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次我亲自去。”我直视着他,变得无比坚定,我要克服自己的心魔,我要让自己不再惧怕他,我要亲自打败他,我要打败他,但为什么心依然那么彷徨,心依然那么痛?似乎心被捅了一个大洞,正汩汩流着血。

早上将士们听说今天要攻城,欢呼声一片,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今天轰轰烈烈地打一仗,现在将士们的斗志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涨,楚律不发一言凝视着我,眼神依然很复杂。

我将头高高昂起,让自己看起来斗志昂然,让自己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强,如一个战祸一样,但没有人知道我内心是如何汹涌澎湃?没有知道我现在是多么彷徨迷茫?

我大吼一场,率领着千军万马向墨城冲去,舞动的旌旗,擂响的战鼓,奔腾的战马,肆虐的尘土无不显示着我军的强大,无不显示我们必胜的决心,已经攻到这里了,我不允许自己半途而废,我不允许自己怯懦。

远远的我看见前方大军中有一个独立在风中,风扬起他的发,微微的阳光射到他的身上,让他全身散发出一种眩目的光芒。

在看到他的瞬间,我的呼吸开始困难,心跳开始急速,我拿着缰绳的手开始抖动,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闭上后居然没有勇气再睁开,楚律担忧地看着我说:“要不我过去,你留在这里?”

“不用了,我去。”说完我睁开双眼,猛地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在风中飞驰,冲他而去,他看见一个人冲了过去,也拉了拉缰绳冲了过来。

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我的手越来越抖,心似乎已经不会跳动一般,当两匹马即将相碰的时候,大家同时拉紧了马儿,马儿扬走前蹄,长长的嘶鸣,声音在无声的战场显得特别响亮。

“风儿——”他深深地看着我,只喊了我的名字声音就哑了,我只看他一眼,心就痛得不能呼吸,此刻我好想掉转马头就离开,这一刻我好想世界停止转动,就停留在一瞬间,我好想他跃到我的马背,扬走缰绳,紧紧抱着我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绝尘而去,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

“身上的箭伤已经好了吗?”了沙哑着声音问我。

“射在你身上,却痛在我心中,我真恨不得飞到你的身边,但是我——“原来他都知道,原来我受伤他都知道,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地?其实我知道不可能。

”沧祁,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今日墨城我志在必得,你让开。”马儿不停地转悠,而我的双目定定地看着他。

“你要攻城可以,除非你踏在我的尸体过?”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地定定地看着我,眼神痛楚。

“沧天涵值得你为他这样吗?他只是一个阴狠小偷,当有一天你再无利用价值,他第一个铲除的必定是你,到时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替这样的人卖命,值得吗?”我大声地对他说。

“我不是为他,我是为了我沧国的千千万万子民,你踏的是我沧国的土地,你攻打的是我的国家,如果沧国国破之日,就是我沧祁身死之时。”他的声音变冷,一脸决然。

卷四 谁主沉浮:034:痛下杀手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我不想你死,但我又必须要——沧祁今日你能不能让开,置身事外?”我大声地吼他,虽然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风儿现在不是祁逼你,是你在逼我,我可以为你退兵,为什么你就不肯为了退一次?”他也大声吼我,满眼痛楚无助。

“你叫我怎么退?沧天涵他污蔑我陷害我,他说我是妖孽,是妖精托世,他要替天行道,他要将我置之死地,他制造的瘟疫害死了我们多少瀚国人?你看过那满地的尸体没有人埋葬发臭腐烂吗?你看到有多少孩子没有了父母在痛哭吗?”

“我们有多少子民是死不瞑目?这个仇你叫我如何不报?这次我退兵了,他日他又会找机会过来灭我瀚国,他总是在处心积虑想要灭我瀚国,让人防不胜防,有他一日,我瀚国永无宁日,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放弃,我不想半途而废,我想让我们瀚国的子民能高枕无忧,开心幸福地生活,你明不明白?”

“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是这一件事情,这是关乎我们沧国的存亡,你叫我如何松手?即使我明白我也不会退缩半步。”他的声音如他的人慢慢变得冷硬。

“风儿,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我面前,我立刻自刎追随你,在沧天涵攻打瀚国的时候,我没有去拦他,因为我是一个沧国人,如果你死于战场,沧祁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独走黄泉路,我会生死追随,如果你一定要攻城,要灭我沧国,你就先杀了我吧,有我一日,我绝对不允许你的战马踏进墨城半步,我再说一遍,沧国国破之时,就是我身亡之日。“越说到最后,他越坚定,而我的心就越痛越犹豫。

“如果我死了,你好好活下去,找一个人好好爱你,我听说你和你们的大将军楚律——我们应该——他应该会对你——”他欲言又止,终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他闭上双眼,满脸苦楚。

“如果我死了,你就跟着他吧,有人照顾你我总会放心点,虽然我很不甘,为什么与你共度一生的不是我?为什么照顾你一生的人不是我?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你叫我怎么甘心?但我不甘心又能怎样?我总不能让你这样等我一辈子?我连自己都绝望了,我连一点点希望都看不到,你又怎能不绝望?你又怎能抵受得住诱惑?”他突然大吼起来,带着愤慨,也带着绝望,更带着透骨的哀伤与悲凉。

“风儿,来吧,想攻城先杀沧祁”他定定地看着我,整个人变得平静,剑已经拔出,锋利的刀锋发出点点寒光,灼烧了双眼,刺痛了我的心。

沧国的士兵看见沧祁拔出剑,鼓声大作,呼声四起,士兵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旗子,我们瀚国士兵也不甘示弱,震天的鼓声也随即响起,呐喊声一声比一声响,直冲云霄,让我的心也跟着鼓声震动。

但为什么我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什么我连剑也拔不动?与他的过去不停在脑海回放,从与他第一次相遇开始,从他的手乱摸摸错地方开始,从他要我做他的贴身侍卫开始,从他飞身将被士兵抛到高空的我接住开始,从他晚上搂着我入睡开始,从他偷看我沐浴更衣开始,从他打我一百军棍开始,从他战刀上自莭,当中有甜蜜也有酸楚,有希望也有绝望,点点滴滴,细细碎碎,但都是那样刻骨铭心,我真的无法拔出手中的剑,我真的无法让自己不心痛。

“沧祁,你为我退一次兵,今日我还你一次,三日之后我派楚律来攻城,我希望城破之日你依然活着,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好好活着,我是瀚国的女皇,立足的是我们瀚国的千秋霸业,不要恨我,不要怨我。”

“还我一次?还了就不再所欠了吗?还了我一次,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吗?还我一次,你就将与沧祁的过去忘记了吗?还我一次,你就对祁没半点爱意?我不允许你忘了我?即使我死了我也不允许你忘了我,我要你将我铭刻在心,一生一世都不能淡忘。”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是的,如果你死了,我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如果你死了,我就立刻嫁给楚律,我就娶一大堆的皇夫,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我不会看你一眼,如果你死了,在我生命中就再也没有你沧祁这个人,你也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所以你给我好好地活着,只要你活着,我此生不嫁他人,只要你活着,我的心只有低估一个。”我大声地吼他,但眼里满是泪,泪水漫过双眼,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眼。

“忘了我吧,忘得彻彻底底吧,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你也不用痛了,我也不需要惦记,大家都好,大家都安心。”他仰天长啸,声音是那样的悲呛凄凉。

“但我会让自己努力地活下去的,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攻陷我墨城,这里有我沧国的厚重,这里有我沧国的子民,我不空话他们成为亡国奴,我不允许他们受尽欺凌。”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脸上的轮廓重新变得冷硬。

“凭你一个人改变不了整个事实,三天后我一定要攻破墨城,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真的的攻破沧国的帝都,我一定善待沧国的子民,让他们丰衣足食,这是我对你的许诺。”

“你准备好,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三天后自会揭晓,输赢都尽力了,我也无愧于天地,更加无愧与瀚国的子民,愧对你一个人,好过让我愧对整个瀚军的时候,我大喊了一声退后,然后不理将士们的反应,一马当先冲过军营,因为我害怕他们看到我眼中的泪,我害怕他们看到我眼睛的红肿,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软弱。

回到军营我虚脱地倒在地上,全身绵软无力,脑袋似乎不会思考一般,但圆石煌众将却固执地在外面求见,他们都想知道为什么我今日会突然退兵?他们心中应该是有怨言,楚律正在劝说他们回去,说女皇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但将士依然是迟迟不肯离开,固执地要见我,给他们一个说法,直到楚律发火了,他们才泱泱离去。

他们走了,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我的心依然很浮躁,我知道楚律即使将所有人驱逐了,他自己一定还是站在帐外,因为我感受到他的气息。

”楚律,你进来“我果然没有猜错,听到我叫他,楚律大踏步走了进来,但进来后他静静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退兵是吧?你是不是想我告诉你,我在退后前想到了什么新的计谋?其实什么都没有,我就是狠不下心,我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关,也过不了他这关。”

“他对我说沧国国破之时,就是他身死之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想要攻城,那关乎瀚国万世基业,但我又不想他死,因为我不舍得,我真的不舍得,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无助地看着他,虽然我知道他根本就帮不了我。

“那你自己衡量孰轻孰重?”他沉声道,声音听不出喜怒,为什么我要作如此痛苦的选择?这轻与重如何难衡量得出来?

“外面的将士们怎么说?”我定了定心神问他。

“他们说你因为与沧国将军有私情,所以才会阵前退兵,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之大义,不配做他们的女皇。”楚律淡淡地说,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他们的话一定比这个更难听,难听百倍。

这个皇位今一点都不好坐,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国民的唾沫都可以淹死我,此时将士们的心情一定很低落很低落,但我实在是无法拔出手中的剑。我实在是无法将剑刺向他的心窝,娘说随心而活,但我发现实在太难,如果要随心,我就离开这个战场,离开瀚国,离开高高的宫墙,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但肩上的重担让我无法随心,我越来越羡慕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而我似乎已经被锁住在瀚宫的牢笼之中。

“你去告诉将士们,有一天后我们攻城,今天有点突发情况所以延迟三天,并不是女皇与他们的将军有私情,三天后我们务必攻破墨城,不会再退兵。”我冷冷地说,但声音还是颤抖了。

“你想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想退后,现在退比在战场上退要来得容易,虽然将士们的话会比较难听,虽然会受到国民的唾骂,但时间会冲淡一切。”

“不退了,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输赢尽心尽力,无愧于天地。”我抬眸看他,坚定无比地说,但心还是一阵刺痛。

“三天后,你事后攻城,我在后面看着,我不目前了。”我淡淡地说。

“嗯,那我去眼将士们说了。”他应了我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如果我与他两个要死一个,你希望死的是我吧。”他揭开帘子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说了这一句话,说完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话让我震慑在一旁,心变得更空更茫然,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痛苦地闭上双眼,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让脑海一片空白,最好就让自己彻底疯掉。

接下来两天我将所有的筹备工作交给了楚律,安抚将士的工作也交给了他,我整天喝酒,希望能将所有不该想起的都忘记,我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将所有酒壶扔了出去,沐浴后穿得一身清爽去见将士,我就不允许自己颓废了,否则死的不是我一个,而是无数的瀚国将士,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们,他们的父母妻儿都等着他们归家。

他们骂得没错,这关系着瀚家所有子民的幸福,我不能因为乞怜上人的私情而罔顾整个瀚国的利益,只有灭了沧国,瀚国的百姓才有好日子,我才会绝了后患。我不想在发生第二次瘟疫,我不想有人问题觊觎着瀚国的每一寸土地。

我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营帐,开始鼓舞士气,为明天的一仗做准备,从我出来那一刻,楚律的目光就一路追随着我,但他也不再跟我说什么。

退兵后将士虽然情绪有一些失落,但在楚律安抚与鼓舞下,已经变得斗志昂扬,甚至按耐不住想冲到战场,与沧国军队决一死战。

第二天早上我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压抑了三天的将士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攻城,战蹄如雷,欢呼雷动,到了墨城门前,沧国大的军已经在等候,猎猎风中战旗在迎风招展,而他坐在高高的马上依然是那样光彩夺人,无人可比,只是这次他的身旁多了一个人,我没想到沧天涵居然与他并肩一起来守墨城,看到他我的血液变得更冷。

我原本不想与沧祁下面交锋,只准备派楚律与他交手,但现在他们似乎有两个人,而楚律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掌,连英的武艺与他们相差甚远,去了也是白搭,开战前将领的对决的输赢绝对影响到军心。

就在这里,前方两匹马并驾齐驱地奔驰过来,当中的一人是那样的吸引我的目光,是那样牵动着我的心,我闭上眼睛满脸痛苦。

“楚律我们上——”我扬起缰绳大喝一声,与楚律迎了上去。

当我们国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我对上了沧天涵充满恨意与挑衅的目光,而沧祁的目光我房间回避,不敢去看。

“风儿你已经确定了是不是?”沧祁的声音微微发抖着,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在这一刻痛楚又如潮水一般,向我全身袭来,似乎将我整个人冲垮。

“如果沧天涵能对着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发誓,从此绝不侵犯我们瀚国,我可以考虑退后,从此瀚沧两国河水不犯井水。”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他说,希望能找到理由让自己退兵,这是为我与沧祁做最后一次的努力,也是我最大的让步。

“休想,你要打我就跟你痛痛快快地打,我从不发誓,尤其不会被你这个女人要挟我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们瀚国,这次你联合狄国侵犯我沧国,终有一天人会让瀚国付出一百倍的代价,我一定要让你的死很惨很惨。”他阴冷地说,让人全身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含意,他的话让我对这场战争不再动摇,让我所有血液重新沸腾起来,他就是一匹恶狼,今日不除,必是后患无穷。

“天涵——”沧祁怒喝了一声。

“沧祁你无谓,我宁可亡国身死,也约不会向她退半步,我沧国固若金汤,雄霸天下,给她攻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但奇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今日墨城就是埋葬他们的坟墓,我要他们都死于这里。”他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异常的阴冷狠毒。

“既然这样无谓多说,孰胜孰负?孰输孰赢打过才知,我倒要看看黑城究竟是谁的坟墓,这里埋葬的空间是谁?”

我调转马头,问到了沧祁的向前,楚律对付沧祁,我没有取胜的把握,但对沧天涵,应该还可以略胜,如果真的要死,我宁愿死于沧祁的刀下。

“沧祁,今日国恨家仇面前,如果你因私情不诛杀妖女,你就不是我沧国人,我沧国的将士再也不承认你是沧国的大将军,从此你休想再跨入我们沧国半步,从此你就是一个卖国贼,你就是一个叛徒。”沧天涵声如洪钟,声音在整个战场回荡。

他将沧祁所有退路都已经封死了,他就是怕沧祁在战场对我手下留情,沧国将士听到沧天涵的话,齐呼:“保家卫国,诛杀妖女,保家卫国,诛杀妖女!!!”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战场,甚是骇人。“沧国攻打我们瀚国,残杀我们无辜百姓,践踏我国,如今我们就要他们血债血偿,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我运足气力,高声地说,声音也在整个战场上回荡,嗡嗡作响。

“血债血偿,为兄弟们报仇。”瀚国将士举起手中的剑,大声齐呼,气势也十分骇人,将沧国士兵的声音硬生后地压了下去。

“看剑——”沧天涵一声怒喝将剑直直刺向了楚律,而我则收回目光心无旁骛地凝视着沧祁。

“沧祁,来吧。”我轻轻地说了一声,将剑拔了出来,但这一句话却重得压垮我。

“风儿,无论结果如何,沧祁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个,你永远都是我沧祁的妻,无人可替。”他眼时闪过一丝痛楚,也闪过一丝残酷,今日他已经准备对我痛下杀手了吧,我惨然一笑,将剑直睦刺向他的心窝。

卷四 谁主沉浮:034:说谎成精

我这一剑迅猛而有力地向他刺出,他苦笑一声,灵敏地弯身闪过,看到他黯然神伤的眸子我心中不禁一颤,心神又一阵恍惚,握剑的手似乎也不听使唤般迟钝了起来,我告诉自己要屏弃杂念,毕竟现在是生死关头,不容有失,但我发现我还是无法将心静下来,尤其对着他的时候。

“你专心点好不好?”沧社了怒喝一声,声音大得让我整个人惊醒过来,他此时的剑已经就快刺到我的喉咙,我心中一慌,忙快速地将头弯下躲过这致命一击,但我仍然感受到那剑的寒意萦绕在我的颈脖挥之不去,整个人感觉凉嗖嗖的,相信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你给我留心了,我不会再留情了。”他冷冷地说,但在他眼中我始终能看到一抹爱意,但这爱意已经很快被他的痛楚与冰冷掩盖。

“嗯,你尽管放手一击吧,我会专心的。”虽然我如此应他,但此刻我仿佛并不是置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我俩过去的点点滴滴居然在脑海不停地重叠回放,挥之不去,禁不住又是一阵恍惚。

“瀚御风,你究竟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在找死?”沧祁怒喝了我一声,声音带着他满腔的怒火,我知道我应该集中精神,我知道此时已经是生死一线,我也知道沧祁已经被逼到绝路,如果对我手下留情,一定会被沧国人所不齿,但为什么我就是集中不了精神?回眸对上楚律担忧的目光,人又清醒了一些,眼波流转间我看出他的焦急,我朝他宽慰地一笑。

我们之间微微的眼光交流,全落在另两个男人的眼中。

“沧祁,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你还对她手下留情?她早就已经与他的大将军勾搭上了,你以为她能耐得了寂寞?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何苦还沉迷其中?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你,你还醒悟吗?”沧天涵无比鄙视地说,声音冰冷入骨。

“不会的,她是爱我的,我一直确信。”沧祁对着沧天涵微微一笑,笑得如春花绽放,让人感受到霞光万道,但他的笑脸却让我感到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沧祁,你看剑了,我会很专心的。”我斜着身子绕到他背后,朝他拦腰就是一剑,他回眸弯下腰,用剑挡住我这一剑笑笑说:“风儿,武艺精进了,但你还是动不了我分毫,因为你是我的——”他的话没有说完,很快他的脸色一冷,整个人跃起朝我的肩胛刺来,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让我吃了一惊,虽然最后能用剑挡住,但还是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再不全力以赴,就会成为我的刀下鬼。”他的声音变冷,进攻变快,让我无暇多想,其实即使这几年我有勤加苦练,但面对沧祁我依然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对他的畏惧从来没有停止过。

我不希望伤到他,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他一个不小心给我踢他下马,然后我就豪气万丈地号令大军进攻,但要踢翻沧祁谈何容易?

我凝神静气,开始使出浑身本领,在刀光剑影中,我已经忘记了这是战场,渐渐进入忘我之境,从第一次被打败的那一刻起,我就希望我有一天能打败他,我把我害怕他的根源全部归咎在他的武功比我高,今日我要赢他一次,我暗暗下决心。

此时战场上什么声音都没有,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战场中间四条翻飞的人影,一眨也不眨,生怕错过精彩的瞬间。

我发现认识沧祁那么久,今日才发现他在战场上拿着长剑,冷酷无情的时候最迷人,那矫健的身姿,那飘忽的身形,是那样的风采绝伦,那冷硬俊朗的脸庞也是——

“看剑——”他突然大喝一声,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

“啊——”我一声大叫,肩膀上中了他一剑,顿时火辣辣地痛,他一个旋转将插入我肩膀的剑拔出来,血立刻涌了出来,浸湿了战袍。

“风儿——”沧祁与楚律同时惊叫了一声,楚律第一次叫我风儿,我想不到是在这样的场合。

突然楚律闷哼一声,我一看他的左手中了沧天涵一剑,血顿时染红了衣袖,一定是我刚才那声惊叫让他分了神,看着他流着血的手,我心头大急:“楚律,你不要管我,专心点,我会没事的。”我一边说一边腾空而起,将剑直直往沧祁胸口刺去。

“果然是一对痴男怨女,今日我就让你们死到一块去吧。”沧天涵阴冷入骨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想我们死?我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呢?”他的话激起我心中的斗志,这个时候我倒希望我对的是他,这样砍他几刀,我心里会痛快得很,不像与沧祁打,赢了绝望,输了也绝望。

“风儿,你打不过我的,退兵回去吧。”沧祁说,声音带着哀求。

“兵我是不会退的,要命就有一条,你要拿就拿去吧,此时我退兵会受尽瀚国将士的唾骂,我也无颜去见我死去的父皇。”我开始新一轮强攻,沧祁终究没有对我痛下杀手,我知道以他的武功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可能落败,每到杀着的时候,他的剑都会缓上一缓,眼神变得酸楚无比,即使旁人看不出,我还是心中明了。

“沧祁,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对她手下留情?一个女人的心都不在你身上,要来何用?你这辈子也是得不到她的了,不如趁早毁了。”他试图冲过来与我交战,但却摆脱不了楚律的纠缠,楚律似乎也知道他对我绝对是心狠手辣,所以死缠着他不许他过来,因为这样四人的战场显出了一丝的混乱。

看着愤怒的沧天涵,看着要将我置之死地的沧天涵,我心神双欢送会过一丝恍惚,我与他今日居然走到了这一步,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人为的扭曲?

左手又是一阵剧痛,在我分神的瞬间,我又被沧祁砍了一刀,锋利的刀锋直入皮肉,手起刀落,又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去,我已经听到身后士兵紧张的惊呼,甚至是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沧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中的剑没有丝毫的迟缓,他是不是听了沧天涵的劝告,也准备得不到就毁之?

但我的惨叫总能触动楚律他的心,他又再次回眸,眸光闪烁间,又被沧天涵刺中了一剑,剑拔出后依然是汩汩鲜血直流。

看到他受伤,我的心大慌,我宁愿自己身上中几剑,我也不要他受伤,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落败,这样我会愧疚。

“楚律,你这混蛋干嘛要看我,你不用管我,给我狠狠地还击,给我灭了沧天涵这小人。”我狠狠地下达命令,我想楚律专注完成我的任务,那他不会那么容易分神。

“我怎能不看你?你给我专心点,因为我把你的命看得比我的还重,你知不知道?”他大吼我一声,吼完朝沧天涵挥出了凌厉的一剑,他手臂上的鲜血让我有点目眩,但不容许自己再分心,我不允许楚律再因为我而受伤,看到他受伤的手臂,我心中刺痛。

我抬起头, 目光已经变得冰冷而残忍,我对上了沧祁的目光,他目光里有痛楚也有受伤,但他手中的剑依然那样凌厉,他已经准备对我痛下杀手了,在家国面前,他终于能抛下心中的男女之情。

楚律虽然中了两剑,但武功略胜沧天涵,特别我下达要灭他的命令后,他显得更为神勇,招招致命,我听到了沧天涵的惊呼声,他的惊呼声扰乱了沧祁的思绪,让沧祁不得不偶尔回眸关注,就是他关注的瞬间,我接连强攻,他的左手也中了我一剑,当我看到他的臂膀流着血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快意,而是心痛。

这时传来沧天涵一声闷哼,原来他的大腿中了楚律一剑,当楚律将剑拔出来的时候,血也漫了出来,沧祁虚晃我一刀,往楚律冲了过去,刀剑相碰间,我已经对上了沧天涵那充满着透骨之恨的眼。

“瀚御风,我今日就让你死在我剑下,让你偿还对我所有的侮辱。”他的声音又狠又冰,让我感觉掉进冰窟一般。

“你弃我一次,我也弃你一次,我们两清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你我绝不留手。”对着他的心里负担轻了很,招招杀着,他同样想将我置之死地,刀来剑往之间,我终于感受到什么叫生死决战,我们武功差不多,此刻谁的精神更集中,谁就能屹立不倒!谁有一丝分神,谁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此时沧军敲响了战鼓,鼓声震天,擂得心都震动起来,但我们瀚军也不示弱,鼓手一字排开,势要将他们的声音压下,整个战场沸腾起来,就差双方将士没有冲上来厮杀。

我摒弃一切干扰专心对付沧天涵,沧天涵不同沧祁,越是杀着,动作越是凌厉迅猛,大家的本领本身就半斤八两,他刺我一剑,我也能很快补他一刀,一会儿后各自的身上都满是血, 但暂时谁也无法让对方送命。

被他砍中的时候,我死忍着身上的痛,不让自己出声,我怕扰乱楚律,现在对着的沧这离,他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就会成为沧祁的刀下鬼。

就在这时,我看见沧天涵的手往腰间一抹,数根梅花针悉数朝楚律射去,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用暗器?我心一慌,忙往楚律身上挡去,沧天涵这小人,为了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个战场上都用这种龌龊的手段,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梅花针大部分被我的剑扫落,也还有两根直插我的手臂,钻心的痛。

“风儿,怎么那么傻——”楚律惊叫一声,冲我而来,但他没留意沧祁的剑一直追随着他,直插他背部,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我冲到楚律身后,想帮他挡住那致命的一击,但没想到楚律的反应是那样的快,一个翻身从马上跃去,反手将剑挡住。

“傻丫头,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楚律不需要你保护。”他声音是那样的温柔,眼神是那样的含情脉脉,与这个战场的残酷与紧张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沧祁的双眼在瞬间变得黯淡。

“你这个疯女人,你果真爱上他了?”沧祁怒吼了一声,脸上满是痛楚,但手中的剑却更是凌厉迅猛。

我无暇多想冲沧天涵而去,但他手中的梅花针像雨一样向我射来,我想不到他手中竟然还有那么多暗器,将士离得远,根本就看不清他撒出的暗器,还以为他正在光明正大地与我对决着,我手忙脚乱挡他猛射来针,竟没有留意他那锋利的长剑已经偷偷朝我背后刺来,凌厉而迅猛。

“风儿——”我听到两声焦急的喊叫同时响起,我转过身子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剑,我只看到楚律担忧的眼神,我只看见沧天涵那柄长剑从他的背部插入,贯穿了整个身体。

“将军——”后面的将士大喝一声,如万马奔腾般涌了上来,我头脑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楚律——”我凄厉的声音还没有停,沧天涵已经残忍地将剑拔出,楚律痛苦地闷哼一声,鲜血喷涌而出,那些在瞬间湿了他的战袍,是那样的骇人。

“楚律——”我跳下马来,慌乱地捂住他的伤口,但这次的血怎么比上次拔箭的时候多那么多?怎么多了那么多?我茫然地看着天空,此时正是晴空万里,但我的心却是那样的慌乱。

“既然那么痴情,我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你们就到阴曹地府去好好相聚吧。”沧天涵的话音未落,那把还滴着楚律身上的血的剑就刺我而来,绝情而绝义。

“小心”楚律用尽力气大叫,试图用手推开我,在那一刻,我还是死死地搂住他,不肯放手,我整个人懵了,所有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我死死地捂住他的伤口,但发现一切都是那样的无望。

“别管我,楚律不行了,走吧!”他虚弱地对我说,说得我心如刀割,心似乎被捅了一个大窟窿,流的血比他身上的还要多。

“天涵——”沧祁冲过我身旁,将沧天涵的剑挡住。

“沧祁,你今日再不让开,这场战役后,我就以叛国罪将你处死,这女人勾了你我的心,还差点让我们反目,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一个祸害,江山与美人,你还分不出轻重吗?”

“江山只有一个,美人可以无数,我也不允许我的大将军对敌人有情,长痛不如短痛,多深的伤口都会有结疤的一天,我今日就替你慧剑斩情丝。”沧天涵的话是那样的阴狠,但战场上的喧闹声已经让他的声音变薄变轻,轻得我几乎不能闻,我的眼我的心全都在那个倒栽在血泊中的男子身上。

“风儿,快回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危险,不要管楚律了。”他们艰难地说着话,猛咳了一下,身上的血流得更凶猛。

“楚律,别说话,相信风儿,一定可以活下去的,上次我能从鬼门关将你救回来,这次也能,我们可以创造奇迹的是不是?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找御医,他们一定能救你。”此时沧国的士兵看见我们受伤下马,都朝我们冲来,试图在混乱中将我们斩杀,我们附近的瀚国士兵见我危险,拼死挡住,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包围圈。

“天涵,我沧祁对天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叛国,我会与沧国共存亡,同生死,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改变过,因为沧国是我的国家,你可以将她打得遍体鳞伤,你可以将她骂得体无完肤,但我也绝对不允许你杀她,我有责任保护她,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我一直把她当作我沧祁的妻,所以我不允许你夺了她的命。”沧祁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却是那样的坚定。

“你混帐——”沧天涵怒骂他。

但他们的声音此时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飘渺,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得无影无踪。

我努力地想将楚律背起来放到马上,但他的身躯太大,全身又没有一点力气,我刚背上,他又从我的背上滑了下来,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脸色是那样的痛苦苍白。

我的背变得又湿又滚烫,全是他身上的血。

“楚律,我不许你流血了,我许你离开我,我不许你死!”我猛地用手覆盖他的伤口,但血透过指缝毫不留情地冲了出来。我感觉我整个人要疯了,我整个人要崩溃了,我的手开始变得颤抖,我的身子也在抖。

“不要再流了——不要再流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大喊大哭,整个人慌乱无措,推动了往昔的冷静与坚硬。

“别这样子,楚律这次真的不行了,是楚律没有用,枉费你多年的栽培,但楚律不能再追随在你身边了,你以后孤独的时候怎么办?你醉倒在地的时候谁将你抱回营房?我很不甘心,我不愿意离开你,我不舍得你,风儿,楚律真的很不舍得你。”他喃喃地说着,双眼变得迷乱。

“风儿,楚律真的很爱你,你就陪楚律聊聊天,陪楚律走过最后一段路吧。”

“不——不是最后一段路,我陪你走过以后的所有路,你给我好好活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其实生死我早已经置之度外,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我多渴望活下来,我每次上战场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要打胜仗,因为你会开心,我想看到你的笑脸,虽然你一直很少对我笑。我不分昼夜地勤学苦练,是因为我想将你打败,我想让自己变得比你更强悍,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但你不给机会我打败你,你很狡猾。每次上战场我都很努力地让自己活下来,因为我心中有了牵挂,但如今——”

“风儿,我真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急促,但是他还是艰难地张开嘴巴。

“楚律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我知道,我明白,你别说了,求求你。”我一边哭一边抚着他的脸,但双手禁不住颤抖,没有人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我恍惚间又重回到那个冰冷的大殿,我重新看到父皇轰然倒下,任我怎么叫,怎么喊都不肯睁开眼睛看我一眼,谁都不会知道那时我的心有多悲痛,有多绝望!

我的亲人本来就不多,我的朋友本来就很少,为什么还要将楚律从我身边剥夺?我只想他好好活下去,我只想他过得幸福。

“风儿,将楚律抱紧一些,你唱歌真好听,你跳舞的时候真的迷人,像仙女下凡,你那天靠在我的背上,那天你喝醉倒在我的怀中,我搂着你,我感觉我得到了全世界,心中充盈着快乐,我真的很想这样抱着你直到天荒地老,我真的很想——很想——”他的气突然接不上来,脸上出现了异常的红。

“风儿,我真的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你说,这些话我积了好几年,但我一直没有勇气对你说,我只敢一个人在营帐那里,把那把剑当成你,晚晚夜夜搂在怀中,在你耳边呢喃轻语,我真的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但现在没有机会了解,没有机会了。”他的双眼逐渐涣散,眼里流露的是刻骨的遗憾。

“楚律——楚律——”我发疯地叫,声音是那样的凄厉,那样的彷徨无助。

“将军——”士兵们回眸,眼神是那样的沉痛,眼里都泛着泪光。

“我醒了,刚才太困了,原来是风儿叫醒我,你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听?比乌鸦的声音还要沙哑难听。”

“是的,我的声音真的很难听,我以后不叫了,我不叫了。”我又哭又笑。

“不许不叫,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将楚将军这个冰冷的称呼换成楚律吗?你第一次叫我楚律的那一天,我高兴了整整一天,那天晚上我竟然像一个孩子那样无法成眠,耳朵整晚都充斥着你那块楚律,真的很甜蜜,我会忍不住傻笑,第二天突然无缘无故对着将士们笑,吓得他们毛骨悚然,说我疯了,说我终于想女人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这样的楚律如一个得了奖励的孩子一样,是那样的纯真。

他的话听得我心中酸楚,我闭上眼睛,泪水长流,滴在他的胸前,与他依然滚滚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但却不能冲淡那刺目的红,因为流出的血比我滴下的泪要多要迅猛。

“我一直等着你将我的称呼再改变一下,虽然我知道很无望,但我还一直等着,现在看来我真的是等不到了,风儿我真放心不下你,以后这高高的宫墙中有谁可以陪伴你过一生?谁可以——”他的气又一下子接不上来。

“你如果活下去,你就会陪着我,如果你不在了,风儿就会无依无靠了,再也没有人的笑容可以给我力量了,再也没有人在我孤独的时候陪我喝酒,所以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我大喊着,但我知道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他流的血太多,他伤得太重,那剑穿心而过,岂能活命?我是在试图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吧。

“嗯,为了能陪伴风儿,我一定会努力地活下去的,风儿别担心,楚律会活下去伴你一生一世。”他的声音终是渐渐小了下去,我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风儿,楚律怎么觉得那么冷?你抱紧一点,风儿你能吻吻楚律吗?这是我一直想而不敢做的事情。”他努力地睁开双眼,眼睛里带着渴求,我的心怎么就那么酸?那么涩?

我轻轻地覆盖上他的唇,轻轻地吮吸碾揉着,带上我所有的依恋与怜惜,但泪水却禁不住从脸颊上滑落,在我的唇覆上他唇的瞬间,他软绵绵的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冰冷的身体竟然有了一些热量,我吻得更为疯狂,似乎要将他的身体吻得热起来一样,似乎我吻得越热烈,他的生命就会一点点回复一般。

“风儿,原来吻是又甜又咸的,如果吻单纯是甜的多好,我不想你流泪,你流泪的样子很难看,我喜欢看你笑,你笑的时候会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光亮起来,别哭了,别哭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想将我的泪擦干。

“这次是甜的,我保证没有泪的。”我猛地擦干眼泪,俯下身子轻轻咬住他的唇瓣。

“我还想要,但我发现我似乎已经要不起了,我似乎已经没有气了,为什么不来得早一点?我越来越不想死了,风儿我能不能不死?我能不能不死?”他的双眼带着对生人依恋,对我的依恋,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能——能——一定能——”泪水又禁不住滑下,但心却无比绝望。

“我以为你只是轻轻吻一下我的额头,但没有想你居然那么热情主动,吻我的唇了,我的心激动得要跳出来了。”他脸上又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是那样明媚眩目,他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精神,连眼睛也闪出异样的神采,但我的心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沉到无底洞中。

“风儿,这辈子无缘,下辈子能不能答应留给楚律?”他常常地看了看我,他此时似乎变得有力,抬起手抚摩着我的脸颊。

我不自觉地回眸看了看沧祁,此时他们两人居然都停住了手中的剑,死死地看着我,沧祁的眸子深邃而黝黑,似乎蕴涵着千言万语,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楚律突然猛地咳了一下,我心中一慌,忙回眸,他看见我回头,艰难地笑了。

“风儿,你愿不愿意?”他固执地要我一个回答。

“我愿意,风儿愿意,下一辈子风儿跟着楚律了,生死追随,不离不弃,你一定要等风儿,不能三妻四妾,不能花心,不能——”

“说话算话,楚律只要风儿一个,绝不二心,绝不三妻四妾,风儿放心,楚律今生专情,来生也必专情。”他目光特别火热,是那样的专注与坚定。

“风儿,我似乎有了力气,可能是上天的眷顾。”他突然台起头,吻了上来,是那样的热烈,我眼中的余光,看到沧祁将头扭过了另一边。

我双手托住他的头,让他不至于那么艰难,他似乎真的恢复了力气,深深地吻着我,我热烈地回应他,我生产怕这个吻会突然中断,我生怕他突然就不再回应我。

“风儿,有你这话,楚律此生无憾了,我等着你,别反悔了,其实我很害怕,害怕你还是在说谎,害怕下辈子还是孤独一人等不到你,因为你说谎成精了,我不放心,我的心不够踏实,我不许你——”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小得已经不可闻。

我发疯地吻着他,但他的唇已经变得冰冷,他再也不会回应我?我发疯地推他,但他不会再动了,他的手再也不会抬起来帮我擦去脸颊上的泪,我摸了摸他的身体,为什么还有血流出来,身体就慢慢冰冷了呢?为什么?为什么?

“楚律——你给我醒醒——楚律——”我发疯发狂地摇动着他的身体,但他真的不动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了,我抱着他仰天长啸,凄厉悲凉的声音盖过战场上所有的嘶杀声,是那样的绝望,是那样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