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罗刹冷笑一声,“如果我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杀那两人报仇呢?”

左寒山望着他深深一叹:“庄主确实是对不起你们,你心中有恨也是应当。但他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为他人驱使。这么多年了,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再说,你应该知道秋水山庄内机关重重,非常人能闯入,你又何必回去自投罗网。”

玉面罗刹目光凌厉,“我一向敬重您,是因为您从未仗势欺辱过我们。但是当年之事,我一分一毫都未曾忘记过,若不能做个了断,我就算苟活于世上,又有何趣味。”

左寒山见他去意坚决,也不再劝下去,只道:“如此也罢,不过你是如何发现,此事是我们布置的?”

玉面罗刹笑着朝薛玥一瞥:“这可就多亏了我这机智伶俐的小妹了。”

薛玥不好意思一笑,“,我也只是随便猜猜而已。我猜我们住的房子并不是两间,而是三间是吧?”

左寒山含笑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那两间房间看似相连,其实在中间应该还藏有一间小房,从外看上去并无异常,即使在屋里也看不出破绽。我们房内并无暗道,暗道却是设在这间小房里。有了这个绝佳的设计,不管是要探听消息,还是弄出些古怪,都会十分方便。”

左寒山露出赞许表情,“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能做到观察入微,心思细腻,实属不易。”

薛玥继续道:“至于那日鬼影,我确实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想通那片鬼火的作用。我猜那鬼火除了吓唬人以外,更重要的是作为光源。我那日曾观察到有一丝奇怪的光亮,并不是月光,后来我才想通那应该是一面镜子。只要把镜子放在树上摆出适合的角度,配合鬼火的光线,又有左老先生的锁骨神功,想映出一个鬼影到窗上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左寒山笑得胡须都颤动起来,“想不到你这小子竟然能找到如此的帮手,难怪有胆子再入秋水山庄。”

薛玥也朝左寒山甜甜一笑,带了些撒娇的语气:“左老爷子设局缜密,若不是您有意留些破绽给我们,小玥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发现得了。我刚才听到您在山庄里位高权重,又有过人智谋,一定留心了有什么方法能进出山庄吧。”

左寒山觉得眼前的小姑娘乖巧可人,一番话说得他十分受用,于是呵呵笑道:“我确实曾听庄主说过,山庄背靠的云顶山后,曾经留了一条密道,从那里可以绕过更楼眼线直通庄内。只是我从未走过,听说里面也藏有一番玄机,至于能不能进得去,就看你们造化了。”

随后他面色一敛,狠狠盯着玉面罗刹,“不过你且记住,这些年来,庄内事物都是铁鹰亲自打理,庄主不过挂了个虚名。你要报仇,首先要对付也是铁鹰,若你执意要为难庄主,我们几人也只有恪尽职责,绝不可能让你轻易离去。”

玉面罗刹无所谓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薛玥忙上前又是一番感激寒暄,两人这才走出客栈,往秋水山庄行去。

看着左寒山和蔼的笑脸远去,薛玥感叹道:“看起来,这人应该是个好人。”

玉面罗刹冷哼一声:“吴秋水老谋深算,他身边的人又岂有良善之辈。左寒山是个老狐狸,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绝不会轻易得罪人。他刚才所说得那些话,并不可全信。”

薛玥奇道:“那你刚才还对他那般恭敬,就差没有把酒言欢了。”

玉面罗刹轻哼:“我不摆出那种作态,他们岂可轻易放过我们。”

薛玥啧啧道:“我还以为玉面罗刹铮铮傲骨、从不低头,原来也是贪生怕死之徒啊。”

“你懂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敢当面戳穿他,自然要配合他的戏演下去。倒是某人,溜须拍马本事一流,生怕少说一句,自己的小命就会不保。”

薛玥懒得和他斗嘴,只瞪他一眼道:“那你说,他说的那个密道是不是真的?”

“他如果想害我们,刚才就可动手。他故意将密道透露给我们,不过是想把庄里的这摊浑水搅的更浑,至于能浑水摸鱼的是谁,现在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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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秋水山庄内,总管铁鹰正在房里试穿一件新做的织金锦袍。

他是一个极会享受的人,衣服只穿最好的蜀锦,熏香只用最好的龙诞,屋内铺着最上等的虎皮,现在服侍他的,也是这庄内最美的人。

他看着眼前这人,粉颊弯眉,朱唇微启,一双纤纤柔夷,正细细为他将盘领扣上。低头敛目间,几缕乌丝,若有若无的扫过他的颈间,令他不禁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那人腰间一握,只见眼前之人身子一软,顺势伏上他的胸膛,一双桃花美目仿佛含着一汪秋水,正似嗔似怨的望着他。

他轻轻勾起那人光洁的下巴,慢慢滑下至他白皙的脖颈之上。突然,他手中发力,满意的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面庞,因为恐惧而慢慢扭曲起来。那人的美目上浮起一层薄雾,仿佛秋水泛起涟漪,却仍是笑着的,如同风中跌落的春花,娇媚而易碎。

终于,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看眼前之人如溺水一般,大口的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俯下头去,狠狠的啃住他的唇。血丝从那人苍白的肌肤上流下,如同红梅点点,坠入白雪之中。

他将双手探入那人后背,摩挲着一条条凸起的线条,又在他耳边轻咬,“很好,你很听话,不枉当日我救你一命。”

他感觉到手下微微的颤动,一双柔夷却不安分伸入他的腰下,那人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我这条命,便交由总管处置了。”

铁鹰微微一笑,轻轻按住腰间双手,“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件正事等着你去办。”

感觉到眼前之人的失落,他随手替他理了理刚才缠绵时弄乱的发丝,“有个小子偷跑被捉回来了,你去看看怎么处置。自从你那日胡闹之后,后面的人,可个个都不让我省心。”这话虽有责备之意,语气中却带着宠溺。

眼前的红衣男子腰身一挺,再抬头时已是一副肃然表情,躬身答道:“是,秋容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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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阴暗斗室内,一个少年全身赤/裸,用铁链倒吊在天花板,血从他的背上、头上不停的滴下,流到青色的石板地上,汇成一片令人作呕的粘稠。

秋容一进门,就被浓重的血腥味熏的眉头一皱。待他看清倒吊之人全身已被鞭打得体无完肤,挥手给了行刑之人一个巴掌,狠狠骂道:“谁叫你用鞭子的!”

那家丁忙捂着脸赔罪:“秋管事恕罪,都怪此人骨头太硬,不用鞭子教训,实在难以让他服软。”

秋容轻轻抚过他还算完好的脸庞,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么好的身子,可惜了。”

被吊起的人只余半条命,却是双目圆睁,狠狠道:“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我就算死,也不会再受你们羞辱。”

秋容闻言一怔,眼前突然浮现出另一张面孔,也是这样的执拗,苦苦寻求一点尊严,他现在在哪?还活着吗?

那人见他不答,又啐出一口鲜血,骂道:“什么管事,不过铁鹰□□的一条狗而已。”

旁边的家丁吓了一跳,忙一鞭又抽上去,“混账东西,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秋容脸色泛白,随后又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冷冷道:“既然这身子已经废了,留着也没用了,就把他丢进鳝鱼池吧。”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起来,“再给我搬把椅子去,我要好好欣赏下,这百鳝钻肠的精彩场面。”

那人瞪着绝望的双目,嘶哑的吼道:“你,你不是人!你这个魔鬼!禽兽!”

秋容走到他身边,慢慢舔去他耳珠上的一滴血,轻语道“你还不明白吗,秋水山庄只有鬼,没有人,你早已进入修罗地狱,竟然还奢望能做个人。”

第15章 入迷宫

云顶山,顾名思义山顶高耸入云,由于山势险峻,四周皆是悬崖峭壁,平时鲜有人烟。山路无人开辟,只余青绿色的藤蔓和野草曲曲折折长得满山都是。

薛玥和玉面罗刹从镇上出发,远远看见云顶山如宝剑出鞘直插入云霄,山顶没入霞光之中,周身雾气萦绕,仿若仙境一般。

只是这景致虽美,走得近了却越觉荒凉。行至山脚下,才发现已是无路。地上遍是草冠和藤枝,两人只得用匕首斩断脚下草藤,才能勉强前行。

浓密的树冠在头顶纠缠起来,遮天蔽日,投下重重的阴影。

突然,薛玥停住脚步,趴下身子,仔细扒开脚下的野草,绿茵之下,竟然藏着一个陷阱。

这陷阱并不复杂,已经有些生锈扑兽夹上铺上一些绿蔓,因此地光线较暗,杂草丛生,倒显得十分隐蔽。陷阱虽然原始,威力却十分惊人,那扑兽夹以玄铁制成,若是一脚踩入,只怕连腿骨都会被咬断。

薛玥折下一根树枝,小心的挑起陷阱,再往前探去,果然又发现数个陷阱一字排开,在草丛中微微散发着寒光。

玉面罗刹眉头一皱,道:“看来这条路不通,不如改道而行。”

薛玥一笑:“你说,这种鸟都飞不进的地方,为何要布这么多陷阱。”

玉面罗刹心中一动,也了然笑道:“如此说来,这陷阱反而是个指引?”

“没错,沿着这条路走,必定能找到我们想找的地方。”

两人用树枝探路一路搜寻,果然在陷阱尽头,寻到一处山洞,洞口神秘幽深,以无数枝蔓掩盖,应该就是左寒山所说的那一处密道。

薛玥在洞口探查一番,回头叮嘱道:“一会你紧跟着我,洞里一定会有机关。这么狭小的空间,若是机关触动,即使你轻功再高,也难逃出生天。”

玉面罗刹脸色有些苍白,薄唇紧闭,只是抬脚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往洞内走了几步,并未发现机关,但是薛玥总觉得有些古怪,空气中好像隐藏着一丝令她不安的味道。

这时,最后一丝光线也已经被洞口吞噬,玉面罗刹拿出火折,正待点燃,突然薛玥脑中灵光一闪,大喊一声“不可”,挥手打掉了他手上的火折。

”这里有沼气,若遇火烛,即刻点燃。洞内狭小,被气流一冲,届时我们都会被炸死在这里!”

薛玥忙撕掉衣角,掩住口鼻。突然发现身旁没了动静,她有些着急的一扯他的衣袖:“还不快把口鼻掩住,这沼气虽微弱,不至于马上致命。但我们在这洞里还不知道要呆多久,你想被活活熏死吗?”

身边之人仍是一动不动,仿佛痴傻一般呆立在原地。

感到手中衣袖传来的微微颤动,薛玥顿时一惊,她突然想起,那日林中比试,这人坠入梦魇之时,不也是副模样!

玉面罗刹好像听到有人唤他,但是那声音却听不真切。他迷茫的抬起头,好像回到多年前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潮湿狭窄的洞穴中,他紧紧握住一把匕首,冷汗从他的头上、身上不断流下,黑暗里,一双双绿色的眸子闪着光,垂涎着即将得手的猎物。

突然,眼前绿光一动,“嘶”得一声划破空气,他倏地起身,手起刀落,一条长蛇被斩成两段,掉在地上犹自蠕动着。

他不敢有任何松懈,只屏气凝神,死盯着前方。又是两道绿光破空而来,滑腻而冰冷的触感掠过他的手腕,令他的皮肤微微战栗起来。他忙向后弯腰,双手死死一捏,把两条蛇狠狠摔死在墙壁上。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条蛇,也不知道这黑暗深处,还藏着多少敌人,浓重的血腥味、滑腻而冰凉的身体、生死之间的恐惧,令他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无声的呕吐起来。

玉面罗刹紧紧咬住牙根,那感觉是如此真实,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此地,铺天盖地将他困住。

突然,手中传来一丝暖意,有人拉住他的手,温柔的调侃道:“亏你自诩风流不羁,居然还怕黑。”

瞬时间,那些恐惧、阴冷在眼前破碎开来,一点点卷着空气飞散而去。

又有些新的片段冲入脑海,那时,有个少年也是这样拉住他的手,和他并肩而战。那人的身体如此瘦弱,恐惧如此强烈,他却莫名觉得安心,两人在黑暗中气喘吁吁的相视而笑。

“你是笨蛋吗?总管罚得是我,你干嘛进来送死。”

“我们是好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那少年的声音穿破时空,轻轻在他耳边响起,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落泪,可是他早就忘了怎么去落泪。曾经他哭着问那人:“你说我们也有父母吗?他们会忍心让我们受这样的苦难吗?”后来他便不再哭了,眼泪是如此廉价无用,他学会了冷漠和戏谑,来面对一身污秽的自己和这个世间。

薛玥感到握住的手渐渐稳定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如果光线再亮一点,她会发现玉面罗刹眼中一闪而逝的感激,如春风拂过的久冰湖面,虽是刹那光辉,却也足以照亮寒冬。

只听那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谁说我怕黑,你若是怕了,我倒是可以借你多牵一下。”

薛玥听他语气如常,终于放下心来,忙抽出手狠狠道:“没事就赶快跟着我往前走,不然被熏死了我可不负责。”

玉面罗刹也将口鼻捂住,道:“什么都看不到,怎么走?”

薛玥嘿嘿一笑,“这么点小伎俩,哪能难得住我薛大小姐。”

说着她从包裹内摸出一个珠子,此珠通体晶莹,在黑暗中,幽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玉面罗刹眼睛一亮:“这是夜明珠?”

薛玥嘴角一撇,“我要有那么贵重的东西,还在乎你这点小钱。这是鱼眼石,虽不算贵重,照明却是正好。”

于是两人仗着这石头发出的亮光,一点点在山洞内谨慎前行。

薛玥越走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觉不觉得,我们走了这么久,好像走的路都差不多。”

玉面罗刹也有些迟疑,“没错,这山洞能有多深,按说我们应该早就走到头了,但是这四周好像看不出什么变化。”

幽暗的山洞中,除了眼前的光明,前后都看不到尽头,两人开始有些焦躁起来,只是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又走了一段,薛玥惊恐的叫起来:“不对劲!你看这石块,我们是不是走过这里。?”

玉面罗刹脸色铁青,轻轻撕下一块衣角,放在石块上,道:“先做记号,一会也好寻来路。”

两人心事重重继续前行,洞内沼气的气味微微萦绕,玉面罗刹身经百毒,未觉有异,薛玥却觉得腿微微有些发软。终于在一刻之后,他们又绝望的看到了那块做了记号的石头。

薛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待她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内心已是恐惧不已。

”原来如此,难怪这洞内并不设机关,原来竟是一处迷宫。根本不需要什么机关劲弩,只需将我们困在这里几个时辰,自然就会被毒气熏死。“

玉面罗刹也知处境危急,忙问道:“现在怎么办?这迷宫一定是你爹设下,你可有破解之法?”

薛玥苦笑道:“迷宫设计之法何止千万,还要依地势而造,除非我能拿到这里的结构图,不然是怎么也出不去的。”

两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薛玥心中一片迷茫,“爹爹,女儿该如何是好。莫非今日真的要困死在这里吗?”

由于吸入太多沼气,让她觉得身体有些飘忽,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到爹爹温柔的摸着她的脸颊说着:“玥儿啊,不要被表象所迷惑,要跟随你的心,去想去看。”

她倏地清醒起来,想要去抓爹爹的手,却只看到爹爹的身影破碎开来,最终消失于黑暗中。

薛玥强忍住眼中的泪水,默念道:“爹爹,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一定能找到出路。”

可是,到底有什么是她一直忽略的?一定有什么是破解这个迷宫的关键!

突然,她望向手中的鱼眼石,脑中灵光乍现,也许一直以来,迷惑他们的并不是黑暗,而且这光亮。

想到此处,她马上收起鱼眼石,两人重新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玉面罗刹疑惑的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试下我的猜测,我们再找找,有没有线索。”

果然,他们很快在墙壁上发现了一连串极小的亮点,这石块中竟镶有如细沙般微小的水晶石,只有在绝对黑暗中定睛细看,才能发现这微弱的记号。

薛玥微笑道:“果然如此,爹爹让这洞内不能见点火,其实就是一种提示。可惜人们只遵从自己的习性,总是会想办法照明才愿前行,最后反而会被困死在这执念之中。”

玉面罗刹忍不住呲笑:“你这爹爹还真善于计算人心,可惜他遇上的是自己的女儿,才让我们有机会逃出生天。”

薛玥心中却想,也许冥冥之中注定将她带到此处,让她能参透爹爹的心意,就像与爹爹隔空交流一般。那一刻,她身上充满着温暖的力量,好像爹爹离她并不遥远。

两人小心的沿着光点的指引前行,待到记号中断处,薛玥在壁上缓缓摸索,果然探到一处松动。

她轻轻将松动的石块抽出,只听到齿轮与铁链轰轰作响的转动起来,两人一起感到脚下石块正在缓缓升起,心中都是一喜,原来这迷宫的出口竟是在上方!

那石板托得他们升起一阵,竟又将他们带入一个石室,前方透出的丝丝微光,让薛玥确信,出路已经不远。

走出石室,久违的光明让两人都松了口气。耳边劲风呼啸,吹的薛玥身体险些不稳,往脚下望去,心下又是一惊,原来他们竟置身于悬崖峭壁之上,再多行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第16章 遇故人

寒风凌冽,吹的山间松柏沙沙作响。一只秃鹰长啸着从头顶飞远,羽翼盘旋之处,整个秋水山庄尽收眼底。

青灰色的墙砖、紧闭的城门,将这座城堡般的建筑与世隔绝开来。一条数十米宽的甬道,将大院一分为二。南北两院中又设数个小院,硬顶青瓦如迷宫一般排列开来,飞檐之下,青色的纸灯笼身不由己的在风中拉扯。风声呜咽、天地无言,在无数的夜晚见证着人世沧桑,血腥杀戮。

这座夜色中寂静而立的城堡之中,究竟埋着多少隐秘往事,又藏着多少野心和*。

薛玥立于崖壁之上,俯瞰着这神秘庄严的宅院,竟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唏嘘之情。

她不知道玉面罗刹在想些什么,这里是他的故里,他的牵绊,纠纠缠缠,挣不脱的噩梦。

眼下这座峭壁,离最近的更楼不过百丈有余,凭借山间树木为支撑,足以拿下这座毫无提防的更楼。

“现在怎么办?”薛玥轻轻询问道。

玉面罗刹冷冷一笑:“下去一探便知”,说完足尖一点,身形已动,如飞鸟展翼掠身而下。

薛玥连忙跟上,两人运功提气,在壁上几个纵身,便如鬼魅一般,飘落于更楼之上。

更楼今夜的护卫长名叫柳七,在庄内做了几十年护卫,从一名小卒慢慢熬成护卫长。对他来说这份差事实在太过轻松,秋水山庄机关重重,连鸟都鲜少飞入,更何况是人。因此今夜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向城墙外巡查一番,眼下正和两个手下喝着小酒,商量着拿了例饷去找怡红楼的哪位姑娘。

只是一瞬,眼前的笑脸突然凝固,一把尖刀从那人脖中伸出,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柳七已被封住几处大穴,动弹不得。

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绝色面容,突然如见鬼一般大叫起来:“你!怎么是你?你不是…”

玉面罗刹白衣染血,双目中泛起嗜血的寒光,“没错,今日我便是恶鬼来索命。”

说完他手起刀落,割下的却是眼前之人的舌头,柳七惊恐的看着一块肉从他嘴中飞出,他想要喊却已经喊不出声,冷汗和鲜血染湿了他的前襟,巨大的疼痛和恐惧,终于让他当场昏死过去。

玉面罗刹正待将他的五官一点点割下,薛玥看的实在不忍,将他一扯,“再耽搁下去,难免被人发现,快些给他个了断吧。”

玉面罗刹目光阴测,“这人已是个废人,能不能速死,就看他的造化。”

薛玥很想知道他和这人有何仇怨,但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拉着他迅速走下更楼,准备悄悄通过更道潜入院中。

就在走上更道的那一刻,她突然听到一串轻微的响铃声,在这寂静的暗夜中,勾魂摄魄一般绵延开来。

她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拉住玉面罗刹往下一扑,就在那一刻,数十只劲弩破空而来,若没有这一避,两人只怕就要变成箭靶。

薛玥急切的说道:“这更楼下应该设了机关,我们不知何时触动了响铃,这下可惹了大麻烦。”

两人只得弓着身子,勉强避过头上猛攻。谁知四方射来劲弩竟越来越多,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再多呆一刻,只怕就要被乱箭射死。

此时庄内也已点起火烛,整齐有秩的护卫军从各个院内开始集结,准备搜寻入侵者。

“现在怎么办?”薛玥焦急的望向玉面罗刹,只有他熟悉此处地形,若不赶快找个藏身之处,他们就算不被乱箭射死,也会被这群人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