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三哥,带着我你怎么和你同学一块儿走,我就在集市上逛逛,有夏堇和霜降陪着我呢,你要是不放心,再派个人跟着我。”谢满月拉住他的袖子撒起娇来,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谢远航被她这么一求有些心动,他确实与同学约好了,带着满月一起的确多有不便,虽说他的同学年纪都与他相仿,可满月也十岁了,多少该避讳。

谢远航想了想,“我先带你去布庄,你认好了这家,待逛够了就回布庄里等我,我让观山跟着你。”

观山是谢远航的书童,跟着外院的护卫学过几年,有些底子,让他跟着去更安全些。谢满月点点头,乖巧承诺,“好,我逛一会儿就回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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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谢家的布庄,谢远航带着谢满月入内,二楼有安排好的房间,谢远航又嘱咐了他一番,留下观山离开了布庄。

谢满月等他走了一会儿后随之也出去了,此时的集市正热闹,抬头望去烟火照亮着天,集市中对侧的铺子上都牵了线挂着灯笼,整条西琅街市犹如白昼。

夏堇和霜降跟着,观山跟在最后面,为了表现出她是来逛集市,谢满月左挑右拣买了不少东西,一路过去,终于到了孙家的首饰铺。

谢满月走进铺子,转头看观山,“观山,你留在这儿等我吧,铺子里人太多了。”

元宵灯会这天人山人海,平日里生意好的铺子如今更是鼎沸,观山看了一眼铺子内,点点头等在了门外,谢满月又看夏堇,“夏姐姐,我想吃烤地瓜。”

差使夏堇去给自己买东西,谢满月直接走向首饰铺后院的门,吩咐霜降“你在这儿等,记着我教你的,等会儿去哪里找我知道么。”

霜降点点头,有些犹豫,“小姐,这样不好吧,您一个人。”

“嘘,我自有分寸!”谢满月眨了眨眼,猫身到了后院,孙赫明已经在那儿了。

“怎么没个人跟着你。”孙赫明见她一个人出来,皱了眉,“外头人多杂散,小心遇着贼。”

“在呢,都让我打发了,要是都跟着我还怎么办事。”谢满月瞪了他一眼,“东西呢!”

孙赫明从怀里拿出信,谢满月快速的看了一遍,对折后放入怀里,朝着后院对巷子口的小门走去,一面催他,“快,我们赶紧走。”

“去做什么。”孙赫明拉住她,“谁陪你过来的,到时候找你了怎么办。”

“喂,你磨磨蹭蹭的到底想不想娶姑姑了,让你来谢家提亲你不愿意,现在让你跟我去你又问东问西。”谢满月没好气的瞪着他,甩开他的手朝着小门走去,孙赫明摸了摸鼻子,被她呵斥的愣了愣,赶忙也跟了上去。

从首饰铺子后院出来,过了两条巷子直接能到西琅集市的街尾,这儿是最热闹的地方,那边空旷处挂着好几排的小灯笼,每个灯笼下都有灯谜,这些灯谜大都是自己写上去让人猜的,猜到了后能把这纸摘下来,最后按着猜到的数目还能去换奖励。

孙赫明跟着谢满月往末端的一家酒楼走去,孙赫明越跟越疑惑,这丫头不是才来兆京几个月,怎么对这儿这么熟悉,一转眼谢满月就进酒楼了,孙赫明跟着她进去,谢满月正和伙计说着话,伙计将他们带到了三楼一间小包间内。

关上门,谢满月左右看了看,也没管他,而是走向右边的墙,轻轻摸了摸,顺着那缝隙摸到了角落这边,谢满月贴耳过去,眉头一皱一皱的,终于在一个位置停下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敢情这丫头是来听墙角的。

孙赫明正要说话,门口伙计敲门,谢满月赶紧收回动作,伙计送了点心和茶果进来,转身出去,谢满月朝着他招了招手,小声道,“隔壁是魏王世子。”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孙赫明走到窗边,向下看正好是能看到哪儿猜灯谜的位置。

谢满月斜了他一眼,“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早前就打听了他的喜好,每年都会在这间酒楼订隔壁那包间,最好的位置,每次都会邀请相熟的好友前来,底下那些灯谜,其中还有不少是他所写。”

孙赫明从没想过要从魏王世子这边下手做点什么,看谢满月分析的头头是道,他这耿直的线条有些转不过弯来,“知道他做什么。”

“笨!”谢满月不客气的说道,“成亲意味着什么,风花雪月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你看魏王世子像是要归心的样子么?以前怎么不见魏王世子对姑姑上心,忽然要求娶,太不寻常了,一定有问题,和他总在一起的就那么几个人,我就不信他们一句都不提及!”

谢满月说罢侧着耳朵靠近刚刚选好的地方,示意他去门边守着,以免有人忽然进来。

听着听着,本来还是笑意的神情,转眼沉凝了下来。

024.丢脸丢大了

隔壁的屋子内,三五人坐在那儿,乔钰站在窗边,侧靠着手执酒盏,视线落在楼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这边榻上坐着两个人,也皆是握着杯盏。

“世子,你看我们做的这事儿如何。”其中一个生的和乔钰一样眉清目秀,笑着靠在那儿,懒洋洋的说道。

乔钰回过头来,嘴角微扬,“传的挺快。”

“那是,看那谢家都没回应,这不是不给魏王府面子么,找几个人在城里一传,不消半日什么样的话都有了,如今愈演愈烈,还怕那谢家不答应。”

几个人脸上得意洋洋,其中一个站起来走到窗边,也跟着看底下的街市,“要是谢家真答应了,世子你可要迎娶谢家大小姐?”

“为什么不。”乔钰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酒盏,醇厚的酒香四溢开来,他抬手抿了一口,缓缓道,“谢家大小姐可是梦寐以求之人,所拒婚事这么多,谁能摘得她,岂不乐哉。”

谢家大小姐最终花落谁家,这可是兆京诸多未婚青年关心的事,那些曾经想娶而求娶不到的,曾经仰慕而见不着几回面的,不都盯着看着。

“若是如此,到时候就不能再时常和世子相聚了。”一直靠在那儿眯着眼休息的男子忽而睁眼沉声道,瞧着一副正经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轻佻的很,“画舫的姑娘们可都会想着世子你了。”

“那也未必。”乔钰眼底里闪过一抹自信,“谁说成了亲就不能去了。”

站在乔钰身旁的人忽然笑了,“世子好计谋,如此以来,岂不双赢,到时候看那许大少怎么说,他自己求娶不到,可不代表世子你娶不着,多少女子被你迷的神魂颠倒,这柳家大小姐看来也不会是例外。”

楼下忽然爆出一阵欢呼声,不知道是谁猜到了今晚头筹的灯谜,乔钰朝下看去,谢满月这儿因为这嘈杂的声音也听不见隔壁在说什么。

她离开墙边,一张小脸黑沉的浑身都像是染上了阴霾。

“怎么回事。”孙赫明没像她这样贴着听,看她一直沉着脸,再想过去听时窗外的嘈杂已经干扰了没法听见。

谢满月不答,转头忽然笑靥着脸看着他,“孙大哥,你替我去打听打听,这魏王世子平日里还喜欢去哪儿,他去画舫游船闲散,会请谁作陪呢。”

“你刚刚听见了什么。”孙赫明被她这忽然转变过来的脸色吓得不轻,这丫头是着了魔了呢。

“我听见他们说,前些日子开始传起来的魏王府和谢府说亲一事是他们自己找人说的,我还听到啊,这魏王世子与人打了赌呢。”谢满月又沉了脸,咬牙切齿道,“这么多人求娶姑姑都没求娶到,他和别人打赌,看他能不能娶到姑姑。”

孙赫明一怔,顿时脸上起了盛怒,瞪着那墙壁恨不得直接瞪穿过去。

“我有个办法。”谢满月眼神转了转,嘿嘿一笑看着他,“你帮不帮。”

孙赫明看她这副鬼灵精怪的样子,神情有些纠结,这丫头,从头到尾都牵着自己走,一点都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末了,孙赫明下了决定,“行,你说。”

谢满月朝着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慢慢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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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间后谢满月从酒楼里出来,霜降等在门口,神情分外焦急。

扭头看到自家姑娘出来了,忙迎了上来,“姑娘您可吓死我了,夏堇姐姐都快找您找哭了,我急急忙忙来这里等您,您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这不是出来了,夏堇人呢。”谢满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脸。

霜降一脸愁容的看着她,“按着您的吩咐,夏堇姐姐去街头找了,我来街尾,观山回了布庄,还吩咐首饰铺的掌柜,若是看着您回去就留下您,这回肯定要让她骂了。”

谢满月状若无意的看了后头一眼,孙赫明已经绕着从酒楼的后门离开了,回头看霜降还是一脸的担忧,“好啦,那也是说我,你担心什么,下次不会了。”

霜降一脸的不信,小脸鼓鼓的看着谢满月,模样委屈极了。

谢满月失笑,“那我保证,下次再这样一定带上你们。”

“姑娘,您不该出来这么久的,西琅集市这儿人多杂乱,看着您孤身一人又身家不菲的,万一被人劫了怎么办。”霜降悬着的心还未放下,伺候了姑娘几个月,她也算是摸了些姑娘的脾气,有了这一回肯定还有下一回。

“又不走巷子,大街上谁呢,直接劫持了人,遇着小偷倒是有可能。”谢满月说了一半顿住没再往下说,神情微变了变,当初她还真是大街上就这么被人一刀捅死的。

霜降发现姑娘神情有变,以为她意会进去了,再接再厉劝道,“遇着小偷那也危险,姑娘往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之后一路回布庄,谢满月没有再反驳霜降,观山一见她回来即刻去街头找夏堇回来,等到夏堇急匆匆赶回布庄,谢满月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捱了好大一顿的批。

“夏堇,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祖母和三哥,我就是好奇,岐山镇上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小的时候我想去,可入夜没有牛车,在镇上过夜又不够银子,我就是想去看看。”谢满月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堇。

“二姑娘,要是老夫人知道您这么做她会担心您的。”夏堇替她理了理衣服,苦口婆心劝道,“您想去让我们带着您去就行了。”

谢满月点点头,“下次不会了。”

夏堇微叹了一声,她还能看不出二姑娘这机灵的样儿么,讨好自己装可怜呢,如今人回来了夏堇自然不会和老夫人去说,只是多番嘱咐着告诫她,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布庄内等了一会儿,谢远航回来了,谢满月别提多乖巧了,忙送上自己刚刚出去逛时买的东西,甜甜的笑着,“三哥你回来啦,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谢远航把东西交给观山,谢满月看向观山,后者酷酷的把头瞥向了一侧,倒是没戳穿她。

谢满月微松了一口气,跟着谢远航出了布庄,上马车回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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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清早,兆京沿湖畔的一家花楼内,本来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出来一个小厮,紧接着,花楼隔壁的巷子里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惊叫声。

一个男子衣衫褴褛的从里面踉跄冲跑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上衣都是被撕扯成了不知道什么样,下身还只穿着裤衩,裸露着半截大腿,赤着脚冲出了巷子口,身子没站稳,一下又扑在了别人摆的早食摊子上,面饼葱汤溅了一身,又是一阵猪嚎般的嗷嗷乱叫。

从花楼内冲出来的小厮赶紧过来扶着他,男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下凉飕飕的裤子都没穿,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清早几家花楼虽然是没什么生意,可人并不少,开了窗不少姑娘都探头出来看,瞧见他这一副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中有人认出了他,挥着手中的帕子喊道,“这不是常家三少爷么,昨夜不是点了牡丹姑娘的牌,怎么还睡到巷子里了,难不成牡丹姑娘没有伺候好您呢,下回别去花绣楼了,来我们春怡楼啊。”

她这么一喊,这儿花绣楼的姑娘也不甘示弱了,开了窗挥着帕子高声道,“怎么没伺候好呢,昨夜常家三少也是喝的痛快,还唱歌跳舞要咱们助兴,从屋子里出来一路到了大堂,又唱又跳的,拦都拦不住,后来就冲出去了,对了常三少,这酒钱您可还没给呢。”

人群中被挤的无处遁形的常怀安紧紧的揪着小厮的衣服,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想要挤出人群又没办法,恨不得自己死在当场算了。

昨夜常怀安究竟在花绣楼中做了什么,常怀安不记得了,那小厮也不记得,这不要紧,人群中总有人能替他回忆起昨晚的事,昨夜常怀安前来找花绣楼的清伶牡丹,喝酒聊诗赋。

平日里知道自己酒量不慎,都控制的很好,昨晚不知怎么地,喝多了,喝多了之后他就发了酒疯,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他直接冲出了牡丹的屋子下楼到了花绣楼的大堂,此时正是人多,不知客人中谁说了什么,常怀安跳上了桌子又唱又跳,还念叨诗词。

客人中有人起哄,就他这水平也值得出来丢人现眼,魏王世子那么好的文采都不会像他这样自称第一,常怀安不乐意了,他站在台上酒醉熏熏的看着众人,大言不惭的说魏王世子以后能娶到谢家小姐,那都是他的功劳,是他在外帮他找人窜着传流言。

常怀安这一透露,得意的劲儿什么都说了,喝酒醉的人有百态,他这样算是极丑陋的,底下有人起哄问话,他说的别提多高兴,到最后不晓得门口那边有人说了什么,常怀安怒了,不等人上来拦着,朝着门口就追出去,外面人多热闹,谁还顾得着他到底去了哪里,那小厮又不见踪影,等到第二天一早,常怀安就是在巷子深处的垃圾堆里醒来的,又以这副样子跑到了街上。

025.我有过墙梯

常怀安躲在小厮怀里,遮的了头遮不住衣衫褴褛的后背,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 把他劫持到了巷子里,劫光了他的钱财不说,还把他弄成这副样子,一想到自己在那地方就这么呆了一个晚上,常怀安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引的周遭哄堂大笑。

最后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开,上了马车逃回常家,这附近的人群才渐渐散去,可关于常家三少昨夜丰功伟绩的事情却没散,越传越烈。

除了传他昨夜是怎么在酒醉后又唱又跳的,最多的就是传昨夜他说过的话。

谢侯府和魏王府已经说亲的流言是他传出去的,魏王世子要是顺利娶了谢家大小姐,那许家大少爷输定了,到底输定什么,之前又约过些什么,又是各说风云。

一上午的功夫,大半个兆京的传言就被左侍郎家的常三少给占据了,不消多时传到了谢侯府这边,还不论谢青衣是什么反应,谢老夫人险些气背过去,一早就过来等着看结果的谢满月忙上前给她顺背,“祖母,您别气,您别气,那都是别人胡诌的,我们家可没答应魏王府。”

“李妈,去,把大小姐去请来!”谢老夫人派李妈去栖凤院请谢青衣过来,谢满月替她端了茶,继续给她顺背,一面安慰着:

“祖母,外头都说是那魏王世子与人打赌,谁娶到了姑姑才算赢。”谢满月看着祖母的反应,嘻嘻一笑,“听说一早河畔那边可热闹了,常家三少爷被人抢劫了,扔在巷子里一晚上呢!”

早前派人打听过这个魏王世子,谢老夫人自然知道常家三少和魏王世子的关系,经常混在一块儿的朋友,如今再把这些流言蜚语,把常怀安做的糟心事一块儿合对,谢满月只要简单补充几句,谢老夫人立即就把这来龙去脉给捋清了。

“常家可真是养出出息的孩子了。”谢老夫人哼了声,这边李妈带着谢青衣进来,谢老夫人的脸色还不见好,“魏王世子往谢府送了多少东西,你一并全部都退还回去,这亲事我们谢侯府高攀不起,我们谢侯府的女儿也不是被人拿做赌注来下的。”

“娘。”谢青衣倒是没有谢老夫人这般激动,她坐到榻上反过来安慰她,“这亲事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是非黑白也不是那些流言蜚语说了算,我们本就没有和魏王府定亲,女儿这就派人把东西都还回去。”

“你想的通透?”谢老夫人看着她,不免哀叹,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亲事上多波折。

“这有什么想不通透的。”谢青衣摇了摇头,“魏王世子好风雅颂,女儿确实欣赏,但也及不上非嫁他不可,若是魏王府诚意求娶,女儿亦是会考虑,如今这般,自然是不行了。”

这才是谢侯府的嫡长大小姐,即便是真对魏王世子多了赏识倾心,她也不会像那些女子一样一头扎进去,非他不嫁,再渣都嫁。谢青衣傲的不是文采,她的心更是傲气。

谢老夫人却越发看的心疼,拉住她的手,没了刚刚那般斥责的口气,满满都是心疼,“好孩子,魏王府这门亲事你爹和我也都不看好,不要也罢。”

“这么多诚心上门来求娶姑姑的,祖母可以好好看看嘛,有些不都好几回上门了,这诚意多足。”谢满月倒是想直接推荐孙赫明来着,又怕太明显,于是只能这么迂回着来,拐着弯让祖母多注意注意前来求娶的,尤其是屡战屡败,越挫越勇的。

祖孙俩心有灵犀,谢老夫人一点就通了,即刻想到了孙家,没办法,孙家太执着,想不记得都难。只不过谢老夫人没有说出口,而是拍了拍谢满月的背,“你回去学刺绣,青儿你再陪娘聊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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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梧桐院出来,谢满月忙回了玉溪阁,她得赶紧给孙赫明写封信,这方法很奏效,她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件事让祖母先下定主意,没想到那常家三少爷喝醉之后的酒品差到这种程度,问什么说什么,泄了个底朝天,连着姑姑都嫌弃上了魏王世子。

霜降看着小姐飞快的写下数张纸,作为同谋之一的霜降替她把写好的信纸收起来,还是有些担心,“姑娘,咱们这么做,要是常家三少爷知道了怎么办。”

“他能知道什么呀,他都喝醉成这样,他估摸着连自己怎么喝醉的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街上被人拖到巷子里打劫了,你说他怎么能知道是我找人做的。”谢满月写下最后一张,嘿嘿的笑着,她自然不会告诉霜降她和孙赫明的事,她只说要帮姑姑,不能让她被魏王世子骗了。

元宵那天在包间里她就和孙和明商量好了,这几个人之中最容易下手的就是常家三少爷,时常落单,又爱耍风头,出来都只带一个小厮,喜爱去花楼,最重要的是他酒量不好。曾经有传出来几次常家三少爷喝醉后的丑事,他酒品极差,最喜欢最后吐真言了,常家三少爷也知道自己醉后的德行,所以喝酒上十分的小心。

谢满月决定从他下手,挑准了他去花绣楼找牡丹的日子,事先在花绣楼的后厨房里安排了人,把他喝的酒换了,换成了喝着不烈,三杯下肚就要醉的酒。

昨夜常怀安连着喝了七杯,都醉的人都认不清了,还能冲出屋子到大堂内闹腾,谢满月让孙赫明在大堂内安插几个客人,多起哄,引常怀安多说一些,把他的话题往谢家和魏王府的亲事上去,果真,常怀安滔滔不绝都说了。

差不多火候时门口的安排的客人刺激他一下,常怀安借着酒意,胆儿比平日里大了十倍百倍的,就这么连自己的小厮在哪儿也不管了,冲出去追人,被一把拖进了巷子中,扒光了钱财,扔了一夜。

孙赫明派去的人可是在暗处守了常怀安一晚上,免得真出人命,等到第二天一早,又是一出好戏。

谢满月想着想着忍不住乐了,她还说孙赫明木讷呢,他记恨那天在包厢听到的话,把常怀安给弄的衣衫褴褛,估摸着有好几个月都不会再出来见人了。

兆京传的沸沸扬扬的第二天,谢青衣把之前魏王世子送的所有字画书籍全部都退了回去,第二天下午,常侍郎家的夫人亲自上门来谢侯府赔礼道歉来了。

谢家和魏王府的婚事她管不着,不过自己儿子在那儿瞎搀和还找人到处传流言,败坏谢家大小姐的名声,这件事常夫人必须要和谢家来道歉。

常夫人为人爽利,备的礼也丰厚,把儿子做的事儿和谢老夫人说了遍,如今常家三少爷正被关在家中罚跪祠堂,昨天回去的时候就捱了常侍郎好大一顿揍,狠狠的教训过了一顿。

常夫人一连说了数句自己儿子的不是,合该好好出出丑,让他整天没个正形瞎混。谢老夫人反倒是不好说什么,常夫人送来的东西收了一半,退了一半算是把和常家的事化解过去,送了常夫人离开之后没多久,魏王府也派了人过来。

往上说都身在兆京,又是为朝廷办事,为了这件事断然不可能恶交,但尴尬肯定也是有的,谢老夫人对魏王府来的人和常夫人显然是两个态度,魏王府派人送来的东西隔天又还送了一大半回去。

到此,魏王府和谢侯府的亲事是再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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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过去了半月,二月初,初春乍暖,兆京还时不时有人说起当日常家三少爷的窘迫样子,另一件大喜事很快覆盖了所有的消息,太子大婚在即。

太子妃乃兆京百年世家薛家嫡长孙女,身份显赫,和太子正好相配。这一桩婚事去年年初就定下了,说起其中的另类缘分,还有云珠公主在其中牵桥搭线。

见过这个薛家嫡长孙女的人都说她贵气,不若谢家长女这般脱俗,也不若二长公主府明巍郡主那样的耀眼,就是浑身上下充斥了一股贵气,好似再说,她将来就是要做最尊贵的人。

薛妙凝幼年时找人批命就说她将来会凤凰祥瑞,言下之意是要母仪天下,如今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不正是此意。

这样的种种说法在太子大婚到来前的这些日子被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是真的实现了,所以各种各样的吉祥话都会传,恭维薛家的,恭维皇家的,还有说那批命大师如此准,到处打听他在何处,赶着上去也想为自己批上一卦的。

谢侯府这儿备了献礼送入宫庆贺太子大婚,又备了礼送去薛家,太子大婚所邀客人甚多,兆京之中但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能够入宫参加这喜宴,像谢侯府这样的,除了年纪小的不合适去,几房人都要入宫。

二月十三这天,天气额外的好,一早谢侯府门口就备好了数量马车,谢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出来,先前谢侯爷和谢家几位老爷已经进宫去了。

上了马车之后谢老夫人对上回的事还有些担忧,摸了摸谢满月的脸,“大白天的,这回可不会再受惊了。”

谢满月拨开窗子看,她心里也默默的想着,大白天的,阳光这么好,这回进宫可不会遇见‘鬼’了。

第26章

入了宫还是要经过那几道宫门,比起去年年三十过来,这两边的宫墙上果真是蔓延起了点点墨绿,从黑色的苔床下生长着,谢满月知道它们活不太长,很快会因为缺水太阳大而旱死,可她也知道它们很顽强,但凡是遇到了一点雨水,它们便能够抓住这一丝一毫的机会,重生点出翠绿来。

小的时候在毫安无聊,她时常喜欢蹲在屋檐下看青石板上的青苔,还会舀一瓢水浇在上面,等到傍晚时候来看,那扁平的青苔就有了变化。

爹爹告诉她,这叫视机蛰伏。

逆境中生长起来的,在最恶劣的环境之下,最险的境地中,能够抓住每一次的机会,在这之前,安静蛰伏。

谢满月回神转头看谢太夫人,老人家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生怕就在这一条前后能望到边的路上把孙女给弄丢了,谢满月轻轻握紧了几分,谢太夫人低头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的和煦。

入了第三道宫门口就热闹了,登记了名字,由宫人领着去了前殿,这是谢满月第一回过来,她以为只有在皇上大婚时才能见到的情形,太子大婚时就有这么盛大。

前殿的广场上列好了席位,太子大婚行礼要鉴天,所以要选在白天正当日的时辰,若是皇上大婚要比这个更加盛大,远远望去,谢满月看到了高高立在那儿的塔,约莫可以站五六个人,还放了一张供桌,瞧不仔细,好像放了许多东西在上面。

谢侯府家的位置安排的不算太远,谢满月坐下后转身看,依照家世官品来安排的位置,后面的她都觉得有些看不仔细了,前殿广场正宫门那儿铺着红地毯,四婶悄悄告诉她,如今的圣上,当时大婚时已经册封为太子,婚礼也是这般盛大,不过当年先祖皇帝的五子登基后的婚礼,可比今日的要盛况数倍。

谢满月翘首以盼看着,时辰未到,她们都得坐着,前面那儿错落的坐下了不少人,遥望过去大约是宫中的妃子,直到远近传来皇上皇后嫁到的声音,众人起身,这广场之上齐响了叩头行礼的声音。

没等多久正宫门那儿就有了动静,乐声伴随大门开启,那儿时候由司礼官员领着人进来,后头两个宫女扶着嫁衣盛装的女子进来。

头上凤冠和阳光对称,折射出来的光芒伴随着她的走动不断的跳闪,谢满月被闪的瞧不清她到底是长什么样,单看着进来的阵仗就是绝无仅有的华丽。

周遭不是没有叹息声,难怪有这么多人挣破头的想去入宫,想当太子妃,想做皇后的。谁出嫁是这样的呢,能满足多少女子心中的梦啊。

走到塔下的时候太子已经在了,太子和太子妃站在塔下,上面主持的是内阁大臣,先要请天,再要祭天,宫人扶着皇上上塔台,由他祭天后再交给太子上去,鉴天后三跪九拜,塔下的太子妃无需上前,由司礼的官员端东西下来让她跪拜。

这样的程序看似不多,做起来很长,每一个细节都掐着时辰而来,等这些完成,正午的太阳微微偏西,塔上的东西依旧供着,太子和太子妃先行离开,还要去祖祠祭拜,皇上皇后和各妃子离开后才轮到受邀进宫的人。

谢满月她们到了一旁的喜宴厅,厅内外都摆了桌,对许多受邀的官员家眷来说,这就是看一看,然后吃一顿的事,如今太子太子妃前去祖祠祭拜,她们吃罢了就回去了,晚宴是官员参加,女眷们并不参与。

这边写满月塞下第二个水晶饺,一旁的谢初华轻轻拉了她一下,低声道,“你吃饱了没。”

“差...”一字出口,谢满月忙改口,“差多了,我太饿了,没吃饱。”

“入宫来哪有人像你这样吃这么多的。”谢初华阻止她再去夹菜,谢满月抬头看,她们这一桌里,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都矜持的很,碗碟里盛了汤的都只吃了几口,桌子上的菜没怎么动,都在轻声细语的聊天。

谢满月舀起碗里的丸子送到口中,她就说不爱进宫了,每次都吃不饱,这么多菜不吃很浪费的,她嘟囔着不肯理她,“那得浪费多少银子,放在村子里,这一桌都够养活五口人好些年的了。”

一旁谢初幽听到她这么说,轻蔑的哼了声,“二姐姐,都入了宫你就不要说这么丢人的话了,谁家有宴会不都这样摆,难不成就让别人干坐着。”

“要是不吃,那就干坐着好啦。”谢满月毫不介意的冲着她笑,“要是光拿来看就行了,我雕几个木头放着摆盘,岂不还能多次利用,反正你又不吃。”

谢初幽气鼓鼓的看着她,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姑娘噗嗤一声笑了,谢初幽一眼瞪过去,那家小姐还在笑,似是有些遮掩不住,善意的冲着谢满月她们点点头。

谢初华警告的看着谢初幽一眼,这桌子的小姐身要低也不会比她们低到哪里去,谢满月趁着她不注意,夹了面前一块炖肘子头,才咬下第一口呢,身后就传来了马茹嫣的声音。

“还吃呢!”这几桌子周围都是小姑娘,马茹嫣拍了一下谢满月的肩膀,谢满月重咳了声,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转头看她,马茹嫣还冲着她眨眼睛,“为了补偿你,我带你去见太妃娘娘。”

“我不去!”谢满月一口回绝,上次说去碧澜宫,三个人丢下她一个跑了,还去呢,她才不去。

“我和谢太夫人说过了,她答应呢。”马茹嫣赶紧补上一句,又拉谢满月起来,朝着谢初华使了个眼色,谢初华这边扶了一把,谢满月只能站起来。

“大姐姐我也要去。”她们走了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谢初幽要跟着一块儿去。

马茹嫣想了想,“那你去和你娘说一声先,免得等会儿急着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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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宫人领着,五个人去往马太妃的宫中,因为是先帝的妃子,安排的宫殿比较偏。一路上马茹嫣说了不少,马太妃是她的姑婆,入宫后生育过一子,很有出息,年纪轻轻的就替皇上镇守边境,但是在一次突袭中战死了,皇上念着兄弟情分,又念着马太妃丧子,将来无人养着,就把她留在了宫中,日子过的比其他无子女的老太妃要好得多。

到了马太妃的宫中宫人离开了,进去时才知道说马太妃身子有恙,睡着呢,她们一群小的也不便多打扰,谢满月的意思那就回喜宴厅去,马茹嫣不依,“好不容易带你们过来,怎么也得给太妃请个安,她才刚睡下,我们等一会儿,等她醒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