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映雪点点头,心道:他凤莲城却是在家中的,只是不打算理会而已。

这样想着,她倒是忽地起了主动去寻凤莲城的念头,关于藏书楼,或者关于流光,她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和他谈谈的。

于是,这一日午后,她便一面晒着暖阳的日光,一面迷了眼信步晃悠着去了观云居。

第六十九章 日深情愈现

再两日便是除夕,观云居却冷冷清清,下人们只将各处门上褪色的楹联替换了新的,其他饰物丝毫未见。

阮映雪一踏入观云居便觉有异,屋前檐下不若听风阁那般张灯结彩不说,连园中道上的积雪也不见有人来扫一扫。

前几日下了场大雪,将假山旁凤莲城亲手植下的耐寒草药压死了好几株;现下雪稍稍融了些,枯枝颓叶便自雪中露出,委顿了一地,却也无人收拾清理。

她心中甚是纳闷,狐疑地四下看看,却不见一个下人的身影,偌大的园子里毫无人气,真是奇哉怪也。

渐盛的日光将地面的雪晒得融了一层,卵石铺就的□上便浅浅浮了些水,阮映雪没走几步,足下就觉一阵沁凉的湿意,低头一望,足下精致的绣鞋已被雪水洇透,冬日本就寒冷,这双足一贴近冰冷的雪水,越发觉得寒气上涌。

她皱起眉,抬头望了望前方的正厅,犹豫半晌,抬起脚小心翼翼继续沿了那小道往前行去。

听在观云居附近扫雪的小厮说,凤莲城今日不曾出门,她便宽了心直奔这里,却不料要去那前厅,便得过这样一条冰凉刺骨的小道。

她提着裙裾,足尖点地,轻轻向前跃,只几步便到了前厅的廊下。

虽是急中生智使了轻功,可借力之时总有足尖浸入那水中,这一下,两只绣鞋都湿了大半。

她顿觉足底凉意阵阵,不由懊恼地回头瞪了那段溢满雪水的小道一眼。

忽地不远处一阵轻笑,凤莲城的声音自回廊尽头传来:“过来烤烤火暖一暖罢。”

阮映雪顺着声音来路望去,只见回廊尽头有一座琉璃飞檐亭阁,四面的纱帘已放下三面,倒将一座亭子遮得严严实实,俨然一个小小的屋子;凤莲城倚在亭内的贵妃榻上向着她笑着招了招手。

她大步走进亭内,在凤莲城对面的石凳上坐定,想了想,又脱下脚上半湿的绣鞋扔到一边,将腿曲起抱膝坐在石凳之上。

抬头看看,这亭子却是掩在茂盛的冬青树丛背后,在外面小道上不仔细倒真的望不见这里还有个这样玲珑雅致的去处。

凤莲城盯着她大大方方脱鞋蜷缩起,毫无扭捏之意,不由被逗笑道:“鞋湿了?待会可要被婉苏念叨了。”说着,弯腰将贵妃榻下的火盆移到她的脚旁,拨了拨炭火,重又倚回榻上。

阮映雪心中微微一暖,朝着凤莲城笑笑,顿觉那火盆中有一股热气涌上来,将她的手脚烘得极暖。

凤莲城心知她必是有事前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注视她许久,待她稍稍回暖,脸色微醺,才开口道:“来有事?”

阮映雪偏首想想,眨眨眼:“听婉苏说你的书房内藏书甚众,我便来向你讨个钥匙去瞅瞅,怎样的藏书需要起那般高的楼来收藏?”

凤莲城望着她娇俏的神情,含笑点点头,伸手自腰间取了钥匙抛给她:“你只管去看,记得将楼门锁上便成;不然让府里那些传言我在楼内藏了宝贝的下人溜进去乱翻一道,怕是你要整理个三年五载。”

她嘿嘿一笑,摇了摇头,忽地心念一转,狐疑道:“你这园子,怎的快过年了也不见有人打理?”

凤莲城神色一黯,凤眼转开去,淡淡道:“离家数载,偶尔也还是要回去见见家中长辈和弟兄。”

停顿片刻,又道:“我既不在府中,这观云居不如待来年再做整理不迟。”

阮映雪听得他不在府中守岁,心中一愣,又听他语气冷淡,“弟兄”二字却像是咬着牙在说,蓦地想起那一晚在府中荒园小屋内所见情境,不由脱口而出道:“那样的兄弟还有什么好见的?”

话一出口,她暗叫声糟糕,连忙闭口,撇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看身侧悬着的藕荷色纱帘。

凤莲城倏地转回视线,望着她良久,忽地笑道:“那晚在房顶的果然是你!”

阮映雪脸色刷的转为通红,张口结舌道:“那……那晚我并非存心偷听……我……我……”

心虚地支吾许久,见凤莲城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喜是怒,她干脆把心一横,手一拍眼前的石桌,哼一声道:“是我又如何?”

凤莲城抚掌大笑:“好气势!敢作敢当奇女子也!”语毕,坐正了身躯,只将一双凤眼盯紧了她的眼睛,目光如炬,灼灼地望向她。

阮映雪也不是胆小之人,冷笑一声,也便抬起头让他瞧。

两人视线相接,毫不相让,凤莲城见她不惊不惧,双眼炯炯正面相对,不禁又惊喜又感慨,神情瞬间变换了好几回,只看得阮映雪心中范了嘀咕。

她眨眨眼,正要开口问,却见凤莲城缓缓转开眼去,轻笑道:“竟是捡到宝了。”

说完这话,便再也不看她,只是望着帘外的皑皑积雪皱了眉沉思。

阮映雪知道他脾性古怪,便也不在意,看看手脚已然回暖,便将火盆移回贵妃榻下,仍旧踩了那半湿的绣鞋,起身往外走。

刚伸手去掀那纱帘,却听见凤莲城低声道:“那晚除了你,还有一人伏在窗外听了许久,可惜吐纳之息太过清浅,我竟没法得知他是何时来的。”

说罢,长叹一声,惋惜万分。

他心中暗忖,他凤莲城虽不敢自夸身手绝世,却也是天下少有敌手,那一晚府中闹得鸡飞狗跳,夜行人近身不远,他竟是毫无觉察,想来这人必非常人,可惜了,竟没能及时追出截住了好好比试比试。

凤莲城多年不遇旗鼓相当之人,那一晚倒是真的遗憾错过了交手的机会。

他只是感叹惋惜,那边阮映雪惊讶得呆立在纱帘旁,正要去掀纱帘的手停在半空。

那一晚竟有另一人潜在荒园小屋的近处?她不曾听见半分声响,不曾瞧见丝毫动静,却同时有人掩在暗处,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险些撞上她的黑衣人、潜入她房中的偷儿,两人如魅影般闪过她的脑际,这掩在一旁的人,究竟是那夜的第三人,还是这两人其中之一?

她惊疑不定地回了听风阁,静下心思索半日,始终不得其解,于是只好作罢。

第二日,流光送了一大箱子的新制衣物过来,说是凤莲城吩咐下去给阮映雪准备的新衣。婉苏笑嘻嘻地开了箱子看,一阵惊呼,欣喜叫唤道:“小姐过来看过来看那,这些东西,怕是宋家公主也穿不起啊!”

阮映雪被吵得无法安静看书,只得抛了刚从书楼取来的医书册子,缓缓走到桌旁抬头一眼,心里也是一惊。

箱内满目绫罗,更是宋金边界广做皇家生意的织坊织就的天价缎料,这满满一箱,若是换成白银,大概够那些因为战乱颠沛流离的人安定过好几辈子了。

阮映雪不忍再看,凤莲城虽是性格乖戾、却也不曾让她看到做过什么恶事;她无法因为这一箱的锦衣华服生出对他的厌恶之心,只不过……

锦衣华服又如何,历数往年她不也是身着新意,一人守岁至天明?

她长叹一声,无奈地挥挥手:“收起来,不要让我再看到。”

婉苏惊讶地眨眨眼,见她神情坚持,只好依言收拾起放回里屋的衣柜中。

一旁的流光低声嚷道:“姐姐,公子一番好意,你怎么……”

阮映雪忽地朝着他淡淡一笑,缓缓道:“慕秋,你可只会替你家公子说话了。”

流光脸一红,尴尬地笑笑:“公子确实好意,明日我便要随着公子出门,怕姐姐一人过年不喜气,便遣人特意做了这许多的衣物送来……”

“你也去?”阮映雪微微一怔。

流光颔首,嘻嘻笑道:“我随公子出门办事,过几日就回来。”语毕,朝她笑了笑转身匆匆便往外走。

未走几步,他又停住,也不转身,犹疑片刻,讷讷道:“其实……公子对姐姐算是有心……”

话未完,倒像做了错事,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

婉苏正好收拾了衣柜回来,听到这一句,静默半晌,轻声道:“流光少爷说的不错,我从未见公子他对谁像对小姐这么好过。”

阮映雪不语,她亦能感觉到凤莲城待她的好;可惜,心机深沉如凤莲城,便是掏心挖肺她也无法轻易相信。再者,待她好又能如何?她原本便是淡了一切期盼,只愿春日能遂了愿,入祁连,伴师祖青灯静夜,了此一生。

相较于凤莲城,同样幼时伶仃的她却是幸运了些,没有那般骇人的身世,没有牵扯不清的恩怨,何等的轻松闲适?

她支颔轻笑,望了望门外的碧蓝天色,忽地又想起昨日里凤莲城说起的另一个夜行之人,那样的身手,却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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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映雪在窗前握着书卷沉思,五国城外的官道上,祁湛牵着马缓缓前行,也在静心思索。

他便是那一日潜入了凤府的黑衣夜行人之一,另一个,则是千里寻到五国城的赫连熙。

倒挂珠帘潜入听风阁偷吃点心的,也是赫连熙。

第七十章 孤镇惊现影

自那日离了五国城,祁湛与萧劲寒花依三人快马加鞭月余,每每打尖休息便思念起阮映雪,终是无法宽心,便将回复大哥祁颜之责交与萧劲寒,自己调转马头向来路奔回。

风餐露宿星夜兼程几日,竟在半路遇上了赫连熙。

赫连熙与一个粉衣貌美的女子骑马同行,亦是行色匆匆向西北方向赶路的模样。

祁湛虽是急于赶路,却还是上前向他拱手笑道:“多日不见,赫连兄弟。”

赫连熙想起之前阮映雪之事,心中惭愧,连忙下马与祁湛寒暄几句,凤吟跟随一旁,也不说话,只是一双黑蓝大眼盯着祁湛上下不住打量。

祁湛不以为意,朝她笑着颔首,将马牵了系到一旁树上,笑道:“赫连兄弟,借一步说话可否?”

赫连熙见他神情不若以前淡然,一双眼透出心事重重,心知必有大事,便也将他和凤吟两人的马匹牵过系到一旁树上。

此时已是午时,三人索性在树下坐了,从包袱里取出干粮边吃边谈。

沉默许久后,赫连熙一咬牙,面有愧色道:“祁兄,那一次之事十分抱歉,赫连熙鬼迷心窍欺瞒了你们,真是对不住。”

一旁的凤吟听他骂自己鬼迷心窍,不满地小声嘀咕,伸手轻轻在他臂上捏了一把;赫连熙吃痛,轻哼一声,皱眉忍住。

凤吟这才记起自己天生指力强劲,这一捏下去,赫连熙怕是连皮带肉都要乌黑发青了。

她连忙拽过赫连熙的衣袖,一把捋起袖管,果真见到两枚黑青的指印烙在他的臂上,不由心慌,伸手便要去揉:“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说着,眼圈骤得红了。

赫连熙见她如此,也慌了,忙握住凤吟手腕小声道:“无妨,不疼。”

两人低声细语,情意绵绵,祁湛看在眼中,由衷高兴,不由笑了笑。

这一笑,他却又想起了至今不知身在何处的阮映雪,一时间心酸伴了怅然涌上胸臆。

三妹,映雪,你现下可是安好?

赫连熙安抚了凤吟,一回头,却见祁湛怔怔盯着他二人,似喜又忧,于是悄悄瞥一眼静坐一旁的凤吟,不禁莫名脸红,咳一声又重道:“祁兄,那个……真是对不住了。”

祁湛心无芥蒂,淡淡一笑道:“赫连兄弟言重了。只是这一回,我却要恳求赫连兄弟帮个忙。”

说完,微微叹息一声。

赫连熙见他爽朗磊落,顿时起了敬佩之心,在心中将之前嫉妒祁湛的自己大骂数遍后,狐疑道:“竟会有事情能难倒江南祁二?”

祁湛苦笑数声,略去自己察觉对阮映雪暗生情愫那一段,将所有事情原委原原本本细细说与他听,说完,叹息一声,又是一阵怅然。

赫连熙听得张口结舌,半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并未见你与她一路。”说着,也止不住嗟叹。

“呵,可惜你到那一日才知她是女儿身,众人皆知你独昧啊!”赫连熙忽地大笑道,拍拍他的肩,“谁又会相信江南祁二竟会迟钝到如此地步。”

祁湛苦笑数声,叹息道:“只是如今,我这一路往回赶,也不知上何处去寻她,唉……”

赫连熙盯着他,打量许久,蓦地神情怅然道:“若是她知道你这般惦念她,她心中定会异常高兴。”

他却是想起了在那个小镇之上,阮映雪眼神一如祁湛这般惆怅,抚着短剑念着玄苍之名,思念着不知在何处的祁湛。

“是么?”祁湛心中莫名轻松些许,只是一想到她至今尚无下落,又是一阵黯然。

赫连熙忽地拍拍额头,自责道:“都怪我扯远了,祁兄,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祁湛摇头苦笑道:“那一日我寻她不得,心里总是安慰自己,她定然会过得很好;只是在回临安的路上,我却时时记起她来。”

“赫连兄,你可有急事要去办?若是无甚急事,可否和我一同寻找映雪的下落?”

赫连熙原先便是打算来寻他二人解释之前之事,却不曾想到阮映雪下落成迷,祁湛千里寻踪,竟与又与他遇上。

他心中早做了打算,转头询问地望向凤吟,凤吟眨眨眼,却也不反对,他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祁湛大喜,一扫往日里从容之态,含笑拍了拍赫连熙的肩,两人对视良久,竟觉莫逆于心。

三人收拾收拾,牵过马并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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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了五国城附近小镇,已是年关将至之时。

虽是有赫连熙一同寻找,问遍他游历天下所结识的三教九流之士,却无人得知阮映雪下落,仿若一夕之间,她在那断崖消失踪迹。

祁湛心中焦急,每每伸手自腰间取出那枚玉玦,睹物思人,便止不住心生懊恼。

为何他如此迟钝,直至伊人匿迹,他才始觉心中暗藏的情意;只是,此时已是迟了。

若是如此能寻着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情愿。

唉,可是,佳人芳踪何处寻?

空有怅恨无处书。

不止祁湛心焦,赫连熙也是心急如焚,他踏遍五国城周遭所有地方,寻遍认得的贩夫走卒,都不曾打听得一点消息。

三人心中只觉沮丧,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暂时住在这小镇的客栈内,日日继续出去寻找。

时日已是年末,小镇上家家张灯户户结彩,笑迎年关;虽是靠近宋金边界,却是民生安乐,叫祁湛很是惊讶。

问了客栈老板才知道,这小镇之所以能这般平安和乐,全是因为凤公子之故。

祁湛不解,问道:“这凤公子又是何人?”

老板竖起拇指赞道:“客官可是不知道,凤公子是这北地的大商人,前几年选择我们这小镇落了脚,便向上打通关节,将我们这小镇划下,明令宋金军队不得来此骚扰他安居,于是这里便成了边界上一块难得的安宁之地。”

祁湛暗暗惊讶,笑道:“这凤公子何许人物?竟有这通天本事!”

客栈老板小心翼翼望望门外,又上下打量祁湛许久,见他丰神俊秀、眉目清朗,并不像可疑猥琐之人,于是放下心,笑道:“不是我胡吹海夸,凤公子还真的有这通天本事!”

说着,又往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前几日客官还不曾来,街面上天天都有大官坐了轿子打我这客栈前经过,后边仆役抬的礼盒数都数不清呐!”

祁湛听得起了兴趣,暂时将寻人之事搁到一旁,笑了笑也低声问道:“那又如何?”

客栈老板有些不悦,瞪眼道:“我就说你不曾见到那阵仗,每天都有人来,流水一般。要说我们镇有什么人物能让这许多大官兴师动众来此,怕是只有镇东头的凤府主子凤公子了!”

祁湛心中一动,问道:“这些官员都是什么人?”

这话显是问到点子上了,老板面有得色,将头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道:“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那些坐在轿中的必是金国重臣!”

老板的话如同石破天惊,祁湛神色微变,压下心中上涌的疑虑,轻笑数声,故意激那老板道:“老板想是夸大了,既是坐在轿中又如何得知里面是宋人还是金人?”

客栈老板经不得激,面皮忽地转为酱紫色,吹胡子瞪眼道:“我在这镇上做了多年生意,哪会看不出扛轿子的是金人还是宋人?客官你可不要小瞧了我。”

祁湛哈哈大笑,拱手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板莫怪!”

说罢,伸手摸出一颗金豆子递给老板:“权作赔罪,老板请笑纳。”

那客栈老板顿时笑容满面,点头哈腰地接过,讪讪笑道:“客官您这不是太客气了么,开个玩笑我也不会当真的。”

一面说着一面将那金豆子塞进袖里。

祁湛听了这许多事情,早在心里留了意,正要再向客栈老板打听些事情,却听得街面上一阵喧闹,隐隐还有锣鼓声。

两人皆是一愣,忙走至临街的窗边站定,向外看去。

原来却是一队金人装束的卫兵在驱赶街上的行人,锣鼓开道喧闹声声之处缓缓行来一顶软呢小轿,轿后跟了数十人扛着镶金描银的红缎礼盒,沿着这窄窄的街面过来。

“客官,快看,这定是去凤府拜谒的官员。”老板低声道,半晌,又咦一声,抓抓头道:“今天一天没人来,到了这傍晚倒是来了一位……”

祁湛挑眉,心中已有计较,便随了老板的口气问道:“这凤府是在镇东头么?”

老板点头又摇头,小声道:“说是也不是,离镇东头两三里路处才是凤府。”又瞪了那红呢软轿一眼,愤愤道:“偏要过这街面来耀武扬威,金狗!”

说着,一面往回看,一面向柜台里走去。

祁湛略一思索,望着红呢小轿远去的方向,负手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