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说如何,这群置之死地又后生的宫女们对太后的感激就如同滔滔江水。

等到宫女们轮番谢恩后,太后的目光又转向了娇娇弱弱的小英氏,问她:“听说你是现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

小英氏起身恭敬的道:“不过是皇上厚爱而已,当不得太后称赞。”

太后根本没心情跟一个恬·不·知·耻的小嫔妃计较,再一次问皇帝:“皇上你觉得小英氏与皇后相比,如何?”

所有人一脑袋的问号:“比什么?”

太后道:“皇上你觉得小英氏能不能接掌凤位?”

第六一章

原本端坐准备看太后一张雄风的皇后瞬间僵直了背脊,薄薄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极力回想这些年自己为后的作为,是否有得罪过太后的地方,思来想去只觉得一片茫然。因为,从她入宫的那一日起,她都未曾见过太后,更别说像所有儿媳妇一样,每日里晨昏定省嘘寒问暖。对着一个了无踪迹的人,谈何了解,更谈何得罪。

有了宫女们一步登天成了嫔妃的先例在,皇后再傻也知道太后并不在乎自己这个儿媳妇。

有哪个尊重儿媳妇的婆婆,会不打一声招呼就给自己儿媳妇找来诸多的‘妹妹’,分享跟皇帝的宠爱呢!

皇后从来不知道,短短一句话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将身居高位的自己推到了悬崖边缘。

可是,注定了这一天是皇后毕生最为难忘的一段记忆。从太后说出那么一句话后,皇帝几乎没有给自己的结发妻子一个眼神,百无聊赖的道了一句:“什么比不比的?在朕看来,整个后宫谁最得朕的欢心谁就是皇后。”

瞬间,整个大殿呼吸可闻,大殿内除了高位上三位主子,其他人的视线全部都落在了皇后的身上。幸灾乐祸的,怜悯可惜的,愤怒恐惧的,最后都化为一张张脸谱,在皇后的眼底旋转。

她两眼发黑,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扣住了雕凤扶手,脸色发白,唇瓣不知不觉早已咬破,流淌出滴滴血珠。

太后偏过头,唤她:“皇后。”

“儿,媳妇在!”

“今日起你就随着哀家一起吃斋念佛吧!”

“太后!”佘皇后哀嚎,太后淡淡的回应她,“既然皇上说这凤位谁都坐得,那你就让贤,给别人也坐一坐,看看她们坐得如何。”

皇后颤抖着身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要哭泣出来。可是,多年的教养让她固执的维持着自己的骄傲,逼得她抬起自己的头颅,不让那盈满了眼眶的泪水落下来。

皇帝没想到自己的母后一回来,首先就替自己扫平了身边最难缠的障碍,心情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犹疑。兴奋的是果然是生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后宫改天换地;犹疑的是,关于自己真实血脉的存疑,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生母面前询问事情的真相。越是想就是害怕,越是害怕,对这个入宫第一天就翻手云覆手雨的女人产生了恐惧。一种,不同于对福王的那种外来的压迫和屈辱,而是来自母子天性中对于长辈那种来自于骨血中的服从和崇拜。

谁也不知道太后对后宫的掌控力到底有多大。前一刻她说‘皇后你跟我住’,下一刻就有无数宫人把皇后在凤仪宫的物品全部搬到了寿安宫的偏殿。

许慈入宫的时候,直接由宫人引入了偏殿,顿时就对太后的权利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皇后见到许慈的那一瞬,忍耐终于突破了极限,泪珠如秋雨,几乎要将铁石心肠的许慈也给冲击得成了汪洋。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哭泣,她们的表现也格外不同。

女人是坚韧的,同样也是柔弱的,许慈愿意扶持着柔弱的女人一步步走向强韧,可她却对外强内柔的女人颇为无奈。

这样的女人通常太过于辛苦,自己苦,也知道为何这般苦,可为了那心底的愿望,她愿意一遍遍踏血前行,尝遍人世间所有的不公。

“我很久就问过你,值不值得?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了吗?”

皇后匍在她的怀里,摇了摇头。

许慈叹气:“你是留恋那个给了你一切的男人,还是留恋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权利?”她不等佘皇后回答,又继续说,“如果是男人,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抱有幻想吗?是不是要等着他亲自把你打入冷宫,湮灭了你的家族,纵容着别的女人谋害了你唯一的儿子后你才会放弃对他的妄想?若真是这样,我不得不说,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哭什么呢,咎由自取,自·取·其·辱,自·甘·下·贱,怨不得别人!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被人践·踏的。”

皇后身子一顿,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嚎叫来,仿佛要将胸腔内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要发泄出来。

许慈从窗口遥望着大楚皇宫最高处的景色,人说高处不胜寒,对于有些人来说她们天生怕孤单怕寒凉,所以会觉得高处太寒。可也有些人,从有了独立意识起就憧憬着高处,向往着顶峰,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霸占着最高的地盘,欣赏最心旷神怡的风光。寒冷?他们只会感到热血,感到俯瞰世界的张狂。

许慈说的这些佘皇后不一定不知道,只是当局者迷,她始终不愿意相信皇帝有对她弃之不顾的一天。

现在,这一天赤·裸·裸·的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自己如何且不论,你想过太子殿下吗?没有了母亲庇佑的孩子,迟早会被后宫这个虎狼之地给吞噬殆尽。”

皇后呆呆的坐着,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慈轻轻触下她那柔嫩的手背:“后位和太子的性命,你重要选择一样。”

皇后哑然:“我主动弃了这个位置,就能够保下孩子的性命吗?没有了后位,我们母子就彻底失去了保障,不过是任人磋磨揉捏的寻常人罢了。”

许慈知道佘皇后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她也不多说:“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回头看看。”

“回头?”

“回头。”许慈说,“你不是孤身一人,你的身后还有家族。”

佘皇后的双眸中逐渐亮起阳光,反手握住许慈:“对,我还有祖父。”

许慈知道对方想岔了,不过,佘太师的确是皇后最后的依靠,对方说不定有更好的主意呢。

结果还没等到皇后找佘太师拿主意,太后反而先宣召了佘家的这位老当家。佘太师几朝元老自然是认识太后的,只是,两次相隔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的人生,任谁都会感慨万千。

感慨完了太后也直言不讳:“你的孙女不讨皇帝欢心,之后的日子不好走。”

佘太师也老而成精,拱手把问题就推给了太后:“微臣正想请太后给皇后,给我们佘家指一条明路。”

太后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当年先帝将年幼的皇上教给太师教导,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变成现今的模样吧?太师啊,你愧对先帝啊!”

太后这话只差明着说:教坏了小皇帝,还把自己的孙女扶持成了皇后,顺顺利利生下了太子,你这是打了什么算盘啊!你是准备让佘家更进一步,再扶持一个幼帝出来吗?当我皇族没人?

佘太师当即就跪下了:“微臣的的确确愧对先帝的信任,更愧对的是我大楚千千万万的百姓啊!”帮扶了几位帝王的老臣子也是老泪纵横,“太后如此揣测老臣,是老臣的过错。老臣……老臣愿意以死明志,去地宫亲自给先帝赔罪!”

这是要陪葬的意思。

高高在上的太后凝视着脚底下跪着的老人:“老佘,”

佘太师以头杵地:“太后!”

太后缓缓的走到佘太师跟前,轻声细语的道:“老佘,哀家知道,你在不忿。”

佘太师双肩塌陷:“老臣……”

太后单手搀扶起先帝在世时最为信重的臣子,目视对方眼角深深的皱纹,哀戚的道:“哀家错了。”她说,“二十多年前,哀家就错队先帝。现在,是我们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佘太师眼皮微掀,长长的胡须下的唇语没有人可以听到。

夜幕的残阳从殿外铺陈而入,血色满地。

秦朝安被宣入寿安宫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后宫的变动直接影响前朝,随着皇后被太后压制,小英氏掌管后印统领后宫嫔妃开始,佘太师就闭门不出,并且放出了重病的消息,并请太子伺疾。

太子给曾外祖父伺疾,前所未有的事情居然被皇帝随手就同意了。至此,朝政重新成了摄政王的天下,佘太师一派开始龟缩起来。

秦朝安这个兵部侍郎也不再去兵部点卯,而是每日里入宫当差,仿佛要将禁卫军统领一职坐到天荒地老。

也就是这么在宫里晃荡着,太后的懿旨就来了。

秦朝安预想过很多种母子相见的场景,等到真的见到了那高高在上威仪又端严的老妇人时,才突然觉得所有的话语全部都是空话,所有的担忧全部都烟消云散。

这个女人,好像天生应该坐在哪个位置上,看着后宫风云变幻,看着前朝跌宕起伏。

她的眉眼,她的气质都在告诉世人,哀家还在这里,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太后将微微有些抖动的茶盏递给了身边的宫女,维持着淡然的姿态,问底下的青年:“你有什么话想要对哀家说?”

秦朝安本来是单膝跪地,闻得这话,连另外一条腿也放了下来,双手撑地,行了一个扎扎实实的跪礼。

太后脚步一动,就想起身,接着就看到那孩子一个一个头磕在了白玉凤印地砖上,足足磕了九个响头。宽敞的宫殿内,只有那个孩子皮肉撞击地砖的声音,砰砰砰,如同敲打在人的心口。

闷、狠、难以言喻的酸涩,几乎要将人给吞噬。

太后隐藏在袖中的双手也开始颤抖,针扎了许久,才低声赞他:“好孩子。”

三个字,秦朝安第一次展露了童稚般纯真的笑容。

无垢、信任、尊敬、孺慕和向往。

第六十二章

历朝历代皇帝临幸后宫其实有非常严格的制度。不论皇后得不得帝心, 皇帝都必须每月初一十五去凤仪宫安寝。

在大楚, 三品以上的宫妃能够在自己的寝宫陪皇帝一整夜。三品以下,皇帝完事后就直接走了, 跟个完成了播种的播种机似的。当然, 皇帝有时候兴致来了,招嫔妃到自己的昭熹殿侍寝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能够在昭熹殿安睡一夜的, 那就相当的得宠, 算得上是宠妃了。

小英氏就基本歇在了昭熹殿。不过,等她接掌了皇后的凤印后, 原本还想堂而皇之的霸占凤仪宫,却被太后给赶出去了。太后的人直言:“只有皇后才能入主凤仪宫!娘娘,您的封后圣旨还没下吧?”

一句话就煽在了小英氏的脸上。同时,英大人在朝堂上提出要皇帝尽快举行封后大典的建议, 才出口,御史就嘲讽:“想做国丈想疯了吧?现在我朝的皇后还是佘家女吧!你英家是哪个牌号上的人?”

英大人第二天就写了圣旨请皇帝废后,礼部直接出列:“请皇上道明废后的缘由!”

七出之条, 皇后可是一条都没犯。

何况:“太后只是让皇后静养,又说不满意皇后了吗?”

英大人:“都静养了, 难道还满意佘家女了?”

礼部大臣笑道:“那我现在不满意你英大人, 可以请求皇上让你静养吗?”

“就凭你,也配跟太后相比?”

礼部大臣更是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我记得英大人你明媒正娶的夫人还二嫁了吧?嫁人的当天就身首分离, 啧啧。那种女人教养出来的闺女,也配跟名门闺秀的佘家嫡女相比?”

英大人当即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摄政王的身上, 摄政王哪里会管这种卖妻求荣的小人,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英氏不配母仪天下。”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皇帝和摄政王的关系改善,基本摄政王做了什么决定皇帝都不会再反驳了。

果然,皇帝直接无视了英大人的再三请求,改议其他要事了。

许慈倒是难得的点评了一句:“凭借宠爱上位的女人,根基太浅,迟早成为牺牲品。”

欧阳顺这一次破天荒的也站在了许慈的一边:“英氏那样的女人,做个玩物玩玩也就罢了,扶上妾位都绰绰有余,更加别说是正宫皇后了。还有,佘家不倒,皇后的位置估计是难以撼动。”

秦朝安问在座的两位:“依照现在的形势看,太后会不会干涉前朝政务?”

“不会。”许慈斩钉切铁的道,“她到底是太后,对后宫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前朝始终还是摄政王的天下。摄政王那种人,是绝对不会容许太后干涉朝局。”

欧阳顺问:“美人计也行不通?”

许慈反问:“你觉得太后会对摄政王行美人计?你可别忘了,太后可是被摄政王生生幽禁了二十多年。换了个寻常人,说不得早就疯了。”

欧阳顺不以为意的道:“幽禁又怎么了?反正你们女人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也跟幽禁一样。”

许慈冷笑:“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欧阳顺:“什么事?”

许慈比了个三:“你曾经也有过被囚禁的日子,记得吗?”

她不说,在座的男人们还真的忘记了那段好笑又荒唐的日子。说起来,在齐州的那几年,虽然争斗很多,却也是最为真性情的时候,想要做什么不管结果如何就去做了,哪里像现在,一件事情几个人都要思量了再思量,斟酌了再斟酌,才能下决定。

自然,欧阳顺被白梨‘囚禁’与摄政王囚禁太后,所造成的效果完全是两码事。

三天的足不出户与二十多年的不见世人也是两码事。甚至,囚禁人对被囚禁人所造成的伤害那也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如今的后宫也不是往日里的后宫了。英氏是个没主见的,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底线。在后宫里,特别是一个群芳争艳的后宫里,一个女人想要保持盛宠不容易,母以子贵是她们所有人迫切需要走的一条路。太后把皇后困在身边,其实也是变相的保护了她。有句俗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英氏这只猴子根本蹦跶不了多久的。”

实际上,英氏掌权没多久后才发现太后的真正用意。英氏不是皇后,故而没有每个月初一十五皇帝必须宠幸她的理由。同时,宫里新填了这么多嫔妃,大家论资排辈开始跟英氏争夺每个月有限的侍寝日子,这件事就不大美妙了。

皇后掌权的时候,后宫就英氏一个嫔妃,皇帝想怎么宠她就怎么宠,至少在侍寝的规制上其实没有犯错。现在不同了,皇后相当于被打入冷宫,初一十五依然不能宠幸嫔妃,英氏要与新晋升的差不多二十多个女人争夺皇帝,一人轮一天,再有多余就算都分给了英氏,那也不及以前的六分之一。

能够在宫女的时候就被皇帝临幸的女人是善茬吗?姿色会差吗?人脉会不广吗?

这么多女人,要娇·媚·的有娇·媚·的,要清高的有清高的,要温柔小意的有温柔小意的,正巧英氏受宠了大半年,皇帝也要腻了。现在送上门这么多美人,哪怕英氏掌管着后宫,也不能犯了众怒撤销她们侍寝的权利。否则,这凤印很快就要再一次易手她人了。

有恩宠就有人怀孕,英氏调养了那么久的身子就是想要母凭子贵,哪里容许别人比自己捷足先登呢?所以,在连续三个宫妃怀孕没多久就流产后,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英氏。

就像许慈说得,英氏没根基,皇帝在无数美人环绕中对她的宠爱也大不如前。英氏失宠的速度比她宠冠后宫的速度要快得多。她的运气也仿佛在这后宫里消磨殆尽,失宠后不过一个月,她的尸体就从御花园的荷花池里给浮了上来。

欧阳顺道:“我始终理解不了你们女人的想法。”

许慈恨铁不成钢的道:“明白了说现在太后对待皇帝就是娇养!什么都顺着他,要什么都给,甭管好的坏的全部一股脑的送到皇帝面前,以此获得皇帝的信任。”

“然后?”

许慈淡淡的道:“一个在后宫说一不二的男人,回到前朝还要看别人脸色,怎么受得了。”

欧阳顺还要反驳:“以前皇上就在后宫唯我独尊啊!”

“以前他顶多算是孤军奋战,现在,他有靠山了。你似乎忽略了母亲对孩子的影响力!”

然而,事情根本来没来得及发展,没过两天,秦朝安就带回来了宫里的消息。

“你重说一遍!”

“宫里都在谣传,说摄政王多日傍晚入宫,到第二日清晨才离开。”

许慈都有些佩服这群古人的开·放程度了:“他去了寿安宫。”

秦朝安点了点头,拳头已经握得发白:“不止一个宫人看到他清晨的时候从寿安宫出来。”

“宫里的流言一般来得快去得快,太后知道后应该会很快压制,你别太担心。”

秦朝安冷着脸:“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就怕这事是……她一手谋划,刻意为之的。”

李齐也听了消息,抽空赶了过来,许慈见到他脸色都变了,忍不住问:“京郊大营也听到了宫里的流言?”

李齐没吱声,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传播的速度太快了。太后的人基本都在宫里,在后宫中流传还情有可原,若是在宫外……里面一顶还有个更为胆大包天权倾天下的人在后面煽风点火。”

“是福王!”秦朝安一圈砸在了桌子上,“他想要让整个大楚默认他与太后的关系。我要进宫!”

“别去。”许慈一把拉住他,李齐也道,“现在不是入宫的好时机,何况你刚刚才回来。再入宫就显得太刻意了。”

“可是太后……”

“后宫一天之内就传了个遍,显然也有太后纵容的关系。毕竟,寿安宫的规矩一等一的严格,没有经过容许,任何人是不敢私下传递太后的闲话。”

与此同时,皇帝也从英氏的嘴里听到了流言,当即就面红耳赤,狠狠的甩了英氏一个耳光后走了。

太后跟摄政王有了苟合!

没有了先帝的制约,这对奸·夫·淫·妇已经公然在所有朝臣们的面前为所欲为起来。

这里面带来的后果几乎让皇帝不寒而栗。心底那隐秘的惧怕从他得知的那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威胁着他,压迫着他。

他的真正血脉的真相压制都来不及,那两个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公布天下!将他这个皇帝的尊严置于何地?将他这个奸·生子的脸面置于何地?

前所未有的,皇帝生出一股子恨意来!

恨福王,恨他为何不安安心心的做一个王爷,恨他为何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更恨他,既然将他推上皇位,为何又一次再一次的将他推下地狱!

身为父亲,他知道他给亲生儿子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吗?

“麻烦?”摄政王端坐在朝安殿的龙椅上,翘着二郎腿,“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麻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