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忽然笑了,原本冰冷漆黑的眸子点了墨一般深不见底,嘴角却弯起优美的弧度,淡淡的说道:“王爷这话很是,狗嘴里若是能吐出象牙来,大家都去养狗了。再说,我若是同他一般见识,岂不也成了狗奴才了?”

李云绵又被这话给噎的喘不过气来,心道好家伙,水溶你这混蛋今晚是故意来寻我的别扭是吧?你怀疑我绑了晋阳郡主,尽管下令搜我的王府?搜不出来,我还问你个滋扰的罪过呢!尽管在这里磨嘴皮子做什么?

然而李云绵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从心里嘀咕什么,事实上他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件事叉开的时候,外边又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边,贼人在这边…”

“那边,那边也有啊…快点!——”

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简郡王府仿佛一锅滚开的粥,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李云绵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他把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甩在地上,热茶四溅,碎瓷满地,伴着一声爆喝:“什么事!吵什么吵?!把管事的给我叫来!”

水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但端着茶的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心中一遍遍默默地念着:玉儿,你一定要好好地,否则,今晚我会把这王府的人全都杀了,为你解恨…

“王爷!不好了,后花园的湖心亭,遭遇强人袭击…”简郡王府的侍卫首领慌慌张张的跑来,进门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然不顾地上的碎瓷扎进膝盖里,事实上,他已经全身桂彩,身上的衣衫零落不堪,浸满了血迹,也不在乎再多膝盖上的几处浅伤。

“什么强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有贺兰臹个王八蛋带来的高手,这么多人,怎么连几个强盗都挡不住?!李云绵恨不得骂娘,但因水溶就坐在身边,有些话又不能说出口。

“三筝?!”水溶把手中的茶盏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淡淡开口。

“属下在!”三筝一身黑衣,从门外闪进来,站在水溶面前,躬身一礼,看都不看李云绵一眼。

“快带着人去看看,别伤了王爷的家眷。”水溶暗暗地咬牙,再次祈祷,玉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是!”三筝立刻转身,出门时一挥手,十几名黑衣侍卫跟上三筝的身影,瞬间消失。

李云绵大吃一惊——水溶今晚带来的这都是什么人?这些人显然都是世外高手,如何都成了他的侍卫?还是,他原本就养着一群不为人所知的武林高手?

想到这些,李云绵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二月的天气,他的额角已经隐隐的显出了汗滴,身上的中衣也已经湿透——知道此时,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那些所谓的强人,都是些什么人。

好一招声东击西啊!

水溶亲自带人从正门进来,把简王的所有心思都引到了这边,然后让夜妖带着一拨人先潜入简郡王府,引开那些暗卫的注意,把他们从简王府后花园的湖心亭引开。夜景阑另带一拨人去对付贺兰臹,救黛玉三人。如此,简王府势必大乱。然后水溶这一拨人再由三筝带着,直接过去安抚家属。

如此一来,简郡王和贺兰臹一个也逃不掉。

最关键的,就算是贺兰臹沉乘机逃跑,回纥人不会只来一个贺兰臹,夜景阑夜妖和三筝等人再无能,也不可能抓不住一个回纥人。所以简王一定会被坐实了图谋不轨,囚禁郡主,通敌叛国,犯上弑君的罪名。

水溶依然平静的坐在太怖椅上,全然不见李云绵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往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不满的叹道:“这些贼人真是不长眼,劫走了晋阳郡主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来简王府生事!幸亏本王今晚来探视简郡王,不然岂不是错过了一个捉贼的好机会?”

“溶弟真是玩笑话,就算我府上被贼人袭扰,也不一定是劫持晋阳郡主的那些人,那些人做了如此大案,哪有不立刻逃走的道理?就算还在京城,这会子他们也该藏起来了。哪里还敢四处走动,再次作案?”李云绵快哭了,水溶啊水溶,你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呵呵,不是最好。是——也不用怕!简王放心,本王今晚可是把北静王府的家底都带出来了。不把晋阳郡主救出来,明儿本王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就算皇上不问本王的罪,但这郡主乃是本王的义妹,义妹受辱,我这做王兄的,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了。所以今晚本王不仅仅要把郡主救出来,还要把那些劫持郡主的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水溶说这些话的时候,再一次笑了。

从来不在男人面前笑的水溶,今晚对着李云绵笑了两次。

李云绵的心底有些发寒。素来听闻北静王水溶的手段狠厉,残忍,没人性。不知犯到他的手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毕竟,原来那些犯到他手里的人,如今没有一个活在世上,就算是去打听,这会儿也找不到人。

“简王爷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水溶剑眉一挑,嘲讽的看了李云绵一眼。

“啊,可能是刚才喝多了酒。不知后院怎样了,溶弟陪愚兄去看看?”李云绵说完这句话,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那黛玉就在后花园子的湖心亭,当时自己还说把人弄到城外去,可贺兰臹那个混蛋非说最危险地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非要把人留在简王府。这下好了,被捉了个正着,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李云绵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贺兰臹在逃走的时候,能把黛玉一起带走。千万别留下这个女人,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然,李云绵祈祷的时候,估计如来佛祖和观音菩萨都在睡觉,要么就是他刚喝了酒吃了肉,冲了菩萨,偏偏是他祈祷什么事,就发生什么事儿。当他和水溶二人肩并肩穿过简王府的穿堂过道走进后花园子门口时,远远地看着两个丫头搀扶着一身水色云雁纹宽松长衫的黛玉慢慢走来,黛玉身后跟着的除了刚才水溶派出去的那个三筝,还有一个一脸微笑的黑衣人,以及十几名同样黑衣但却用黑布包着头的护卫。

李云绵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发黑,心中惨呼一声:这下完了!我命休矣!!

水溶给身边的人丢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护卫上前,一左一右守住了李云绵。而水溶则大步上前,冲到黛玉面前,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三筝和夜景阑二人相视一笑,闪身往前,带着自己的手下站成一排,个个儿都面向外,严严密密的排成一堵墙,把水溶和黛玉围在中间。紫鹃和碧落也撅起嘴巴,开心的笑了笑,放开黛玉的手臂,转身走出了人墙之外。

“王…”黛玉刚要开口叫一声‘王爷’。便被水溶一把抱进怀里,紧紧地,仿佛要把她揉碎,直接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火热的鼻息在她的耳边,低低的唤了一声:

“玉儿!”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两行清泪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缓缓流下。

幸好夜色正浓,幸好人墙严密,幸好他们紧紧地相拥…

那两行泪慢慢的浸入她的衣衫内,无迹可寻。

第10章 笑语轻声误撞鸳鸯

黛玉感觉到自己耳后的脖颈处,又两滴热热的东西缓缓地滑进领口里,心中一酸,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把脸埋在水溶的怀中,泣不成声。

“玉儿,我们回家。”水溶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转身便往外走,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此时夜深人静,皇上那里,自然不能惊动。水溶命人请了廉亲王和东平郡王并大理寺卿一起过来,廉亲王乃是先皇之弟,皇上的亲叔叔,东平郡王乃是皇上的母舅,再加上大理寺卿这三个人,足以看守住一个李云绵了。

廉亲王等人命人把李云绵严密看守在简王府的书房里,穆太妃那里亦留了人控制外人进出,剩余简王府的家人全都锁到一座院子里,就擒的护卫亦用绳索绑了,着人专门看守。

简王府的一切都被控制起来,等天亮之后上朝时,再禀报皇上。而水溶则因为这几日来,不眠不休为黛玉担心牵挂,一时撑不住,跟诸人招呼了一声,带着黛玉上车回府。

马车从嘈杂的简王府出来,走在寂静的大街上。马蹄声和车轮声清晰的在深夜里回荡,一日一夜的相思和牵挂,把这两个有情人折磨的筋疲力尽。水溶抱着黛玉,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下巴抵着她散乱的发髻,闭上眼睛便进入了梦乡。悠长沉重的呼吸声中,黛玉的眼皮也越发沉重,亦跟着他一起入梦。

走了不远,坐在外边车辕上的紫鹃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忙转身掀开车帘看时,却见二人相拥而眠,便忙从一边拉出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在二人身上,

马车从北静王府的侧门进去,一直穿过二门,从东面的穿堂一直到内书房门口方停了车。水溶天生警醒,车一停便睁开眼睛。

“紫鹃?”水溶知道紫鹃就在外边,所以轻声唤她。

“王爷,奴婢在。”紫鹃忙从车辕上下来,答应道。

“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四更天了。”

“嗯。”水溶看看怀中依然沉睡的黛玉,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地一吻,然后抱着她下车,一直送到卧室去。又嘱咐紫鹃等黛玉醒了,记得让华先生来给她把脉。然后方换了朝服,上朝去。

不管如何,无论如何,纵然有再多的借口来敷衍,李云绵这通敌的罪名是坐实了的。因为三筝等人虽然没有捉住贺兰臹,但却在简郡王府后花园的湖心亭里捉住了两个只会说回纥话的胡人,并且还有几身锦衣卫的衣服。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李云绵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水溶毫不隐瞒,据实上奏。

皇上听水溶说完之后,真的很想对天长笑,摆酒庆祝个三天三夜。

李云绶和李云绵这一对兄弟,是先帝膝下最有作为的两个皇子,一为太子,一为郡王。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先帝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但年龄都还小,三皇子李云缂今年十一岁,四皇子才五岁,不成什么气候。

三个女儿长女嫁给了燕王为妃随着燕王镇守燕地;次女因脸上长了一颗泪痣,相士说此女在家克父母,出嫁克夫君,若想保住亲人的平安,必须嫁给天下第一家。此言一出,愁坏了先帝,除了皇家,谁家还敢称‘天下第一家’?后来多亏丞相进言,说齐鲁孔家,乃孔子嫡系子孙,孔子所创儒教,指儒家学派。又称孔教。中国历史上把孔子的儒家学派视同宗教,与佛教,道教合称三教。所以,孔家可称‘天下第一家’所以先皇次女嫁给了孔家的长子为妻,当朝孔家地位非比寻常;而三公主如今只有六岁,只随着其母妃在后宫居住,不问世事,将来也无非是和亲的结果。

所以一直以来,李云绵就是太子李云绶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上?”水溶把李云绵的事情在朝堂之上说完之后,却良久听不到皇上出声,于是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哎!”李云绶终于回神,把心中沸腾的兴奋压制下去,面做悲戚之状,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对着龙座下整整齐齐站立的文武群臣叹道:“简王真是另朕失望啊!众卿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好?”

“简王私通敌国,论罪当凌迟处死。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皇上无比秉公执法,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也要杀鸡儆雅,给那些乱臣贼子敲敲警钟。”简王虽然善于笼络人心,但朝臣之中,依然有人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不,吏部的一名司法主事,听了皇上的话,立刻站出来,要求把简王凌迟处死。

这得多大的仇恨啊!水溶自然明白此人乃邀功之辈,只是这事儿跟自己无关,他便不言不语,只站在原地,面色平静无波。

“皇上!简王不过是一时糊涂,才被贼人利用,这件事情尚未审讯,若冒然判罪,只怕不能服众,还请皇上把这件案子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会审,审讯出幕后主使,再根据我朝历法定罪,方能彰显我天朝天子威仪!”户部有位官员站出来,恨恨的看了吏部那名主事一眼,说了一句自以为很公道的话。

“皇上!无论怎么说,简王也是皇上的亲兄弟,若处以极刑,恐怕有人会借机生事,诋毁皇上的盛名,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简王罪大恶极,不但通敌卖国,还栽赃嫁祸给锦衣卫,就算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呀,皇上…”

“皇上,案子还未审讯,不能请一定罪,使亲者痛仇者快,请皇上三思…”

“皇上…”

“皇上…”

“够了!”李云绶越听越生气,说来说去,这李云绵倒是成了烫手的山芋,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这争来争去,他倒成了热饽饽,皇上呢?有谁再替皇上着想?李云绶啪的一声拍了一下龙案,太和殿里立刻安静下来,人人屏息凝视,个个战战兢兢,毕竟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才握有决定权,而站在下边的臣子们,只能在皇上授意之下发表所谓的自由言论罢了。

“水溶?!”李云绶此时此刻,还是觉得水溶比较好用。TMD,这么着满朝文武就没一个人能像水溶这么懂事,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只听皇上一人的呢?

“臣在。”水溶忙上前一步,朗声答应。

此时此刻没有谁比水溶更清楚皇上有多恨李云绵,皇上恨不得把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但这话皇上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皇上变成了不顾手足之情的禽兽。

“这件事情交给你了。务必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若是能捉住那个贺兰臹,朕要亲自审讯他!”李云绵恨恨的说道。

“臣遵旨。”水溶躬身答应,嘴角弯起一抹冷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有把李云绵攥在自已的手里,这口气才能尽数发泄出来。若不然,水溶心中的怒火肯定要把他的被烧成内伤不可。

北静王真是天子宠臣啊!

皇命一下,满朝文武不无唏嘘。皇上的亲兄弟犯了事,皇上一句话就把他交给了北静王,啧啧…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简郡王那可是家资千万啊,这件事乃是肥的流油的差事,只要北静王拿捏好了,把简王处置的合了皇上的心思,这以后的小日子就越发的舒服了。

能在朝为官的人,个个儿都是人精。不信你问问,历朝历代的庙堂之上,哪个傻子曾经傲视朝堂?就连太和殿门外扫地的太监,那都是水晶心肝儿玻璃人。

众人都在心中感慨之际,皇上已经甩袖子说了一声水溶你到朕的御书房来,便起身退朝。

皇上转身在文武百官的跪拜山呼声中离开了太和殿。大殿之中有热闹起来,有些按耐不住的朝臣们,纷纷上前同水溶搭讪,水溶只是冷笑置之,摆摆手,说了一句:“诸位请回,本王还要去御书房同皇上商议简王之事。”

有句话说:后宫亦是朝堂。

此话真真乃是至理名言。

水溶在太和殿同众位大臣们告辞,随着太监往御书房来,刚到御书房门口,恰好与太后万寿宫里的总管太监撞了个对面。

“皇上!奴才参见皇上。”那太监见了水溶,只拱手笑笑,便转身先一步进了御书房。

“什么事?”李云绶的心情不错,看见万寿宫的太监,便乐呵呵的问道:“母后有什么话跟朕说?”

“回皇上,太后娘娘早起亲手做了皇上爱吃的椰蓉糕点,说请皇上过去尝尝,太后娘娘说,好几天没见着皇上了,心里想得慌。请皇上下了朝便去万寿宫。”

“哦!好啊,椰蓉糕点,是朕最喜欢的点心啊!”李云绶说着,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欲往外走的时候,却见水溶已经进门。于是摆手笑道:“罢了罢了,叫你来也没什么话,还是那句,务必把真相查出来,朕可不想当个糊涂皇上。你去吧,传太医院的太医,给晋阳郡主好好地把把脉,调养好了身子,今儿——初七了吧?还有五天,就是晋阳郡主十五岁生日了。到时朕让华贵妃亲去北静王府,主持晋阳郡主的及笄之礼。”

水溶来不及回话,皇上便出了御书房的屋门,随着那太监往万寿宫去了。

看着那一抹明黄色绣九龙的织锦龙袍,水溶恨不得上前去,连这条恶龙一起撕烂。

北静王府内书房的卧室里。

黛玉靠在床上,一口一口喝着紫鹃喂过来的汤药。终于喝了半碗,便伸手推开,叹道:“偏偏是我命苦,一年到头跟这些苦药汁子做伴。”

“主子这几天受了些恶气,又吹了凉风。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了!还是把这药吃了吧,养几日就好了。等身子大好了,自然就不用吃这些东西了。”紫鹃劝说着,又要喂她。

“不要了,吃来吃去也不过是这样。你倒是去问问,南宫公子从牢里出来了没有?”黛玉再次推开紫鹃的手,自己转过身子,又躺倒靠枕上,仰着脸,看着帐子顶上绣着的折枝虫草。

“听说南宫老妇人答应给皇上提供四十万两银子的军饷,他们才把南宫公子放出来。”紫鹃把药碗放在一边,轻声叹了口气。从来都以为那个长得跟女人一样好看的邪气公子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不想他竟然可以为了主子独闯皇宫,连杀二十多个大内侍卫,一直逼近皇上身边,真真是个男子汉呢!可惜好人命不好,偏生这位公子得了不治之症。若不然那晚估计都把那狗皇帝给杀了。

紫鹃想着想着,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黛玉便瞥了一眼紫鹃,生气的问道:“你笑什么?这事儿很好笑吗?”

“主子恕罪,奴婢不是笑南宫公子。奴婢是笑那位宝贵人。听说南宫公子闯入皇上的正清殿时,正好是宝贵人侍寝,南宫公子长剑一挥,那位宝贵人都吓得尿了皇上的龙床…”紫鹃说着,又捂着嘴笑起来。

黛玉也被她逗笑了,抬手拿着帕子甩了紫鹃一下,笑骂道:“你这促狭鬼小蹄子,专拣这些没用的乱说。”

主仆二人正笑着,忽听门口有人说道:“你们说什么体己的笑话儿呢?也说给本王听听?”

紫鹃忙离座起身转过去对着水溶福身行礼:“王爷安。”

“嗯,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水溶看着黛玉因笑而绯红的脸,心中比抹了蜜还甜。

“她哪有什么正经话?还不快去换下这身朝服?”黛玉说着,瞪了紫鹃一眼。紫鹃忙吐吐舌头,转身下去取水溶的家常衣裳。

水溶方在床边坐下来,又定定的看着黛玉,半晌儿方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黛玉原是见他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半晌不说话,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便一直耐心的等着,不想等了半天,却等来了这样一句话,先是一愣,立刻便觉得浑身暖暖的,仿佛沐浴着和煦的阳光一般的舒畅,一时微笑着,又瞪了水溶一眼,嗔道:“你再不学好。”说完,便转身向里,歪在靠枕上。

水溶见她欲笑还嗔的娇羞模样,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扑上去把她搂进怀里,轻声问道:“玉儿,你在简郡王府,没受什么委屈吧?”

“那些事儿,算不得什么委屈,只是你却一直欺负我,让我受了许多委屈,这帐可怎么算呢?”黛玉回脸,瞪了水溶一眼,说着话,又红了眼圈儿。

“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对你。害你受了这些的委屈,也害了倾城。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水溶抱紧了黛玉,连声自责。

“不许再说了…”黛玉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自责下去。事实上,他越是自责,黛玉的心里越是难过酸楚,若他能替自己辩解一些,或许她的心里还好受些。

“嗯,不说了。”水溶低垂了眼睑,张口咬住了黛玉的指尖,葱白般的纤纤玉指被他含在口中,轻轻地吸允了一下,一阵苏苏麻麻的热流立刻遍及全身。黛玉忍不住轻声哼了一声,急忙抽出手指。

“不舒服?”水溶轻笑,俯身过来,干脆吻住她的耳垂,用湿濡的舌尖去触动她最敏感的肌肤。

“哎呀——”黛玉扭动着身子想要逃开,却不能如愿。

“玉儿…我好想你…”他伸手箍住她的腰身,让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转脸吻住她的唇,加深了这个久违的吻。

“呼啦”一声门帘被掀开,被紧紧拥住的黛玉身子一怔,忙拼命地推水溶,却因为胸口里的空气都被抽出去,一时全身乏力而以失败告终。

水溶根本不理会谁会进来,事实上这个时候除了紫鹃会不小心闯进来,别人是不会进来的。所以他依然肆无忌惮的吻着身下的她,手随着她的腰肢慢慢的抚上勾住衣衫的玉勾,然后手指一动,轻微的一声响,玉白色的茧绸衣衫便被解开。

“唔…”黛玉只听见门帘被掀开,却没听见后面有任何声音,便觉得有人在门口并没有离开。所以依然挣扎着,想要提醒水溶门口有人。

但水溶却只用心的吻她,对身边的事情不管不顾,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咦?梅公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紫鹃抱着一身藏青色的家常衣袍从东里间过来,看见梅瑜泽一手掀着门帘,站在卧室门口,不禁纳闷的问道。

“嘘——”梅瑜泽回头,对着紫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显然,这噤声的动作有些多余。水溶猛然放开黛玉回头,恰好看见似笑非笑的梅瑜泽。一时脸色阴靖不定,似笑非笑的瞪着他,不说话。

“对不住,我啥都没看见,你们——继续。”梅瑜泽剑眉一挑,嘿嘿笑着,放下帘子转身就走。

“混蛋!谁许你进来的?!”水溶拉过毯子把黛玉盖好,狠狠地骂道。

“王爷,请换衣服?”紫鹃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暴怒的水溶,不明所以。

“让开!”水溶推开挡在门口的紫鹃,便冲了出去。

“哟,这是怎么了?刚不是好好地吗?”紫鹃抱着衣服,走到床前,却见黛玉蒙着被子呵呵的笑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主子,您笑什么呀?什么事儿这么好笑?”紫鹃傻傻的站在床前,越发的纳闷起来。

第11章 酸辣红尘梦醒晓寒

水溶出了卧室,追着梅瑜泽到了书房的院子里,院子里的石凳上,早就坐着一个少年男子在品茶,一身郡王蟠龙服色,稳坐如山,正是南安郡王李云缂。

水溶见李云缂也来了,少不得把刚才的事情先压下去,吩咐了一声看茶,便从李云缂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依然怒视着梅瑜泽,而梅瑜泽却笑得百媚横生,把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都给迷住了。

“你还笑!再笑我院子里的这些丫头们晚上都睡不着觉了!”水溶瞥了一眼游廊拐角处一个个发花痴的丫头们,嘴上冲着梅瑜泽怒喝,心中却一遍遍骂那些发花痴的小丫头,这些臭丫头们也真是的,没见过男人吗?看见这样一个怪物也能流口水。回头让水安都送到庄子上去配人!

“这能怪谁?按说王兄仪表堂堂,更胜梅瑜泽三分,只是王爷整天跟个万年冰山似的,这些小丫头们见了个个儿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王爷冰山发生雪崩,把自己埋在冰雪之下冻死。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风流倜傥的梅大公子,连看都不能看一眼吗?”南安郡王李云缂坐在石凳上环顾四周,果然见有几个小丫头听了水溶的话慌忙四下散开,便笑着打圆场。

“你一个小孩子家,不能跟着他学。将来移了性情,再该就晚了。你是他父亲的学生,不是他的学生。千万莫沾染了他身上的不良习气。”水溶对着李云缂正色叮嘱。又瞥了梅瑜泽一眼。

李云缂不比李云绶和李云绵。他们弟兄三人各有自己的老师,李云缂虽然最小,但却极有主见,先皇在世的时候,他自己就择定了梅翰林为老师,每日都跟着梅瑜泽的父亲读书,对政事从来不闻不问,也不跟任何朝臣过密的往来,就算是在他的母妃跟前,也极少说话口好像是个处身事外的孩子一般。但他偏偏从小跟水溶亲近,别人都怕水溶的冰山面孔,惟独他不怕。

“对不住了,王爷。小的不小心,扰了你的好事。”梅瑜泽见水溶不再瞪自已,忙对着水溶拱拱手,歉意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