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夜留宿在新选进来的丽昭仪处,人人都说她学了什么狐媚之术,将我的心勾走了,只有我知道,我夜夜留宿是因为她眉眼处,我找到了颜儿的影子,虽然我不爱她,但她起码不背叛我,起码一心一意对我。

梅花盛开的时节,丽昭仪央求我与她一起去赏梅,我带她去了,在梅林下喝酒的时候,我却想起了她,为什么她爱的人不是我?为什么陪我赏梅的不是她?

当我听到她天籁的琴音在梅林响起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驱使我朝梅林走去。

她在梅林中弹琴,苍白的脸庞是那样的哀怨,心中的冰雪一点点融化,以前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为我奏一曲,虽然我知道她是希望我原谅她,她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我坚硬的心还是一点点软了,只要她真心悔改了,只要她真的不会再见他,这个女人我依然做不到视若无睹。

但我没想到她做这些,都是想我去救她的边国,她养在深宫中怎会知道这一切?除非她一直与莫忧有联系,原来她这样煞费苦心,依然是想利用我,难道她真的当我狄离是一个傻子?为一个将他弃如草芥的女人,牺牲无数将士的生命?值得吗?

她跪在地上哀求我,我冷笑地将她推到,对这个再三骗我的女人,对这个对我一点爱都不肯施舍的女人,我不会再有任何的顾惜,我再次推到她决然而去。

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一推会让她流产,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一推会推断了我们所有的爱与情,如果知道我宁愿砍了自己的手,也不去推她。

其实她不知道,我收到她父皇的信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发兵去救边国,大军已经准备好,就在明天出发,但今日她的煞费苦心,让我心冷如冰。

那一刻我真的很恨她,恨她的残忍,恨她的欺骗,恨她的无情,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肚子怀着别人的孩子,居然还有脸面来求我救她的家人?她真的当我狄离的心宽大到可以无视她带给我所有的屈辱?

我走了,大军我也临时召回,为如此一个女人,让我的将士与强大的瀚国抗衡值得吗?

她居然还敢在外面不停地骂我,如果其他女人敢背叛我一次都已经死无葬生之地,何况她一而再再而三,对她我已经问心无愧。

也许如果是其他女人背叛我,我的心也许不会那么绝望。

这天后自己躲在御书房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甚至不上朝,没有人敢来见我,也没有人敢劝我半句。

第三天我还是狠不下心,派兵去救边国,但想不到大军去到的时候,边国的宫城已经在丝丝的烈火中焚烧着。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我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心头竟然萌生一种恐慌,我感觉我与她终于走完了,彻底完了,因为对她来说,我连利用的价值都没了。

我发现我居然可笑到这种程度,居然还甘心被她利用,也不想她与我毫无关系,我怎么就摆脱不了她?我怎么就狠不下心来?

我心中萌发了无数次想去看看她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她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办?她一定会很难过?我发现我真的已经无药可救,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我还心疼她,还在乎她的感受,我真的是疯了,疯到为一个女人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了,连一点羞耻心都设了。

但最后我还是抵不过心头的挣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朝冷宫走去,这一晚的风很大,大到迈出一步都很艰难,大到沙子数次吹进眼睛。远远的,我看见一个黑影蜷缩在大树下,一动不动,如被人遗弃的小孩,是那样的惹人怜爱,她居然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当她转过身子的时候,我对上一双空洞而无情的眸子,她看着我,但似乎对我视而不见,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很惶恐。

她径直走回寝宫,我木然地跟着,不知道为什么。

回到寝宫她继续蜷缩在床上,看也不看我一眼,这让我愤怒。

我硬是将她拽下床,手很用力,但她却一声不吭,冷冷地拍着身上的尘土,当我看到她扁平的小腹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她的孩子呢?

她居然轻描淡写地说没了。

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但为什么听到她说没有的瞬间,我的心会那么痛?

她竟然说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的,她充满寒意的笑声在寝宫回荡,是那样的凄厉,但又是那样的快乐,她的笑声竟然带着报复的快乐?

看到她这种表情,看到扁平的腹部,我竟然感到是我的孩儿没了,为什么此刻我竟然感觉是我的孩儿没了?

但无论我怎样咆哮,无论我怎样吼叫,她都冷冷的,似乎一切都与我无关。

是不是因为我不肯救边国,她要杀了我的孩儿报复我?一定是这样,如果是莫忧的孩子,她一定不舍得流掉,她一定不舍得。

我又悔又恨,各种感觉交织在心头,整个人就快变疯了。

她居然说孩子真的是我的,但我不配做孩子的父亲,所以她亲手杀了他,她说她恨我,永生永世都恨我。

她眼里的恨意让我颤抖,让我战票,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要我的孩子,我不要这样,我不要颜儿变成这样,这样的她让我恐俱,让我陌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一句又一句地骂我,骂得我无地自容,没有任何言语。

这一夜,她疯了,这一夜,我也疯了。

我在黑夜中站了一晚,无论多冷的风都不能吹走我身上的痛,一整晚她那凄厉得叫喊,她那疯狂的大笑不停在我耳边回响。

她的痛我听到了,她的痛我知道了,那我的痛,有谁知道?

我送了她去尼姑庵,那里是佛门清净地,我希望她在那里能尽快忘记伤痛,我也希望她能冷静,她的疯狂让我害怕,但同时也让我愤怒,愤怒她随意地舍弃一条生命,我要惩罚她。

我不允许师太替她落发,因为我的心里始终有她,我并不是真的想她一辈子留在那里,我的心中总有期待,期待新的开始,期待新的转机。

但我不知道,我这一个决定,让我彻底失去了她,让我悔了一生,痛了一生。

番外卷 人生百态:036:忐忑

她离开了皇宫,我感觉整座皇宫都空了,我每天都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游荡,希望从这些地方找到一些往日的记忆,想到以往的甜蜜与幸福我禁不住一个人傻笑,清风亭直到今天我都不敢再去,每次要路过那里,我都会绕另外一条路,因为那一幕让我太锥心。

但送走她一天我就后悔了,偌大的皇宫我找不到她的感觉让我很失落,让我无所适从,我恨不得马上去将她接回来,但接回来我又害怕对上她怨恨的目光,冷漠的面容。

我心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在思念中煎熬,她不在我身边的感觉,真让我不习惯。

我走遍所有她曾经走过的地方,破碎的甜蜜,依然是那样暖心窝,在我下定决心将她接回来的时候,师太居然告诉我她失踪了。

看着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尼姑,我怒不可遏,我明明叫她们跟好她,我明明叫她们不能离开她半步,怎么无端端地不见了呢?

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小尼姑因害怕全身抖动着,眼里的泪水如决堤的江水,但此时的我一点都不可怜她,我甚至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她居然把我的颜儿跟丢了。

尼姑庵正处于山腰,到处是悬崖绝壁,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谷,如果颜儿一个不小心——

我实在不敢想象,我命人在山谷四周搜寻,甚至自己下到深谷底去寻找,我希望能找到颜儿,我又害怕找到她,因为掉进深谷,还有活命?看到谷底的森森白骨,我都会发噩梦。

搜寻了半个月,一无所获,这半个月我茶饭不思,整个人变得落魄潦倒,回到宫中,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我来。

虽然没有找到人,但心中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小尼姑说颜儿失踪之前遇到几个男子,不知道会不会是这几个男子将她掳走?

我马上命画师过来,根据小尼姑的描述将他们的样貌画下来,但可恨的是小尼姑怎么说也说不清楚,画师怎么画也画不出来。

她说来说去都只会说长得很高大,很俊朗,笑容很灿烂,笑声很大,让人很温暖,还说他很厉害,可以用柴枝搭建房子。

但她说的这些有什么用?画师根本无从作画。

“他是不是我们狄国人?”

“当然是。”小尼姑不假思索地答我,如果是狄国人范围就缩小了,我命人封了所有的关卡,我将颜儿的画像送到各处,希望能发现颜儿的踪影,我天天等消息,但我天天失望.

我每天拿着她的画像喝得酩酊大醉,醉了又哭又闹,醒来看见画像,又睹物思人,心中疼痛无比.有时我卧在地上,根本无力爬起来,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想着她。

静下来的时候,颜儿那一声冤枉变得无比清晰,总是在我的心头萦绕,我开始派人查莫忧的来历,发现的确是一个行踪诡异的人,在颜儿出嫁之前两年来到边国,颜儿没有骗我,当初带着颜儿到妓院的人也的确是他,自颜儿嫁给我后,他就已经销声匿迹,没有人再见过他。

我在脑海中不断地排查,长得这般年纪,会弹琴吹箫俊美无双的人会是谁呢?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当年那惨烈的一幕,我记得将士曾对我说找不到鹰国皇子的尸首,莫非他是——

越想我心越痛,莫非我真的是错怪颜儿了?莫非这一切都是他故意报复我?颜儿,我真的是冤枉了你吗?

当年鹰国的事情在我脑海中不停的回放,我甚至想起我与眉儿的第一次相遇,她穿着喜袍那悲痛欲绝的样子。

将士在皇宫掳到眉儿,我虽然没有去查,但知道她如果不是皇室中人,就是要嫁给皇室中人,所以我对她的愧疚一直很深,因为我与她横亘着国破家亡,她依然甘心留在我身边,甚至十月怀胎,我对她愧疚之余也心存感激

所以对她我从来没有丝毫的怀疑,即使我知道宫中尔虞我诈,即使我知道有很多人想将颜儿除之而后快,但我从来不相信这个娇弱的女子会动歪心

但如今颜儿不见了,莫忧的身份昭然若揭,我不禁对她有所怀疑,但我刚冒出这样的念头,我就不禁制止了自己,原来我竟有点害怕,如果连这样柔婉的女子都——

这人心到底险恶到什么程度?

但内心又祈求颜儿如没有背叛我,她对我真的如她所说的并不是无爱。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查到的结果还是让我震惊,眉儿居然是莫忧的太子妃,在大婚之日,被掳到我帐中,怪不得莫忧恨我至此,是我夺了他的妻,所以他要报复在我的妻上吗?

我的心就抽搐起来,一下又一下,根本不会停止,我疯狂地笑,声音说不出的凄凉,原来我是亲手将属于自己的幸福摧毁,如果是这样清风亭也是一场骗局?

我想起那天是眉儿突然身体不适,宫女过来叫我,我才匆忙跑至她的宫中,也是她无意中透露颜儿此时正在清风亭,我才会赶去,难道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我无法相信在我眼中如此善良淡泊的眉儿也会勾心斗角,也会——

但那天的巧合却如一条刺刺在我的心里,迫使我去质问眉儿。

“现在居然怀疑我?你怎可以这样对我?”她的声音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愤怒,似乎真的受了莫大的冤屈,泪水湿了脸庞,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让我感觉又做错了一件事情。

“我怀有你的子嗣,你从来没有温柔地对我说一句话,从来没有抽时间好好陪过我,甚至搂一下都没有,我孤独一个人守着一间空房,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但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为什么你还要误解我?还要怀疑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就是你想得那么不堪的吗?”

悲痛欲绝的她,居然想与怀中的孩儿撞墙而死,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即使是我让她的情绪平复后,我依然后怕,如果因为我冤枉了她,导致她——

其实这一年,我的心思全放在颜儿身上,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她说得没错,她那么艰难才从国破家亡的悲伤中走出来,甚至肯为我生儿育女,我不应该轻易地怀疑她,她这么多年的痛,这么多年煎熬我都从来没有去抚慰过一句话,我甚至有点后悔过来质问她。

我已经冤枉了颜儿,我不能再轻易地去怀疑一个人,我不想颜儿的悲剧再在我身边重演。

收到莫忧的信后,我才真真正正知道自己误会了颜儿,是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是我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幸福,看管冷宫的宫女告诉我,颜儿是那一天见完我后就血流不止。

听到宫女的话,我的双手抑制不住抖动,我真恨不得将手剁了。

这一瞬间心痛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颜儿,你在哪?

我发疯地去寻找她,寻找她的士兵派出了一批又一批,政事没有那么繁忙的时候,我自己骑着快马爬山涉水地去找她,有时我站在旷野大声喊她的名宇,希望风儿将我的悔恨带给她,希望风儿将我的召唤送到她的身边。但我总是失望。

梅花林里的梅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宫中的小草枯了又绿,绿了又枯,我依然找不到她,关于她的一点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我绝望。

我的颜儿你到底去哪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过去种种,无法入眠,头痛欲裂,心痛难忍。

我没有证据证明眉儿与莫忧合谋陷害颜儿,也许是我无力再去翻这些旧账,就算让我知道是她,我能怎样?颜儿都不会回来。

看着大腹便便的她,我更加无力纠缠这些,如果我不是当初喝醉毁她清白,她就不用活得那么痛苦,颜儿也不会如此凄惨,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替我们的孩儿取了单字陌,只为告诉她,告诉我自己,从此这个女人我就与他形成陌路,无论如何,她都是陌儿的娘,偏偏这么多儿子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陌儿,他聪慧但同时善良,有时我也在想,孩儿那么善良,娘一改不会太坏,许是一切我都猜错了。

猜错也好,猜对也好,如果有生之年能找到颜儿,我不会再让她身陷险境,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弄伤害她,如果能找到颜儿,我就退位,与她归隐山林,用我的余生好好照顾她,弥补我所犯下的错。

但上天没有给这个机会给我,当我孤独寂寞地寻找了十年,我痛苦地活了十年,她的孩儿已经差不多有陌儿那么大。

我想不到我找不到她,却能见到了她的孩儿,看到她的孩儿已经有那么大,我竟不住妒忌,我抑制不住愤怒。

她明明是我的妻,她的孩儿应该是属于我的,她也应该是属于我的,没人知道我看到她女儿那一瞬间心有多难受,如果不是我,我们的孩儿比她还要大,如果不是我,我的颜儿就不会跟了别的男人。

原来这么多年跟随在瀚王身边的虞夫人竟然是我的颜儿,想到我的颜儿与别的男人生活了十年,并替他生了一个女儿,我的心又痛又恨又悔又难受

但瀚王不是灭边国的人吗?为什么颜儿甘心留在他身边,甚至替他生儿育女,难道颜儿已经爱上了他?

这个想法让我恐慌,即使我知道瀚王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但一想到颜儿有可能已经爱上他,我就抑制不住心头的恐俱。

我宁愿相信颜儿这十年是被他强迫留在身边,也不愿意听到她心甘情愿地与他共同生活十几年。

但得知颜儿还活着,让我所有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我迫切想见颜儿,我想求她宽恕,我想求她原惊我,我要挟她的女儿替我带信给她,我甚至骗她说我给了毒药给她吃,其实我只想她将颜儿带到我的身边,我又怎会伤害颜儿的女儿呢?毒药只是我捏造出来的罢了。

但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送颜儿来给我,最后我查到颜儿在瀚暮的手上,我遣使者去见他,要求他将颜儿交回给我,但我不知道到瀚暮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他说除非他死,否则别想他会将颜儿交回给我。

正在我准备大动干戈的时候,探子却跟我说,颜儿在瀚暮的军营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颜儿知道我要找她,故意避而不见吗?她一定是很恨很恨我,但我真的很想见她,天天想,夜夜想,想了十几年,折磨了我十几年,如今知道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更加是坐不住,那心如千条虫在爬那么难受。

我开始发疯地去找她,但她如当初那样,杳无踪迹,我第一次发现人力的渺小,天大地大要找一个故意躲你的人太难了?颜儿,你在哪?

我对这浩渺的天空大喊,我对着无边无际的旷野嚎叫,但喊到声音哑了,依然听不到关于颜儿一点点的消息。

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找下去。

但我没想到最后帮助我的人竟然是莫忧,我不知道他怎样发现颜儿的踪迹,但拿着他书信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快跳出来,我怕我去迟一步,颜儿又不见了,我又找不到她了。

我匆忙传位给陌儿,陌儿虽聪慧,但太仁慈,为了避免他们兄弟手足相残,我将最有实力争夺皇位的仁儿调离了京城。

安排好这一切,我骑着快马飞奔而去,没有人知道我此时的焦急,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迫切。

我一路上几乎连一口水都没有喝,风餐露宿,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在赶路,月亮的清辉照耀大地的时候,我依然在赶路。

到山脚的时候,我的心既兴奋又忐忑,各种感受一起涌上来。

湖水的倒影中,我看到一个潦倒不堪的人,颜儿一定不喜欢我这样,我换了一套新的衣服,将脸洗干净,才上山。

但心情真的很忐忑,十几年不见,她是否还记得我?十几年不见,她是否已经心如止水?

颜儿,十几年不见,你是否可以宽怒离?

番外卷 人生百态:037:山之峰巅

当我看到那熟悉但又有点陌生的身影,当我看到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儿,我竟然没有冲上去抱住她,我颤抖着身子,我在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感觉我已经没有资格将她抱住。

喉咙又干又涩,当我那一声颜儿喊出来后,竟是那样的沙哑难听,我看到她的身影猛地颤抖了一下,但她却低头继续摘着菜叶子不理我。

那些菜叶子被她得手弄的烂成泥,惨不忍睹,但她依然不肯回眸,也不肯站起来。

“颜儿,别这样对离,离找你真的找得很辛苦,离知错了,离真的知错了。”我颤抖着声音认错,但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话,依然在摘那已经烂得不能再烂的菜叶子。

天地之间似乎一下子寂静下来,连风儿都不往这边吹了,这种寂静让人恐慌。

我终于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带着我苦等了十几年的思念,带着苦苦寻找却一无所获的焦虑,她手中的菜篮子跌在地上,菜叶子零零碎碎撒得满地都是。

但无论我怎样努力,无论我怎样哀求她,她都对我冷若冰雾,似乎我于她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我很害怕这种感觉,我宁愿她打我,她骂我,甚至用刀子一刀刀割我,我害怕她这种冷漠,这让我觉得很茫然,很绝望。

我以为只要我肯付出,只要我肯等,我总会让她冰冷的心稍稍回暖,我总会让她血淋淋的伤口结疤,但瀚暮的出现让我微薄的希望全部幻灭。

看着他们身体缠绕在一起,看着他们唇舌交缠,我愤怒之余,更是痛彻心肺,但当我们四目相接的时候,我又说不出的恐慌。

他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朝气蓬勃,他是那样的高大俊朗,他的眼神是那样的霸道,似乎我才是一个入侵者,似乎我的出现打扰了他的生话,似乎颜儿是属于他的。

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一刻我真的感觉颜儿已经不属于我,不是我努力争取能可以要回来,但我不甘心,我更不舍得。

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我的心又恨又酸又无可奈何,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我就焦躁无比,我知道他们讨厌我,我知道他们不想看到我,但我总是身不由己地站在他们身边。

我就是忍受不了他们单独在一起,只要他们站立一旁,我脑海总会出现他们亲热的镜头,我感觉我的头就要炸开一样,心就要裂开,无论在心里怎样叫自己冷静,都冷静不下来,我的心堵,呼吸也不顺畅,整个人难受得要死,难受得想疯狂地跑,疯狂的大叫。

那天下起了倾盆大雨,风呼呼地吹着,大树也摇晃起来,我与瀚暮在风雨中有一句没一句地对骂着,大家都是句句恶毒,句句刺心,我们都将对方视为眼中刺,恨不得拔去踩碎。

但她对他果然是不一样,她不舍得他在风雨中淋着雨,她将庵门打开给他,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他已经将庵门重重关上。

那一扇门在我眼前是那样绝情的关上,那一刻我像被他们遗弃了,那一刻我知道她选的是他,她心疼的是他,而我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薄薄的一扇门就这样并我隔在他们的世界外,我想一掌将门劈开,然后将瀚暮找出来,但手伸到半空就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我将门劈开又怎样?我将他找出来又怎样?她的心没有我,依然是没有我,她的心恨我,依然会恨我,甚至会更加恨。

但明知是这样,我依然不肯离去,我挪不动我的脚,我去拍门,我发疯得拍着门,但风声雨声雷声将我的声音掩盖,我不会让他们两人独处一夜,我绝对不会。

大雨湿了发,湿了衣服,大雨打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我沙哑着声音喊她的名字,我明知道她不会开门,我明知道她不会原惊,但我却抑制不住自己,他们独处一室,让我揪心,让我痛心。

我麻木地拍着门,我茫然地叫着,我无力挪动身子回到自己那冰冷的茅屋,屋子再舒适又如何,茅屋能挡风遮雨又怎样?没有她,我住在哪里都全身冰冷。

偶尔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开,我沙哑的声音完全淹没了,我也感觉就被炸得粉碎,但我就是不甘心离去,我的手还是那样麻木地拍着,心中总祈求那门会轻轻地打开。

我喊到无力,一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雨水溅起的泥土打在我的身上,脸上,那一刻我觉得我被全世界遗弃了,那一刻我觉得我已经死了,死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死在这场冰冷的大雨中。

我和着狂风暴雨大喊,心是那样的压抑,即使我喊得那么大声,心还是痛,还是难受,原来有一些错真的是不可以弥补?原来有一些人错过了,真的不会再回头。

她应该已经不再爱我了,也许在那个冷宫,她就已经不爱我,也许她从来就未曾爱过我,我凄凉地大笑,我绝望地嚎叫,我真的后悔了,颜儿,我真的悔了,我还能回头吗?

泪水伴随雨水一起流下,也许我现在就是死在狂风暴雨中,她也不会再为我滴一滴眼泪,也许她也不会为我难过半分。

颜儿,我真的是彻底失去了,颜儿,我真的彻底失去了吗?我还有没有半分半毫的机会?

风雨中,雷电交加中,那破败的木门依然紧紧闭着,它如一个恶魔在对我狰狞地笑,它在对我无情地嘲弄,我死死盯着,但最后还是失望,无尽的失望就是绝望。

我的希望最终彻底幻灭了,十几年追悔莫及,十几年痛苦守候,原来她已经不需要我追悔,原来她已经不需要我守候,也许我在她的生命中就如那匆匆的过客,过了就过了,不留一点痕迹。

莫忧是她年少时的梦,是她第一个男人,她忘不了他,瀚骁陪她十多年,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她这辈子一定不会忘怀,他们彼此有了牵连,如今又有太阳般的瀚暮陪伴着她,她一定不会寂寞,只有我带给她全是恨,只有我不曾让她的心起过一丝涟漪,只有我不曾得到她丝毫的爱,我无声的笑,笑得是那样凄凉,那样的无望。

她与我在一起的那些年月是否真心开心过?我的爱是否能让她有甜蜜过?也许我的存在才是她痛苦的源头,但我为什么就不舍得放手?我为什么就放不下?

头痛欲裂,虽然淋着雨,我却感觉身体一点点变热,但当我想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竟然是如此绵软无力。

我跌跌撞撞跑回茅屋,天快亮了,我不能让颜儿看到我如此落魄的样子,要不她一定更加瞧不起我.更加厌恶我。

回到茅屋,全身湿透的我,竟然无力去换一套衣服,反正颜儿不看见,多落魄又有什么关系?我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时冷时热,让我很难受,我感觉喉咙一阵焦渴,但我却不愿意爬起来倒一杯水去喝。

我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我实在太累了,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一下,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却听到瀚暮要带她离开。

他们要走?颜儿真的要离开我?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我不知道从哪里升腾起一股力量,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但我还没有到她的身边就倒了下去。

全身实在使不出一丝力气,但心头却是那群的恐慌,听到她要跟他走,我真的慌了,我抱住她的脚,我要拖住她离开我的脚步,我哀求着她,我求她别离开我,别扔下我,这个时候我顾不上骄傲,我顾不上自己的自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让颜儿离开我,我不允许。

此时心中的恐慌已经将所有的感觉掩盖。

但她理也不理我,决然地跑回了庵堂,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我根本无力去追她,我自顾凄凉地笑,我终是不能让她回眸,我终是无法留住她离开的脚步,但我艰难地回到茅屋,我彻底倒了下去,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心中是苦是痛还走甜。

梦中总是出现她绝然离去的背影,无论我怎样冲过去拉她,双手依然空空而已,我大喊大叫,她都不会回眸看我一眼。

但我醒来的时候,她却坐在我的床沿,让我以为又是做梦,如果是梦也好,起码也能在梦中多一些甜蜜,我的头上凉凉的,她在我的头上铺了一条湿毛巾。

她的指间轻轻划过我的额头,那一刻我觉得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幸福,我苦苦守候十年,为这一刻都值得了,如果能让她就这样坐在我身旁,我宁愿从此卧床不起。

我不敢说话,我怕我会吓跑她,我甚至缓缓将眼睛闭上,我怕她看见我醒来会转身离开,虽然我是很想近距离看她一眼,虽然我是很想用手抚一下她的脸,但我不敢,就让我静静去感受她的气息,让我静静体会这短暂的温暖。

但我听到了脚步声,我知道他回来了,心猛地收缩,我知道他回来了,她就走了,她是属于他的,而不是我的,那一刻我是那样的绝望。但我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挽留,但结果我依然什么也留不住,什么也留不住。

她走了,她将她带走了,他将她从我的身边带走了,只留下一个陌生的大夫替我煎药,无力地闭上眼睛。

他的心地不坏,终是不忍心看到我就这样病死,也许颜儿跟着他会幸福,他眼里的爱不会比我少,一样是那样炽热,一样是那样强烈,也许是我真正放手的时候了,如果她能过得幸福,如果他能给她幸福,我是应该离去了,我独自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也许这样她的心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干扰。

但想到离她而去,心依然是那样痛。

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晚上再也睡不着,我整晚坐在高处吹着山风,这个时候我已经打算离去了,但我还想多看颜儿几眼,我还是想多留在她身边几天。

即使他们两人一起吃饭、一起劳作,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我要将她的音容笑貌铭刻于心。

她笑起来还是那样美,她的笑容依然能让我感到幸福与快乐,可惜这样的笑容我还能看到多少次?可惜这样的笑容是为谁绽放?

我每晚坐在高处吹山风,偶尔瀚暮睡不着也会出来,两人相遇,都沉默不语,但无意中,我却看见他们有一晚在某处山崖相拥而吻,他们吻得是那样炽热,那样缠绵,心是那样刺痛,似乎一下子被捅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但我却没有再愤怒地大叫。

他们是真的相爱了,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也许颜儿已经住进他的茅屋里,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她的笑容许会更绚烂。

看着他们如此甜蜜相拥,我的心又酸又涩又难受,但却又有一种释然,绝望望后的释然,他们才是一对,我终究是彻底失去了,我深深地看了颜儿一眼,转身离去。

我没有回茅屋,我背靠在依靠大树,看着深邃的天空,一晚思绪混乱,想了很多很多,但快天亮的时候,我却理不清我整晚想了什么?脑海依然一片混乱。

当天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在大山的时候,我飘然离开。

但我的存在成了她的困扰,我是时候离开了。

当我的存在让她变得更痛苦,我不应该再留下。

下山的时候,我频频回头,我还是那样的不舍,下到半山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明天再走吧,再陪她多一天。”

当我下到山脚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再上山看她一眼吧,就一眼好了,此次一别,天涯海角许是永生不见。”

但只要一想到他们甜蜜相拥相吻的情景,我就觉得我是那样的多余,她的心真的已经完完全全没有我了。

离颜儿终是远了,也许这是我们的永别了,是哀伤?是无望?是解脱?我分不清楚,即使她的心已经没有我,即使我已经在她心里如浮尘一样,一吹了无痕迹,但我的心始终惦记着她,她始终是我心底的牵挂。

我没有回狄国,现在陌儿已经登基为王,我回去只会让他放不下手脚管理这个国家,也许我的离开会让他成为真正的王者。

我骑着马远离这里,这十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能找到颜儿,我一定带她游历大山名川,我一定不会再让她留在压抑的皇宫,我一定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去伤害她。

如今我找到她了,但我却带不走她,江山如此多娇,可惜只有我一个人独立在天地间,我已经找不到人可以与我一起并肩看风景,这种感觉真让人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