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他会杀了景。

我推推他。“你快点走!走得越远越好!”

景拍拍我的肩,对我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不会走。”

“他会杀了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低沉中略显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医生,我太太伤得重不重?”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委屈地看着门口,我好想抱抱他,吻吻他。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这么需要他的安慰。

医生说:“脚踝扭伤不严重,回去一个月不要走动就没事了。”

“谢谢!”

“不过□有中度流血,应该是流产。”

“你说什么!”

我终于看见韩濯晨了,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肩膀看起来比平日更宽,更暖。

让我禁不住想去依偎。

我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晨,对不起!”

他本来是一脸担忧,看见坐在我身边拉着我手的景,眸子里立刻燃起炽烈的火焰。

他极力压抑着怒火,厉声问保镖:“发生了什么事?”

保镖看向守卫,守卫吓得退后,解释说:“是景想带小姐走,我们阻拦,没想到会害小姐摔下楼梯”

韩濯晨的脸色顿时大变,他一步步走向景,浑身上下都是浓烈的杀意。

“穆景,我昨天是怎么警告你的?!”

景缓缓起身,一点没有畏惧地直视着盛怒的韩濯晨:“我说过,只要她受到伤害,我就不会袖手旁观!”

我看见韩濯晨的十指关节泛白,手缓缓伸向保镖,我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不要!”我忍着脚痛爬下床,伸出手臂挡在景的身前:“晨,不关景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你饶了他吧”

韩濯晨的视线一点点转向我,伸向保镖的手收回。

在他眼里我看到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那种眼神一下将我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扼杀。

“晨,孩子我们还可以再生的”

他冷笑,声音有些沙哑:“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晨!!!”

我伸手想去抓他的衣服,他退后一步,绝情地转身。

他走出去,没有一刻停留,一丝眷恋。

我顾不上脚踝撕心裂肺的痛,一瘸一拐追出去。

我大声喊:“晨,我爱的人是你,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听见我叫他,可他的脚步没有一点不舍,拉开车门上车。

他狠狠摔上车门。

我跑过去,抓着他的车门,拍着他车窗。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开车!”

车开了

我追着车子跑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我就那么睁睁地看着他远去,看着他垂着头,十指埋入头发

这一刹那我才明白,他最后的眼神叫做:放手!

最终,他选择了原谅,选择了放弃,选择了用他的放手成全我的未来!

这段日子,他是恨,是怨,可他宁愿这样彼此折磨着也不想我离开他。

他知道没有了仇恨的牵绊,我不会心甘情愿在他身边,所以他想尽了一切的方法。

威胁,囚禁,包括结婚,他做这些,只为我能留在他身边。

而我却让他以为,我要跟着景逃走,不惜一切代价离开他

我又错了!

从我挡在景的面前,不顾一切的维护景,我就等于是放弃最后的机会

我从来没如此恨过我自己,如果我能有他一半的坚决,一半的宽容,哪怕是一半的深情,我们都不会弄成今天这样。

所以,我注定总会与唾手可得的幸福擦肩而过!

景抱起呆坐在马路上的我,对我说:“芊芊,忘了他吧!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刚开始吗?我怎么觉得我已经把人生能经历痛苦都经历尽了。

身体的痛苦,精神上巨大的打击,我再也承受不住,晕倒在景的怀里。

现在我总算明白韩濯晨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感情,最容不下的就是欺骗。

没有了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第 27 章

坐在咖啡厅里,看见他的车从远处驶来,我急忙倾身趴在玻璃窗上极力地张望,生怕遗漏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他和每天一样,没有很快下车,等到后面两台车上的保镖跑上前,为他打开车门,他才走下车,用手指掐息指间的烟,丢掉。

我用手指隔着玻璃小心地摸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楼。

曾经我可以多光明正大地等着他,抱着他,如今远远偷看他一眼都变得这么奢侈。

几天前,我回家去找过他,守卫说他交代过:不许我再进大门。

见守卫满脸的为难,我只好坐在旁边的石阶上等待。

等到傍晚的时候,几个人抬着一大堆东西出来,丢在不远处的垃圾堆

那个傍晚,初秋的风吹过我单薄的衣裙。

我瑟瑟发抖地跪坐在地上,流着眼泪小心翼翼地拾起垃圾箱前的东西。

他曾珍爱的画,枯萎的彼岸花,破碎的橘色台灯,还有我们睡过的床单

每一样载满我珍贵记忆的东西,都让他当垃圾一样丢掉。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

他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告诉我,他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拦,同样的,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改变。

既然他已经决定,我就该尊重。

爱他,就如他所愿,不再让他看见

离开的时候,我恋恋不舍地回头忘了一眼我的窗子,蕾丝的窗帘已经没有了。

空荡荡的房间,一如我们空荡荡的生活。

在走过上千遍的路上,我一步步挪着刺痛的脚踝

大夫说我小时候脚踝受过伤,这一次旧伤复发,又反复刺激创伤,完全复原的可能性不大。

想起小时候摔伤的情境,我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仇恨也正像是一种骨伤,它不痛的时候,你忘了。

但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用刺痛提醒你它所受过伤,你可以用偷来的幸福麻醉痛楚,但你不能否认它存在

他不信我是对的,我能在激情缠绵后拿起刀,谁敢保证我不会在多年后的某一个深夜又在他心上举起枪?!

也许,分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永生不见,让爱和恨都随着时间慢慢地埋葬

“这样看着他,有意义吗?”不知何时,景坐在我对面。

我也知道没有意义,我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可我真的想他。

我睁开眼睛就想下楼和他一起吃早饭;

走到哪里都想回家;

每夜我什么都不做,坐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沙发上等他,想到再也不会见到他,我根本不想再过第二天

所以我只能每天来这里,远远看着他来,目送他走。

景握住我的手,包裹在手心里:“芊芊,我已经帮你联系好最好的骨科医生,机票我买好了,下周一。”

“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我担心他。” 我还在望着他消失的门。

“你怎么知道?”

“他心情不好时总会下意识选深色的衬衫,这些日子他穿的都是黑色他是个自控能力很好的人,别人看见的都是他的果决,其实,他也有矛盾和挣扎的时候有事情让他很难做决定时,他就会点一支烟,放在唇边慢慢地吸等到做了决定时,会用手指将烟掐灭”

“忘了他吧。”

“我最担心的是,他晚上回家时,没人等他”

我抽回手,拿起手边的笔,在早已被我写得模模糊糊的咖啡垫小心地写着:“晨,我爱你!我等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多少遍,反正字字交叠,一片墨蓝色,除了我大概没人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其实韩濯晨说的对,爱不是用嘴说,更不是放在心里想的。

对他来说,我对他的爱抵不过对他的恨,抵不过对景的维护。

与他对我的爱比起来,我这样微不足道爱情根本不配信誓旦旦拿出来说!

出国之前,我又回了一次我们的家。

保安还是那句话:“对不起,他不许你再进这个门。”

“我知道。”我将录了一夜的CD递给他:“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李嫂,帮我转告李嫂:如果他心情不好,就放给他听。”

那是我弹的钢琴,都是很舒缓的音乐,也都是他心情不好时喜欢听的音乐。

不管他是不是需要,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

离开时,我最后望了一眼这幢我们生活了八年多的别墅。

它竟是如此的华丽!

以前从没仔细看过,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他。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以前总觉得奶油蛋糕不好吃,现在回味起十八岁生日那块和着眼泪吃下的蛋糕,都是甜的

不能回到最幸福的时刻,回到十八岁生日那个夜晚也好啊,至少我还能每天看见他,听见他的脚步声

走了很远,我又回首看向他书房的窗子,迎着刺目阳光,我看不清里面

但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无奈的决绝。

我扬起头没让眼泪流下来,留给他最后一个微笑。

“我走了!不再让你看见!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我只求你,千万不要想念我”

走进安检口的时候,我还是不甘心地再把机场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

明知他不会来,还是放不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不用挽留我,就让我远远再看一眼,让我知道你衬衫的颜色,是不是米白色

失落地转身,深深吸气,跟着景一步一痛地走向登机口

从此我将会一个人面对我的人生。

未来?没人能预料的东西,所以让人有期望!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未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过,对我来说未来是个太遥不可及的梦。

离开了他,绝望的痛苦中蓦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了,就剩下来未来!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多深的伤口都能治愈,就连撕心裂肺的痛苦都能磨平

番外

Act 1

一个雨夜,韩濯晨匆匆走进一间嘈杂的夜总会。

没有一点光的走廊,将他一身的黑暗湮没

在走廊的尽头,他一脚踢开房门,随手拿起门边的椅子砸向沙发上的安以风。

安以风下意识用手臂挡开。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揉了揉手臂。“呦!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韩濯晨脱下身上被雨水淋湿的风衣摔向安以风,怒道:“阿豹他们兄弟俩刚出来,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跟他们拼什么命!”

安以风没有说话,抖抖手里的衣服,丢给身后的手下。

“你在黑道已经够风光,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韩濯晨揉揉额头,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指指房间里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问安以风的一个手下。“什么事?下手这么重?”

那个手下慌忙回道:“他是阿豹雇的杀手,阿豹给了他一百万,让他杀”

“行了。”安以风打断手下的话:“别打了,拖出去扔海里!”

韩濯晨无声地看了一眼安以风,淡淡地吐出烟雾。

那个被打得半死的男人被拖到门口,一大片阴红的血渗进满是灰尘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