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力量已经蕴至指尖,五指深陷入喉,碎蓝只觉血气一震。喉间已经拱起一团腥甜,他双眼一眯,气息受到阻碍。他喉间咯咯作响,他奋力将气顶到喉间与倾绝的指力相抗。但这样根本就是以己之短克彼之长。他身形柔软的特质此时被倾绝全身压死,根本没法发挥,小白气乱,所以他没有化形暴力。鬼目灼就在附近,倾绝所有漏洞他会一一填补。胜负已分了!

他脑中一闪,忽然身体一软,竟然将全身的力都卸了下去,这样无疑就是已经放弃抵抗。倾绝明显感觉到身下他的变化,手指捏着他的喉间,此时力一松,他的五指轻易便突伸陷,血一下流了出来!但是他指尖还未及深入,刚一入喉。碎蓝忽然身体一滑,整个人竟然有如变成一张纸一般。他腿猛的一顶,正踹到他们身后的一棵树上。碎蓝就借着这种力一下从他身体下溜了出来!他身体一松,双手极快的推向倾绝的腰身,然后腿扬而拧力,飘飘然又跃了起来!

“这样你还能跑?”倾绝支起腿,半跪着看着他。唇边却抖出一丝笑意来,他手指微甩了两下。碎蓝刚才卸力,已经不顾生死。他弃了力量,如果再慢一分。他的喉咙就会被倾绝戳出五个血洞来。与其说他相信自己的柔敏,不如说,他刚才变得非常专注!

碎蓝伸手抺了一把颈间,想做到她那样实在太难。一直以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只是,他考虑的太多。刚才生死关头,与其让他活活捏死。不如试一下,一时之间,丢开所有杂念。却真是可以,达到比预期还要好的效果。他没有看沾在手上的血,便又是一个旋身向院里跑去:“我娘子教我的,你羡慕不来!”他轻哼着,身体有如飞絮一般渺无固形,却快如闪电。倾绝一个大鱼跃直扑过来:“这次,看你还怎么跑!”他此时已经将所有力量聚在臂间,对方让自己一再失手,已经激起他的斗志。他眼眸微红,唇边却带出一丝微笑,对手若是太软弱,便是无趣。这样刚刚好!

之前在王府,隔三差五与凌破斗气,已经让他对风向流动之感不再陌生。他双手急拢,身体有如一个密密包裹,向着碎蓝上上下下全身兜去,再不留一丝余地给他!

碎蓝一惊,此时若再让他抱住,就真是跑不了了。这种方法对于他这样的人,只能用一次而已!他脚底如风,急急不停,鬼目灼已经近在眼前。要想避开他不难,但是他们两个一夹。他根本没有办法。他正脑中急转不休,忽然眼瞳一收,他感觉到屋里的气息比刚才更乱了起来!这种感觉刚到,门已经一下被拉了一开来。小白跌跌撞撞的强撑着门,张着手向着外面。她此时脸已经涨得发紫,口间还有血渍乱流。额前的月印又是或明或暗,她双腿曲弯着,勉强站在那里。浑身裹着乱力,将长发卷得四散开飞,衣袂也是飞散不已。有如一阵乱风,一直包裹在她的身周一般。但是,她的双眼是亮的,与之间血丝密布,雾蒙蒙的状况不同。虽然还有血丝层层缠绕,但透出光来!

倾绝已经看到,他没想到她竟然下床来了。看她紧紧扣着门框的样子,他一时觉得心口突痛不止。来不及开口,他脚下猛的一个聚力,急急弹向她!

“后…后…”小白挣扎着开口,一句话未尽,两人已经先后杀到。倾绝一看她的表情已经了悟,他侧眼看向鬼目灼,后者会意,反身向着外而出。这边倾绝与碎蓝已经急急抢了进去,碎蓝伸手就要抱小白,倾绝手风一隔,生生不让他得手。两人一推一挡之间,小白突然一下扑过来,正向着倾绝,咬着牙:“后面有人!”她这句话一出,血噗的一下喷了他一身,胸口全是血渍。倾绝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她:“不要再呼吸,不要再说话。”他话音还未落,这边碎蓝已经一手罩上她的脸,倾绝明显感觉到他的指尖蕴了一股风力。团团绕绕在他的五指之间,形成一个包手气罩。他伸手去隔他的手臂:“你在灌风给她?”

“我不把我的风力引进去,怎么帮她导?”碎蓝死死罩着她的脸,有如给她戴个面罩一般:“憋,憋,憋你妈啊!”碎蓝伸手跟他抢人:“莫欢阳来了,鬼目灼一个人挡不住!不想让她死,就滚出去挡住他!”

“我自己会照管,不用你多事!”倾绝又惊又怒,勒着她的腰不肯松手。两人脚下又不甘休的对踢,砰砰声不绝于耳。碎蓝这边死不放手,那边小白双手乱抓,几次要抓紧倾绝的衣服,却是几次都不成功。她浑身气窜乱飞,觉得有一股气直窜入喉。让她说不出话来,但她的意图很是明显。就是想抓住倾绝!

倾绝看着小白的动作,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交换了信物,收了聘礼??这话一直回响在他的耳边。琉光碎蓝,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却如此的帮她。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但是他此时一句也无法说。他内心有无数飞窜的念头,但他要跟她一样,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那么现在呢?他要怎么办?把她交给他吗?他是自带风力的吞云兽,天生便是与风为伴的生灵。比起他来,他更可以操纵风力,给她更多的帮助。他因她的乱气而来,他一样也为了她不随意运气乱力。生死之间,他依旧没有乱催气力,他一样很是顾惜她!如果由他来做,也许小白很快便可以正确的调顺气息。或者小白开禁也是因为他,没有他在,小白不可能如此快的便令血汇于一点!

他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此时拼命的想握牢他。她不能说话,但她的内心却可以跟他交流。她在说,她不想离开他。她宁可用最笨的方法憋气,她宁可照他所说的那样强行突破身体的极限!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 连嶂之乱(4)—

看着她的手指,突然轻笑了起来。小白,如果不是还无法明白,他的爱,原来已经如此的怒绽。他的心,在此时此刻,竟然无法感觉嫉妒。那么强烈的嫉妒,比起她的安危而言,竟然让他未觉。根本不能相提!他用力握了她一下,突然自她手中抽脱出来。他原本紧勒着她腰际的手,业已经松开。只那一下,碎蓝便将她自他怀中抢了过去!小白一失了他的气息,心下一下大惊,惶乱至极的内心,再也无法安定!她浑身竟然暴发出强大的力量,猛的挣扎起来,团团绕绕的气一下顺着她的腰力震向碎蓝的指尖。让他的手,无法再完整的罩上她的脸颊!她一下向着倾绝扑了过去,她的眼,一直执着的看着他的样子。近乎贪婪般的将这些天心心念念的记忆,一直加深到了眼底。

她一把勒住他的颈:“别走!”她一开口,气窜全身,碎蓝导入的气体一阵突翻,顶得他气血乱涌。她的眼布着血丝,挡住那漆黑的眼珠,但又蒙上一层水雾,晶莹有如露滴。她勒得很紧,混合着气的力量让倾绝有些窒息,这般近的看着她的脸。让他的心,缩紧而又崩裂:“不走,先让他教你。他教的好!”

“我只让你教!”她说着,忽然又开始憋起气来。强行忍住停止呼吸,她的小腹鼓胀起来,浑身乱抖不休。她大张着眼,却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一如很多年前。在缀锦地京城,一脸朊脏的她讨好地向着他笑。生怕他不再喜欢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流浪无依的日子,竟然让他如此刻骨铭心。以致于他一看到她那腹间的伤疤,回忆便开始决堤。她后来连笑的权利都失去,太多的厌憎让她觉得她是无用而不被喜欢的。她一直柄承这个念头活在这个世界,像一截木头一般。唯一所想,只有她的用处!她好不容易会哭会笑。学会与人交流,学会一点点接纳现在地人生。她绽放她独有的光彩,以她那种格外的明亮,让他的心温暖。让他,如此的充盈!

碎蓝看着他们的表情,突然一伸手。将小白推到倾绝地怀里。倾绝微微一怔,本能的抱住她,他抬眼看碎蓝:“你….”

“你自己慢慢教吧,我搞不定她!”碎蓝轻哼一声,突然一闪而出。在那一刻,她全身的气都已经凝结成一股力,生生荡开他的指尖。她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是血肉之躯,强行导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只是想拼命抱住她面前的男人,那是她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相见的相公!

他刚一出去。见倾绝已经随之而来。而他并未将小白留在屋内。而是带了出来,他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抵在额间。他在动法血!

“你发什么疯呢?”碎蓝倏得停住身形。挡在他的身前。

他将小白更高的托了一下,让她可以更为顺当的搂住他地颈脖:“我知道那个莫欢阳是驭积土兽地。我不会把她放在那了!”

“你这样动法血,会引的她气更乱!”碎蓝手腕一翻,一把摁住他地右手:“让你教,不是让你把她往沟里带!”

“既然我教,我就要用我地方法!”倾绝反手一推,将他的手推了开去。他看着小白:“你可以看到吧?现在还看地清吗?”

她点头,从刚才她就可以看清了。她刚才听到外面的声音,碎蓝突然说的话,让她一下又惊又急。碎蓝,这个名字,让她这两天的回忆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剥了出来。让她更加迫急起来!他们打起来了,这种声音她怎么可能充耳不闻。她更无法专注去与凌破沟通,乱急之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就将体内的气压服了下去。让她眼前的景物一下清晰了开来,从半敞的窗,她一下看到外面。黄光!首先让她看到的,居然是一团光晕。黄色的,离的非常远,但她看得分明!这黄光让她顿时更加惶急起来,她早上见过这团光,那个胖胖的男人。他,就在这附近!她不顾一切了,她甚至忘记自身的疼痛,她想要通知倾绝。她要告诉他,这里并不安全。

“好,那你帮我看。”倾绝微微一笑:“把那个会掩土的给我揪出来!”早在龙禁海,他已经知道小白可以看到别的气罩。甚至连隐入湖中的水灵主体都可以很分明的找到。也正是凭着这一点,宁扬才能伤了那个水灵,逼得他的主人要继血助他。从而让凌破找到!他越是往东面山崖

就越是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但是非常淡。而且他时候,他们竟然是毫无感觉的。对方肯定是潜入土中,想要偷袭。若不是小白突然发觉了出了声,后果实在很难预料!他身上的聚灵咒,是所有驭者眼中的至宝。而小白的眼睛,现在则成为他们第一个想除掉的对象。他,绝对不能再把她放在屋子里。

小白听了他的吩咐,便抬着头四下看着,眼神一下专注起来,格外的认真!碎蓝一听他的话,一时有些发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她….”他话刚出了一半,忽然看到小白的表情,一下怔住了。专注,原来,倾绝是这样想的啊!她只能投入于一件事,她只可以专注一件事。之前倾绝让她憋气,她就全神贯注的憋气。现在,他让她看,她就全神贯注的看。她的呼吸频律,竟然没有被乱风打破。

他看了一眼倾绝,这个男人在此时还能观察入微,任何有心或者无心的细小对话,都可以让他看出端倪。“我不把气导进去,怎么帮她引?”他当时是这样说的,然后随口又骂了一句:“憋,憋你妈啊!”倾绝便从中得到两点迅息:一,气需要有导引而入而出,这点倾绝早明白。但是,除非已经拥有感官的风灵入内可导之外。像吞云兽这样自带风力的生灵,他根本无法钻进小白的身体帮她导气。那么他刚才的话就说明,小白体内古怪的发热源跟他有关。那东西可以顺应他的操纵。他可以灌风入小白的体内,然后由他在外部操纵,让小白顺其气力。同样的,他一直口口声声所说的聘礼,也就可以解释了。二,他刚才随口所骂的一句,同样告诉倾绝。憋气是一个笨办法。一般来说。当驭风的人法血泛滥难控的时候,会自闭呼吸以调整体内气血。但是小白之前没有受到过任何这方面的训练,此时强行闭气的确可以令风在她体内顺力而走。但她下一次吸气便会更加痛苦,法血始终处在呼之欲出的状态而不得放。让她一直处在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根本没有最大限度的利用碎蓝所给她的‘聘礼’而是一直凭借自身的意志力在突破身体的极限。

而小白一直都看不清,现在突然视觉不受法血充盈而明亮清楚起来。同样也让倾绝很快明白一点,就是当她的身体适应了风力的突入强顶之后。她把专注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对她是有所帮助的。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崖边,眼界一下开阔了。倾绝脚下发力:“我们上去!”他话音刚落,空中已经笼来一个巨大的黑影,鬼目灼。他此时已经化形,双翅招展之间,带出一团黑红的光影!他向着倾绝斜下而飞,倾绝猛的腾身而起,翻身坐在他的后背:“刚才你追过来,看到什么了?”

“没有,我在这里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鬼目灼低语:“莫欢阳的气太淡了,现在一点也没了!”

碎蓝随着他们一跃而上,身体划出一道光来。他双臂一展,迎风而翔,他借着风力向上。最大限度节省自己的力气,他手臂后扬,突然鼓腮一吸。周围的雾气都聚向他的口中,裹带出一股白烟般。霎时间,周围景致更加清晰起来!

“你怎么现在又想起帮我们了?”鬼目灼挥翅上掠,越飞越高,他盯着下面的碎蓝,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跟莫欢阳闹翻了?”

“嗯,我们闹翻了。你高不高兴?”碎蓝双手一拢,将周身的烟云全部吸入自己的体内。汲气之后,他的眼烁烁发亮,似是有快意一般的微笑。

倾绝让小白侧坐在他的身前。他一手拢往她,另一只手拉下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腰间。小白看着下面,这四周都是山,峰与峰之间贴得非常紧密。她很快便看到下面偏东的地方有微微的黄色光晕。从这里,她无法看到那个胖胖的男子,但她可以看到光晕,非常淡。她伸手向着那里,还不及开口。在他们下方的碎蓝已经向着那里直坠而去,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小白的动作,双手交错之间,所有的青色光气已经聚在指尖。他身形极快如电,倏得一下便已经缩成小小的一个光点。

而与此同时,鬼目灼有如感应一般猛然又向上掠,竟然向着东而翔!小白一怔,他显然是不想打斗,他要跑?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 连嶂之乱(5)—

绝是想跑,他之所以让小白看是要确定跑的路线。阳的位置,保证不处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他们才能走得更从容。这些人留着是大患,他不是不想收拾,而是现在状况实在不利。鬼目灼是昨天刚刚让他将所有绵针逼出,才可以化形的。而他,一直以来都是处在血气大溃的状态。更是何况,目前还有小白。关于碎蓝与小白,他有一肚子疑问,至于为什么跟莫欢阳闹成这样却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他们越是闹得要自相残杀,他当然就越是高兴。所以,当小白一指出莫欢阳的位置,碎蓝马上下坠攻击简直就是正中倾绝的下怀。

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隔岸观火,然后最后统一替他们收一下尸。但是现在他没这个兴致,他也不想等到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利。他现在只想离开聚云岭,越远越好!

鬼目灼心中纵有一百个不愿意,他依旧纵翅高掠,向着更高的空中。他不仅想杀了这些人,他更是心中有疑问。这个问题,盘恒在他的心底已经数载。他今天不问,也许来日再回过头来,便不会再有机会。碎蓝的状况并不算好,他之前已经发觉。他虽然依旧可以汲云控风,但已经无法布云掩气。不然,他之前不会这么快让他们发觉。他已经早知道自己的情况,索性不掩,索性未到便开口。而且,一直没看到伯湘。他们一向自负。作为驭主的伯湘从不藏身。但是现在,碎蓝明显血印已开。伯湘在给他继血。但是他并未感觉到伯湘地气息,碎蓝是生灵。继血生灵不能操纵千里,伯湘离肯定不远,但鬼目灼却感觉不到。连他也有些怔仲,他究竟是藏在哪里?

小白的眼睛一直看着下面,看着青光与黄光交织。看到那里山谷深处,飞出乱石。有如流星逆空飞舞。碎蓝地身影化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在交错的流石乱崩之间飞掠闪避。她觉得腹间灼热难当,一股旋转的风力在她的小腹回荡不去。这个东西,是碎蓝的?因为它在感应碎蓝的气息。那么之前,她所看地相公,所见到的家。都是碎蓝给她的幻影!这个东西。如今已经吞在她的腹中,为她导引气流。这个恶劣的男人,整治了她两天两夜。但却在最后的最后,留下了他地‘好意’?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如他那奇怪的誓言,让小白心中的困惑在放大。让她,不由自主的看着下面情景!

“你想救他?”倾绝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开口。鬼目灼一听倾绝的话,一时间也回过头来插嘴道:“现在其实是好机会。跑掉了,若其他三个回到岭来。就不好对付了!”刚才倾绝与他通语,小白一旦发现欢阳的行迹。马上离开。由得碎蓝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不想走。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他真的不想走!

“他帮了我。在最后。”小白看着碎蓝的身影。那小小的光点已经聚出强光,她甚至可以看到周围地光晕泛了红色。是有血在远远继他!在山谷最深处。她隐隐可以看到血源头,那个做饭很好吃,长得跟他一模一样地伯湘。一定藏在那里!

“我们动手,他们两个就极有可能化敌为友了!”倾绝不得不想到这一层。不管他们因为什么而闹得如此,他与鬼目灼,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他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手指却抚上小白地脸颊。不管她与碎蓝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想让她对碎蓝一直念念不忘。若是这么走了,她也许会觉得有所亏欠。她不欠任何人,更不能欠他!

“低一点,小白你看清楚了!那个莫欢阳人在哪里?”倾绝忽然低语,右手微展,五指曲张。残阳余辉之下,带出森森光芒。他地指尖在扭曲,一点点的变化。但是,只有手指!

他们一微微接近,马上感觉到强涌地乱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土腥的气息,隐隐还有血味。下面的山石,在这乱气之中有些形变,有些泥块还带着树木的断枝残根便被摧到空中,绕出团团土尘之影。细小尘沙散了一大片,但每一粒,都化成锋锐的武器。不小心吸入体内,便会造成严重的伤害!碎蓝结出云罩,团绕在自己的周身,阻挡住乱石的突飞。刚才小白一指,他已经急飞而下。但是他在空中形迹明显,欢阳发觉之后,直接用土崩术弹入空中,这些石块飞弹入空,却在空中并

。桐然操纵泥土,一时伸长,一时碎断,千石万块,砸来。他们借助地形的有利优势,不停的将石块摧上空中,远远望去,有如空中石罩一般。碎蓝能躲即躲,躲不了的便用气罩生扛。每一下,都砸得他气血乱拂。他身体扭闪之间,双手拢出云团,聚出气云大旋,顺着对方气罩的位置强突。两股强气有如两个尖锥,在旋动之间卷起无数击来的大石,瞬间绞成尘沙,四散飞扬!这些石沙只聚在他们四周,在一个固定的圆环范围旋转,两人的气罩相抵,震出一团晕波,直直向倾绝这边撞来。他手臂一展,与鬼目灼双开大罩,三股强力一挤,鬼目灼的身体明显一颤。小白感觉到剧烈的晃动,若不是倾绝拢着她的身体,她几乎要跌下去!

碎蓝回头一看,他脸上已经有明显的面纹。他身体一挺,直冲而上,笔直向上弹去。一弹之间,双腿平开,双掌急推向下,拱出一个巨大气云。他借着推气而更上,口中却大叫出声:“你们回来干什么?!”他之前早料到倾绝的意图。所以,鬼目灼提气向上飞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的诧异。倾绝没有趁机在他后背发招,已经算是给他留了余地。他知道倾绝不是不想,不过是不想当着小白做这种事罢了!但是,他们现在又回来了,不但回来了,竟然还大开气罩帮他挤压莫欢阳。

他侧眼一看,倾绝右手旋出一个巨大的弧度,指尖突闪寒光,竟然在空中耀出半月寒忍,他手指一松,那寒光带出交错光影,急急向下乱切而去。就在同时,鬼目灼已经微扬起头,他口头显出一个圆形的火球来,在他口中越旋越急,越旋越亮。

“躲开!”倾绝轻轻开口,话音未落鬼目灼已经猛的一个长啸,逼气一吐,身体却被巨气推得更向高空。他口中的火球在出口瞬间带出一团浓烈的红焰,尤自在不停的旋转,越旋越大,直至包裹整个山头。然后猛然坠击而下,轰轰一声,一股刺鼻的焦灼味道马上急窜向上,浓烟红火冲天而起。山崖边侧已经被削走一大块,泛着漆黑的颜色。半空中的黄沙乱石一下落坠开来,四散乱掉,碎蓝左闪右突,避过那纷纷石雨。碎蓝眼中紧盯着下面,刚才倾绝出招,鬼目灼补招,都是向着他的正下方。小白一定告诉他莫欢阳的位置。倾绝打歪气罩,鬼目灼用强火攻他。强灼之下,气流不畅,不是为了打中他。而是,封堵他最强土罩的气孔!逼他自己显形出来。

“你刚才是想将我一起杀了?”碎蓝站在鬼目灼身边,忽然扬着眉毛看着他。

“他不是让你躲开了吗?”鬼目灼眼中蕴出两团火光,睨睇着他:“为什么跟莫欢阳闹成这样?”

“你知道的。”他转而盯着下面,忽然双手嗞啷一响,十指交错相拉之间,已经带出寒光来。只不过这光影,还卷带出微微的风行之力。倾绝侧脸看了他一下,眼中出现少许惑然。碎蓝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扯出一丝戏笑:“老鬼没告诉你吗?我跟你一样!”他余音还在,身形已经突然下坠,双手一扬,气窜两肢,裹带出的浓云有如翅膀。小白看着一清二楚,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乱风还在她的身周。但已经被她完全的忽略,她盯着碎蓝突下的身影,在那下面,她看到拱动的山石。山头在动,很缓慢,但她看得分明!这次,不仅是她,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堆在山头的一大片土地,连带树木,都在拱动。

“去死吧,莫欢阳!”碎蓝眼瞳凝成一道竖直的细缝,嘴边带出一丝嗜血的冷笑。他全身卷着气云,盯着那拱起的山石。那山头从土中拱出两条手臂状的长柱,交错的以十字形挡在碎蓝下坠之前,在那卷出的土柱之间裹带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沙尘之罩,有些已经拱出尖锐之刺。

“渐离是人尽可夫的荡妇,叶霜是无能的懦夫。所以,才生出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若不是长得跟你那死鬼老爹一般模样,不然还以为是哪个野男人留的孽种!哈哈哈!”四周土石之间,突然传出桐然低哑的声音。四面的山石拱得更加剧烈,裹带着上面一层漆黑的焦土灼木,轰轰作响!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 琉光陨落—

蓝森森一笑,眼瞳却猛然收缩,他双臂十字突挥,打刀。十指曲张之间,已经弹出寒光闪闪的长爪,一时间,光气乱旋。而他,猛得向着那土石双臂切了过去,将那两根长长的土柱,齐根斩断!

“说起荡妇,你那个如珠似宝的芳婷。到死了都巴着我不放!”碎蓝声音游荡如风,身形一斩之下便引风而上,然后在土柱尚未合拢回复之间又再度侵身而至。此时他飘摇的身躯有如一道光般,自上而下,直向着那土柱之后的巨大土堆长长的划入!他双臂裹着风烟,乱石如流星乱舞,他却丝毫不避,生用气罩相扛。双手已经突入土中,猛得向下拉去:“还有你那宝贝女儿,一样是个贱货!”他动作奇快,有如闪电,出招刚猛,有如切石断山。但偏就是声音轻渺,言语淡然,却是字字粗鄙不堪。桐然此时已经拱出巨大土堆,像是山长高了一般。从中央出开始伸出第三只土状手臂,竟然分出五指,向着碎蓝的身躯抓了过去:“我让你骂!”桐然低吼着,那手状泥柱状似缓慢,但罩气极为强大。所带出的一大团强波向四散开震,乱石纷纷滚下崖去。

“不在那里,他不在那里!”小白突然出声,她一出口,身体里的气流就乱翻起来。况且这里轰鸣声不绝,碎蓝根本不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急燥起来,抬起头看着倾绝:“他打的不对,那人不在那里!”倾绝一时微悟。桐然突然出声,是要引他过去。桐然主灵故意山顶已经显现出来。拱起巨大地土推。凭着以往的经验,莫欢阳该是藏在桐然地主灵里面。所以碎蓝会冲进去划开中央,想把莫欢阳拉出来。故意说那样的话激怒他,是想把他引到罩气之中!

“绕到他们后面,那个笨蛋要中计!”倾绝低哼着,一手搂紧小白。因为鬼目灼下坠的时候身体简直有如一道直线,头直冲下而去。小白根本坐不住,整个人已经半吊在半中了。小白虽然诧异倾绝为什么可以这么稳当的坐着。简直身体已经跟鬼目灼粘上了一样。鬼目灼像一匹马一般,但身上根本没有马鞍之类的东西。他的皮肤又光滑得像缎子,简直让小白一头雾水。她此时也无暇多想,因为鬼目灼已经绕到那个大土堆的后面。小白还要再看,但是他已经猛地一甩头。自他口中又是喷出一个火球,这次的火球不但灼烧剧烈,在火球的周身竟然还团绕着丝丝缕缕的电光!嗞啦作响,一闪之间,已经向着那个土堆的中央直击了过去。轰的一下,小白只觉眼前一片火烧,再看下去,那土堆已经四散崩裂。原本地三条手臂之柱乱碎开来,自中央的部份生生穿了一个大黑洞!

碎蓝本在前面,一边躲闪一边想划开桐然所化成大土山。但突然一击。连他也给直直震飞了去。他只觉一阵痛麻之感。浑身被乱石一串击打,有些上面还裹带着火气。让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在空中乱翻。感觉胸骨都要被震碎,一口血直喷而出!他在空中勉强稳住身形。心中拱起一团怒火,鬼目灼跟倾绝,让他们走不走。现在摆明想把他跟欢阳一起收拾掉!他正怒然间,忽然怔中了,那土堆还在变化回当初,但中间的空洞让他一下看个分明。没有血,一滴也没有!莫欢阳根本不在里面,这只是他构建出来的土傀儡。倾绝,是在帮他。他兜起双臂,感觉四肢巨痛无比,之前在鸣雷山他已经伤了,在跟莫欢阳打斗的时候突然旋起的巨大龙卷几乎将他身体的汲来的风力全部榨干。而现在,他刚刚为了把莫欢阳揪出来,白白的跟那土傀儡浪费了半天地力气。他所逼出地气罩已经有些开散,被乱石已经砸得无法稳固。更重要的,他并不是一个可以自由凌空地灵物。他需要借风力游移,而他,已经无法再聚更多地风了!

日落了,天还未黑。光已经不足,倾绝无法借光而使用影刀。他除了继血给鬼目灼,让他用雷灼闪之外,已经不能再做其他的事。他不能化形,否则小白根本不可能在鬼目灼身上坐住。天黑之前,如果无法将这只积土兽摆平,连他们也走不了。这里全是山,他实在太有优势了!

“在下面。”小白开口道:“在山谷中间。”小白这话让倾绝微微一凛,在断崖中段,鬼目灼根本下不去!山峰太密,两峰之间程一个大开小入之缝。鬼目灼下坠谷中就无法展翅,完全没有优势,而且极有可能被乱石直接活埋。他抬眼看着远处地碎蓝,他伤了,身形明显有些紊乱。鬼目灼刚才那一击,有些泄私愤,以致于在另一端的碎蓝受到严重的冲击。此时他只是险险贴着山峰浮荡,几次试图跃高都不成功。只是他表现的很隐蔽,一直顺着风力左闪右飘,让人觉得他只是在省力。

此时那巨大的土堆已经恢复原状,混和了焦碳和灼土,微微泛着黑色。并浮起极为浓重的焦味,但是并未有新的动作,好像也是思忖一般。

碎蓝旋在空中,脑中却在飞速的运转。莫欢阳为了稳固防守,一定是让桐然用大量灵力为他结罩。那么,他此时会

里呢?他看着四周,现在没有小白这双眼睛。他只?他以往的了解….以往?刚才他的话带出他的回忆,勾起了的怒火。莫欢阳,他是他们兄弟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刻刻都让他们作呕!不管鬼目灼最后会不会将他们一起铲除,他都要先做完这事!

他正想着,忽然鬼目灼迎着他掠飞了过来,他巨大的翅膀卷起一阵风。一下子打乱了他原本所凭倚的风力,让他地身形。更加的紊乱了起来。

他正旋荡之间,鬼目灼翅膀一挥。已经将他架上后背:“死不了吧?”他声音清冷。这一下,他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让他明显有些吃力起来,他用力振了一下翅:“伯湘在哪?”

“哼!”碎蓝啐出一口血痰,压服住浑身翻涌不止地血气。他刚才被鬼目灼一掀,已经失重。现在整个人基本上是半趴在他的背上。他微微扬目看着边上的小白跟倾绝,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嘲弄:“何必着急还债?娘子!”他这一声叫得小白脸直发绿。倾绝垂眼看他:“如果你以为只凭那个东西便可以对她胡言乱语,我想你要失望了!”他眼尾微微上扬:“你的礼,她注定不会收!”

“收不收由不得你。”碎蓝依旧是那种略带轻佻的笑意,眼却看着小白:“注定的,我们总有分不开地地方!”小白一听他这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想起那个亲吻。他们的血,流在了一起!她这般一胡思乱想,风力一下大乱,她本能的开始憋气。眼睛却狠狠瞪他,似要冒出火来一般。

倾绝一把捂住她的脸,阻断她的视线:“我说过,她注定不会收。老天都不让她收!”他忽然带着笑,此时他竟然在笑。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般颇俱深意地模样。让碎蓝一时未解而微微发怔。

“他在两峰之间,鬼目灼下不去。”倾绝突然压低了声音说着:“两个法子。一个。你用风送鬼目灼的雷灼闪下去。给他致命一击。”

“一箭双雕!”碎蓝戏笑起来,唇边的血丝微微发浓。带出腥甜的味道。

倾绝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或者。我也可以带你们走。”

“何必惺惺作态?!如果之前你落在我的手上,哼…..”他没再说下去。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没必要再讲如果:“我一定要杀了莫欢阳。鬼目灼,希望你的雷灼闪还有曾经的力量!”他慢慢撑起身体,微微一跃,便立在他的后背。他地长发已经开散,展如雀屏。他地面纹越来越深,盯着那两峰之间细细的谷缝。

“不要打了,为什么一定要打死他?”小白突然低叫出声:“我知道你哥哥在哪里,我们….”

“我就是喜欢害人,你管我?”碎蓝突然低声咆哮,扭头看着她。她此时脸被倾绝挡了大半,但是被他一吼,她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愤怒起来:“你是害人精!”她突然骂人简直让倾绝斐夷所思。小白从来不骂人,她根本不会骂人。她最大一次生气就是上次对着凌破,也不过就是声音大了一点而已,但是此时此刻,简直让他….嫉妒!该死地,她为什么就突然对着碎蓝发飚,他们两个….。

他地思绪还未定,这边碎蓝已经微微一笑:“你这个河东狮…..”他话音未落,一跃而起,全身团起风罩:“打!”他咬着牙,全身的气已经散了出来,罩在他四周突旋乱转。鬼目灼一声怒啸,此时红光四溢,电声不辍。他猛地一个吐息,身体直直向上弹去,而那个光电之球则向着下方突坠!碎蓝一下双臂划大轮,竟然兜带出那个电光之球,他以全身的气旋为导引,摧动所有可摧之风力推带着那个光火之球在他气控之内乱旋,强大的气罩扯开他的衣衫,让他的发飞得有如千条柔丝,他的双眼闪出兽般的光茫,气灼的强大让他的身体呈现出一个古怪的扭曲弧度。但他并未施放那个电球,而是急坠而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极快速度,向着山谷之间滑落而去!

是你自己选的!倾绝的眼微微的眯着,看着那光点直坠下细缝崖中。山顶上的巨大土堆开始快速的移动,试图堵住碎蓝的去路。但太快了,快得像光,如电!一闪之间,已经到了谷缝,碎蓝猛然一放,一股极大的爆力便撞进山崖,两边的山峰轰然一声,有如被巨锤捣碎一般!一股浓烈血味伴着土腥的气息急速的向四周曼延。桐然的身躯在光电之中伏现了出来,一只巨大的灰黄野兽,双眼如豆,脸长如狼,立耳兜腮。四肢布满土石状的凸起。在他腹间,团曲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此时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眉目。桐然身体上的凸块在一点点的剥落,每一块,都混合着鲜血。

“有什么话,现在去问吧。”倾绝忽然抱着小白一跃而起,急坠而下。自由落体一般的向着西峰山体而去。打中了,他感觉到了,雷灼闪加上碎蓝的乱旋风刀。莫欢阳死定了!至于碎蓝,一样死定了!

他的手心微微一热,心下一紧。她哭了,没有出声,没有颤抖,却流下了眼泪!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 琉光陨落(2)—

目灼身上一轻,他急急的向着那轰轰然而塌倒的山峰丛飞之间,他合拢双翅,最大限度的减少自己所占的空间,生生的挤进那山谷之缝,他气罩大开,推拱开乱砸的石块。追逐着碎蓝的身影,看他颓败直坠向下,在空中拉出一条血线。他的气罩已经完全溃散,身体不控制的坠落、他猛的急追过去,一下荡飞到他的身下,两侧的山体摇摇欲坠,挤压蹭得他生疼无比。他顾不上其它,猛然将他向上一推,一推之下,碎蓝的血一下喷涌而出。有如一朵血花!在山谷底的涧流之中,一个人影急弹而上,他脸色苍白如雪,眼眸却灼亮非常。伯湘,他迎着他们,根本不顾乱石砸下,向着碎蓝张开双臂。鬼目灼一看他,顿然了悟,他在水中。难怪可以完全无气息!他们都是半灵半人,本身可以抰风带气。他一直藏在下面为碎蓝继血,此时,已经血力欲干!

“我问你,当时,你们是不是被迫的?”鬼目灼托着碎蓝,乱石被他的气罩弹飞,但细窄的山体无法容纳他的身体,刮蹭的他很疼痛。他的声音低哑,眼睛却看着上弹的伯湘,他没有碎蓝强大的灵气,身形无法再高。他看着伯湘的眼睛:“你们,是不是被迫?”

碎蓝软软的趴在鬼目灼的背上,眼前光影乱闪,明明灭灭。疼痛似乎已经远离,回忆却滚滚而来!飞雪渐离,是他母亲的名字。他们一直厌恨她。若不是她,父亲不会抛下他们而去。但他们又无法厌恨她。因为她地初衷,是为了他们的父亲啊。采补之法,吞云兽特有地聚血之法。以阴阳和合,天地两极纳吐,从而可以为主人省去血力。

他们恨啊,却无法恨,不能恨。而他。终还是走了母亲的老路。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了,那心中隐隐对母亲的怨恨?他选择当琉光碎蓝,不再当叶伯云。从他开始用采补之法的那一刻,已经无法再回头。开始只是为了练功,后来甚至沉醉其中,放纵欲望的快乐。竟然如此让他欲罢不能。越是了解这种美妙,就越是怀疑曾经母亲的心。她到了最后,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不只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越是了解,就越是憎恨。从憎恨母亲,到憎恨所有地女子。甚至连同自己,也一并憎恨了去。越是憎恨,越是放纵,力量的快意。欲望的灼烧。直到…直到他。遇上他生命里的光!

那光,如此清澈。不含杂质。让他初见。便想将这清澈的东西浸入污泥,想将这明亮的东西拉进黑暗。但是。他没有成功!他终是无法让她臣服,连身体上地臣服都不肯。她的身体忠诚于她心,拒绝欲望的快慰!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刚烈的女子,她们曾经一样不愿臣服他。她们会哭泣,眼泪代表内心的苦楚。但是,她们身体最后会从灵魂剥离,那是一种肉体渴求快慰的本能。但为什么她,就可以身心如一?她身体会僵崩如铁,丝毫不会绵软。她的身体会颤抖不休,除非她的心灵放松戒备,否则她一直忠诚!她是如何做到的?他一直迷惑,直到,她在他的面前脱出镣铐,在东霞山谷,万丈悬崖之间立在他手心。他才明白,原来,有人可以如此地专注!原来,有人可以活得如此地简单!她不需要多想,不需要考虑。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摒弃所有内心的纷繁紊乱。于是,她便可以绽放如花!

多么迷人地清澈,吸引神魂地明亮。原来,只是简单而已!他终是明白,他无法将她污染。就算他逼得她点头,就算她乖乖在他怀中,就算她逼着自己为他绵软。她依旧如初,因为在她心里,他永远没有痕迹!她是希望,但来的太晚了。她波动了他地心,但他的身体,已经万劫不复。在他毒入骨髓的时候才拿来解药,只能让他更加绝望。所以,他最后想做的,唯有在她心底留下痕迹。唯有,拔去那根深入心底的刺!

死亡,原来不过如此。在最后的最后,他得到了快乐!莫欢的身体比他更快崩碎,他的血,比他更快枯竭。他到死都被他踩在脚底,他们,从此再不欠崔源!在最后的最后,他一样得到慰籍。她并不希望他死去,虽然她待任何一个人都一样

:绪,带出了不安,带出了暴燥。带出,她内心深处那一点点痕迹。

“被迫的又怎么样,自愿的又如何?”伯湘伸手从他背上将碎蓝抱了下来,他稍稍一动,已经血涌不绝。他的身体瘫软如泥,浑身的骨头已经震碎七八。他看着看着,泪水便忍不住落下:“伯云,伯云!”

他的伯云,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知道,伯云不想练那种功夫,伯云不想过这样日子。伯云喜欢名山大川,伯云爱世间的美景。他知道碎蓝的心里,伯云一直没有死,只不过在沉睡。睡得很深很深,他不该被唤醒,唤醒之后。他便无法原谅曾经的种种!他想要的自由,已经到了眼前。便是丢弃这身皮囊,让灵魂得到释放!所以,作为他的哥哥,不能让他自由,便要让他解脱!

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光,但他知道,他心底开始明亮。

“当然重要,崔源爱你们若子。待你们情意深重!”鬼目灼看着伯湘,他们落回地面,山谷已经半塌,两峰倾顶在一起,将出谷之路已经封死。将这里堵成一条直上直下的天井,他眼中怒红火灼:“当年你们年少,若是被他们挟迫,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

“我要聚灵咒,当然越少人分越好!”伯湘低吼出声,他半跪在地上,扶着碎蓝软瘫的身体:“就是这样!杀了我吧。”他微抿着嘴唇,扯出一丝冷笑。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弟弟,已经死了。他所驭的灵物,也死了。他的血,再也无用。他的心,也再无可依。从此以后,不再有人会吃到他所做的饭,更没有人会对他大呼小叫,也不会有人对他挑剔万分。他轻松了,他,一样解脱了!挺好,死吧!

“哼!”鬼目灼看着他们,口中聚出光火。伯湘根本不看他,莫欢阳让他一击而亡。那么现在,就用同样的招式,送他们一程。但是,鬼目灼突然扭头一击,竟然是向着身后乱石。轰的一声,石块纷砸四飞,然后他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伴随着叫声,竟然有大团的血开绽了来。桐然!他竟然还没死!

他的身体破出一个大洞,血乱流不休,混在石块之间轰然而坠。他如豆的眼眸盯着鬼目灼:“你,你怎么…”

“猜的!”鬼目灼抖抖长鬃,晃晃自己的头颅:“哪有山塌了一半,石头还掉的这么齐整的!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

伯湘怔怔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般的看着他血红的眼眸:“你….”

“崔源无法摧发我最大力量,因为他的意志不够坚强,他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太好。所以当年,我的觉感并没有得到最大发挥!”鬼目灼看着他:“不过,他依旧是我心目中认同的主人。因为,他到了最后,都没有放弃他的本心!”他说着,回过头去:“碎蓝今天一定要杀欢阳,我心里已经明了。只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们亲口说而已!”

他轻哼出声,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他又怎么能说?他轻抬前踢,双翅兜展开来,扑扇欲飞。伯湘突然在他身后出声:“老鬼,当年是我逼他的。伯云并不愿意!但是你知道,没有聚灵咒,伯云活不过三十岁!”他凄然闭目,仰起头来:“你杀了我吧,为你的主人崔源。”

“你已经受到惩罚了!”鬼目灼凌飞直上:“而且,我现在的主人。是碧丹倾绝!他给了我重生的血,我以后,也将为他而活。”他说着,渐飞渐高,微缩成一个小小的黑影。他的眼带出灼火,在暗空之中灼灼发亮。再见了,崔源!

伯湘紧紧抱着碎蓝的身体,那瘫软已经开始微微发僵,那灼热,已经开始渐凉。他紧紧贴着他的脸,痛哭出声!

鬼目灼听着他恸哭的声音,自他父亲死后,从未再流露的悲伤与绝望。在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天地为炉,世间冥冥众生,皆是苦苦煎熬!生难死易,伯湘,如果你明白,就该活下去。不要像你的父亲一样,选择一条懦弱的路。

第五卷

—第一章 - 彼此心灵的折磨—

绝抱着小白,坐在西峰山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气依旧不散。但是,她眼底的红丝已经渐浅,额前的月印也不再血溢。这并不是说她控制的好,可能是凌破故意散灵卸力,减少对她的影响。

他们都不再说话,因为刚刚,小白已经将这两天的事向他和盘托出。没有隐瞒,没有夸张,只是陈述事实。她不会撒谎,更不会对着他撒谎。让他的心,百味俱生,他的眼直直看着远方,看着层峰叠翠,看着茫茫云海。

他长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让自己勉强平静下来。这里现在安全了,但他反倒不安起来。与其面对生死交战,这般情景倒让他心内惶惶。

他之前跟自己说过,绝对不能再让他的冲动,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虽然做起来很艰难,面对这样的事,他如何能平静淡定?不激动才奇怪!但是他还是强忍着理清思绪,一点点凭借她真实的存在感从而抚平他内心最大的惶恐,她,还是活着的。他盯着越来越黑的山谷:“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要你给我陪葬。你来找我,实在是让我…”

“很生气!”她垂下泪来。他微微的怔愣,有时连他都分不清,她究竟是笨还是聪明。她不会骗人,说话直接,心思坦荡,脑袋一根筋。但是,她可以看到他很深很深的地方,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而且会用最简单地话说出来。他就是生气!只不过混和了感动,心疼。嫉妒,焦灼以及思念!他气她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辩析利害。气她脑袋一根筋,只凭一股执着,便敢刀山火海。气她不珍惜自己,随便就要抛开性命。偏就是这样复杂的生气,与爱交织在一起。他所气地地方,又正是他爱的地方。让他百味尽尝,让他的心。无法停止的沉沦。

“我是很生气。但我也高兴!”他伸手去抺她的眼泪,让那种微温的湿润停留在他的指尖,然后渗进他地心里。

“那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她愣了,一时忍不住问他。

“又生气又高兴。分不清哪种多一点!”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看到你我就很高兴,然后又很生气。你同时把这两种情绪带给我了。”他学着她,用简单的思维来考量。总结出这两种相反的情绪。但此时,又如此和谐的交织在一起。

“你现在还活着,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快慰。”他握着她地手指,轻轻说:“我要你明白一点,就是你的性命永远高于一切。我要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轻易言死!否则,就是对我最大的背叛。”

她怔怔的听着,一时间,似懂非懂。但是。却又觉得非常震憾。不觉间又滚下泪来!他接着说道:“第二,我要求你在心灵上要对我保持忠诚。如果你只用好与坏来分辩的话。那么你必须永远站在我的阵营中。如果你质疑我的判断。就直接来问我。不许在肚子瞎琢磨,因为我对你的揣度能力非常的不信任!”他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命令口吻。却让她觉得亲切而温暖:“我知道你在开禁地时候一定有些记忆片断,不过你现在没空想。我不管你到时想起什么,你不能瞒着我,你有问题就来问我。我自然给你答案!”

她乖乖点头,一时有些出神地偏过脸去看他的样子。月已经升起,薄雾之下,有些淡淡光晕。他离她非常近,她微微斜睇,便到他地侧脸。如此清晰地线条,熟悉的气息,就在她地身旁!黑影斑驳之间,却为他带出一些诱惑的奇魅之影。这一路上,她总是不停的想他。当他真实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觉得整个心都痛了起来。痛得让她,不知不觉,就想要落泪!她的用处,在于填满他的心。却是不知在何时,她的心,也因他而充盈。

“对不…”她微呃叹在喉,终是没有说出口。这几个字已经无用,她在相公以外的男人而前袒露身体,就是不守妇道。她不守妇道,他骂她或者揍她,甚至休了她,哪怕宰了她。她都不会有任何怨恨,但他偏什么都不做。甚至连骂她都没有,他还告诉她,要她珍惜自己的性命。于她,更觉得自惭形秽。比起上述种种,更让她觉得难以自处!自我惩罚,原比别人加诸的更为痛苦。因为内心的折磨,无尽无休!

“该说这话的不是你!”倾绝勒了她一下,低低的出口。该怪责的是他自己,是他的软弱让她陷入如此的境地。她的个性他早已经明了,是他给了敌人机会,让她如此难堪。他的手臂绕过她的颈:“不要觉得欠了他,你不欠他的。是他自己选的!”他说的是碎蓝,他给他两个选择。当然,他有十成把握对方会选前者。但也是他自己选的:“不要再为了他,流下一滴眼泪!”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今天你不能睡觉,再困也不能睡。得等到你身体里的风完全散掉之后才可以!”

“嗯,那你睡。”她抽噎了一下:“你睡吧!”

“我也不睡,陪你!”他呓语般的,眼半睁半闭,他觉得困怠了。这种感觉真是好啊!多少个夜晚,他都无法入睡,根本夜不能寐。他已经快忘记了,自己还会睡觉!无论他多么疲累,都无法睡着,甚至不能长时间的闭上眼睛。而现在,她又在他怀中了。又让他真实感觉到那种存在。让他的安全感,又回到他的身边。所以,让他觉得困怠。劲荒的院落在西峰深处,没有受到破坏。他一直没回去,就是不想让自己呆的太舒服。那样他会睡着!会被那种绵柔的安全感诱惑,会睡着。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牵起一丝微笑:“我们说说话,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等乱气散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

鬼目灼远远的看着他们,他早就回来了,一直在院里呆着。现在天已经黑透了,要走正是时候。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看他们还在那里坐着,一时也不想上去打扰!

“今晚不走了,等凌破过来再说!”倾绝忽然开口。他已经感觉到鬼目灼气息的渐近。并未使用暗语,而是扬着声音。他抱起小白半转过腰身:“来,认识一下。”

鬼目灼一听,向前挪了几步。之前小白眼睛不太方便,之后能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化形了。小白越过他的肩膀,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林间过

男子。看不清衣着。只可以看到他两只红色的眼眸红宝一般在夜空发光,长发微散,有些挡住他的脸,隐隐之间,看到他向着这边点头。

“鬼,鬼公子。”小白怔促了一下,开口招呼着。鬼公子?鬼目灼微扬着眉毛,一时也有些发怔。月光之下,她布满红丝地眼眸竟然也是闪亮如星。

“叫我老鬼好了。”鬼目灼的身影又渐近了几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连同他微红气灼的光晕拢出一团团粉白的影团。老鬼?小白一直有些发呆。眼不由向着他的脸扫了过去。仔细看着他地样子,怎么看。也与那个‘老’字是挨不上边!

鬼目灼被她这种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窘。可能是太久不见人的缘故。他竟然觉得有些发窘起来,他伸手抖了下衣襟:“我是灵物。年龄从脸上看不出来!”他说着,转身便向回走。不觉中,竟然脱口而出,回答了她眼中的疑问。

两人就这般静静坐了一晚,直到天空微明,小白身上的气才渐渐氲散了开来。她不用再不时憋气以捋顺身体内部混乱的气流。血晕之色一下,苍白顿显。她这一继,损失大量血力,让她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他们回了院子,倾绝让她睡下。他已经与夜哥通灵,但相隔太远,夜哥就算兼程而来,也需要几日的时间。听鬼目灼说,聚云岭一带,早已经被官家划归禁地。四周驻军一定不少。而且这里是漠原最北,再往北,便是灰岩死境之地。距离京城,已经逾千里,距离凌佩,就更加绵远。

他正忖间,忽然隐隐觉出风动。鬼目灼知道是小白的灵物,没有动作,只顾在屋里拨着火炭。任倾绝一个人出去!

倾绝扫一眼昏睡的小白,身形一闪,人已经出了院子。远远自空,看到凌破已经化形成人,遥落而来!他自空中看到倾绝,一时间面上浮现出一种古怪地神情。没了往日那种张狂地自得,倒是添了一丝颓丧的味道。倾绝头微侧扬,示意他往崖边去。自己身形不停,穿林而出,带出一阵簌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