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倒是我疏忽了,并没有什么深意。想来着茶香里若有脂粉的味道,也未必就是好事。”宝钗见华妃的脸上有些不高兴,忙陪笑解释。

“贵人之言差矣,古人都道‘红袖添香好读书’,岂不知,这‘红袖添茶’亦是别有一番情趣吧?”黛玉一直在笑,她生性纯良,笑容也干净的如同初晴的碧空,明净如洗。相比之下,宝钗站在那里陪笑着说话,便越发的虚伪起来。

华妃原本是想借着宝钗的美貌留住皇上的欢心,这本就走的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便会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试问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男人让给一个比自己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其实华妃也是迫不得已,一个女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固宠成了她唯一的出路。但若是这个女人得了自己的男人又不受自己的控制,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高高在上的华妃,看着纯真的黛玉,再看看极力掩饰的宝钗,心中早就有了见解。

只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不是搞内战的时候。所以华妃忍了又忍,只好先把宝钗这边的事儿压下去,打起精神,一心应付黛玉。如今黛玉在她的心中,已经不再是初次相见时那个执拗的小女孩,黛玉和水溶南行一趟,所经之处当地官员皆有奏折上来,晋阳郡主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多多少少的也在奏折中体现,所以皇上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从而也更加笃定了要纳她为妃的想法。这次请黛玉入宫,自然还是皇上的意思,不过是顾及脸面,打着华妃的幌子传谕罢了。所以此时此刻对于华妃来说,黛玉才是最大的对手。

“郡主这话不错,这‘红袖添茶’倒是比‘红袖添香’更有韵味些,那香虽好,到底也太香艳了些,唯有这茶,更加高雅,乃是君子之道。”华妃点头称赞黛玉的同时,不忘给了宝钗一记警告的眼神,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奴才若再敢在本宫的手底下耍花招,可小心这各贱命了。

清早来时,天空便有些阴沉,此时屋子里竟有些阴暗,看来外边的云层越发的浓了。一时三人都不说话,阁中静到了极处,地下的百合大鼎里焚着瑞脑香,幽幽不绝如缕,散入暖阁深处。

华妃原本是极得意今天准备的这茶的,原是想着,这个晋阳郡主事事都占了先儿,好歹今儿自己是主人,招待这位郡主,总要拿出几样镇得住她的东西来。不想着恰恰是自己最得意的茶,差点让自己载了面子。于是她也不吃茶了,手中精致的汝窑粉彩小盖碗随手放在一边,却把玩起自己手指的护甲来。

“黛玉南下回乡,过年也没来给娘娘拜年,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江南不及京城,天子脚下繁华无比,黛玉也没什么好东西斗娘娘开心,只这几件土仪还算新巧。请娘娘不要嫌弃,只瞧着解闷儿吧。”黛玉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身后的紫鹃。紫鹃便福身一礼,转身到门口,把随行的两个丫头叫进来,丫头抬着一只箱子,轻轻地放到屋子中间。紫鹃上前打开箱子,捧出了几样东西,转身交给华妃的随身宫女。

华妃身边立着两名宫女,然黛玉准备的礼物共有四件,宝钗立在一边,少不得也搭把手。

一件是苏绣贵妃醉酒四扇屏风,只有绣心,没有架子。但只这绣心,便已经让华妃惊叹不已。因为那图中贵妃竟然与自已无异,然风姿卓绝,身材妙曼,神态微醺,醉意撩人,却比真人更加诱人。若这四幅屏风镶嵌起来,摆在华妃的寝宫里,真真令人叫绝。恐怕皇上见了,也十分的欢喜。

“这件绣屏是我画了图样,请了苏州浣青丝绣坊的绣娘绣的。绣工倒还说的过去,只是这屏风架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也只好这样送给娘娘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黛玉微笑着把这屏风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如此一来,浣青丝以后若想拿下宫廷的供奉,也应该很容易了。

“想不到郡主竟是丹青高手!本宫的这幅肖像真是像极了。”华妃欣喜异常,显然有了这样的屏心,有没有架子都不重要了。凭着她贵妃的身份,叫人比着这刺绣屏心定做一副屏风架子也是平常事。

“娘娘过奖了。不过是上次与娘娘有缘一见,便被娘娘的花容月貌深深打动,在南边时又想着送娘娘一件特别的新年贺礼,便有了这个主意。娘娘喜欢就好。”黛玉淡淡的笑着,这番话语如初春的风一般,让华妃心旷神怡。一个女人的容貌美丽,能打动男人不算本事,毕竟男人都是些好色之徒,但若是能让女人赞扬,那可就不一样了。

“哟,这珊瑚如何有这样的颜色?”华妃放下刺绣的屏风,又看着另一个宫女手中的珊瑚盆景,却见这珊瑚大概一尺多高,虽然不大,但其形状却十分的美丽,如琼华玉树一般,且色彩斑斓,透着异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乃是黛玉从常州路过时,从一个老渔民的手中买下的,虽然没花多少钱,但这的确是珊瑚中的珍品,黛玉请行家看过,才敢拿出来给娘娘。”

“嗯,这还不是珍品,什么才是珍品?见了这个,原来那些珊瑚都该扔出去了。”

“这一匣子珍珠乃是洞庭湖所产,亦是黛玉在采珠人手中逐一挑选的,还是那句话,银子的确没花了多少,但东西却都是难得的。这个是四块徽墨,乃黛玉路过徽州时亲自挑选的。娘娘也知道,很多东西让下面的那些人过过手,便都不一样了。另外还有几样东西是给太后的礼物,但黛玉知道,太后娘娘素来喜欢安静,不愿被人叨扰,所以黛玉一并交给娘娘,请娘娘闲暇之时,替黛玉送到太后她老人家跟前,黛玉的心思也就到了。”黛玉轻轻地一带,便把事情点透了。华妃原是皇上做太子时的太子妃,官场中的那些黑暗手段自然是知道的。很多贡品,也有人层层扒皮,所以有些东西到了宫里,反倒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还是郡主细心,事事都想得周到。”给太后的东西也由自己过手,这对华妃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一时间华妃的脸上便笑开了花,对黛玉赞不绝口,竟忘了黛玉原本是皇上执意要纳入后宫的人也是自已将来最大的敌人。

宝钗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但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立在一边,努力保持着笑脸,还要在华妃夸奖黛玉的时候,随声附和两句。真真是难为了她,纵然有一副好心胸,此时也把黛玉恨得透透的。

黛玉一直微笑着,把宝钗的表情尽数看到眼底,只是不露声色,还要看看这位宝姑娘究竟可以宽容大度到何时。

华妃正满心欢喜的一件件看着黛玉给自己的东西,却听外边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皇上驾到!”

宝钗一时敛了敛神色,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温和从容的微笑,并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腰身轻轻地挺起,丰满的腰身越发的曲线毕露。黛玉慢慢起身离座,只整理了一下袖口,待华妃也起身离座往外迎接时,跟在她的身后。宝钗不敢僭越,只跟在黛玉身后和紫鹃以及后面的宫女一起,在华妃和黛玉跪下去之后,方纷纷跪倒,口称: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晋阳郡主请起。”皇上果然偏心,一看见跪在华妃身后的黛玉,目光便缠绕在她的身上不愿离开,连华妃都往后靠了,只这一声:晋阳郡主请起,便把新受宠的宝钗心中的醋瓶子给打翻了。

华妃却淡然一笑,此时黛玉在她的心中很好,甚至比宝钗要好。至少黛玉秉性纯良,心中的喜恶都写在脸上,况且她对皇上无情,就算皇上强行把她纳入后宫,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屈从,说不定将来还要依靠自己以逃脱皇上的纠缠。华妃一时异想天开,竟然把黛玉化为自己的朋友。可见珠宝财物的魅力还是很大的。在没有拿到黛玉的礼物之前,华妃还跟宝钗保持一条战线,而此时,她几乎都要决定弃钗而选玉了。

所以皇上的那句话,华妃倒没怎么不开心。反而盈盈起身,搀扶着皇上的手臂,娇笑道:“臣妾刚才还在说晋阳郡主的聪慧呢,皇上就赶来了。”

“哦?是吗?”皇上龙心大悦,一边任凭华妃挽着自己的手臂,用她那肥腻腻的胸脯在自己手臂上来回的磨蹭,眼睛却看着黛玉,一边享受美人的骚扰,一边欣赏着佳人的秀色。

“皇上,可以开宴了吧?郡主可来了好一会儿了。”华妃也笑看着黛玉,却对着皇上撒娇。

“好,开宴!”皇上点点头,又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往那边圆桌前走去。

“宝钗,去吩咐宫女们,开宴上菜。”华妃瞥了一眼愣在原处的宝钗,轻轻地吩咐了一声,却在不经意间,改了对宝钗的称呼。

“是。”宝钗哪敢怠慢?此时虽然已经爬上了龙床,但终究还没有个封号,她万万不敢跟华妃叫板。于是福了福身子,转身去吩咐宫人开宴。

黛玉原是要坐在华妃之下的。无奈皇上死命的坚持,华妃也在一边劝说,只好坐在了华妃的对面,皇上的右手边。紫鹃看看黛玉的脸色,便悄悄地站在黛玉身后,偏向皇上的位置,企图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一下皇上看黛玉的目光,但也只是徒劳而已,她一个丫头家,根本无法站的太往前,对皇上构不成任何作用。

黛玉暗暗地笑笑,这丫头,有这份心就好。

因皇上已经散了朝会,又是在后宫,便只穿了家常的便服,宝蓝色福字如意锦缎袍子,衬得面若冠玉,仿佛寻常富贵人家公子,唯有腰际的明黄织锦白玉扣带,和袖口繁丽的岸金九龙纹显出尊贵无匹的帝王身份。举手投足之际,袍袖间隐隐有瑞脑香气,微苦的香味甘冽醇正,而他的脸上含着微微一缕笑意,那样直白的看着黛玉,仿佛只是在端详一枝凌雪绽芳的梅花,在踌躇从何处下剪,好将这一枝春色插入瓶中。

“今儿这赏梅的日子选的很好,这梅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天也正好飘起了春雪。这梅花趁着雪,可是难得的好精致。”皇上见黛玉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静坐如钟。心中暗暗地猜测,据说她如今已经是北静王的女人,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可不管是真是假,作为皇上的他此刻却又不能去问,亦不敢去探究。面对着这个娇弱纤细的女子,他竟也生出些许畏怵之感——对,就是畏怵,就算自己敢于凭着天子之尊去直视她,也不敢看她那双眼睛。因为她那一双目光在对上自己的时候,令人肌肤生寒,显是锋利过人的利器一般。

“是啊,真是天公作美。皇上,臣妾可好久没听见您吟诗了,今儿晋阳郡主也在,郡主的才华我们是早有耳闻的。皇上可不许输给了郡主。”华妃娇笑着,亲手接过宝钗手中的八宝赤金酒壶,先给皇上斟满了酒杯,又给黛玉倒酒。

“娘娘,黛玉自小体弱,太医嘱咐不许饮酒,所以长这么大,从不饮酒。还请皇上和娘娘见谅。”黛玉轻轻抬手,把酒杯拿过来,握在手中。

华妃一愣,便回头看着皇上。按说黛玉这种举措是不妥的。皇上在上,就算是不能喝,也不能说的这么直白,这简直就是给皇上下不来台。

“既然是太医的嘱咐,那就不饮吧。”皇上却不在意,又回头对宝钗道:“你去告诉小路子,叫他把朕那天叫他收起来的木樨清酿拿来,给晋阳郡主用。”

木樨清酿乃是扬州贡品,每年的定例。乃是扬州一家老字号的祖传秘方,把桂花配着十几味中药,九蒸九滤,再用上等的桂花蜜调制而成,据说是润肺养颜的珍品,这东西十分的珍贵,因工序麻烦,材料难得,扬州每年也只能进贡两小瓶,总共也就是半斤的量。以往都是给皇后用的,如今皇上新登基不久,还没有册立皇后,所以这木樨清酿如今还在皇上的清正殿里。

这木樨清酿华妃自然是知道的,宝钗也听说过。原来这两个女人在过年的时候还暗暗地较过劲儿,都想得到皇上的赏赐,把这木樨清酿据为己有。不想皇上却没有提及此事,这会儿见了黛玉,反倒一下子便想起来了。

宝钗只是宫女身份,就算皇上原本十二妃的宠她,今日宴请晋阳郡主,她也不敢装痴卖乖,十分放肆,于是答应一声转身下去传话。只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华妃的脸色又僵了一僵。一时间屋子里激流暗涌,矛头再次对准了黛玉。

第34章 色心起帝妃双出丑

宝钗双手捧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精致的石榴红琉璃小瓶,鹅黄签子上垂珠小篆写着四个字:木樨清酿。

黛玉淡淡看了一眼,却不说话。宝钗在黛玉跟前站下来,轻轻一福,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笑道:“皇上说的,可是这个精致的物件儿?”

“嗯,就是这个。你打开一瓶,用那银汤匙挑一点,对上才煮沸的清泉水,便香甜的很。也给华妃调一杯来。”皇上点点头,讨好的看着黛玉。

华妃的脸便冷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黛玉,似乎是在等她的表态。

宝钗却暗暗地笑了,刚才华妃看她的脸色她也注意到了,察言观色对宝钗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此时此刻,她才笑的有几分开心,有几分坐山观虎斗的得意。

“黛玉多谢皇上垂怜。”黛玉依然不为所动,说话的声音也冷冷清清,犹如雪中寒梅没有丝毫温度。

不过这对皇上来说,已经很难得了。毕竟她没有说自己不能用这木樨清酿,如此勉强的接受也算没十分拨了皇上的面子。

天下男人都一样的贱,得不到的永远是好的!华妃暗暗地瞥了皇上一眼,心中恨恨的骂着,眼睛里的哀怨忧伤痛恨瞬间闪过,又换了一副笑脸,抬手夹了一块百合放在皇上面前的白瓷盘里,笑道:“皇上,气候干燥,皇上也应当注意龙体。万不可操劳过度,至虚火上升。不如皇上也用一杯这木樨清酿,滋润一下肺腑,岂不更好?”

“嗯,这就不必了。朕的身子,用这个却是不对路的。那个,调好了没有?快拿来给郡主和华妃,咱们好干这第一杯酒啊。”皇上被华妃提醒,目光终于离开了黛玉的脸,却满意的笑着,催促一边调制木樨清酿的宝钗。

“是,这就好了。”宝钗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滚开的水调了两杯清香四溢的木樨清酿,又用托盘端着,先往华妃娘娘这边来。

“娘娘请用。”宝钗低着头,双手捧着那只莹白骨瓷小盖碗,轻轻地放在华妃面前。华妃笑笑,不置可否。宝钗又端着托盘,来到黛玉和皇上之间,微微侧身,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双手去棒那一样的莹白骨瓷小盖碗,刚把碗捧起来,却忍不住轻呼一声:“呀,好烫。”

“嗯?怎么,烫着了吗?”皇上似是不经意的关心,又仿佛是别有他意,不咸不淡的问了这么一句。宝钗便一分神,双手一抖,小盖碗便从指尖滑落,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黛玉的左臂上,翻了个滚,掉在地上,幸好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盖碗总算没有掉碎,然一碗香气四溢的木樨清酿,便完完整整的洒在黛玉的身上。

幸好此时天气尚冷,黛玉又素来畏寒,身上穿的是小毛衣裳,热水虽然很烫,但隔着厚厚的皮毛,并没伤到肌肤。但这一只袖子都湿漉漉的,却已经不成样子。

“哎呦,可烫着郡主了不曾?”华妃一惊,说话的声音便高了三分,把屋子里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黛玉身上去。皇上也诧异的看着黛玉,焦急的问道:“可烫着了没有?”

黛玉的脸便苍白了,暗暗地咬咬牙,忍了又忍,终于没有说话。而是起身离座,后退两步,淡淡的看了已经跪在地上,连声请罪的宝钗一眼。淡淡的回道:“衣服甚厚,并没怎么样。只是请皇上和娘娘恕黛玉无状,先去换了衣服再来。”

“快,伺候着都主上楼,宝钗,你素来是个稳妥的,今儿是怎么了?可是看着皇上对郡主细心,心里不是滋味儿了?”华妃索性破釜沉舟,抢先呵斥了宝钗一句。

“郡主先上楼换了衣裳再说吧。”皇上的脸冷了又冷,眼睛里却闪着一丝狡猾的目光。又看着跪在地上的宝钗,淡淡的说道:“想必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面前耍花招。还不快去取了衣裳来,等着领赏呢吗?”

“谢皇上。衣服黛玉自己有带着,就不麻烦宝姐姐了。”黛玉瞥了跪在地上的宝钗一眼,又看了一眼演戏的皇上,不管怎样,她是不打算喝那杯什么木樨清酿的,洒了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紫鹃和身后的杜鹛还有碧落及何氏心里都恨恨的,若不是在皇宫里,碧落恐怕都要一剑杀了宝钗。但此时此刻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紫鹃忙上前来,把手伸入黛玉的衣袖里面,但觉得黛玉的胳膊湿漉漉的,冰凉一片,知道那热水已经湿透了衣服,心中着急,便轻声劝道:“郡主,咱们先去换衣服吧。”

“嗯。”黛玉又看了看宝钗,方对这华妃轻轻一福,“黛玉告退。”

“郡主快些去换了这湿衣裳,免得湿气入体,着了凉。”华妃连连点头。又斜着眼睛看着皇上的目光追随着黛玉的身影,顺着左侧角的楼梯上了二层。直到不见了黛玉的身影,方轻笑一声,说道:“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晋阳郡主。就是臣妾见了这样轻灵的女子,也喜欢的不得了。”

“呃,啊——晋阳郡主是与众不同。”皇上略显尴尬,但却并不掩饰自己对黛玉的喜欢。

“那皇上是想纳她为妃了?”华妃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妒忌之心。其实有些时候,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吃点醋的,若是一味的大度,他反倒会觉得你不在乎他。华妃此时的一点小小的醋意,恰到好处,正好挑起了皇上对她的几分怜惜。

“好了,你那小脾气,也该改改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皇上笑笑,抬手拍了拍华妃的酥手。一句‘小时候’便把华妃的眼泪给勾出来。

“皇上…原来您还记得臣妾年轻的时候…”

“说什么傻话?”皇上被华妃的眼泪勾起一股温情,想起她十四岁起跟着自己,到如今已然走过了七年的光景,二十一岁,还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只是这后宫的是是非非把她给磨练成了一个琐碎唠叨的女人,有时会让他心烦。

“臣妾就是傻…”华妃趁势偎依进皇上的怀里,闭上眼睛,闻着自己男人身上的味道,心中泛着丝丝甜蜜,浑然忘了身边还站着一个宝钗,还有七八个宫女。

黛玉上了二楼,二楼有四个宫女看着屋子里的熏笼铜鼎,见黛玉上来,忙上前福身行礼。黛玉摆摆手,让四人退到一边,自己便带着紫鹃等人进了一间四扇门隔开的内室。

何氏把随身的包袱打开,又拿出了一整套绯红色郡主宫装,又把黛玉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来,却见那手臂上一片泛红。

“到底还是伤着了。那该死的女人!”何氏低声诅咒道。

“许她不是故意的,倒是皇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黛玉暗暗地咬牙,宫里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一个个都想千方百计的算计对方,谁跟谁都不贴心,大家互相利用,互相算计,真真是到了剔骨茹血的程度。

“那个女人一看就没安着好心。郡主也不必替她说话。”紫鹃亦悄声说道:“她若是能有几分好心,那太阳也从西边出来了。”

“罢了,这儿我也呆烦了,咱们还是早些家去的好。”黛玉懒懒的,任凭几个丫头给自己穿戴着衣裳,无聊的说道。

“好歹再坐一坐就走吧,只说胳膊烫伤了。”紫鹃便提议道。

“不可,若说烫伤,皇上必然有话说,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黛玉皱眉,看了看何氏。

“是啊,若皇上说一句传太医,留郡主在宫里养伤,岂不更加麻烦?”何氏摇头。

“那说什么?要不说家中有事?”杜鹃着急的看着何氏,这地方太过诡异,她也不想带下去了。北王府虽然规矩极严,但却没有这种地方的可怕,这里好像每一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会犯错,掉了脑袋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这紧张压抑的气氛,实在让人受不了。

“少不得出去坐坐,便告辞回家罢了,难道他们还要强留我不成?若要留,就说我又择席的毛病,换了地方,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请皇上和娘娘多体恤些罢了。”黛玉见衣服已经换好,便索性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去。其实她已经疲于应付,那些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挑自己的过错,还有那个色迷迷的皇帝,正等着自己一不小心跳进他的陷阱里去呢。

黛玉刚坐了一会儿,便有华妃遣了宫女上来,探视黛玉,明着是问郡主是否有烫伤,实则是在催她快些下去。黛玉无奈,只得扶着紫鹃的手,慢慢的下楼来,复又入席,端坐在椅子上,却已经是一脸寒冰。

“郡主无碍吧?”华妃见黛玉苍白了脸色,眼睛里闪着怒意,便关切的问道。

“多谢娘娘关爱,黛玉无碍。”

“这个宝贵人,平日里瞧着还好,是个极老道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华妃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皇上一眼,希望黛玉能借坡下驴,把这事儿跳过去。

“不过是有所倚仗罢了。”黛玉却不领情,淡淡的话语直接去揭事情的真像。

“这?…”华妃脸上有几分尴尬,听着黛玉的话,好像那宝贵人倚仗的是自己似的。愣了一愣,又笑道:“郡主放心,皇上定会责罚于她。”

“瞧娘娘说的话,黛玉有什么不放心的。想来宫里也是有规矩的,不然娘娘身居这后宫之中,又如何能安心自在?没了上下尊卑的规矩,想来就连皇上,也必不能夜夜安寝。”黛玉的不满溢于言表,意思十分明显,若不处置宝钗,便是宫里没有规矩。

“郡主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来?”皇上却岔开了话题,一脸关切的问道。

“不敢有劳皇上。黛玉无碍。”黛玉淡淡的看着前面,回话的语气相当生硬。

“来人,还不快给郡主盛碗热汤?”皇上脸上又有几分尴尬,黛玉的冷淡让他有些冒火,但她的样子又让这火气撒不出来。只好干咳一声,再次岔开话题。

“多谢皇上。黛玉身上有些不舒服,再坐下去恐扰了圣驾,皇上若无话吩咐,黛玉且告退回府了。”黛玉说着,慢慢起身,对着皇上轻轻躬身,十分客气的说道。

“还是不舒服啊?朕一直听说郡主的身子不好,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症候,怎么不请个太医好好地医治医治?要不,趁着这几日没什么大事,郡主就在宫里住几日,把太医院的太医传进来,轮流诊脉,好好地调养一下身子吧?”皇上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绕来绕去,转了这么一大圈,不就是等这句话吗?

“多谢皇上一番美意。只是黛玉从小就有择席的毛病,这几天回京,刚刚适应过来,若又换居所,恐怕晚上又睡不好,所以还是回府去吧。至于这身子,这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每日不断的吃药,尽心调养和不尽心调养,也都是这个样子。许是天命吧,好不好,恐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了。”黛玉一口回绝,竟不给皇上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哦,郡主执意要回府,那就回去吧。回头朕叫人去太医院说一声,郡主的身子总是要紧的。这一来二去的,也不是小孩子了。朕听说二月十二日是郡主十五岁的生日。这可是女孩子家一生最重要的生日。郡主这次随北静王南下,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朕一定给郡主一个特别的及笄之礼。”皇上也不生气,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就好像只要看着黛玉,不管黛玉对他如何,他的心情都会这样的好。

“征粮一事,都是王爷所为,黛玉一介女流,并未尽什么力,不过是随着王爷南下,顺便回乡祭拜父母而已。皇上的隆恩,黛玉不敢当。还请皇上收回圣命。黛玉告退。”黛玉说着,又福身,然后不等皇上说话,便对着华妃微笑道:“多谢娘娘美意,请娘娘恕黛玉失礼了。”

“今儿好好地兴致,都让宝钗蹄子给搅了。郡主放心,纵然皇上不责罚她,本宫也饶不了她。定然给郡主一个公道。既然郡主身上不舒服,那就请先回府养着。来日方长,等过了这几日天气暖了,本宫再请郡主来这御花园中赏玉兰花。”华妃到底是个灵透人,一番话说下来,既给了黛玉台阶,又给了皇上一个期盼,如此两全其美,也给她自己留下了多少后路。

黛玉盈盈一笑,点头,行礼,告退。

华妃命人送黛玉出宫,刘喜儿便颠颠儿的上前来,领着黛玉出碧玉琼华台,往宫门外走去。

皇上喟然长叹一声,起身离座,踱步到窗子跟前,透过玻璃窗子,看着梅花从中黛玉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华妃撇嘴一笑,一脸了然的样子,走到皇上身后,看着外边轻飘飘的雪花,劝道:“皇上今儿也太心急了些。把个美人给弄的恼了,到底也没什么好处。”

“哼,她还恼了?难道不怕朕也恼了?”皇上被华妃揭了老底,脸上有些挂不住。一甩袖子,转身回到座位上去,自己拿了酒壶,斟满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皇上恼了?怎么刚才不恼?看着人家的背影,叹什么气呢?”华妃轻笑,偎依在皇上身边,用自己娇软的身子紧紧地贴着皇上的肩膀,嫣红的唇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气,又撒娇似的笑着,晃了晃皇上的臂膀。

“朕哪有叹气?你何时听见朕叹气了?”皇上又喝了一杯酒,只觉得身陷一团温香软玉之中,胸中的邪火终于找到了出口,转身狠狠地吻住了华妃的唇。

“嗯…皇上…”华妃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吻弄得心神激荡,整个人都吊在皇上的身上,双手搂着皇上的脖子,又往他的怀里挤。

“怎么,想朕了?”皇上邪气的一笑,脸上泛着一片潮红,伸手把华妃拽进怀里,一边啃她一边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里,狠狠地揉捏着那一团棉花般白腻的胸脯。

“皇上多久没要臣妾了?恐怕皇上自己都忘了吧?皇上喜欢那些青涩的小女孩,臣妾已经老了…”华妃难耐的轻哼,一双大腿不自觉地跨上了皇上的腰身,两边的宫女急急的退出去,关好了房门。

一声轻笑声自李云绶的喉间逸出,他大掌撕开了她的衣禄,隔着肚兜儿攫住了她娇颤的丰乳,肆情搓探,闷声低吼,“青涩有青涩的好,你也有你的好。”

华妃听听得心神激荡,娇笑连连,丰满的身子轻轻一扭,女性幽心隔着层层衣料抵触他火热的昂挺,她的心口不禁一阵闷热焦躁。

李云绶亦闷吭了声,大手扯下她的亵兜儿,两团饱满丰腴的艳乳落入了他的掌握,耳边听见她一声羞怯的轻喘,他邪意一笑。

“皇上…”她紧抿着红唇,火浪般的热潮一袭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窒息,快要不能呼吸。双手却哆哆嗦嗦的去解皇上的腰带,然后急不可耐的撩开他的衣袍,伸手去握住他的昂扬。

“你这妖精…”李云绶终于忍耐不住,低头咬住了她雪嫩娇艳的乳尖,火热昂扬的男剑亢奋地抵住她湿润艳蜜的花苞,双臂用力握住她的腰肢,狠命的摁下去。

华妃双腿跪在椅子上,顾不得一双膝盖被铬的生疼,扭动着腰肢疯狂的运动。宽大的沉檀木椅子亦承受不住这疯狂的力量,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引得外边守门的宫女一阵阵脸红。

“哦…爱妃,还是你好,快点…再快点…”皇上急促的呼吸着,全身紧绷,微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揉捏着跨上女人的腰肢和酥胸,一再催促。

妖媚的女人也近似疯狂,饥渴的太久,让她总是想要更多,所以不顾一切的攫取再攫取。

“皇上…臣妾好不好…嗯…”华妃一边动作,一边媚笑调情,用最那些露骨的语言挑逗身下的男子。

“好,乖宝贝…再快点…啊——”

激情的二人眼看着就要在这火热的瞬间攀上人间天堂,忽然间眼前一阵晕眩,然后是一声剧烈的声响:喀嚓——

“啊!——”

“哎呦!我的妈呀…”

沉檀木的椅子,应该是千年不坏,可以一直传承下去的精品家私,竟然在最美妙的时刻来临之际,断了一根腿儿。

“妈的!朕的腰…”李云绶呲牙裂嘴,身下被硬物垫着,腰上被女人骑着,上下夹击,几乎不曾把他的腰给弄断了。

“呜呜…皇上,人家的脚…都划破了…”华妃雪白的大腿被断裂的木刺划破,触目惊心的划伤渗出滴滴血珠,如从云端跌落泥潭,所有的惊喜兴奋都烟消云散,此时连动都动不了,因为这女人的另一只大腿还被皇上压在下面,疼痛难耐,不知是不是断了骨头。

“来人!狗奴才们,朕要杀了你们!”李云绶竭斯底里的怒吼。把外边的宫女吓了一跳,华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刚才还在纳闷,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华妃还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如何今天就这般狂浪起来?当真是皇上许久没临幸她了吗?但被皇上这一声吼,宫女们心中的绮梦都烟消云散,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娘娘…皇上…这…”华妃的贴身宫女绿云抢先上前,想要扶起华妃,却发现皇上还被压在底下,若是去扶皇上吧,华妃还骑在皇上身上,若华妃不起来,皇上也难以动弹。思虑再三,绿云还是去扶华妃,谁知华妃的另一条腿被李云绶压在底下,绿云不知,用力一拉华妃的手臂,那条腿便钻心的疼痛,气的华妃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子,恨恨的骂道:“不长眼的贱人,用这么大力气做什么?”

“娘娘恕罪。”绿云满心委屈,却不敢多说一句,只好躬下身子,用自己的身子撑起华妃,扶着她慢慢的坐到另外一张椅子上。华妃衣衫不整,袒胸露乳,亵裤也被撕破,雪白的大腿上还有触目惊心的伤痕,绿云见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边上早有宫女上前把压在皇上身上的半块椅子拿开,扶着皇上慢慢的起来

李云绶看看那边哭哭咧咧的华妃,再看看那张断了腿的椅子,气便不打一处来,怒骂一声抬脚往椅子上踢去,不想今天穿的却是软鹿皮的靴子,一下没踢准,又把脚给踢得生疼,于是单腿蹦了几下,终于扶着一个宫女站稳,宝蓝色的长袍却被椅子挂住,在他回身之际,撕拉一声裂断,长长的袍子角挂在椅子上,李云绶胯下软塌塌黑乎乎的东西便暴露在外。有年龄小的宫女不小心瞥见,急忙低下头去侧身转开,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滚,竟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亦有老道的宫女忙拿了袍子来给皇上披上,还有宫女急匆匆出去叫人传太医进来。

李云绶又骂骂咧咧扶着宫女的肩膀,去另一边的矮榻上歪下,华妃少不得歪歪扭扭的上了二楼,太医要来了,她总不能这副样子,让太医诊脉。

黛玉出了御花园,便有自己的车马等在外边,上了车,何氏吩咐家人直接回府。家人哪敢怠慢,摇起马鞭赶着马车往北静王府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简郡王府,后花园的暗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