罗刹如今只怕早已出城,我且看你如何找他回来。”

顾勋淡淡一笑:“你好像忘了一个人。”

“是谁?”

“赌鬼!”

薛玥一惊,赌鬼被玉面罗刹废了武功,已经半死不活,一直被藏在旧屋内,后来她一心对付那三鬼,又赶着来交差,倒是未把他放在心上。

顾勋又道:“玉面罗刹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受那四鬼如此侮辱,怎会轻易放过一个,他就算要走,也得回去亲手了结了赌鬼再走。”

薛玥差点跳起来:“所以你早就派人在那里把守?你早知我会放他走?”

顾勋一脸无辜:“我怎知姑娘会不会放他走,只是留条后路而已。可惜姑娘不愿领情,到手的银子也不愿意赚,顾某也只好省下一笔,亲自动手了。”

薛玥恨得牙痒痒,亏你堂堂大理寺少卿,还不是一样心胸狭窄,比起那江湖大盗也胜不了几分。她愤愤的咬了几口糕点,打定主意不再理这人。顾勋看她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猫,笑得十分满意,感觉这路途也更加愉快起来。

一进那旧屋内,薛玥便看到玉面罗刹坐在一个大渔网之内,虽然他尽力保持优雅,却也显得像一只落网的肥鱼。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骂道:“活该,你这便叫自投罗网。”

玉面罗刹见到她前来,双目放光:“小妹是专程来救我的吗?快把我从这破东西里弄出来。”薛玥哼一声:“我只来看戏,你们两个慢慢斗去,休想再拉我进来。”

玉面罗刹叹了口气,他被薛玥放走之后,心中始终记挂着那赌鬼,这人虽武功被废,但毕竟阴险狡诈,如不除根总是心中不安。谁知回到这屋,刚结果了赌鬼,就被一张渔网罩住,这渔网又大又坚固,明显是为了防止他用轻功,专为擒他所制。

他只得转头望向顾勋:“顾大人,你这手下也太过死板,连个凳子都不给,这么多人围着我,我还能飞了不成。”

顾勋朗声大笑:“仲景,还不放开他。”张冲上前想封住玉面罗刹的穴道,被顾勋用眼神阻止,他虽心中不甘,也只得解开渔网。

玉面罗刹这人已做了完全准备,不可能再让他逃脱,索性找了张椅子施然坐下:“顾大人再赏杯茶喝吧。”

顾勋招呼屋内众人去屋外把守,也拿了把椅子,与他相对而坐:“这荒郊野岭,左右也无好茶,不如改日请玉兄去醉香楼饮一壶碧螺春如何?”

“大人这话可不地道,你今日即是来捉我归案,我又如何还能脱身饮茶。”

“你我之间也不必再绕圈子,玉兄把那东西给我,我可以保证抽去你所有案宗,从此再不会有官府之人追捕,这条件可还算有诚意。”

玉面罗刹面露讶色:“顾大人这是私纵重犯啊,往小了说是渎职,往大了说可算欺君,想不到大人竟有如此本事,能在大理寺欺上瞒下,随意修改案宗。”

“我自有我的办法,玉兄只需交出账本,以后便是自由之身,总比你带着这账本整日东躲西藏的好。”

他言辞恳切,玉面罗刹只是懒懒一瞥:“方法倒是好方法,可惜我偏偏不愿,我若不愿,刀架在脖子上也没办法,大人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薛玥没想到玉面罗刹大难临头还敢如此挑衅,心中暗暗为他捏了把汗,再看那顾勋倒是神色未变,仿佛早知道如此结果。

这时只听顾勋又道:“我这人从不喜欢勉强,玉兄若觉得这条件不妥,我再加一个条件如何。”

他看玉面罗刹连眼皮也懒抬一下,一副不为所动模样,继续道:“你与薛姑娘比试一场,比试项目由玉兄来定。若玉兄胜了,可以马上离开,顾某绝不阻拦,我之前提出的条件依旧兑现。若薛姑娘胜了,之前的条件不变,玉兄只需交出账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