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等,谢初华看着她,马茹嫣眼珠子一转,指了指马太妃宫殿旁边的一座小花园,“我们去那儿瞎摸吧。”

“......”谢满月看着她们都答应了,抿嘴没支声,马茹嫣过来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的把她往一旁的小花园里拉,“满月,好满月,从我这儿先开始,来嘛。”

硬是被拖到了隔壁,这边的花园不似内宫中那些花园打理的好,只简单的修了花草,看起来并不整齐,如今又是开春时节,草丛中有些泛着绿,有些还是枯枝,三边的门上也就只守了一个宫人,大中午的还泛着春困就差倒下睡了,谢满月兴趣缺缺。

马茹嫣数了二十个数,她们四个人躲在花园里,一找一个准,等轮到谢满月的时候找的更快,几乎都不用动了,只眼睛看着喊,“大姐姐,你衣服露出来了,树丛后头,三妹,你头上的绒花太明显了,茹嫣姐姐,你撅个屁股做什么,茹珊姐姐,手,你的手,我看见了。”

“这不公平,你偷看了!”谢初幽刚刚就没找到她,凭什么她找这么快,都没有走动过,“你是不是偷看着我们藏的。”

“我还用偷看你。”谢满月哼了声,“那边的树丛那么矮,你怎么不趴在那儿算了。”

谢初幽瞪着眼,“不服,大姐姐你看着她,我要再藏一回!”

谢满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头由谢初华监督,二十个数后,转身看花园,笑的十分自得,“三妹,我觉得你跳进水缸里藏着比较合适,那样我就看不见了,茹嫣姐姐,你这是真打算躺着了,茹珊姐姐,你的手又露出来了。”

“我也不服,我蒙上你的眼睛,我们换个地方,这儿你太熟了。”马茹嫣拿出帕子要包她眼睛,谢满月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她哪里有她熟悉的。

马茹嫣不依,把她蒙上了眼,扶着她出了花园,也不知道在哪儿,马茹嫣让她停住,在她耳畔嘱咐,“数三十个数,不许偷看,数完了再摘下帕子来找我们。”

谢满月轻笑着,依她们的意思数了三十个数,迷迷蒙蒙的帕子底下还能略微看到她们的声影消失。

等数摘下帕子,谢满月愣住了,这又是哪里!!!

马茹嫣怎么把她扶到了花园外的宫墙过道上,一眼看过去,前后都是路,她怎么都分辨不清哪里是哪里。

谢满月对差不多的东西方向感不太好,宫中所有的宫墙小宫门都长的差不多,多来几次也许会熟悉,但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转身看后面的小花园,谢满月走了进去,很小的一个园子已经废弃了,杂草丛生,谢满月没看两眼就出来了,她们再躲都不可能这么委屈自己。

出了这个小花园,谢满月有些茫然,她不知道马茹嫣把她带离开多远,这附近她还没看到过一个丫鬟宫人,问路都不行。谢满月只能自己走,走着走着,她看到了前面有座小宫殿,看外面的墙似乎也挺恢弘的,说不定里面有人可以问问这是哪儿。

谢满月走上台阶,虚掩的门,脚下的地方那台阶泛旧的掉了漆,推开去厚重的大门发出深沉的响声,映入谢满月眼帘的是一座空荡荡的宫院,十分的干净,正前方一间屋,左右各有一排屋子,谢满月四处看了看,视线落在正前方屋子侧边的一扇门上,她没看眼花吧,刚刚那门动了一下呢。

随即想到马茹嫣她们可能躲在这儿,谢满月嘴角上扬,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待走到那门口的时候她还顿了顿,感觉里面真的有人,伸手轻贴在了门上,快速的推了开去,高喊,“看你们怎么躲!”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旁的情景展现在了谢满月眼前,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这,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啊!!!

第27章

屋子内映入谢满月眼帘的是一个少年席地坐在门旁边,他的面前放了一个陶盆子,盆子边缘还有些裂痕,盆子内烧着东西,熏的盆子内周围漆黑,粗一看,正在烧的是纸钱。盆子旁边点着几根白蜡烛,这一幕谢满月忒眼熟了,就在两个月前碧澜宫中她才刚见过。

背后是午后的太阳,烧的后背都暖洋洋的,面前却透过来一股阴冷,怎么又是他,真是活见鬼了!

谢满月的视线快速的在他身侧看了一眼,啊,有影子呢,壮了壮胆子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半响,还是谢满月先破了功,“祭拜呢。”

这话乍一听如此耳熟,上回也是这么问的啊,他和上次一样,也是什么都没说,回神过去继续往盆子里添纸钱,一张一张烧的透彻,是为了让泉下的人能完好的收到纸钱,谢满月见他旁边还有一沓,脚步动了动,他转头看她,神情中的淡漠很冷,和这屋子一样的冷。

不是鬼就好,那天悄无声息的离开,谢满月后面想想都有些怕,她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微蹲下身子,好奇他在祭拜谁,“今天是太子大婚,你怎么在这儿,不去参加婚宴。”

少年的手一顿,往烧得旺的火中添了几只元宝,谢满月也不介意他不回答,自说自话,“这么大的地方让我上哪儿找她们去,算了,不找了,我就不信她们不回来找我。”

少年还是不说话,谢满月靠在门框上侧身看他,见他还添呢,“你烧的太多了,够花就行,不要一次性烧太多,也不要好久不烧,底下要打点的地方多,要是烧多了,还会被抢走。”

“你怎么知道。”少年终于有了反应,手下没停,只是慢了一些,清冷的声音里参杂着微哑。

“这和人的道理是一样的,你吃饭得一顿一顿吃,睡觉也得一晚一晚的睡,一次吃的太多了容易撑,许久不吃又会饿死,睡的太久了会头疼,不睡也不行。”谢满月想了想,抬头看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床一张桌子,“这儿原本住了谁?”

“我娘。”

谢满月倏地回头看他,禁不住问,“那她人呢。”

“死了。”少年的神情依旧淡漠,仿佛是在说‘吃过了’那样简单的话。

空气里安静了下来,陷入沉默,屋外偶尔有鸟雀飞过,停在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谢满月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问。”

不管口气多么随意,谁会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这件事呢。

“她就死在这里,上吊自杀。”又是淡漠的不参杂一丝感情,谢满月下意识的抬起头,刚刚她看过的悬梁上面竟还挂着一条泛灰的白绫,下端似乎是被扯断了,只有一部分挂在那里,无风之下诡异的晃动了一下。

谢满月眨了眨眼睛浑身一凛,从脚下升起一股寒栗,仿佛都能看到一个女子挂在那白绫之上,吓的谢满月赶紧闭上眼,意识到了这是大白天,谢满月睁开眼看那个少年,他脸上的神情更淡漠了,甚至还有些黑沉。

脑海里闪过什么,马太妃住的本就偏远,这儿又是无人的院子,上次在碧澜宫看他祭奠还在猜他是祭奠谁呢,碧澜宫被毒害的岚妃,上吊自杀的方昭仪,他的娘亲,谢满月眼眸一缩,这位莫不是九皇子。

乔瑾瑜看她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显然是猜到了什么,静默的把余下的纸钱都投进了陶盆子中,火苗一下窜大了许多,迎面一股火浪飘来的热气,谢满月瞥见他手背上的疤痕,“九皇子殿下?”

她曾经问过祖母,祖母说后宫中的事里面的人尚且不清楚,更何况是外面的人,她看不出他眼底到底有多悲伤,可见他这样偷偷祭奠过两次,足以见得方昭仪在他心中的位置。

谢满月想离开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进来,也不该打搅。

“你不是喜欢藏东西。”乔瑾瑜忽然开口,谢满月怔了怔,半响才意会过来他的意思,他是在问她要吃的么,他记得她!

谢满月在怀里摸了摸,上次的锦袋不小心丢了,何妈又给她缝了一个,比较小,今天入宫来她是想婚宴应该不会少吃的,所以只带了几颗酥糖,解馋用的。

谢满月拿出锦袋里的酥糖,伸手递给他,“喏,先填填肚子,等你,祭拜好了可以去吃喜宴,那里的菜才好。”

乔瑾瑜看着不是很细嫩的手心中放着的五颗酥糖,微抬了抬头,谢满月努力的笑着,竭尽全力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来,她刚刚不是因为得知他是九皇子而嫌弃,她只是纯粹的怕梁子上的白绫。

乔瑾瑜神情微闪了下,他伸手拿了两颗酥糖,拨开油纸,慢慢的放到了嘴巴里,满口的甜,却不腻,充斥着核桃的香味,咀嚼到了磨小的核桃肉,还泛着一丝丝香咸,很好吃。

“这是特别做的酥糖,里头添了青柠,是不是没这么腻?”谢满月好吃,何妈这种小手艺又好,时常给她做小吃,她的锦袋里永远都装着一些零嘴的吃食。

乔瑾瑜拿起第二颗的时候,那边的大门忽然开了。

谢满月转头看去,五六个人匆匆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华服宫装的女子,谢满月眼眸一缩,长公主。

谢满月晚了一步起身行礼,云珠公主没有理会她,而是直直走进屋子,看着乔瑾瑜身旁摆着的盆子和蜡烛,神色凌厉,呵斥道,“太子大婚你躲在这儿,还弄这些,你是不是要给大哥添晦气!”

乔瑾瑜缓缓起身,低头沉声,“我来看看母妃。”

“你 哪来的母妃,你别忘了罪妃方昭仪畏罪自尽之后你已经被养到了恭太妃的名下,更何况方昭仪根本不是今日过世,太子大婚你不在场,一个人躲在这里不是寻忌讳是 什么,你还点蜡烛烧纸钱,你昏头了吧你!”云珠公主啪一下踢翻了蜡烛,乔瑾瑜神色一黯,一旁的宫人匆匆忙忙把陶盆子和蜡烛都收拾了下去,云珠瞪着他教训, “九弟,凡事都该适合而止,你该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一天到晚让太子哥哥担心,他再关心你你也是罪妃生的,认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就做你该做的事。”

这话听的谢满月都觉得伤人,云珠公主咄咄逼人的样子以及这训斥的口吻哪里像是姐弟,完全是上看下的高人一等,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个罪妃所生的孩子罢了,被皇上所嫌弃了,那在这宫中也就没什么人会看重他。

“长姐又说我没有母妃,又是罪妃之子,想来是气急了才说出这种糊涂。”乔瑾瑜抬起头看着她,眼底并没有畏惧,但是对她的冷漠几乎是要超过对谢满月的,“我母妃的祭日是什么时候,无需你来提醒。”

云珠公主气笑了,伸手直接指了他的脑袋,涂了凤仙花汁的指蔻漂亮的很,纤细的指尖在乔瑾瑜的额头上毫不留情的戳了好几下,“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九皇子,哼,父皇都不想认你的九皇子,别以为母后和太子哥哥待你宽厚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云珠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笑的十分开心,“太子大婚当日你在冷宫祭拜方昭仪,要是让父皇知道,不知道又会怎么罚你。”

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欺负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这还真是下的去手。谢满月站在那儿,她清楚的看到他紧握的双手,他在生气。

云珠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谢满月还算知道些,说起来,两个人似乎还有那么点过节,她还是祁玥的时候十二岁回到兆京,时常出入各种宴会,入宫也有几回,因为皇上对爹爹的器重,连带着她都沾光,又因着她的性子,许多家小姐乐意和她结交。

和云珠公主的过节还要从好几年前说起,说起来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她也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人,看不惯的就看不惯了,没兆京闺中小姐那么多的矜持和忍让,事情过去后她都不在意,有些人小气记着罢了,明里暗里使绊过两回。

祁玥的性子爽利,又不爱拘泥小的东西,后来但凡是有云珠公主在的宴会,她就不乐意去了,既然合不来相处不到一会儿去,那就不碰面呗。

只是谢满月没想到的事,尊贵的公主殿下,待自己的弟弟都这么刻薄,她若记得没有错,这方昭仪毒死的是十皇子的生母,云珠长公主是因为皇后丧女后抱养过来的孩子,两者并没有很大的关系,皇后和太子对九皇子都这么宽厚,她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的,竟然待九皇子是这样。

“劳烦长姐来看,不送。”乔瑾瑜对她的话丝毫不在意,后退半步离开她的手指,额头上清晰了几个微红的指甲印。

云珠冷笑,“本公主才懒得来看你,要不是大哥去祖祠祭祀的时候还念着你,我怎么会替他来找你。”

听到说是太子让她来找,乔瑾瑜的眼神闪了闪,最终归于静寂,“现在看到了,请回吧。”

“很好,我会把你这样子如实告知父皇,太子哥哥大婚当日你祭拜罪妃,你就等着罚去福国寺吧。”云珠漂亮的脸上闪着一抹狠意,她的视线在乔瑾瑜身上扫过,落在了谢满月身上,“你又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冷宫境地不能乱闯,哪家的小姐这么不懂规矩!”

把气儿撒在她身上算什么理儿,谢满月微福了福身,没有下跪,低头如实道,“我迷路了,看到这里有人就进来问路,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这儿邪气太重,阴冷的很要烧些纸钱驱驱邪,以免这些邪气冲撞太子大婚,我在这儿等他烧完带我出去。”

“笑话,你能迷路到这里,鬼话连篇,哪家的小姐胆敢说这样的胡话。”云珠看着比自己小这么多的谢满月也没有客气到哪里去。

谢满月抬起头,很无辜的看她,“长公主,我没有骗您,不信您看。”

谢满月指了指屋子内梁上的白绫,声音故意压低了许多,“刚刚我进来,屋子里明明没有风,蜡烛都没动,可是那白绫却在晃动,好邪乎,而且您有没有感觉到,这屋子里特别的冷。”

谢满月微抖了下身子,神情里一抹惧怕,云珠她们转头看去,悬挂于悬梁上的白绫,真的动了。

第28章

屋外天气晴朗,并没有什么风,而悬梁的位置很高,这边又只开了一扇门而已,云珠她们这么一看,那白绫十分配合谢满月所说,真的晃动了几下。

久无人居的屋子里本就阴寒,窗户又都紧闭,从屋外进来,无端的感觉到了一股阴冷。

谢满月的表情做的十分到位,胆怯的闪到了乔瑾瑜的身后,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惧怕的喊,“它它它它它动了,它动了。”

谢满月声音颤抖,神情恐惧,冒着身子躲在乔瑾瑜身后,眼神还时不时撇来撇去的,不止是云珠,连着她身边的几个宫人都有些瘆的慌。

这 偏僻的惠明宫中自从好几十年前死过一个妃子后就成了冷宫,那都是几代值钱了,之后宫中被贬的妃子,受罪的宫女都被关在此处,她们疯的疯,死的死,十四年前 皇上登基,这儿清理一空,七年前方昭仪被关到此处,她在这屋子里畏罪自杀,之后这儿就再没有人住,成了一座废宫。

每到夜里,经过这儿的宫人时常会听到惠明宫中传来的呜呜声,似是哭诉,似是欢笑,十分的可怕,久而久之这边便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这宫中老死的,自杀的人有许多,在这深宫之中,谁知有没有几缕是冤魂呢。

“妖言惑众!”云珠公主忽然重重呵斥了一声,“你到底是谁,可知闯冷宫是要罪责。”

“它它它它又动了。”谢满月怎么会管她这种义正言辞的教训,她才不怕呢,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她还能把她抓去不成,看她不吓死她们。

谢满月的声音越发胆战,她紧紧的揪着乔瑾瑜的衣服,泫然欲泣的看着云珠公主,“我想回去找祖母,我迷路了,我不想呆在这里。”

“你!”云珠只瞥了一眼,那白绫还真动又晃动了一下,六年前在那个位置方昭仪上吊自尽,尸体还是在三日后才被发现的,整个人都青紫了,舌头整个吐在嘴外,死相无比可怕,云珠虽然没见过,但看着那白绫晃动,她心底里也浮起了一股悚然,好似那边真有盯着自己。

“你不是说烧了之前能把屋子里的邪气都驱散么,你说的不作数啊。”谢满月扯了扯乔瑾瑜的手可怜巴巴的问。

乔瑾瑜低头看她,谢满月轻轻眨了眨眼继续装惧怕。

像是有什么打动了他,乔瑾瑜看她卖力的‘瞎说’,抬头看云珠公主,神情中不染一丝质疑,“本来是能驱散的,但是被长姐踢翻了,诸太傅说,万物有灵,它们也看得到。”

“住口!”话音未落云珠厉声呵斥住了他,“胡扯什么鬼魅之说,这些也能信!”

唯有她自己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线里那轻微的颤抖,云珠没再管谢满月,只瞪着乔瑾瑜,“九弟,你在这人妖言惑众,不怕父皇怪罪于你么。”

“大哥成婚,我于此为他驱邪保平安,也不算是有罪,父皇要怪罪,我也无话可说。”乔瑾瑜低垂着眉宇,面不改色的说着刚刚谢满月说过的话。

“胡扯,你不是说来看方昭仪。”云珠直瞪着他,漂亮的眸子下游离着一抹厌恶,是对乔瑾瑜身份鄙夷。

“只是来看看而已。”乔瑾瑜淡淡回说。

“希望你在父皇面前也能这般自如才好。”云珠哼了声走出屋子,离开的脚步很快,半刻都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

待云珠消失在宫门口,谢满月松开了手,她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悬梁,“那个......”

“年久失修,漏风。”乔瑾瑜看了她一眼,谢满月呵呵一笑,原来是屋顶破了,风从瓦缝里往里窜的。

乔瑾瑜弯下腰轻轻用手扫了扫宫人没有清理干净的灰烬,起身走出屋子,谢满月赶紧跟上,她其实也不愿意在这屋子里多留。

“走吧。”乔瑾瑜没有回头,淡漠的说了一句。

谢满月这才回过神来,他是想要送自己出去。

跟上他出了惠明宫,谢满月回头,这才看到大门上的石匾上刻着的惠明宫三个字,时间久远,无人修理,字已经模糊了一半,就如里面的屋子一样,无人问津。

冷宫边缘才不会有很多人守着,乔瑾瑜回头看她怔怔的眼神,好奇问了一句,“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看不惯她呗。”谢满月转头冲着他咧嘴一笑,“谁规定我一定要喜欢她?”她和云珠公主气场不和,以前那样,现在还是看不惯。

乔瑾瑜愣了愣,谢满月经过他身旁朝着那头走去,回头提醒,“你不是要送我么,我是真的迷路了,不认得。”

午后的阳关倾斜在她身上,她正冲着自己甜甜笑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像是会说话,透着些顽皮,透着些精怪,神情却是无辜的看着他,恍若在印证她的话,是真的迷路了。

那笑意像是一根轻羽,轻轻的划过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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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瑾瑜把她送到了马太妃所住的地方不远处,再过去一些就到了,确定她不会再走错,乔瑾瑜不再继续陪她过去。

谢满月把手里的锦袋子塞给他,笑道,“看你喜欢,都送给你吃了。”

说罢不等他拒绝,转身朝着马太妃的宫中走去。

常年绷着的神情伴随着情绪的变化微动了一下,乔瑾瑜捏紧手中的锦袋,远远见到她似乎是找到了人,折身进了一旁的拱门,顺着小路离开了这里。

谢满月刚进马太妃的宫中就遇到了匆匆赶出来谢初华,见到她回来,谢初华焦急的神情一变,直接哭了。

上回把谢满月弄丢,这回又弄丢了,这一惊一乍的,谢初华都快吓晕过去,上次碧华宫里还好找,这回呢,远近不晓得多少宫殿,她真怕一个不小心满月就冲撞了别人,她也怕祖母知道了会责备她,所以一见到谢满月回来,没控制住,哭了。

马茹嫣她们是从花园里回来的,看到她回来了,拉着她左看右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啊这是,变成了我们找你,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吓死我了。”

“没去哪儿,这不是迷路了,你们把我带的太远了,摘了帕子我就不认得路,乱走的,也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谢满月看她们喜极而泣的样子,叹了一声,不管是不是故意,事不过三,下次再也不在宫中跟她们瞎晃了。

“你不是找人挺厉害的呢,没想到还会迷路,我这才走了多少路。”马茹嫣是觉得她找人太厉害,这才想着把她拉到路上,她们再躲,这样她就找不到了,哪里会知道她方向感这么差,半天没找到她们却把自己给弄丢了。

“你还说呢,蒙着眼睛我怎么知道走了多少路,一看哪儿都是门,糊涂了。”谢满月无辜的看着她。

马茹嫣拍拍她肩膀安慰,“回来就好,太妃醒了,我带你进去看看她。”

几个人进了主屋,门口守着一个宫嬷嬷,屋子里安静的很,熏炉里烧着檀香,萦绕着云云白烟。

那儿榻上侧卧着一个年级并不算大的宫妃,看到她们进来了,笑的很和蔼,“都坐,这儿没这么多规矩,来人啊,去把今早刚赏赐过来的果子拿来。”

谢满月给马太妃行了礼,马太妃笑着点点头,“茹嫣是个急性的孩子,也是个没记性的,皇宫这么大,你第二回入宫怎么会认得地儿呢,没惊着呢?”

“多谢太妃娘娘关系,我没事。”谢满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是怎么回来的呢,是不是遇着人给你指路,这儿附近守着的人并不多。”马太妃喝了一口养生茶,笑盈盈看着谢满月。

本想说自己走回来的,但看马太妃那洞悉的眼神,谢满月遂改了口,“找了好一会儿,遇到个人把我送回来的。”

马太妃点点头,没有追问,那边宫女端了几盘洗干净剔了核的果子进来,放到了她们旁边,谢初华和谢满月她们都坐的端正,唯独是马茹嫣,对这儿太熟了,乐的吃果子,一面还和马太妃聊了几句。

直到那边宴客厅马家夫人请人来叫她们回去,马太妃又送了她们见面礼,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还是由宫人带着她们回去,一路上马茹嫣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自己走回来的,原来是有人送回来,你遇见谁了?”

“不知道,我在惠明宫门口遇到的,他从惠明宫出来。”谢满月摇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马茹嫣神情一变,下意识的抬头看天上的太阳,末了,心有余悸的问谢满月,“那他,有影子么?”

谢满月没忍住笑出了声,上回的事她也还记得呢,马茹嫣瞪了她一眼,谢满月认真点头,“有的,我看的很清楚。”

身后的谢初幽跟在谢初华身旁,见前面聊的开心,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即又隐了去,抬头和谢初华说起话来,开开心心的回了宴客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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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谁都没有提起谢满月迷路的事,马家姐妹怕马夫人训斥,谢初华更担心祖母会责备,唯有谢初幽,她本想用这事讽刺谢满月的,被谢初华拦了下来,劝说带警告,这才停歇下来。

傍晚时受邀的客人陆陆续续出宫,谢满月她们也跟着出宫回家了。

第29章

太子大婚后兆京又热闹了好几日,二月底,兆京春色渐浓,谢青衣带着谢满月她们出去踏春。

兆京城外不到十里路有一座小湖泊,以前是归属于旁边的山庄的,后来主人家生意失败,山庄被官府收走,拆了围墙和屋舍,就剩下些亭台楼阁和这湖泊,倒是成了春秋出游的好地方。

马车出城后又跑了一会儿才到,还未至中午,阳光暖人,夏堇和霜降她们从马车上拎了不少篮子下来,到空处的亭子中,简单清扫,把垫子铺好,又在石桌上铺上软席,端出清晨刚做的糕点,一旁的炉子里已经点火煮水,稍等就能泡茶。

隔着她们亭子不远处来得早的,已经有人坐下聊天喝茶,从这儿往前看是湖泊,周遭栽的是一片小树林,郁郁葱葱的,湖面平静,偶尔一阵风吹过,涟漪微荡,清澈碧绿的映衬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后头往上看,山坡下至上蜿蜿蜒蜒的建着一条小路,山庄里屋舍都拆了,这些踏春赏景的都留了下来,从那小路往上,还落错着几座亭子,远眺风景亦是美不胜收。

微风袭来,夹杂着青草香气,又有湖泊的湿润味道,十分的沁人,谢满月坐不住,想沿湖去看看,谢青衣也想去那儿走走,谢初幽不乐意去,拉着谢初华留下,夏堇让霜降陪着一会儿,一行人往湖畔的矮林走去。

拒了魏王府的婚事后这还是谢青衣第一回出门,前几日明巍郡主派人来请过她,谢青衣没有出去。

知道郡主是好意,谢青衣就不大乐意听到关于魏王世子的事,她本就傲着矜持,也是魏王世子几次三番示好让她有了好感,回头发现拿她赌输赢,谢青衣对他就彻底的厌恶了起来。

只不过有时候老天就是爱这么作弄人,讨厌什么就来什么,她们才刚刚逛了小半,迎面就看到了魏王世子和常家三少爷他们朝着这儿走来,好似还有几张生面孔,谢满月并不认得。

他们也是高高兴兴在聊天,一看前面是谢家大小姐,常家三少爷神情略精彩,魏王世子乔钰只眼神闪了闪,唯有一旁气质和魏王世子不相上下的一个年轻公子手执扇子笑着打趣,“世子,可真是巧遇了。”

说话的正是许家大少爷,之前和魏王世子打赌的那位,谢满月不认得谢青衣可认得,两年前向谢侯府提亲过的,被她拒了,后来娶了门当户对人家的小姐,婚后依然是风流不减,能和魏王世子处得来的,必定也是喜欢流连花丛,不务正业的。

乔钰的脸色微有些绷不住,被谢侯府拒亲事,又被谢青衣把他送的东西都原封不动退回来了,脸面自然挂不住,只有他乔钰不想娶的,还没有他娶不到的,这回在谢家面前狠狠栽了个跟头,乔钰心里也不痛快。

不过不痛快归不痛快,他很快是笑着看谢青衣,“谢姑娘,可真巧啊,今日湖光春色,是个踏春的好时候。”

乔钰端的是平日里对付别家姑娘的手法,这一笑,一挥扇子,再说几句动听的话,怎么地对方也得先羞红了脸,但是今天不奏效了。

谢青衣淡淡的回了一句,“魏王世子。”

继而,带着谢满月直接要越过去,懒得搭理他们。

许家大少爷把这些看在眼里,笑的幸灾乐祸,拍了拍乔钰的肩膀,“世子,这接连吃了几回闭门羹,我看你是吃上瘾了。”

乔钰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旁的常怀安作为千年好跟班,决定为魏王世子说几句,太不给面儿了。

“谢家大小姐,别急着走啊,既然遇到了何不在这儿坐下共赏湖景。”常怀安没有魏王世子的气质,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几分猥琐,像是在调戏人。

谢青衣没理她,谢满月转过头来看他,笑嘻嘻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呢?这不是常家三哥哥么,常伯伯把你放出来啦,你还没被罚够么,整个兆京都在说呢,你在花绣楼门口被人打劫,下回出门可得小心了,被再让人丢巷子里。”

“小丫头你说什么你!”谢满月一脚踩在了他的痛楚,常怀安脸色一虎瞪着谢满月,谢满月哼了声:

“我哪里说错了,你们还有脸来和姑姑说话,外头都在传呢,你们打赌谁能娶到姑姑,还让人到处传不是毁姑姑清誉,还好意思再来搭讪,真是厚脸皮。”谢满月最后一句嘀咕着说,也不轻,得让他们都听见才是。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批评,他们这几个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谢满月拉起姑姑扭头往前走,乔钰看着她们的背影,脸色微沉。常怀安更是气,什么时候轮到这么一个小丫头说他的不是了,还取笑他。

许家大少爷倒是不生气,他是打赌了,但是输的又不是他,他有什么可生气的,打开扇子晃悠了几下,扬着声调往前走去,“输了就输了,谢家大小姐这样的女子,咱们是指望不到喽。”

他这么一说,乔钰的脸色更沉了。

————————————

谢满月她们走了大半圈,再也看不到魏王世子他们了,谢青衣带她休息了一会儿,看她伸手捶腿,笑着拉过她,让她坐好,轻指了指她额头,“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们不知错呢,明明做的不对还这副样子,我看魏王世子小气的很,自己先不对,受挫了还不高兴。”真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得被他所吸引。

谢青衣早放下了,拍拍她的额头,柔声道,“那你往后待人可得宽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