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墨纪瞪着眼睛冲夜凰轻喝,夜凰冷哼一声:“我胡说与否你心里清楚,何况玉表姐现在就在墨府不是吗?这叫事实”

墨纪咬了唇盯着夜凰,一时却无言语,而夜凰此时则忽然话锋一转冲墨纪笑言道:“其实,你和玉表姐如何,与我无关,虽然我是你妻子,但咱们协议好了,我不过是个挂名妻子,凑活一年罢了,所以,你要真是和这位玉表姐有感情,我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由着你们私下去发展,等到一年后,我打包走人了,你要把她续娶了也好,还是来个金屋藏娇这都随你,我才不干涉呢”

“好一副成全的嘴脸”墨纪此刻双眉已经拧成疙瘩,一张小麦脸也成了铁青色:“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夜凰嘿嘿的一笑:“那倒不必,咱们本来就是交易不是?只是为了我的面子,您的名声还有您的官途,这一年里您注定和她只能是私下发展啊”

墨纪嗓子里溢出一声轻轻的冷哼:“哼,好一个私下”他说着忽而冲夜凰一笑:“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不纳妾,你不必担心你的面子,而且诚如你言,我更操心的是我的名声和官途,所以,就算无你,我也一样不会纳妾”

夜凰瞧着墨纪那抹笑容,只觉得别扭之极,如今听他这般言语,完全就是等于无视自己,当即一撇嘴嘴里嘀咕道:“是啊,您好好爱惜名声吧,人家是一个寡妇,你要娶了她,还真不知要多大勇气”

墨纪闻言那笑容一收,继而瞪着她说到:“这个轮不到你操心”

夜凰当即顶了一句:“你以为我想操心,我可不想你和某人的事被人拿来脏我的脸”

墨纪的唇咬了几下,脸色更加难看,夜凰见状也觉得自己一时口快这话是过了点,可说都说了,若再收回不是丢她自己的脸,也就干脆昂了脑袋,摆出一份恼色在那里和墨纪两个对撑。

墨纪忽而头往别处一扭,紧跟着,他却猛然起身下床,然后一步跨到她的身前,将夜凰一拉一扯,完全用抛甩的姿态,就把夜凰给一把丢到了床上,继而在夜凰吃痛的轻哼里,他一步跨上了床沿,将夜凰的双肩一按,人便以非常不和谐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盯着夜凰,咬着牙慢慢地说到:“你说我和她的事,脏你的脸,那你呢,你和他的事,是不是在脏我的脸?”

夜凰此时人在诧异与惊讶中大喘息着,其实呢,她正满心盘算着是要抬一脚直奔他的命根子还是踹上他的胸口,衡量后果中忽闻墨纪这样的言语当即一愣,继而眼珠子一转说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还有,你说的他,那是谁?”

夜凰这会故作镇静的应对,但内心自是紧张无比,不过,她在赌,赌墨纪的不知情,因为先前她在和墨纪的对话中,就已经分心在思考与分析,于是她已经有了判断,那就是墨纪有九成是根本不知情的,毕竟她和蓝飒的一切交谈都是在屋外,且黛娘来过,蓝飒都有所反应而避讳,若是墨纪醒来或是偷听偷瞧,他没道理不会发现的而蓝飒没有任何察觉,那就说明这家伙应该是刚醒,且这般坐着问了一句,她估算着八成是在自己立在门口发花痴的时候,他才醒得。

“听不懂?”墨纪的双眼眯缝了起来:“明明是我在质问你,你却拿别的是来搪塞我,以为我会理亏,而就此堵上我的嘴?又或者被你插诨打科的胡搅一番,这事就能过去吗?我告诉你,我的酒量很好,所以,我没醉,我不过是把你们在车中的对话听到了而已,你和蓝飒这小子没那么简单吧?”

夜凰的眼眨巴了几下,扭了下肩膀:“若要言语对质,我非常愿意配合,不过麻烦您先把我的肩膀松开,您这份重量用这种姿态压在我的身上,我很痛”

墨纪的呼吸重了一下,人却听话的松开了她的肩膀,不过姿态没变,他只是把双手挪到了她肩膀上的空地上,也就是夜凰的脑袋两侧。

夜凰心叹:您老人家还真会给我压力,只可惜姑奶奶什么压力没承受过?想我惊慌而乱答,您注定要失望了“怎么不说话?”墨纪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是不是无言以答。”

夜凰点点头:“是的,我的确无言以答。”她用一脸坦然迎着他说到:“既然你没醉,那就说明你是听的明明白白的喽,我和蓝帮主自把你弄上车,所说话语不超过五句,如今你说我和他不简单,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超过五句?”墨纪挑了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对啊”夜凰说着抬了一只手放在两人中间比划:“我数给你看,第一句应该是我谢谢他帮忙,不然一个人扶不了你”说着她伸出一根指头:“第二句是他说那酒厉害你竟醉了,我表示同意,当然说得客气了些,说你没出息,竟就醉了”说罢又伸一个指头:“第三句是谢谢人家送你到了,说了句有劳,但是管家和车夫都扶不动你,蓝帮主帮忙把你送到一门,我又多谢了他一次,就是第四句,那,就这四句,没超过五句”夜凰说着,晃了晃自己的四根指头,墨纪的眼正好落在她的食指和中指处,愣了一下。

“就这么四句话,请问,我们到底怎么不简单了?还有,你既然没醉,那就是装醉,我们之间这几句话,你也应该听的很清楚不是,敢问可有什么出入?还有,你干嘛要装醉?好好地回来不就完了吗?而且这一装就装回家,我还要伺候你给你脱鞋擦脸,请问,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是想折腾我啊,还是疑…你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的?”

夜凰原本是想说:还是疑心于我的,不过她将那句“疑心于我”收进了肚子里。

聪明这东西有得时候全拿出来,只会是自己愚蠢的表现,不然何来大智若愚的说法。那并不是一个美化的词汇,而是往往越想撇清自己却等于是在不打自招,因为你有所想,就有此可能,也许人家本来还没想到这步,因为此一句,就会有所了悟,所以夜凰立刻决定就是不提这疑心了,她要活活地憋死墨纪,同时也能避免窗户纸捅破后彼此之间的尴尬。

毕竟光棍般的坦诚虽然也是一种策略,但此时此刻显然不如无赖般的反攻更好。

墨纪前一秒还是阴着脸,铁青色的表示他的愠色,下一秒在那句吃饱了撑的出来后,他瞬间脸上出现了青筋暴起的可怖场面,继而他没再关注夜凰的手指,只是捏着右拳在她的左侧狠狠地捶了一下被褥:“你说我吃饱了撑的?你竟然敢这么说我?好,好,那么我问你,你今日和那姓蓝的巳时末刻相约于竹根胡同是为什么?”

夜凰眨巴了一下眼,强压下内心的震惊:“巳时末刻我知道,竹根胡同我也知道,不过这和蓝飒有什么关系呢?”

“嗯?”墨纪的嗓子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嗯来表示不满,可夜凰不理会他,只继续地言语道:“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意思好不好就算你发觉我会破坏你的好事而取消你的约会,也完全没必要给我泼脏水吧?”

墨纪瞪大了眼:“你说什么?什么叫‘我的好事’?什么叫‘取消我的约会?’”

夜凰一歪脑袋:“装什么啊,你那纸条我是看了,可也不算偷看啊今早上我上马车的时候,那纸条就在车里的好不好,我好奇就看了,看完以后就更好奇了呗我好奇这是谁约了你,好奇你们要做什么,但我也不好问啊,结果你自己和我说起了竹根胡同,我便很识时务的故意称肚子痛,要去胡同口上瞧,也是给你赴约的机会,可你却把我丢在相近的那家席帘店,结果我啥也看不到不说,还不敢耽误你的约会,在里面磨叽了好半天呢不过老天帮我,那席帘店内却有一堆东西堆在墙角处,我就爬上去,过去看看呗,可谁知道,没看到你,就看到一个戏子和人打架,刀光剑影的好吓人,我就赶紧回来了,下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呢”

“是吗?”墨纪的眉再次纠结在一起:“你这丫头信口雌黄,竟说那纸团是给我的好好,既是给我的,那为何纸团收在你身?我可是亲眼看着它是从你身上掉落下来的这又怎么解释”

夜凰闻言脑海里忽而飘过他在车厢内故意问那纸团的事,如今再听他这般提及胡同与时间,她已经判断出来,自己那纸团只有两个可能被他知情,一个是这个纸团就是他丢的,再一个,就是在假装肚子疼时,他就已经知道了那纸团的存在。

没事丢一个纸团来试探自家老婆,他应该没那么神经;而当时就能知道那纸团的存在,必然是纸团在这之前已经掉落,纸团是收在袖袋里的,她唯一动过袖子的举动,就是拿帕子擦嘴“愣什么,说话啊?哑口无言了吧”墨纪居高临下的表示自己的胜利,夜凰却抬手抠了下脑门:“哑口无言我倒不至于,我只是在想一个事。”

“事?我看你是想怎么自圆其说吧”

“那倒不是,我其实想的是,你这人到底有多小心眼”夜凰说着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我当时才看完纸条,你就回来了,我哪里好扔回去,只好放在袖袋里,中间你说我吃东西弄脏了嘴,还给我递了帕子,我却没用你的,用了自己的,就是想趁机把纸团还回去,然后我道肚子疼就离了车,不就是让你看到纸团去约会嘛,我一番苦心成全你,你却不领情,事后还拿纸团来试探我,问我那是什么,我只好说了句假话把东西给扔了,免得你觉得我知道你和人约会,而心中不快,却不想,你这人还真是小心眼一个,心里盘算出我知道了,就非要给我扣一盆污水,拜托,我现在可是你妻子,再是挂名的,那也是你妻子不是?你非要把我弄得脏兮兮的才满意不成?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墨纪盯着夜凰,他唇微张,脸上也有些似笑似怒的神情,但他没说一个字,也没做什么别的举动,就这么盯着夜凰,盯得夜凰都在回味自己的言语有没纰漏需要补洞的时候,墨纪忽而压低了身子,脸颊停留在距离夜凰面部只有三厘米处,慢慢地说到:“交易以诚信为本,若你连一个‘信’字都做不到,可没和我交易的资格”

夜凰当即瞪眼:“墨纪,你别太过分我夜凰坦坦荡荡没做什么对你不起的事,你少来污我,更别拿这个交易来胁迫我亏你还是个大男人,亏我养父还说你有为,就这么有为的一个男人,一个大我一轮有余的男人,威胁一个只有十四,威胁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你丢人不丢人”夜凰说着眼眶里就已经蒙蒙一片,泛着眼泪花子,鼻翼里也是委屈的哭腔。

只是眼泪已上涌,但无破眶之泪,而夜凰咬着唇一副委屈万分又宁死不屈的表情,当即把墨纪弄得脸上闪过红白,最后人一扭头直了身,也不再做人形桎梏困着夜凰了。

“那个…”墨纪的声音有点发干:“你少拿哭来装可怜,你说我冤枉你,我且问你,刚才为何人不在屋里,这大半夜的站在门口望着西院墙做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在看月亮,还看的脸红一片”

夜凰一愣,伸手就摸了脸,她先前想着心中的事,自是动了情,也悸动了心的,脸红红的关门进来就迎上墨纪,想来他也是看了个真切。

“我刚才脸红了?”夜凰出口询问,墨纪回头扫了她一眼,看到她另外一只手正擦眼角,当即伸手往自己的衣袖里一摸,摸出了帕子丢给了夜凰:“屋内点着灯,我的双眼也无疾。”说罢就转了过去。

夜凰捏着帕子装模作样的擦了下眼角,心道:眼泪果然是好武器啊,只可惜这东西不能多用啊擦了自己使劲瞪眼并掐肉才疼出的眼泪,她坐了起来,将帕子丢回给墨纪:“刚才你妹子黛娘来敲门你既是装醉那也该听到了的,我立在门口看西院墙也还不是因为你妹子”

墨纪一顿,手指微微搓了下,而后说到:“我并没听清多少,谁知道你们说了什么,诶,你们说了什么?”

“你与其问了我再来不信我,倒不如明早起来自己去问问你妹子,大晚上的她敲门来说了什么”她说着一扭头,起身离床,去了一旁的角柜翻找起来。

“她到底说了什么?”墨纪的手攥成了拳,人伸着脖子看着夜凰在角柜里翻腾。

“你确定要听我说?”夜凰回头瞧向墨纪,墨纪自是点头,夜凰当即一笑:“你家妹子对蓝帮主动了心,找我打听人家姓名年龄等等,只可惜我也不大清楚,没给她满意的答案,她便不乐意的去了,不过走之前叫我保密我刚才站在门口就是想这件事要不要给你讲,又再想,初到你家总要和大家搞好关系,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去打听一下蓝帮主这些情况,好说给你妹妹知道,以讨她欢心啊至于我为什么脸红,我一个未及笄的人竟想着帮人拉媒牵线的,红下脸害个羞也是错了?”

夜凰说完冲墨纪瞪了一眼,扭头回去继续翻找,但脸一转向角柜,便吐了舌头,心道:好险,幸好黛娘做了我的挡箭牌,不然还真麻烦。

墨纪那边听了夜凰的言语,脸上变幻了几次神情,最后竟是一脸为难地嘀咕道:“黛娘怎么就对他动了心呢”

夜凰耳朵尚好,距离也近,听了个真切,立刻回头:“怎么?黛娘不能对他动心?”

墨纪蹙着眉扫了眼夜凰答道:“也不是说不能,只是马帮到底是江湖上的浮游组织,虽成型,走的是运易的行当,可并非官家授意;再者,这江湖人,行千山万水,宿天地沟壑,看似潇洒,实则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小妹在娘跟前是个得宠的,哪里受的了苦?而且娘一门心思要给她定个门当户对,衣食安逸的人家,根本不会由着她,若她真和蓝飒凑在一起,只怕娘第一个就不答应。”

夜凰闻言,心中一嗤:凑到一起?你想的也太长远了吧不过她脸上却挂上一副可惜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哎,这就是命啊,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可怎知所嫁的就定是良人?罢了,早知如此,我也不想那么多了,这蓝帮主的那些情况,我也不费心去打听了由着黛娘等你母亲的安排吧,嘁,真不知道,这嫁人过一辈子的究竟是黛娘还是你母亲”

墨纪听了当即不悦:“放肆公婆父母岂是你可以嚼舌根妄论的?”

夜凰一扭头:“你凶什么啊,我又没和你母亲顶嘴,现在这里就你我好不好,我说两句真心话都不成?再说了父母公婆所言就一定是对的?他们睁着眼给安排一个看似优秀无比的人,可最终就能幸福吗?再被父母疼爱,最后都只能被生生的安排了去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共度一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好吗?过一生啊,那不是几年,是几十年,盖头一掀,这就定了,他们到底有没想过衣食无忧并不等于就是幸福的人生”

夜凰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待喘气时,只觉得内心有一种舒畅。

穿越到古代,在这里伴随这具身子生长了十年,她的思想礼仪以及行事作风,固然被古代的标准同化,磨合,但,最为一个在现代生活过的女子,对于恋爱自由和男女平等,她有无法丢弃的认知。

这是男尊女卑的世界,这是儒家思想统治的世界,她懂她明白,为了生存,她学会这些尊卑礼仪,学会适者生存,更学会在人前保护自己而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她却也有自己的渴求与坚持。

当初便宜爹娘就在婚事上征求她的意见,那时她不过十二岁,但是她用羡慕爹娘恩爱的言语,让他们明白,只有自己选择了自己中意的人,生活才会甜蜜的可能。

虽然她爹是王爷,虽然她身为郡主,少不了被政治婚姻去束缚,但是所幸的是,他便宜爹娘的坚持给了她选择的自由,而更让她欣慰的是,对付世子她还是感到满意的。

彬彬有礼,对她又很好,两家也感情很深,所以她很识时务的选择了付世子,应了这门亲,毕竟她是有选择的机会,但却有时间的限制,她的身份,是不会允许她在及笄之前还没定下亲的,而她并没有把握在两年内,能遇到自己命定一生的男人。

知足与舍得的道理,她从来都懂,所以她选了付世子。值得庆幸的是在那一年内的少数几次接触中,两人都互有好感,甚至两人也曾有一些亲昵的话语,但是…人生就是一条冒险之路,每一次转弯会遇见什么,无人知晓,下一秒面对你的是喜是忧,也无兆可寻。

夜凰想到此处本能的看向了墨纪,因为这个二十八岁的鳏夫就是她始料未及的,就是她人生这条路上忽然出现的一个大坑--她努力的活着,在养父的关爱,付世子的遗憾,罗贱人的得意中,淬不及防的掉了进去。

有得就有失,她只能用这个来安慰自己…内心还在纠结着这种缠绕成团的情绪,眼神却已经扫了过去,却未料,墨纪竟已站在她的身前凝眉看着她,惊得她本能的僵了一下,却听到墨纪低低的言语:“你说的对,衣食无忧是不能等于幸福的人生,但是,若然衣食无靠,人生必不幸福”

夜凰抽了下嘴角,沉默了。

因为墨纪说的没错,这是个谁都懂的道理,所以她无力反驳,但是在她的内心,却有低低的轻唤:纵然如此我也想嫁给一个我爱的人,谁又不渴望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呢?

无言的转身,她不管墨纪在自己的身边,只低着头在角柜里翻找,此刻她脑海里是蓝飒那句我会守护你在不断的重复,并声响放大,轰得她脑袋都有些疼了起来。

“你到底在找什么?”墨纪忽然的一句问话,似在脑袋里敲了钟,咣的一下,那种轰炸安静了,静的让夜凰都有点恍惚:“我,我在找东西。”

“我知道你找东西,可是你要找什么?这是喜院,陆妈妈只搬过来一部分你的衣物和用品,你要的东西,未必在这里。”墨纪说着人往前两步也到了角柜边:“要找什么?我帮你”

夜凰眨眨眼:“我,我找,被褥。”

“被褥?”墨纪一愣:“这天虽然还不热,但是也不冷,难道你觉得被褥薄了?”

夜凰扫了墨纪一眼,低着头说到:“我找被褥,给你打地铺…”说着她又猛抬了头:“咱们说好的,你睡地上”

墨纪看着夜凰脸上还有些僵色,但是他也只顿了大约三秒便点了头:“好”说罢自己伸了手从角柜下面去抽,很快他抽了两床铺盖出来,又扯了一张床单,便快步走到了床边,把它们往地上铺。

夜凰瞧看着墨纪铺地铺的背影,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动手掩上柜子后,便走了过去:“我帮你”

“不用”墨纪说着已经把一床被褥当铺的铺好了一半。

夜凰见他这般模样,翻了个白眼,闪到了一边。那墨纪铺好被褥时,眼扫到夜凰站在自己身后,便说到:“发什么愣,上、床,睡觉”

夜凰一撇嘴,蹭到了床角,脱了鞋子后,就赶紧的钻到了床上,再看看墨纪已经开始自解外袍,她赶紧的伸手把床帐给放了下来,遮挡彼此的视线。

床帐乃是纱帐,大红色的那种喜帐,周边是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所以这视线遮挡的效果属于朦胧级的,全然看不见不会,但想看清楚也有难度,朦朦胧胧的倒也借着光线,她能看清墨纪的举动。

他脱了外衣挂好后,便脱鞋袜坐上了地铺,但下一秒他没躺下,反而冲着床帐一动不动。

这家伙不会是个色狼,打算看我脱衣吧?

夜凰开始腹诽,不过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穿着肚兜都能当吊带,她有啥好怕的,于是,她一笑后,便动手开始解脱起衣服来,只是这穿脱的动作,她有意的放慢了许多,甚至故意的撩发等等,极尽可能的搔首弄姿起来,心中幻想着这个色狼大叔在帐外,两眼冒着猥琐的光,唇角挂着可耻的哈喇子这样的场景。

只是…

“把枕头给我”墨纪在帐外说了一句,夜凰那香肩半露的姿态就僵了一下,下一秒,无趣的她,也不管什么造型了,动手抓了一个枕头,就从床帐下递了出去。

墨纪接过后,一放,这人就躺倒休息了,很明显对她的帐内朦胧脱衣、秀毫无半点兴趣。

夜凰两下脱除了衣服,也就躺倒休息,但躺下后,她又觉得别扭:这件被兴师问罪的事,就这么完结了吗?

不安的扭头支起,她看着朦胧感的床下,心里嘀咕着这有些诡异,转了眼之后,她开了口:“大叔?”

“嗯?”帐外是个简单的应答。

“那个…”夜凰舔了下唇:“你为什么要装醉?”墨纪对她的兴师问罪可以结束,但是她却需要一个答案,若酒是假醉,那她的秘术怎么会失效?当然她不会指望墨纪能直接告诉她答案,但相信拐弯抹角的,她还是能挖出点线索来。

墨纪很安静的没做声,夜凰肘着脑袋等了一会,大约三分钟后还没有应答,夜凰心想墨纪是不打算告诉她了,便悻悻的躺好,刚把被窝掖好,就听到了墨纪的声音:“其实我也不是想装醉,而是那酒真的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旧事,加之白日里,你的举动,令我有些不安,我便想会不会是你和这蓝飒两人早有私情,因而,你才坚持要和我协议婚姻;另一方面,我也有自己的担忧,所以就势装醉也不过是想看看你们两个是不是如我猜测那般。”

夜凰听得拧了眉:“原来是这样啊,只是可惜了,没能叫你挖到什么内幕,不过你也真有意思,明明都听的一清二楚,还要来这般质问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墨纪又开始安静了,夜凰听不见他接话,也懒的再问,就翻了个身闭眼,忽而的又听到了墨纪的回答:“也许那酒真的是太醇了,我上车之后却又忽然醉了,直到我刚刚醒来发现你立在门口望向西院墙,而偏偏中间的一切我却不记得。”

夜凰转了身:“所以你看我看着那边就开始猜疑我和蓝帮主之间有什么了?”

又等了三秒后,墨纪“嗯”了一声。

夜凰翻了个白眼,随即却是嘴角一勾,继而撑着身子坐起来冲着帐外说到:“可是我还是很好奇,到底谁约你在竹根胡同见啊?不会是,玉表姐吧?”

墨纪的身子明显一翻:“懒得理你”

“哼,不说拉倒”夜凰作势的抱怨了一句,钻回了被窝,脸上却是得意的笑:做戏就要做足,既然我全推到你身上,自要找你追问喽得意了一下,她又很快失去了兴致,想着墨纪说蓝飒是居无定所的漂泊之人,忽而的她又心疼起来,但再想想那种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那种千山万水就在脚下的日子,她又觉得怀念无比,不由的一笑,心叹:曾几何时,我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居无定所又如何,漂泊如浮云又如何?那种行走于山水间的快乐不也挺多?再者,看了那么多武侠书,倒还真想体验下江湖人那种日子呢,只是,一个马帮而已,又不是什么门派,只怕这江湖算是沾个边罢了不过,以我的本事配上他的身手,只怕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好搭档啊,那要是一起纵马奔行一起去踏遍千坑,只怕也能得个什么“坑王坑后”的名头吧?嗯嗯,坑王,坑后挺有气势,但是不够帅,诶,千坑侠侣?还是…“夜凰。”低低的一声唤,惊得夜凰所有的幻想顿时消散,她动手在脸颊便扇了扇,靠小风让自己降降温,但人已经开口做了应:“啊?啥事?”

“你要和我协议婚姻,是不是因为,你我的婚事是你养父定下的?”墨纪说着转了身看向床帐处,光投照在纱帐上反了光,加之角度的问题,他对内里可看不清丝毫。

“恩,其实我并不是对养父定下这桩婚事有意见,我,我只是希望能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过这一辈子。”帐内传来夜凰的回答,听得墨纪心头一跳,他微微的垂了眼眸。

“大叔,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真得希望能遇到一个爱我的人,这辈子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场。”

“轰轰烈烈?”墨纪抬了眉:“为什么一定要轰轰烈烈呢,居家过日子,应该是安乐平静才对吧?”

床帐忽而一撩,在昏黄的光里是夜凰浅笑的容颜:“你看,我想要轰轰烈烈,你想要的是安乐平静,我们两个如同一个往东,一个走西,注定是要分开不是?所以,我和你理念不同,这便注定你我要分开,老话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吗?所以这是我和你协议婚姻的答案,我想要找到属于我的人生。”

夜凰说着脑袋缩回了床帐内,墨纪的眼眨了眨,脸上浮现一丝迷色时,又听到了夜凰的声音:“墨墨,等有一天,我喜欢上了别人,你可要放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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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

墨纪的眼猛然睁大了一些,他看着那边泛光的床帐,抽了下嘴唇:“嗯”

“呵呵,你答应了哦”夜凰笑着再次露出了脑袋了:“墨墨,你这么够意思,我也会很够意思的,放心,这一年里,我绝对会你爹娘好,对你好,对轩儿好的”

墨纪冲夜凰淡淡的一笑:“听你那意思,要是我不答应你,你就打算一切都不好?”

夜凰吐了下舌头:“那倒也不是,至少不会是逆来顺受…”

“那你现在会‘逆来顺受’?”

“也不是,至少是忍耐度加倍而已”夜凰说着心里便哼哼起来:我又不是你家奴隶,逆来顺受这种事我不过说说而已…“那本来就是你该做好的,毕竟你现在可是我的内子”墨纪说着摆了手:“行了,睡吧”

夜凰冲着墨纪嘿嘿一笑,缩进了床帐内,墨纪脸上的浅笑便淡了,而此时他听到了床帐内传出的声音:“墨墨,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也可以和我说,我不介意早一点让位哦”

墨纪听得微微挑眉,嘴角一勾:“行了,睡吧”说着他翻了身,背对那床帐,但心里却在沉吟:喜欢上别人?让位?满身满心的都是债,我,可以吗?

轻叹一口气,他想要睡去,但心中依然有不解存在,于是他又睁大了眼睛开始想,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为什么,我会醉?且,醉的不省人事?那酒固然太醇喝得我有些微醺,但离醉可还远啊再说我不过是借酒装醉想要窥探一二,为何却莫名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呢,还有,为什么我要又梦到淑芬,还是那种样子?

他思想着,便觉得内心沉沉地,最后他掐了下自己的手指:是不是我的心结所致?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了,一定是,不然我为何又梦到她们有了这般认知,他忽然想起自己半个月前的那场梦。明明是站在庭院里看着玉表姐一派优雅的做赋,偏偏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裙,那一声啼哭叫他惊心素白衣裙,梦里的她竟不忘素衣守寡,这是在提醒他的债吗?鲜血染裙,容颜幻变成另一人,也依然在残酷地提醒着他,他的债…他记得当稳婆告诉他她已经不成了的时候,他丢弃了所有的忌讳,冲进了侧居。

对于淑芬,对于这个妻子,他并非用了心的去爱过,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没爱过那个少言的女人,那怕她很体贴也很贤惠,但对于娘亲内心的不满与对于娘亲必须尽的孝道,逼的他一面对淑芬淡漠着,又一面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因为这就是日子,每一个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就想这样简单的和这个女人过下去而已。

可是,那满床的血红之色惊到了他,那被褥之上斑驳的血迹,让他的头皮发紧,而满室的血腥里,她却流着泪望着他,咬唇不语。

那一双眼,全是泪,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周围的血腥之气,他觉得那泪是朱红色的,好似流的是血一般。

他到了她的身前,他看着她已经一脸憔悴,更看着她气若游丝。

“淑芬…”他唤了她一声。

“呵”她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干嘶的声音做答,继而她抬起了手抓上了他的胳膊,口唇大开着使劲的吸气,似要说很多很多,而他却知道,她将要离开他,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要终结。

“孩子很好,你安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带大他的,哦,是个儿子”他急速的说着,他知道她关心什么。

那口唇依旧张合着,气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听的叫人心更寒,但那份执着,让他知道,她依旧不能安心…“淑芬,我没能顾好你,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如此”他看着这就要消逝的生命,看着那青春的脸庞,终于忍不住的紧抓了她的手:“我,我对不起你…”

那满是汗泪的脸,艰难的晃动起来。

“你不怪我是不是?可是我会怪我自己…”他说着,可话还没说完,淑芬的手便猛然一股大力的扯了他向前,当他的脸颊几乎就要撞上那翕张的嘴时,他终于听到了一个字:“恨…”而随着这具身子无力的下坠,他的身后是一声婴孩的啼哭…墨纪的身子一抖,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继而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知道这不是梦,这是他心中无法忘记的场景,这是他内心的梦魇,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将沉寂在这个梦魇里,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会梦见淑芬离去的样子,而刚刚他却梦见另一番景象。

那似乎是一片沟壑之地,荒山枯树,连砂石都是紫色的。浓重的烟雾里,似乎有巨大的东西在转动,但却只能听见“咔咔”的声响,却偏看不到声音的来源。

身边是无数人在行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哭或笑地在他的周边来来往往,但奇怪的是,他能看到这些人的笑容,却听不到笑声,他能看到这些人哭泣的模样,却也闻不到一丝的哀号。

他在这人群里混迹而行,若说这是一片无声的世界,偏偏有那“咔咔”声伴随,若是那是有声的世界,偏偏这些人在身边来往,他听不到一点动静。

“诶?你怎么又来了?”有声音响在他的身边,可周边那么多的人,他却不知是谁在和他说话,忽然他觉得背后有些异样,急速转身便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是淑芬“淑芬?”他惊异的喊她,可是她却歪了脑袋:“什么淑芬?”

“淑芬你在说什么,这是你的名字啊,你…”

“你听的到我的声音?”她有些惊喜,继而又茫然的摸了摸侧额:“为什么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呢?”随即偏又一笑:“傻瓜,你在这里和我说什么名字,在这里的人要忘记的就是名字”她说着眼往他身下一瞧,继而连忙伸手推他:“你不是我们中的一个”

“什么我们?”他诧异的就要低头,可淑芬却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上次看到你在这里站着发呆,却没留意你的脚,原来你和我不同,但为什么,我会看到你,一面觉得心疼一面又觉得幸福呢?你,你喊我淑芬,难道,我之前是叫淑芬吗?”

“之前?”墨纪才说了一句,忽而他们身边就多了一道紫色的身影,那模糊的容颜不但看不清,更令他眩晕。

“你这家伙怎么又来了地府岂容你这般来去?不若我拘了你”那紫色的身影一动下,他的脖子上就多了沉重的铁锁,那锁重的几乎压断他的脖颈,叫他喘气都艰难。

“走走走”他一摆衣袖,淑芬便立刻渐远,而周围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迅速的将淑芬遮挡淹没。

“跟我走吧”紫影说着抓了他前行,因为铁锁的原因,他抬不起脖子来,却也因此看到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脚无脚无影之人乃鬼他惊异的看自己,他看到了双脚,还看到了脚下那小小的一团影子“我这是到了哪儿?你们是谁?”他激动的张口问询,那紫色的身影却是一嘁:“这是阴曹地府我们是谁,你管不到”说着忽而伸手在他的额处一拍,他便听到似喃语一般的声音:“生死两界,黄泉永隔,生者归生,死者永亡”

墨纪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第一次对梦境记得如此清晰,清晰的好似自己身临其境,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但是,这是个梦,在他醒来的那一刹,即便还没全然去回想,他便已知,这只是一个梦。

揉揉双眼,他甩了下头,此刻他的眼前似乎还飘着那梦中的身影,那个熟悉的淑芬。但,明明少言谨慎的她,却偏偏言语轻松如一个青春少女,这令他一面觉得梦就是虚幻,一面又觉得诡异万分,毕竟,这四年来,他是极少梦见淑芬的,却为何这短短的半个月里就梦见了两次,而两次醒来后,都叫他如坠深渊。

哼,你们就是想告诉我,我欠了你们吧我都用这一生来还债了,你们还想怎样?一个有恩于我,我也并非无情,可恩不是情一个有情于我,我也并非冷血,可此情非彼情他想着有些恼色的爬了起来,也不管那许多的就穿着一身亵衣,趿拉上鞋子,快步的冲到了外屋,一拉门便走了出去。

而屋内床帐里的夜凰此时却翻了个身,她一边伸手擦抹了眼角的泪,一边心道:这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哎,管他的,我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呢真是…烦死了她的确还有事没解决,在墨纪回想诡异梦境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想了一会蓝飒那般男人的承诺,便想起了他说的明日佛家之约,可也因此,她记得蓝飒是要她好好想想还有谁有这个可能加害于她,更知道她的身份而她,前后分析了半天,还真想到一个人—罗玉兰罗玉兰,罗鸣的妹子,她这个青鸾郡主曾经在人前的好姐妹但是,却也是夺了她未婚夫付世子的人就算是皇上下旨赐婚,就算是梁国公为了留下后手,付世子为了她的安危而那么做,但她也清楚也明白那是谁在捣鬼,更明白罗玉兰不会这么简单就罢手的哪怕这个女人已经得到了许多。

那是她十三岁半的时候,皇上下来旨意,说是在京城给她爹已经建好新王府,接他们回来入住,更表示江山无忧,做大哥的心疼弟弟,自是要他好生歇歇,甚至那圣旨上还提到了她,表示要给她--这个侄女寻一门好亲事。

爹爹明白皇上圣旨后的担忧,所幸的是那时边疆的确安泰,他也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在边疆混迹一辈子,也想给女儿更好的选择,便拖家带口的奉旨迁回了京城。

回京,按照道理就该交兵符,好好地顺了皇上的意思,去好生歇歇;可是戎马一生的人,心有国之社稷的人,满眼有的却是大义她爹去和皇上见了几次,谈心几次,试图让皇上明白,居安思危的道理,并表示有合适的人,他一定交出兵符,而皇上一面说着亲兄弟不说那些,一面却又猜疑。

便宜爹的很多事情,她看得到,猜得到,也想得到,可就是不能说,因为她是一个还未及笄的丫头,在大家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只是一个可以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远的郡主而已。

她未此没少变着法子去哄爹娘开心,哪怕最后便宜娘拿着鸡毛掸子抽到她身上,她也是欢乐的—倒不是她病态,而是她知道,王爷爹和王妃娘都活在巨大的压力当中,她们需要一点途径来缓压,偏这里是京城,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周围有看不见的影子,她们能做些什么呢?不只有教训不听话不成器的孩子呗?

她由衷的希望这样的举动能让皇上相信,她爹娘如此真性情的人,没功夫也没那闲心去夺您的江山。

只是,皇上大约知道了她的顽皮,知道她的不省心,竟然送上了一份大礼:他老人家以关心侄女会人生地不熟为由,对大臣们表示了作为长辈的担心,更表示了对她礼仪教化的担忧,于是,她在京城的日子,便成了三,陪的日子陪吃,陪笑,陪作秀每天都有官家的千金小姐进王府来陪她,但其实是她陪这些小姐们,即便是自己属于高高在上的那一方,但要时时刻刻注意礼仪,时时刻刻要显出自己优雅高贵,更要终日里和这些人一起打发这如困兽一样的日子。

什么笑不露齿,言不可随性,举不可轻浮等等,纵然她好奇这一国之都会是何等繁华,但也在这样的日子里,只想回到边疆去,过自己恣意放纵的人生,因为那里,不会有这些叫人头疼的东西,那里有她热爱的自由,更有她雄心壮志可以施展的天下。

而就是那个时候,身为四品大员鸿胪寺少卿的罗宪罗大人,也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做了陪客中的一员,她的名字叫罗玉兰。

夜凰初见她的时候,就看到这女人眼中的精明,她本意是想离这些陪客有多远就多远,但无奈,要顾忌到便宜爹娘的立场,也要顾忌到这背后那些看不见的官员关系网,她选择了和这个罗玉兰做了人前的好姐妹,是的,只是人前,因为她的目的只有一个,用她做挡箭牌去推掉那些日复一日而来的群莺。

她王府再是国家管吃住也是有限额的,何况成日里来一群陪客晃悠,可不是光陪就能完的,她是郡主,她要给这些人打赏,她甚至还应该为王爷爹着想,分着轻重的去打赏。

可是,她要真这么做了,不就成了“有心”人,那皇上不是会更加坐卧不安了嘛加之,她这个人固然不心疼钱,但偏偏对宝贝介意非常,看着便宜爹一次次把好东西拿来叫她赏人,她便干脆从中做了手脚—扣下所有宝物,只给赏钱同时,她刻意的和罗玉兰接近,总留下她陪着自己在王府里发呆,闲聊等等,玩闹时,也总和她一人言语,这日子长了,果然那些千金小姐们,明白这里是捞不到好处的,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她和罗玉兰是好姐妹,玩也只想和罗玉兰玩,便各自开始减少“出勤”。

所以很快的,那些陪客们就哗哗的少了大半,最后也只剩下几个和罗玉兰身家差不多的官家小姐,陪在她这个郡主的身边。

日子转眼过,她便是十四,婚事也既定下来,便宜爹娘尊重了她的意见,应了和梁国公家付世子的婚约。于是罗玉兰和她的对话里,便多了一个人,付世子。她总会把打听到有关付世子的消息搬来和郡主分享,而夜凰为了表现出适合自己的状态,也只能长做花痴状的和她说起付世子,甚至还要隔三差五的害羞一下,让人相信,她就是一个单纯无比的小丫头。

可是全家上下如此小心翼翼的生存,依旧改变不了命运,年关才过,皇上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封书信,内里竟是武王爷与人倒苦水,叹君主不作为的亲笔谏言直言于皇,即便逆耳终算谏言,就算皇上大怒,也不过关你两日,不能就此不放,哪怕日后从别的把柄上报仇,也不能以此来收拾你,否则就是不纳言的君王,只会被写进史书里,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