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苏瞳习惯性地抬头看天,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身后那枚莲灯无声向外扩散的光芒给罩住了!

“这是什么鬼?”完全没想到灯焰会有这样的变化,苏瞳用力向前一冲,却被结界狠狠地弹回原处,也像卞之问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卞之问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显然没有听清苏瞳最后的交代,连那个“快走”都听得含含糊糊的,再加上关注于苏瞳情绪的剧变,他满心只想着为她解忧,又怎会想到令她抓狂的源头,根本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说…”发现卞之问并没有听到警告,苏瞳冷汗簌簌从头上冒出,她居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这可恶的灯火,为什么要把她罩住啊啊啊啊!

眉心的封印符已近撕裂,苏瞳正要燃烧寿元冲出光界,可是身体却“嗖”地一声,被吸入了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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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要是转行写言情,也一定是个写虐文的…。咳咳。

对了,这两天会考的宝宝们,都还好么?

第654章 靡音浓香灯火里(一更)

卞之问错愕地看到,妖女的身影消失在明亮的灯火里。

灯火将她吞噬之后,那分明只照一丈地的光色,开始缓缓在房中扩大,随着灯光照射范围的变化,那些散落在地的残垣断壁居然如时间倒流一般,从地上飞起,从容有序地朝各自原本的位置飞去。

揉烂又烧成灰的画布,细墨在经纬间蜿蜒,再一次呈现出山河雄壮之景,而后它随卷飞起,稳稳地贴在了重新建立的白墙上。

破碎的玻璃金盏,残片重凝,稳稳地立在了桌案上,随着水波荡漾,一尾拥有火焰鳍色的小鱼从水中跃起,激出细小的浪花后又沉入水底。

墙角一双秘色瓷,一枚绘战马奔腾,一枚绘美人卧榻,也不知由什么工艺制成,瓶上镂空的小孔只要有风声掠过,立即会发出缥缈的战鼓声动,或落花轻音。

厚重流苏,从布着飞鸟异兽的纱幔间垂落,厅中一只金铜色雕功精美的博山炉内,正袅袅升起一抹青烟,将曼陀罗与牡丹混合的浓香阵阵送出。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整个房间恢复了异域的旖旎华美。

只是那些入魂的仙音与浓重香料气息,熏得人一阵恍惚,犹如置身于梦。

卞之问错愕凌乱的目光,是随着莲灯的光色移动的,转眼之间,灯火便照到了院内,于是卞之问看到参天古树从地上站起,再一次焕发新碧的颜色,将所有阳光在枝间剪成碎影,奢靡地泼洒在朱红的大门前。

灯光与雷王殿的穹窿之中照明的雷霆交融在一起,便突然看不清边界,卞之问猛然回首,静置在高高的紫檀木架上的莲灯此刻已看不出被点燃的迹象,在满房间珍贵的珠宝摆设之中,显得是那么地渺不起眼!

“雪影!”

卞之问眼中的博山炉烟色褪去,从失神之中蓦然清醒,他才想起朝吸了苏瞳的妖灯扑去,却自知迟的不是一时半刻。

“别扑了,再扑就真的没命了。”

一道比玉珠落盘更好听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入耳时分明还觉得说话的人很远,可是一眨眼的光景,卞之问就看到,一只金红色的龙翼屐从门槛外伸了进来。

那纹着翼龙的鞋面上,缀有银色米珠,绣纹栩栩如生,张开翅膀的赤龙仿佛随时要跃出布面吐云布雨。

卞之问的目光迅速上移,立即看到了来人松松披在身上的火袍与长发。

墨色的发梢上,还有滴水流下,因为在热泉中蒸得身体发烫,仿佛有氤氲自来人裸露的皮肤升起,衬托得他仿佛是从虚空中踏出来的谪仙一样。

极美。

用美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子,实在是有些不当,可是出现在门槛前的男子,似乎当得起这世上最华美词藻的赞美堆砌。

虽然卞之问在对苏瞳形容他容貌的时候,极力推崇,其实他的容貌,一直隐藏于模糊的光影之中,称其美,无外乎是为他惊为天人的风度所折服。

“我这是在哪里?”

苏瞳失态尖叫!

感觉自己好像经过了一段跌落的失重感,而后摔倒在一团轻软的绵花上!

柔软异物,轻轻将自己包裹,束缚着她的四肢,不过似乎头还可以转动。所以察觉被禁锢之后苏瞳立即上下打量,突然发现只要自己低头,就能透过一层薄雾,看见房间里的场景!

与卞之问一样,苏瞳亲眼目睹了破损之物的神奇复原,甚至在看到那只金红靴子伸出门坎时,发出了又一阵高分贝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可惜外面的人语声虽然可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但她的折腾和尖叫却完全无法引起卞之问的注意。

苏瞳瞬间泪流满面。

我这是…被封印在了莲灯中么?

而且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是不死鸟师傅!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一片纯色异界里,只有苏瞳一人在奋力挣扎,并没有人乐于回应她的呼声。

“邪君!”卞之问唤了一句。

他曾从不敢直视邪君的脸,此人虽然修为不强,可是身上有一种“势”,一种无人可以与之抗衡的奇异气度!可是这一次,卞之问与他说话,却带了七分怒意!

他那妖灯,不由分说卷走了“雪影”!若她遇到什么危险,他卞之问第一个与他没完!

知道卞之问气从何来,红衣男子不急不缓,踱着轻慢的步伐走到檀木架下,将那放在案上的金杯捏在手里,轻轻抿了一口。

“你得谢我。”

等邪君慢慢品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但焦躁不安的卞之问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回答。若不是这邪君是自己父亲的贵客,只怕卞之问已经提枪向戳烂他的脊梁。

就在卞之问苍白的脸色一点点变成猪肝的时候,邪君又补充了一句:“她以魔修之法,强借她人身体而来。”这话的语气,竟跟那该死的牧云秋有几分雷同!

“我的事情,无需你管,你只要将她原原本本归还给我!”

最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特别是这种以“好心”为名义的强迫!

卞之问一心只记得“雪影”转身之后惊慌的表情,她仿佛是极害怕那莲灯的力量,所以求他…快带她走?

其实“雪影”的最后一句,他听得不甚分明,不过至少她表情中的恐惧是绝对错不了的,此刻卞之问最担心的是,那莲灯是去邪的圣物,在刚才那一个照面之中,便将雪影连皮带骨地化成了烟?

“傻小子,你以为我要害人?”

邪君轻嗤一声,手袖挡住了自己的脸。那抬手的动作,好看极了。

你就是在害人!妖孽!

苏瞳蜷缩在灯中,咬牙切齿!

顿了一顿,邪君再次发话:“人与魂现在的确都关在我的灯里。还你可以,不过你可想清楚,她眉心那枚封魂咒已被冲破,就算人出来,只怕也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了。”邪君拉长了语气,分明已知卞之问的心思:“好了,你确定…现在放人出来?”

可恶的轻挑,可恶的自信!

卞之问一听,顿时大脑当机!

虽然封魂咒一事是从邪君嘴里说出来的,可刚才符破灭的一幕,他可是亲眼目睹!原以为自己的术法,怎么着也能封印妖女在雪影体内坚持个百来天的,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天尚未过完,那强横且疯狂的力量,便冲破了桎梏!

不过看“雪影”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似乎不是主动想要离开自己,而是心里也藏着什么难言之隐。面对卞之问发呆的表情,邪君旖旎落座,仿佛一切事不关己,倒是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只花鸟纹的鼻烟壶,放在掌中细细地把玩起来。

放?是不放呢?

卞之问站着…身上杀意腾腾的气势很快便荡然无存。

“不要放。”扁着嘴,卞之问无力地摆起了手。

这种时刻,怎么能放她归乡?今日错过,再见又是何年?

“放啊!这些人脑子都被门夹了吗?都要死了!放我出去!”

在莲灯里听到卞之问回答的苏瞳,现在恨不得冲出去把他掐死!

还好卞之问尚存一些理智,就算自私要将苏瞳强行留下,却也不愿她受半点委屈。在苏瞳快要气爆肺叶的前一秒,又迟疑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刚才很害怕的样子。前辈,您的灯,真的没有伤她?”

毕竟眼前的邪君身上正气全无,邪性倒是十足,说的话听上去,最多也只能信上三分!

好样儿的!卞之问,至少不是纸糊的脑子!

苏瞳一人在灯中紧紧攥住双拳,激动得热泪盈眶。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自以为是,本君每次想无偿做些好事,却总被误以为是在害人…这世道好人难做,我姑且不管这闲事,将那女子放出来还你就是。”像是受了委屈一样,邪君声色厉了三分,伸手便将莲灯从檀木架上摘了下来。

“不!”一看邪君要起手诀,卞之问立即阵脚大乱。

“求求您,帮帮她。”密密麻麻的汗水从额头渗出,卞之问彻底失去主导对话的权利。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与邪君独处,需要承受如此强大的压迫感。虽自己也是一方霸主,可在他妖冶的风姿下,自己局促得就像孩子一样。

“嗯?”语气上扬,若是没有以幻法遮面,大概此刻邪君的眉梢是微微上挑的。

“求求您…帮我。”卞之问彻底泄气。

这是哪门子的帮“雪影”嘛?她离魂了,大不了魂回本尊去,所以这一次,他要帮的是自己。父亲经常说这邪君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他的莲灯现在又制止了雪影身魂完全分开,那么他一定有什么办法,让妖女在自己身旁。

“这还差不多,本君喜欢诚实的孩子。”

邪君在自己的凳子上换了一个姿势。只见他一手托着下巴,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身体微微向前,他外袍本就宽松,如此动作,精致的锁骨便露了出来,再加上鼻烟壶脖子系的红色的璎珞,在指缝中微微荡漾。

这旖旎的画面简直让卞之问羞得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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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虐吧?今天一日无虐~啦啦啦啦,看在毛毛这么努力的面子上,看盗版的转正吧!转正吧!

第655章 这才是坑王之王(二更)

“你还不懂你与她遇上的是什么麻烦,我且问问你,她离魂之前,问了你句什么话?”

动作是慵懒而散漫的,不过邪君的声音听上去,却的确有些认真帮忙的意思。

卞之问不敢大意,赶紧回答。

“她问我…南星历法,今日的日期…”

这的确是个疑点,好端端的,问日期做什么?

不要听他吹啊!他牛皮顶爆天际!

苏瞳好不容易从“棉絮”中抽出了自己的右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卞之问就像一只蠢萌的白羊,正一点点把自己的腿掰断了送入大灰狼的嘴巴里。

比起眼下正发生的场景,更令她疯狂的是…一切仿佛都在不死鸟师傅的算计中,这到底是她的幻梦,还是真实?

是因历史不能改写,所以师傅才将自己锁入灯中,那么自己身临此境,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师傅乃是百道至尊,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却一直给她一种实力远远超越神王的强烈暗示,这样的强者,渡河之舟为什么会枯萎?难道他本人亦殒落在这场雷王殿的浩劫中?

打死苏瞳,她也不信!

“这就对了。”邪君声音正经,轻轻点头:“她这种魔修之术,不但对本体伤害极大,而且有着非常严苛的时间限制,我这莲灯呢,虽然说是不伤她根本,却有醒神的功效。”

“什么意思?”在邪君面前,卞之问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白痴。

“这还不懂?”

好听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他这埋怨,顿时送给卞之问一万点爆击伤害,明明就是没有说清楚嘛,非要用阅历碾压他的自尊。卞之问在心中默默流血,却还得摆出虚心受教的态度。

邪君一边摇头,一边重新解释,不过他的解释都是反问句,倒是符合苏瞳记忆中那才情艳冠天地的驭灵至尊形象。

她这师傅最爱的事,便是让人在不断的思考里,自己寻找答案。

“她是不是经常莫名地来,莫名地走?有时看着精明得很,有时却又说着一嘴莫名其妙的鬼话?就像她突然忘记今日是南星历的哪天一样?”

区区几个问题,的确是大幅度地开发了卞之问的智力。

牧云秋也与他说过,借体易魂之术,就算是魔修强者,也没有几个人掌握得特别流畅,要是经常窜到不同的宿主体内,就容易记忆混淆,更严重者,或导致不可逆转的灵魂撕裂!

“雪影”是他在南星升天井中认识的女子,想必本尊也曾待在南星,喜欢以南星历来计算时间,这一次,她已到了离魂的极限,在那醒神的莲灯光耀下,突然想起自己的法术快要失效,仓促道别,是以脸上才会浮现出不舍和慌乱?!

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包括她总是预言自己要死一样,都是胡话!

卞之问猛地一击左掌,语气铿锵地说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屁啊!

苏瞳泪流满面!

这特么是胡诌,这特么是诬蔑?她是哪门子的魔修?明明是被它人强行掳入梦中的棋子,而且持子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她面前这邪性十足的不死鸟!

被满口胡话者构陷为满口胡话?苏瞳有一种天昏地暗的绝望感,可是无论她怎么生气,这一次被封了嘴巴,势必只能看不死鸟老混蛋一步步带歪卞之问了。

“虽说前辈是想帮我…可是分明在你回房前许久,她便已被莲灯吸走…”卞之问还在挣扎,抓着最后的破绽不甘沉沦在邪君编织的陷阱里。

莲灯的发作与邪君回房的时间不一致,不要说他还走在路上,善良的想法就飘过来帮忙了。

“这就是缘分啊!”邪君长长一叹,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鼻烟壶撂在了桌上,手指却是轻轻抚摩起灯上莲瓣。

靠!好无耻!

感觉自己藏身之处地震不止,苏瞳一口老血喷在半空中。

一句模凌两可的“缘分”二字,就把一切不对劲都模糊地遮掩过去。

“她是混沌之体,对吧。”邪君长叹之后,轻轻从嘴里吐出了这样几个字。

卞之问一愣,确是想起“雪影”亲口承认的话。

“不错!”他缓缓点头,既然连这么隐秘的事都说得出来,看样子邪君的确没有唬人,卞之问心中立即相信了个七七八八。

“这就对了嘛!”看着卞之问慢慢信服自己的模样,邪君的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世上所有混沌之体的修士,因为体质问题,都很难修炼到至臻境地,所以混沌体要不碌碌不为,要不沦落魔修。”

“可我莲灯,却是一件专门帮助混沌体修士修炼的至宝。可以令他们突破先天条件的束缚,本来拿出此物是专门用来与你父亲赌宝的,没想到在此之前,却让它遇见了一个难得的混沌体妖女。而且当时她还处于灵魂极度危险,面临崩溃的地步,所以无需本君催发,便自行将她吸入了灯内。”

卞之问瞪着眼睛,将邪君的话在心里循环了一百次。

这么听来,的确是他救了“雪影”!

当下生出许多感激,卞之问拱手朝邪君拜了又拜。

“晚辈之前实在鲁莽,还请前辈不要放在心上。”这感激的确是真心的,毕竟妖女现在就是卞之问心口的一枚红朱砂。

你个榆木脑袋!你个坑王之王!

苏瞳睚眦欲裂,朝着一脸呆憨的卞之问和没有脸的不死鸟比出双手中指!

之前曾想过不死鸟与康仁谁更厉害,经今日一场胡诌,苏瞳蓦然发现,比起不死鸟这老混混,康仁…特么才是渣呢!

山外青山楼外楼,坑王之道,永无极致!

“走吧!”

就在卞之问还消化着邪君由敌到友的转变时,对方已经不知何时站起,施施然走出房间。

“干什么去?”

卞之问抬头便见邪君侧立于门前的风姿,树影剪出的碎金浮动在他的足下,轻风吹拂着他恣意散落于身后的长发,这一幕惹得他在心中连连感慨,以后这世上第一美男子的宝座,还是让给眼下的红衣的男子吧。与他相比,自己的确自愧不如。

“你父亲在传心殿,等着我们赌宝呢。”扬了扬左手,那枚精致的莲花灯盏,正静静躺在邪君掌心。

“那…那我的‘雪影’怎么办?”卞之问匆匆追上邪君的脚步,本以为雪影被收入灯内,邪君会换一件赌宝之物。

“怎么办?正好与我相互成全。”邪君轻笑起来:“她在灯里,可以养魂,同时有了她的精神力量,我的莲灯威力也将大幅增强,我赢面变大,不是你期待的事?”

邪君的步伐顿了一下,虽然幻法遮掩了他的真容,不过卞之问却能感觉到一双促狭的目光透过轻雾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你得答应我,下次再也不要来我屋子里盗宝了,烧了便罢,要是吵醒我的一些小宠物,你与那带刀的小子,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卞之问大窘,没想到自己和牧云秋的破坏,甚至不喜欢父亲这点,都没能逃出对方的眼睛!

“下次再也不敢了,多…多谢前辈不与我们计较。”扬着红脸,卞之问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感激。

“要谢一会儿再谢。”邪君微微摇头。“毕竟本君还打算再帮你一把。”

“什么?”卞之问也停下了脚步,诧异抬头。

“我会与你父亲说,这丫头…被我收了徒,你看如何?”摇着手里的莲灯,灯火浅浅的光焰,完全照花了卞之问的眼。

卞之问足足愣了片刻,身体便朝地面坠去。

邪君的成全,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之前妖女便说,想见他的兄弟与父亲,却被他打了个马虎眼儿糊弄过去,并不是防着她做些什么,而是防着他那说不通道理的混蛋父亲!

若问世上,他最恨的人是谁,必然是父亲无疑。

卞冰雷古板残暴,若能给他选择出生的权利,他断然不想生在卞家。这就是他宁可不回神界,在真仙去守一个小小升天井的初衷,世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有此地这般令人窒息的感觉,若不是这十日是母亲的忌日,打死他他都不会出现在雷王殿里。

倒是牧云秋,反而与父亲关系好一些,牧云也是他唯一一个被父亲接纳的朋友,可以想象,一旦父亲发现他钟情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会对“雪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只要“雪影”成为邪君的弟子,以父亲对邪君的态度,自己先前的所有担忧都将立即烟消云散。

“不用跪!”邪君愣了一下,没想到卞之问这高傲的雷子,居然会因为这样一个原因而向自己行这么大的礼!

真的是…头痛啊!

轻轻拂手,卞之问的双膝便被强行抬了起来。

“等你真成我弟子的心上人,再与她一齐来行礼吧,不然本君受不起。”邪君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之意从身上散出。

原来…

我早是师傅的弟子?

苏瞳呆呆坐在莲灯之中,灯被不死鸟拿在手里,藏在灯里的她,仿佛也能感觉到师傅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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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让我抱一下

“晚辈,真是惶恐不安。承了前辈莫大的恩情,不知如何偿还才好。”

卞之问被邪君敲打,起身之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自己太冲动,居然一开心就差一点去抱人家大腿。还好四周无人,不然这个梗只怕可以被牧云秋笑足一辈子。

“呵!帮你是事实,不过却不是因为你。”邪君又是一声轻笑。“主要还是…这丫头与我有缘。”

他低下了头,指尖轻轻在莲瓣上抚摩,可惜没人能透过幻雾,看到不死鸟此时眼中宠溺的颜色。

“本君也是先天万灵之体,这莲灯,便是渡我成…助我修为精益的秘宝,现在左右是再也用不着了,就送你吧。”明明是与卞之问交谈,可是不死鸟却悄然转换了说话的对象,细语嘱托苏瞳。

这声轻叹,将他灼热的呼吸声送入了苏瞳心中。

又是一句“有缘”,却没有激起之前苏瞳恨不得奋起掐人的冲动,它真挚而朴实,刹那击中了苏瞳心窝最柔软的一块。

自打被关在灯中后,苏瞳就没有这样安静。

虽然没有与师傅好好相处过,可是现在的她,好像正被他轻轻揉头,她听得到师傅心脏的跳动,感觉得到他手心的温度…触摸得到弥漫在空气中,那几乎满溢的温柔。

被不死鸟师傅的话提醒,苏瞳这才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呼吸,已与莲灯有了莫名的呼应,同时体内驭灵大法…无声自转,催动着混沌灵根,不断吞吐着此间白雾。

这是莲灯…

苏瞳猛地抬起了头,难怪有些熟悉。

原来是通天塔啊!

虽然被邪君泼了冷水,可是这点小小的打击完全不足以熄灭卞之问心中的热情,无论是因为“雪影”,还是因为自己,只要邪君乐意出手,为妖女凝魂,为她正名。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情!

卞之问双颊通红。

“那…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今日,傍晚吧。”邪君的语气很是确定。“炎雷化阴后,经过四个时辰滋养的她,就能自行从灯内出来。”

雷王殿的光线与热力,皆由雷霆供应。

白日有六种阳雷依次交替,对应白日的六个时辰,夜中有六种阴雷变幻,对应一日中剩下的另外六个时辰。现在正当空的,是炽火阳雷,白日的第二道雷电。

一想着竟也无需再等太久,卞之问的笑意又在脸颊上迅速扩大。

“虽然晚辈技拙,可晚辈还是想为您制一些…嗯,制一些奇巧小件聊表感激。”想起邪君满屋子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卞之问就有了为他炼制傀儡机关的兴趣。

他有些谦虚,在制器一道上,卞之问虽然年轻,却也算神界响当当的人物,换了旁人主动索取,除提供大量材料与仙玉,还要看他有没有动手的心情。

“不用。”

不出所料,邪君轻轻摇头。

像他这般风流人物,世上什么异宝没有见过?就连照明的莲灯都如此不凡,被不由分说地拒绝,的确在卞之问的意料之内。

说完这话,邪君本提步要走,看到袍动,卞之问赶紧跟上,可没想到邪君动了动腿,突然又停了下来。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谢我,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不但卞之问觉得诧异,就连蜷缩在灯中的苏瞳也大感意外!

自己这生活奢靡得令人发指的师傅,怎么还会有要求需要别人来达成?

“您说,只要晚辈做得到!”卞之问愣了一下,立即拍起胸脯。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邪君,但这位高人的确担当得起父亲的盛赞。除了最初与他相处时能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外,现在的他,反而十分喜欢与邪君亲近。

“能让我,抱一下吗?”邪灵转过了身子,朝卞之问伸出自己的手。

呃…

在卞之问双眼即将一抹黑之际,邪君的声音又幽幽传来。

“我有一子,与你年纪相仿,可是因为一些缘故,从小本君就未亲近过他,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今生再也没有机会与他修好,所以看到你…有些想他。”

邪君身体有问题,卞之问听自己父亲说过。

看他朝自张开双臂的样子,卞之问突然有些鼻酸,自己从来都不是易动感情的人,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心底蓦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

自己父亲也从不与他亲近,不知道自己不在身旁时,那老顽固,会不会也有些寂寞啊?

“前辈不要这样想,父子哪有隔夜仇?”这话说出口,饶是卞之问自己都不信的,可他用力抱紧邪君时,脑海里却只浮现出这样一句。

邪君的身子,明显一滞。

“多谢。”

并不贪恋这善意的拥抱,吐出一口浊气之后,邪君倏地转身,手托莲灯,踏着轻盈如风的步伐,快步朝传心殿走去。

“我愿他一直恨我,洗去诸身罪血神罚,而后开心地…胡闹一生。”

灯火黯淡,苏瞳早在灯中,泣不成声。

卞之问心中被埋藏下了无数疑问与怅然,可是他此刻也没有什么心情多问,只是快步追赶上了邪君的身影。

敢在忌日里着红袍,只怕不畏卞冰雷发飙的,也只有这邪君一位,看到邪君带少主一路进入传心殿内,两道护卫侍女皆恭敬地跪地行礼。

传心殿虽然不是雷王殿的主殿,却是卞冰雷最喜欢待的地方,传言先夫人最爱传心殿里群莺起舞,专门开辟了一片花园,种花养雀。

所以先夫人死后,这里就成了雷道主的起居之所,除了嫡子卞之问和牧云秋,就连神界其它神王道主,都从来没有踏入过一步。

今日此地,却是为邪君敞开大门!

传心殿前有九十九阶玉石台,卞之问还没踏上一阶,便感觉到前方有股寒气飕飕吹来。

他搀扶了邪君一下,未想到如此绝世的人,身骨却是奇轻,不过是被风扫一下,步伐微乱。

冷风更强,卞之问眯眼向前打量,却见自己那混账兄弟,已踏银靴,翩然落在玉阶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地打量自己。

好像还生着气。

他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红发张狂如魔,手持啖鬼,刀锋斜插在地上,可握刀的手背上,却爆着跳动的青筋,一抹妖邪的杀生线自其眉心生出,配合幽芒点点的眼,妖冶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