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邪门儿的人物又来了,上一次我没见到,这一次绝不再错过,能得冰雷伯伯那么高看的人物,之问那小子,势必是要去坏他好事的,在他动手之前,我去劫他女人!”

说完之后,牧云秋便张开了双臂,如一只傲世的雪鹰,轻盈而无声地掠过天空,同时也在满院杂役心中,投下了绝望的阴影。

啊,今天绝对会打起来的!一定!

还是在夫人忌日这种重要的时间里。

闭上双眼,众人似乎已看到道主怒雷撕开天地,将两位小主吊起来抽的可怕画面。

卞之问与苏瞳虽然先走,不过其中一人心怀鬼胎,拉上了小手就开始绕路而走,只要卡着时间给自己盗宝留下余地,他便专捡殿中风景好的路去。

毕竟风光宜人,便于调情。

而牧云秋则是抱着鬼畜的心态想去捣乱,疾飞之下,竟比二人先到达那邪君的房前。

邪君的确心大,不但自己住的地方没有人守着,而且房门也是大开的,牧云秋左右打量,确认卞之问那小子的确还没有到来,便经不起诱惑地踏入了邪君的房间。

他也听说了邪君与冰雷伯伯的赌约,因为上一次错过了结识邪君的机会,所以十分好奇此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牧云秋脸上挂着贱贱的笑意踏入门中,可是才打量房内陈设一眼,一声巨响,便将那朱红色的漆门与雕花的窗炸了个灰飞烟灭!

轰!

在粉尘之间,牧云秋右手提着一柄巨大血镰缓缓踏出,那玩世不恭的笑颜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杀气腾腾的脸!

冠已破碎,张扬的红发散于白衣之上,衬得那衣色惨淡阴森,再加上形状可怕的啖鬼之刃,此刻的牧云秋,就像是一位从死人堆里爬出的血河恶魔!

“是你…”

他笑得扭曲,手指痉挛地在刀柄上不断摩挲,早已抑制不了内心魔鬼的蚕食,什么梨黄衣裙的女子,还有捉弄卞之问的心情,通通已抛在脑后!

“呵呵…哈哈哈哈!我不去找你,你却偏偏要送到我刀口下,很好很好,多年不见了。你病得不轻,我也结怨不少,若再不了结你我之间的孽债,怕有一人,迟早化做白骨!”

在尘埃落定之前,那疯狂的红影倏地消失不见!只留下满院的狼藉和残木。

“咦?”嬉笑着的卞之问突然一愣。“你听见什么声音?”

一股熟悉的战息扑面而来,而且其中还裹挟着自己不曾遇见的暴躁与不安。正当他愣神的之际,却发现一旁的雪影已然不见!

在远处传来响动的刹那,苏瞳余光中瞥见了一抹红色残影自梁上掠过,虽然卞之问以为那是巨响声后随声波传来的杀意,可是苏瞳却不由自主,被杀气下裹挟的血息震惊。

想都未想,斑驳的黑纹在空气中绽放,下一刻她便无声地消失在了卞之问的身旁。

雪影身板虽弱,可黑纹的使用与术法有关,并无需太多仙力。

“牧云秋,你要做什么?”

黑纹紧追狂暴的血息,二力遁空,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像是两条痴缠的黑红之雷,穿墙越隙,撞入了一片幽殿,苏瞳从狂风中伸出纤纤素手,一把抓住了牧云秋在身后猎猎作响的白衣。

“谁?”

牧云秋大喝一声,在此雷王殿中,除了冰雷伯伯,便只有卞之问那小子的速度可以追赶自己,可显然此时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影,并不属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在他腥红的眼眸下,映照出一张女人的脸。

这女子他认得,正是多年前将自己兄弟迷得发了痴的下界仙子…雪影!

因为卞之问派碧空战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出于好奇,他也偷偷溜入风月宗瞄过她几回,出彩的端倪没瞧出来,模样倒还模糊地记在心上。

牧云秋的目光,从苏瞳的脸划向苏瞳的手。

一身梨黄宫裙,肩搭檀色仙纱,这说的…不正是众人嘴里传的那个女子?

惊魂不定,牧云秋一时之间减了速度,再细细端详,此女容貌虽然还是当年那样,可是眸中光色,分明易魂!而且他所悉知的任何真仙女子,都断然不可能拥有这般可怕的遁速!

难怪…

难怪卞之问曾多次请教自己,魔修之中的借体易魂之术!

“你是什么人!”

牧云秋蓦然驻足,奔咆声立止,不过翻身回转间,他却是伸出了大手一把扼紧苏瞳的脖子,将她轰地一声强压在廊柱上,轻轻用力,便把这娇小的人影高高举起。

“咳咳!”窒息感淹没头顶,苏瞳忍不住咳嗽起来,感觉自己的脖子随时都要在对方无情的指力下折断。

“雷王殿里,你也敢杀人?”

虽是弱势,可她目光凌厉如刀!其实她也知道,发起疯来的仙王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可是她还是经不起诱惑,想快一点与牧云秋正面接触。

双眼张开,两道无畏的目光,照得血魔牧云一阵恍惚,令他片刻失神,好半天才再次发话。

“借体妖女,杀又如何?”牧云秋眯着双眼,眸中闪烁弑杀的寒光。

之前在碧血院中只是跟杂役们开开玩笑,对卞之问女伴的兴趣,只源于心中强烈的好奇,他迫切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令自己那同样顽劣的兄弟动了心思?

然而现在,在内心鼎盛的杀意刺激下,他却对眼下的女子,杀意浓重!

卞之问是他比性命更珍重的朋友,若有人不怀好意妄想接近他谋求什么好处,他不在乎做一回棒打鸳鸯的刽子手!

苏瞳心中空了一块。

面对如此陌生的牧云秋,她突然有一种极为挫败的感觉。

因为入梦十分,素来只与卞之问产生交集,因为在卞之问身上,找不到十成把握,所以很多次…她都不自主地猜想,牧云秋才是傲青真身。

可惜现在被他捏在手里,自己的灵魂也并没有感觉到所谓的强烈悸动。

眼下的牧云秋,与卞之问给她的感觉竟然差不多…既陌生,又熟悉,既令人心痛,又让人无法彻底放下心防去接受。

傲青…你可真是会装。

苏瞳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开心,生气的是,什么恋人间的第六感通通都是假的,我不认识你之前,你鸟都不是。开心的是,这真假之道,实在厉害,连自己都分辨不清,又何况一直偷偷藏在背后的神王呢?

想到这里,苏瞳心中的空虚被迅速缝补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从豁口处泄露出阵阵隐痛。

看来人生剧变,的确能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无论是现在的卞之问,还是现在的牧云秋…桀骜之中都透露着过多的恣意,因为他们人生平顺,不过因为父亲厌弃便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尝尽家毁人亡,亲人惨死的剧变之后,才知世上辛酸何止百味?

从云上跌落,修为散尽,身份尽失,心负大仇却得日日在惶恐与仇恨之中躲藏敌人。

是无数苦夜,无数寒风,无数孤独与挣扎,才令真魂磨砺成她熟悉的伤狼傲青。

一面怜惜傲青的苦,一面释然自己的不识。

在一切苦难发生前,现在的卞之问与牧云秋,都还不曾变成她认识的那人。

苏瞳的眸色明灭数次,焦点终于落在了牧云秋的身上。

见到真正的血魔,也算了结她心中一个心结,再也没有惶恐与猜忌,她浅笑了起来:“你能看得出我借体,难道卞之问不能?”

并不妄想牧云秋能向朋友一样对待自己,所以继续与他纠缠时,苏瞳保持了绝对的理性,这一句话,的确是戳中牧云秋的软肋。

当年卞之问派属下跟踪下界仙子雪影,十有八九就是寻找借体者的踪迹,现在她再次出现,卞之问却肯收留,这事情本身已说明问题。

第652章 你姓苏?(一更)

理智回归,眼中红芒散退,牧云秋扼着苏瞳脖子的手终于松了下来。

可惜手指还没离开她光滑的脖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急驰声响!

轰!

殿柱被雷光包裹,刹那破碎成渣,从柱上滑下的苏瞳,径直被一人捞起,迅速离开了牧云秋的魔爪。

“臭不要脸的,搞什么鬼啊?啊!啊!”卞之问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苏瞳拦在身后,站在十丈开外,叉腰朝牧云秋大叫起来,那紧紧蹩在一起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苍蝇。

然而转到苏瞳面前,却又换了一副表情。

一脸的无奈和嫌弃,他手指指被柱子灰喷了一头的牧云秋,一边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不要见怪,我这朋友,这里有点儿问题。”

“你特么才脑子有病!”牧云秋火大发了,他明明已要放手,卞之问刚才的雷霆,却是切着他脑袋瓜子打来的好么?

“没看出来么,此女心术不正,来历神秘,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驴踢了头了?怎么就看不清呢?”牧云秋忘记自己还拿着啖鬼之刀,劈头就朝苏瞳面门指来。

那可怕的镰风切开了轻风与地面的石砖,三品小仙怎能抵挡这么可怕的器威?若不是卞之问手快,只怕苏瞳眉心就要多出一条血痕。

“你疯了吧你!那割草大刀岂是随意挥的?她借体易魂,我怎么会不知道?若是真下仙雪影,老子还不稀罕呢!就你那点眼力劲儿,还教训我?我呸!”

之前还压着自己的脾气,可是牧云秋二度下狠手,卞之问真的爆了!他之前一眼便看见雪影脖上留下的三枚青色指印,力道之强,说明自家兄弟根本没有留一点情面。

真的很心痛好么?好不容易捡回这个妖女,又是封魂又是调戏,小心翼翼当个易碎玻璃瓶子在手里供着,可不是拿来给牧云秋撒野的!

如果对方不是牧云秋,就这三枚指印,已经足以令他杀人了好么?

“你…”牧云秋的脸蛋子一阵痉挛,狠不得刚才那一刀是切向卞之问这头蠢货的!“我错了,你不是吃错药,而是天生智障眼瞎!”

二人骂得唾沫横飞。

一双腥红的怒目,对上了一双雷威滚滚的神眼,树静风止,气氛沉重…

“这是!”

雷王殿内皆高手,无论是行走在各宫的杂役还是隐藏在林间的暗卫,通通都对自家少主和牧云殿下的战气熟悉无比。

可是他们接下来的举动却不是前来劝架,而是行动利落地丢下自己手中的活计,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以苏瞳,牧云秋和卞之问所在的幽殿为中心,方圆万米之内,连蟑螂都举家迁离。

牧云秋身上血威湛湛,卞之问头顶雷云翻滚。

说不定是这一刻,说不定是下一秒。两人随时都能打起来。

牧云秋用余光打量着站在一旁的妖女,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不过是借个三品小仙之体,明明没有什么仙力可以调用,居然还能处变不惊,用微薄的力量保护自己,看来本尊的确有些手段。

他在等她发话。

世上的女子皆是一样的,就算这“雪影”吊人胃口的手段有些狠,一吊就是许多年,让他这没有什么经验的蠢兄弟一下就着了道道,可是既然这一次又敢现身,便说明她还是想引之问注目的。

借着这么好的机会,她势必要梨花带雨地哭诉一通,将自己心中种种委屈都道给卞之问知道,眼泪和娇柔本就是女子最锋利的武器。用来令兄弟反目,令情郎更加怜惜她这无骨的美人。

然而牧云秋心中自信,自己的兄弟绝不是见色忘义的混蛋。

现在他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无外乎是见到那该死女人脖子上的指痕,所以逆了毛,可是一旦这女人说出侮辱自己的话,失去冷静的之问,一定会再一次心向自己。

女人固然是要有的,可是区区两面之缘,绝对无法与他们兄弟情谊相提并论,他们之间可以相互把对方骂得狗屎一样,可是绝对容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说一句难听的话!

只要妖女开口,她在卞之问心中的好感也就结束了!

在牧云秋期待的目光之中,苏瞳用肩纱轻轻盖了脖上的指痕,而后轻启朱唇,用轻软的声音打破沉闷的空气。

“能不能都冷静点?”她目无表情地看着牧云秋,又朝卞之问翻了个白眼,好像对两人都有些嫌弃。

那是什么眼神?

老子被个三品小仙嫌弃了?

牧云秋当下嘴唇哆嗦。最生气的除了被嫌弃之外,还有这妖女,不按常理出牌啊喂!

“我就是看到血风古怪,还以为是妖兽在殿内作乱所以追来看看,没想到冲撞了牧云殿下,不过他并没有伤害我。早听闻血魔之威,今日见到本尊,果然名副其实,殿下无需为我出头。”苏瞳又朝卞之问补充了一句,恰到好处解释自己的忽然消失,不过却并没有提及以自己的修为,怎么可能追上血风的事。

“对,他就是个兽!很出名的!”剑拔弩张的压抑感徒然消失了,卞之问眉开眼笑地附和着苏瞳的话,笑得嘴都歪了。

经卞之问提醒,牧云秋才发现,自己还是被不动声色地骂了,嗯…在自己兄弟面前,被骂得跟屎一样。

这女子,心计深得可怕!

透过雪影的身体,牧云秋仿佛看到一抹完全不同于其纤柔外表的…冷静且强大的女子。

话不多,却每一句都在点上。

他要掐死她时,她一句话令他有了顾虑。

他要打架时,她一句话令气氛全然改变。

唯一多余的,只怕就是暗中讥诮他像野兽一样的假恭维,因为有了之前的铺垫,竟让自己家兄弟也参合其中,一起嘲笑自己!

这令他更加愤怒,如此厉害的角色,是以真心待之问的吗?

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可是牧云秋眼中的凶焰还是嗖嗖地升起。

“你们啊。”一声轻叹之后,那该死的女人,居然用软绵绵的小手拉起了自己持镰的手掌,打落啖鬼之后,又将它轻轻按在卞之问的手中,紧紧握在一起。“知己难寻,好好珍惜,不要一点屁事还像小孩一样扯架,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是…劝架?

牧云秋错愕地瞪着苏瞳的侧脸,此时她抱着自己与卞之问的手,蝶翼般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风中轻振,表情恬静得像是一泓清泉,刹那抚平了心中所有焦躁与不安。

而且她平静的目光下,似还有一丝伤感,浅浅的目光落在风里,却找不到她视线追踪的方向。

牧云秋心中一个咯噔,抬头再看自己的好兄弟,此刻卞之问笑得已与白痴没有任何区别,嘴歪眼斜,耳尖泛红,一双眼里就差纹上个粉红桃心,完全一副驯服了的哈巴狗样。

被卞之问的丑态惊到了,牧云秋这才想起自己一大老爷们跟卞之问握什么小手?他们的确是一辈子的好兄弟,这还需要旁人说?

“恶心!”像是被针蛰了,他迅速抽出自己的爪子。

“看着眼瞎!”又补充一句,血魔牧云拾起自己的啖鬼长镰,像逃避什么瘟疫一样,狼狈地逃出幽殿。

不能再留下,他告诫自己。

同时他也失去了之前愤怒的杀心,站在七凤河前茫然地打量空旷天空,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牧云秋打了一个寒颤,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传心殿上。

“还是去找冰雷伯伯吧。”理了理一头乱发,他低头消失在空气里。

完全没管牧云秋的离开。

卞之问就那样甜傻地看着苏瞳的脸,目光像要融化一样。

的确看着眼瞎。

苏瞳打了个哆嗦,在这个问题上无比赞同牧云秋的论断。她迅速迈了一步,走出卞之问的凝视范围,而就算被避开了,卞之问的手却没有闲,突然伸过来想扯开她拢在脖子上的仙纱。

“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温柔的风吹在苏瞳脸上。

“不必了,都算不得伤,一会就消。”苏瞳赶快摇头。

“对不起,我那兄弟…”卞之问掰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你要是生气,可以来掐我,我保证他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他可能是为我担心,不过今日…”

卞之问一边伸长脖子,一边朝牧云秋离开的方向眺望,之前注意力的确不在他身上,直到现在,他才想起牧云的情绪,不对劲!

他的怒火好像并非完全针对雪影,而是有其它事情乱了心。

“我没怪他。”苏瞳低头笑笑,要只是捏脖子的话,好像傲青也干过许多次。虽然只离开傲青一会,现在好像…有点儿想他。

此刻她心中的人影,既不是牧云秋,也不是卞之问,而是那又贱又毒的大尾巴狼。

“你想起谁了?”卞之问淡淡的声音打断苏瞳的回忆,他皱着眉头,拂面之风有些凉意。

“什么?”苏瞳抬起了头。

“希望你下次想起我,也会这样笑。”卞之问眯起了眼睛,俊脸凑近苏瞳的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妖女在自己面前,就这么没有自觉么?那样傻笑了足足一刻钟,当他完全不存在一样。之前明明觉得自己与她之间气氛很好,但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一腔情愿而已。

那么她又为什么要再来找自己呢?

难不成被牧云秋说中,别有用心?

卞之问不想问这个明显会伤自尊的问题,只是强行压下了心中那酸酸的感觉,决定继续努力。世上没有填不平的坑,迈不过的坎,自然也没有挖不了的墙角!

自欺欺人地忽略苏瞳心中的人影,卞之问伸手盖住了她的头,他的手上,还有她指尖的余温。

刚才她喝止争吵,把自己与牧云秋拉到一处时,他的内心,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好像风中带着香甜,耳中轻歌靡靡,眼前繁花似锦,一切心上棱角都在那又严厉又温柔的抚摩下,蓦然消失。

也许世上还有更温柔的女子,却没她坚强,也许世上还有更坚强的女子,却没有她懂他。

她就像是必定要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一样,闭上双眼后,每一个曾经的酣梦中,都有她旖旎的笑靥;每一个未来的日夜里,都期待她的入侵。

“信不信我猜到了你的本名?”歪着头,露出坏坏的表情,卞之问又将自己的撩妹技能用到了极致。

阳光正好,少年飞扬!

“什么?”苏瞳好像词穷。

你姓…苏…

恍惚之间,苏瞳还以为从卞之问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再细细分辨,他说的其实是:“你姓…宿,我的宿命。”

------题外话------

我还是转行,去写言情好了,真的…

第653章 今夕,何时?(二更)

这句话是卞之问有感而发的,因为他总能在“雪影”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宿命的使然。

再也无法阻止自己,沉沦于她深潭般的眼波里。

说完这一句,卞之问笑着对上苏瞳的眼,渴望在她眼中看到点点羞涩,点点欣喜。然而“妖女”的反应,再一次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苏瞳愣在原地,瞬间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自己是…宿命么?

她看着卞之问期待的目光,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说是宿命简直太可笑了,因为我不过也只是…别人掌中的一枚棋子。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确是想…好好守护你和牧云秋啊!

她拼命眨着眼睛,不想任心底泛起的酸涩再一次从眼眸中流出。

“还有时间没有?我们还没有去盗宝呢!”迅速低下头,朝幽殿外飞奔而去,苏瞳知道自己一定伤了卞之问的心,不过当下,她实在不是来谈恋爱的。

之前卞之问只顾着与自己说话,并没有察觉到邪君的住处,正是牧云秋发出杀气的地点,所以就算没有卞之问“盗宝”的建议,现在她也一定要去邪君房间里看看,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见“雪影”转身就走,卞之问并不气馁,反正已将自己定位于挖墙角的角色,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玻璃心肠,比容貌,在他之下还有一个牧云秋占着天下第二的位置,他就不信世上哪个男子,能比自己更英俊好看。比起嘴皮子功夫,多次战胜天下第二的牧云秋,自然除牧云外,更没有人有与之叫板的资格。

至于财力,品行,实力这些问题…自己也是拔尖尖的人物,所以只要多多努力,总有一日会让小妖女明白自己的好。

正向传心殿走去的牧云秋,脚下一颤,总觉得身后阵阵寒风入骨,有人在说他坏话。

初听“盗宝”二字之时,卞之问还挺开心的,毕竟是自己先提出的事情,没想到妖女这样上心,他拉起苏瞳的手,帮她飞得更快一些。

之前什么防备,什么观察…都已作废,卞之问开始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情。

喜欢你。

一边疾行,他一边将自己的脸颊藏在衣襟里,轻轻将苏瞳的指尖握紧,心绪又飘到了与妖女初识的时候,看着苏瞳并不怎么轻松的侧脸,卞之问突然想起了她的一句箴言,他嬉笑的脸色,又徒然黯淡下来。

当初你说我有大难,我是不信,可现在我却觉得你每一句话,都像在昭示着我的宿命,难道真如你说,我雷子卞之问将在辉煌时半途殒落?

感受着苏瞳指尖的温度,卞之问的目光繁杂而矛盾。

如果真有那一日,等我轮回后也一定要再找到你,我宿命中的妖女。

一路沉默,二人终于来到了邪君的房前。

邪君沐浴,果真还没有回来,不然也会放任这一地狼藉就这样晾着。

“还真是…牧云的手笔呢。”

卞之问跨过院中倒伏的古树,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啧啧赞叹。

眼前场景失控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计,不过是脚尖碰了一下树干,水桶粗细的树便直接垮塌,而后化成了黑灰,原来是从内里便腐朽成渣。

不但大门是塌的,正房的窗与门框也通通自内而外地破碎,认识牧云秋许多年,除了杀敌时,卞之问倒是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不要乱走,站在我身后。”卞之问不许苏瞳离开自己太远,毕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威,修为太弱的仙子吸入体内犹如瘴气,是会受伤的。

可是他哪里抓得到身如轻烟的苏瞳?才刚刚分神片刻,护在身后的人影已一闪跳入了邪君的房间内。看到苏瞳的衣摆在破碎的门槛前一闪而过,卞之问只有抓狂地紧跟而上。

整个房间被牧云秋轰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挂在房顶的纱曼已似蛛网,上面还跳动着零星火苗,墙上的字画还有屋内的陈设更是毁于一旦,因为都是重宝,所以破碎之后废墟上还明灭着山水幻景,莺飞燕落的神光,废墟与幻景交织在一起,更加勾起旁观者惋惜的心情。

不过房间正中的一枚高架却似乎并没有受到波及,卞之问刚踏入房中,目光便立即被木架上的异宝吸引。

那是一枚白色的莲灯,完全看不出由什么材质制成,不过既然能在牧云秋的血威下保持不灭,甚至散发出柔和的光线保护着自己方圆一丈内的空间,便足以看出它的不凡!

它之守护力量,可以从旁侧的一只被光线笼罩了三分之二的四脚小几上看出端倪。

只见在柔光的范围之内,小几上的几只杯盏依旧静置在案上,是整个房间内,为数不多完整的物件。而柔光之外的一切早已灰飞烟灭,茶几沿着光照的轨迹,留下了一个圆弧状的切面,被切下的部分,还有包括两根几腿。

可是就算如此,本已失去平衡支柱的茶几,却稳稳地保持着平置状态,酒杯中的液体与地面保持着绝对的平行。就好像桌案在缺失几腿的那一侧,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它轻轻托举。

“这就是邪君用来与父亲赌宝的家伙了吧?居然就这样放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要不是牧云一场邪火,大概旁人也看不出它的厉害之处,还倒是一件摆设!”卞之问的目光转移到木架顶那莲灯上,眼里带着探究的意味,心中同时对邪君又生出几分敬畏。

此人修为不强,有病在身,却是极有趣的一位妙人。

而苏瞳却是愣愣地看着茶几上的酒杯与酒壶,一时大脑当机。

那对杯与壶,她可熟悉得很!

金色的杯身上,镶嵌着繁多的宝石,有些像土豪恶俗的品味,以至于只有某位风神俊美的红衣男子把玩手中,身上逍遥之意才能化去金玉的低俗感。

若是自己走眼看错,可甚至连从杯中散溢出的酒香,都是自己记忆中的酣香味道!

一股恶寒顿时涌上双脚,像是蚀魂之冰一样,一寸寸冰冻了她的双膝,至她的丹田…再至她的心脏!

苏瞳下意识地紧紧扼着自己的脖子,仿佛牧云秋的手指,现在还捏着她的气管,正一点点将她的生命从肉体抽离。

“卞…卞之问…”苏瞳难以想象,这种沙哑的声音是从自己嗓子眼里发出来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母亲忌日?父亲与邪君赌宝的日子?”

苏瞳莫名其妙的问题,倒是把卞之问给问倒了。他先迟疑地给出了两个答案,而后又含含糊糊地给出第三个最标准的。

“神历,游龙五万七千年?”

卞之问诧异地发现,“雪影”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神历!南星历!今天是哪一年的哪一天?”

苏瞳猛地甩开卞之问想揽肩的手,一把紧紧地拉起他的衣领,尖叫声陡然提高了几个八度!

“南…南星,碧海历三百四十九年,大概…六月初六吧?”卞之问结结巴巴,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

他用力注视着苏瞳的眼,妄图从她跳动的眸色中寻找答案,那枚自己烙印在她额心的封魂咒印居然开始不受他控制。妖红的颜色浮出皮肤,激烈地扭曲闪烁!

仿佛被封印在雪影体内的魂魄正不断冲撞着咒印,试图破体而出!

而那紧握在自己脖前的双手,不过轻轻碰触自己的皮肤,便将一种绝望的极寒揉入了自己的骨里。

看着惊恐的目光,卞之问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无力。

她想做什么?

苏瞳想抽自己的巴掌!

之前总懊恼没有多问问傲青关于雷道主殒落的细节,可是有一个最重大的细节,不是一早就藏在自己的记忆里吗?

南星域主卞之问,最后出现在南星的日子!

南星碧海历…三百四十九年,六月初六!

原来自己,是踏着节点来的,什么狗屁改变!机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契机去扭转毁灭!

“快走!”苏瞳猛地推了卞之问一把,将猝不及防的他推到了地上:“快走!信我就快走!带上牧云秋,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死鸟是邪君!

两对父子,两对兄弟!人都到齐,日子也没有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