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首不语,竟不知心中那不舍算是怎样的情愫,只听得祁湛的声音遥遥传来:“我会再来。”

她抬眼望去,只望见那湖蓝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冬日清晨的浓雾中。

斯人已逝,情犹在。

天明时,婉苏端水敲门进来,一踏入门槛便被吓了一跳。

阮映雪早已穿衣妥当,正坐在窗边托腮沉思。

“小姐你起得可是真早。”

今天大年初一,她便早起了半个时辰,谁知阮映雪也起得甚早,不得不说是奇景;莫说今日,单说平日端水过来,她也还是窝在被窝里的。

果真是稀奇事。

婉苏知她所藏心事繁多,因此也不去追问,收拾了屋子便掩了门离去。

阮映雪丝毫没意识到婉苏进来过,她在窗前坐了片刻,直到那寒风灌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喷嚏,才惊觉自己已呆坐了许久。

她自嘲的笑笑,回身掩了窗扉,一回头便见婉苏已是送了热水和早饭过来,她忙洗漱一番,草草吃了早饭,便匆匆去了凤莲城的书房。

已是几日不去了,前些时候找出来的一部药经翻了一半,也不曾看完,今天若是再不去,怕是前几日看得都要忘记了。

她暗忖着,刚走到听风阁院墙外,便遇见了笑得合不拢嘴的婉苏。

婉苏一见到她便迎上来兴奋道:“前院观云居的小厮刚刚来说,公子再过几日便会回来了。”

阮映雪见她笑逐颜开,故意逗她道:“满腹衷肠总算有人诉了么?”

说着,自己嘿嘿笑起来。

婉苏知她有意逗她,也不生气,上下打量她几眼,忽地笑道:“小姐用这缎带绾了发,叫公子看了,心里定是十分喜欢。”

话一说完,阮映雪顿时僵住。

昨夜在那漫天烟火下,祁湛只轻轻伸手触了触她发端的金蝶,不知为何,不知缘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便不曾再取下这根缎带。

可她却忘了,这是凤莲城所赠之物。

婉苏说:公子定是喜欢。

一阵怅然蓦地涌上心间,她怔在原地半晌,淡淡笑了一声,终是没有伸手去解下那缎带。

婉苏唉哟一声惊呼,拍了拍自己脑袋,笑道:“今天可是年初一呢,险些儿忘记给小姐拜年了。”

说着,朝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哈一口气,拱手作揖,嘻嘻笑道:“婉苏给小姐拜年,愿小姐年年安康,岁岁平顺。”

园子外人来人往,下人们隔得老远听见婉苏的话,也都停下脚步朝她拱手微笑。

阮映雪忽觉鼻酸,环视周围,皆是笑吟吟望着她的人,她极力忍下眼中涌上的热泪,也自笼起的袖中抽出手,深深向大家一躬身,抬头朗声道:“映雪也愿大家身体康健、年年岁岁都顺遂安康。”

发自肺腑之言,在这冬日清晨的凛冽寒意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下人仆妇都愣住,只有婉苏站在一旁微微地笑。

园子里寂静了,无人出声,阮映雪倒是忽地觉得窘迫,忙咳一声对婉苏道:“我去书房。”

语毕,低了头快步沿着小径向外走去。

却不知,婉苏在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与众人一道,皆是宽慰地笑开。

凤莲城在临走之前便吩咐了府中诸人要好好招待阮映雪,再者她既是流光亲姐,又是凤莲城唯一带回府的女子,这凤府一干人等便将她当成了半个主人来伺候着,再加上多日以来眼见耳闻,这位娇客虽是一副淡漠神态,相较于凤莲城那些骄横跋扈的妹妹嫂子而言,显是可爱上数千倍,于是下人们见了她竟都笑嘻嘻地与她打招呼,胆子大些的也会偶尔和她聊一聊。

婉苏身为这凤府内跟随凤莲城最久的侍女,自是知道凤莲城的打算,也便对阮映雪百般好;七分真心加上三分为主,逐渐令阮映雪心暖了起来。

只是阮映雪心中却仍旧隐隐存了不安,她那大半年的过往,真如烟雾一般飘渺散去了,零星记忆都无法捉住;重现的玉玦,祁湛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骤生的熟稔感,都是深陷的疑惑。

她问起过这一些,祁湛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不曾做声。

她无处再问,却早已打算妥当,既是没人愿意告诉她,那么她便自己去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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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映雪进了凤莲城的书房,端坐许久,总算将剩下的那半部药经大略翻完,原先脑中繁杂无章的一些药理蓦地理清甚多。

她舒一口气,抬眼打量这气势骇人的书房。

之前她都是匆匆寻了书带回听风阁去看,坐在凤莲城书房内看书还是第一次。

她抬眼四望,不免有些被骇到,这书房果真是惊世骇俗,书架四壁而立,皆是三四人高的结实红木打就,每一格都满满地排了书。

下层那几排她伸手便能够着的书架上算是有些空了,大多都是些医药病理之类的书,虽不是本本精髓,却也都是民间难寻的手抄本,除去一些疑难杂症病状的记载,还有一些是当世名医所经手的病例以及处方。

治病救人虽不是她所长,阮映雪随意翻看几本,只觉那手抄本记载详尽、方子巧妙,竟也暗暗觉得受益匪浅。

她一目数行,原本就记性极好,这一路看过去,下几层收录的册子不多时便已看得尽了。好在书架旁备了架人型木梯,方便攀爬取书,她便捉了裙裾爬上去在身前附近仔细翻阅。

偶尔一低头便见这高度已是离地一人高,再看看伸手可及的书卷范围,不由得大笑,便是她也没耐心将这木梯架来架去、爬来爬去找书,若是凤莲城,身手莫测如他,定是施展轻功悬在半空里找书的。

想着凤莲城负手悬在书架前的模样,她忽地心里一动,将脸凑近身前的书架一看,果然如她所料,越在高处书,越是被翻得破烂。

这高处摆着的书并非武功秘籍、医术经卷、刀枪棍法之类,却都是些兵书以及一些经史子集之流,甚至还有李青莲、李义山等等文人的集子。

阮映雪皱了皱鼻尖,暗道一声:附庸风雅!

她顿觉无趣,正待扶了木梯下去,弯腰低头之时忽的一眼瞥见下方不远处有一本薄薄的册子已被翻得极为破烂,书脊上题了三个蝇头小楷,那朱红的字极小,她隔了太远,看不大清,便伸长手要去取那册子。

谁知那木梯少有人用,早有一根木头被虫蛀空了,她伸脚踏下去倒把那根栏木踩了个烂,一脚落空往下坠去。

第七十五章 冬去迎春来

事起突然,她不及反应,在向后坠时慌忙伸长手臂捉住身侧书架的红木隔板,原先踩在梯上的脚也不敢再用力,只得脚尖轻轻一勾梯缘,借了那沉重书架的力将身子扳回原处。

她这一番动作,梯子已是摇晃起来,不等她站稳便倾斜过来向她身前倒去。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伸脚蹬开木梯,而后捉紧书架的双手猛地一松,提着一口气贴着书架缓缓落下。

她倒是飘然落地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却被她的衣袖带落,也猛然坠地,啪的一声扬起寸余的尘土。

阮映雪啼笑皆非,蹲下身正欲捡起那几部书时,摇晃了许久的木梯堪堪歪倒在地,又一阵尘土飞扬。

她被灰尘呛得轻咳了几声,皱眉将凤莲城暗骂数遍,正欲伸手去取散落一地的书,忽地瞥见坠在较远之处的一册已是书页微有开散,且纸张泛黄破烂,孤零零卧在尘土中。

隔了些距离望过去,那册子甚是眼熟,正是她之前看到的那册书。

她心下好奇心又起,站起身扑了扑沾满裙裾的灰尘,走过去捡起一看,那书脊上的朱红蝇头小楷却是“醉东风”三字。

这三个字飘逸隽秀,竟如女子手笔;她疑惑间,又见书脊下端一角有一方小小的印章,仅有一小小的“凤”字。

当下她便恍悟,想必这书房内的藏书大多是凤莲城母亲所有,抑或者甚至这书房原先便是属于凤莲城母亲,那么他不愿有人进来动他母亲遗物便也是常理。

却不知,这凤莲城的母亲,金国王妃,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阮映雪心中存了好奇,随手一翻身前书架上触手可及的医书,果真本本皆有那方凤字红印,再看那摆在医书上层架上的药经,尽是与那醉东风三字相似的字迹的手抄本。

显然凤莲城之母若非精通医理便是擅使毒术,与她母亲一般。

念及此,她忽地眼眶一红,凤莲城在母亲身旁长到十三岁少年时,而她,却从来只在梦中与娘亲相拥,即便是相拥对望,也是面目朦胧。

她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那本册子,心中微涩,良久,叹息一声,将那册子贴身收了,又将散落一地的书册归回原位,仍旧掩了门出去。

婉苏已在书房外等候,见她出来,欢喜地迎上来道:“流光少爷已先回府了,在听风阁候着小姐。”

阮映雪心念陡转,暗道:怎的慕秋没和凤莲城一同回来?

平日里主仆二人同进同出,无论凤莲城出门到何处,流光始终形影不离地跟着,这一回却在凤莲城之前回凤府,若说无事,她是不信的。

阮映雪心中起疑,问了问婉苏,却也不曾问出什么来,便默默点点头,匆匆回了听风阁。

流光已在前厅坐着喝茶,一见阮映雪快步踏进门槛,连忙起身迎上前来,嘻嘻笑道:“不曾想还能在年初一回府里给姐姐拜个年。”

说着,整整衣襟,恭恭敬敬向着她一拜道:“愿小雪姐姐来年诸事顺遂,心宽福至。”

阮映雪一阵感动,轻压下心中的激荡,望着眼前的高瘦少年,俊秀的脸庞、如水般沉静的眼神,褪去了满身稚气,已非当年那追着她一同嬉戏的幼童,而她,也非那旧时月光中托腮沉思的少女;年华如水,这一生的期待,怕是要在这一年内经受罄尽了。

她怔怔愣住,望着流光许久,只望得流光心中忐忑之时,忽地淡淡一笑,一扫之前的落寞,扬眉问道:“怎的回来了?”

原本是要再问“凤莲城为何不曾一同回来”?但一眼瞥见立在一旁挤眉弄眼朝她嘿嘿笑的婉苏,她便不由自主咽下了这一句。

流光不察有它,仍旧是高高兴兴地说:“公子么,过几日便也会回府了。”

阮映雪一怔,不知心中涌起的那份惆怅是什么,她不及深究,淡淡道一声:“哦,原来如此。”

凤莲城是她救命之人,又好心收留了她,且多年前还救下了人贩手中的流光,若说起来算是她们阮家天大的恩人;她在这凤府住了月余,阖府上下无一客气相待,竟如同对待主人一般。

莫非真如婉苏所言……

她蓦地打个冷战,眼前浮现凤莲城似笑非笑的脸庞,那一泓温柔的深潭,若是毫无隐晦,该是怎样一番和煦的光景。

可惜。

流光不知她心中几番轮转,仍旧嘻嘻笑道:“因着三日后会有贵客来访,公子生怕不及赶回,就让我先回府啦。”

阮映雪淡淡应一声,脑中早将先前来拜见凤莲城的那一堆脑满肠肥的金国官员的模样转了一圈,嗤一声道:“又是什么贪官污吏罢了。”

无论大宋、金国,都养了这样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酒囊饭袋,差别只是大宋皇帝昏聩腐败而金国国主野心勃勃而已。

她这般想着,却见流光嘿嘿一笑,摇手大叹:“那你可是猜错啦。”

“这一回来的,可是江南有名的锦绣坊管事,南宫家的公子呢。”说着,拍了拍胸膛大笑数声,接着道:“因为有生意上的往来,南宫家年年都会来府中与公子磋商;若是公子不在府中,便是由我接待。”

说罢,便越加的得意洋洋。

阮映雪见他眉飞色舞,眼角的稚气微露,不由得与婉苏相视一眼,会心笑开。

两人正待说些什么逗逗他,却又听得他哎呀一声,自言自语道:“却不知今年来的会是南宫家哪一位公子?”

“恩,去翻一翻往年的帐,看看今年该轮到谁了。”话音未落,流光便飞也似的奔出门去,只留阮映雪与婉苏二人在屋内面面相觑。

轮?这南宫家出来议事竟是要轮流么?

阮映雪心中一阵疑惑,朝着立在一旁的婉苏狐疑地望一眼,婉苏却好似知晓她心中的疑虑,含笑点点头道:“去年来的是南宫家脾气最坏的小少爷南宫清秋,险些将代公子掌管府中大事的流光少爷气死,幸好公子回来得早,只半日就将南宫少爷安抚得服服帖帖,谈好商铺合作事宜便早早送走了这尊佛爷。”

“这南宫家年年轮值主事,三位主子便交替着年年来凤府拜见咱家公子。”

婉苏扳了扳手指,又笑道:“今年若不是二公子便是大公子了。”

正说着,流光哈哈大笑着抱着一卷账本大步走进来:“今年可是南宫大当家来。”

阮映雪见他出去一趟回来便转了个神色,却是轻松很多,不由噫一声问道:“怎的?那又如何?”

流光嘿嘿一笑,伸手将那账本翻开至一页,亮给她二人看:“前年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二少,去年是那精明难缠的三少,今年来的必然是随和的大公子啦。”

阮映雪心中一动,眨眨眼问道:“这大公子莫非就是南宫春水?”

流光一拍桌子,赞道:“可不就是那温和如水的南宫春水么?”

一句温和如水,叫阮映雪险些当场笑出声来,她心中暗想,一个当家的主子,若是温和如水,毫无魄力,怕是这家中生意要败落下去了。

她正偷笑着,却听得婉苏惊喜地欢呼一声道:“真的么?若是南宫大少的话,今年这府中的江南特产必然会是堆积如山了。”

堆积如山?这南宫春水可真是大方啊。

阮映雪只当婉苏说的是笑话,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做声。

婉苏见她不信,恼得一跺脚,转头向流光道:“流光少爷,你来说说,我说的可是真话。”

流光嘻嘻笑道:“小雪姐姐,婉苏说得是实话,每次南宫大少来咱府上,都会带上好几车的东西来,举凡江南特产,吃穿都有,这事骗你也无趣,过几日他来了你便能见到那阵仗了。”

流光虽是笑着,但说得倒是甚是认真,阮映雪心中暗觉好笑,不过就是有生意上的往来么,哪个商人不是唯利是图斤斤计较,他南宫家怎会如此慷慨大方?再就是,从未见流光与婉苏这般兴奋,倒好象这南宫春水不是远来之客,而是这凤府的主子了。

她心中想着,也不明说,只是偏首托腮斜斜望了婉苏一眼道:“这南宫大少,倒真是对府中上下甚是有心啊。”

她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婉苏却没听得出来,喜滋滋地迎上来道:“可不是么,南宫大少每一回来,都会特地带上许多临安特产花生酥糖。”

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道:“只因为几年前我在春水少爷面前随口说了一句花生酥糖好吃,此后年年南宫家来人都会捎上一些;若是春水少爷亲自来,会带的更多。”

南宫大少?春水少爷?看来这南宫春水可真成了婉苏心头的大善人了。

阮映雪心里发笑,正想酸她一句,却见她伸了手臂过来,一把挽起袖子,露出一只通体剔透翠绿的玉镯:“这也是春水少爷赏给婉苏的,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戴,这几日听得南宫家要来人,我才取出来戴上的。”

语毕,掩口笑起来。

阮映雪看那镯子,果真纤细剔透,雕工精细可爱,虽非极品好玉,也是难得的上品了,当下对这南宫春水又好奇上几分。

“慕秋,你也少不了好处吧?”她眯眼望着仍旧笑嘻嘻的流光,琢磨着该怎么套话。

谁料流光却是爽快,拍拍手笑道:“这个么,南宫少爷没打赏过珍珠翠玉给我,倒是允了我在南宫家所有酒楼随意吃喝的好处。”

阮映雪惊讶,南宫春水果真是豪爽大方之人!

正惊讶之间,流光忽地想起什么,“咦”了一声,狐疑道:“小雪姐姐,我可记得曾在你身上找到过南宫大少所赠银票,莫非你真不认得他?”

阮映雪这才记起银票这事,仿佛被禁锢的哪一处弦被微微牵动了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动,对流光道:“那银票现在在何处?能给我瞧瞧么?”

她自那日醒来,还真的不曾仔细看过这号称天下无几人能得的巨额银票。

流光道:“收在我屋内,我这就去取来给姐姐瞧瞧。”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便取了银票回来,递给阮映雪。

她细细翻看许久,伸手抚过银票上所盖南宫春水印章,略一思索,将那银票揣入袖中,笑道:“给我行么?”

流光点头道:“本就是姐姐之物,拿去便是。”

婉苏在一旁看着,有意拿他取笑,哼一声道:“这点钱哪还在流光少爷眼里,公子不在家,这凤府都是流光少爷的呢。”

说完,自己扑哧一声笑出来。

流光立时急的脸红脖子粗,险些跳起来,伸手指着婉苏道:“你……你……你仗着有姐姐撑腰是么,哼,过几日南宫大少来,看我不扣下那批花生酥糖,叫你见得着吃不得!”

婉苏一听,也急了,立马一蹦三丈高,两人一阵好吵。

阮映雪乐得在一旁观战,难得有这闲暇时间听凤府两大管事对吵,还真是有趣。

两人吵了一阵,自觉没趣,又见阮映雪笑嘻嘻地望着他们,都讪讪地住了口,互瞪一眼各自忙活去。

这二人,分明都是跟随了凤莲城多年,也还像孩童一般,真是好笑,尤其是婉苏,年纪与自己相近,却还总喜欢拿流光取笑,让人忍俊不禁。

只不过,这份热闹与真挚,却是着实难得啊。

她笑了笑,心中忽觉欣羡。

第七十六章 春来日和煦

婉苏与流光吵闹片刻,猛地听得阮映雪在一旁看着发笑,顿时住口,颇不好意思地与流光对望一眼。

流光才在阮映雪跟前得意自己说话得体、做事有分寸,俨然已是一副大人模样,这一场吵闹,却又将他少年天性勾了七八分出来,一时间尴尬得嘿嘿笑了数声,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匆匆溜走了。

婉苏见流光走了,也开口道:“我去让下人收拾收拾,将观云居客房打扫了好候着南宫少爷来。”

阮映雪微讶:“观云居?”

怎么是凤莲城住的观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