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很是。”水溶点头,财产可以不在乎,但林夫人仙逝多年,这名声却是极要紧的。

“谢郡主恩典。”南宫老夫人此时此刻惟愿黛玉能唤起儿子生存的意志,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若一个人没有了生存的意志,一切神丹妙药都毫无用处。

“不用谢,我只是为了我的母亲。”黛玉抬脚走到床前,看着这个毫无生机的老人,无法把他跟自己的母亲联系到一起,只略一想,黛玉便觉得心里痛楚无比。

“说话,跟他说话,叫他的名字!”南宫倾城急促的说着,呼吸不稳,脸色苍白,额角上已经渗出了汗滴。

“南宫雅轩?”黛玉被南宫倾城的话说的一愣,想都没想便脱。叫出了这四个字,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不管怎样,他总还是南宫倾城的父亲。

“敏…儿?”南宫雅轩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再次茫然的看着黛玉,眼神急切而忧伤。

“你不能死!你必须活着!”黛玉被南宫雅轩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靠在水溶的怀里。

“你…”南宫雅轩的目光便落在水溶的身上,浑浊的眼球瞬间充血,变得通红,愤怒的目光鄙视着水溶,无所畏惧的,他张张嘴,手臂无力的抬起来,指着水溶,终于没说出什么话,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脱力的倒在南宫倾城的怀里。

“轩儿!一一”南宫老夫人再次扑上来,握住南宫雅轩的手,绝望的叫着。

“老太太,没事了。他睡着了。”南宫倾城长出一口气,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过多的透支内力,让他现在的状态比南宫雅轩好不了多少。

“是吗?他没事了?”南宫老夫人激动地看着儿子平静的脸,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半信半疑。

“他心中的那人不让他死,他必定不会再轻生。叫人把他扶过去吧。我…”南宫倾城话没说完,便觉得头晕目眩,一时难以支撑。

“玉儿,我们先出去一下。”揽过黛玉的双肩,慢慢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南宫倾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淡淡一笑,“我让三筝进来给你输送些内力。你知道,我的功夫不行,还不足以为你疗内伤。”

南宫倾城的空洞的目光便多了几分神采,微微一笑,往后靠去。

一夜难眠。

黛玉在第二天的曙光照在北静王府书房窗棂上的时候,慢慢起身,拿过水溶的朝服,亲手给他更换。屋子里依然安静无比,所有的下人都在外边,紫鹃亦不在身边。

“玉儿,听话。睡一会儿,等我上朝回来,再同你一起过去。”水溶心疼的捏了捏她细腻的小手,只觉得往日的柔软不在,她的手握在手中,越发的单薄。原本套在无名指上的那枚祖母绿戒指,此刻已经套在了食指上,水溶轻轻地捏住,发现戒指竟然松动的很,由此可见,她又瘦了一圈。

“这个戴着松了,叫人拿去修一修,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吧?若不小心掉了。倒是你的不孝了。”水溶把戒指从黛玉的手指拿下来,看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

“是母亲的遗物,不过这边没有懂这种波斯锻造术,所以修不了。你去吧。不用担心我。”黛玉笑笑,脸色苍白,眼圈红肿,这凄美的笑容让人想到悬崖上摇摇欲坠的白色蔷薇。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听话,就算是为了我们两个,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身休。而且,我也相信岳母大人不是那样的人,纵然南宫雅轩自己痴心不改,岳母也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水溶说着,把那枚戒指放在怀中,又解释道:“我认识一个波斯巧匠,回头拿给他瞧瞧。”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多少大事等着你,你还有心思去弄这个?”黛玉心头一暖,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你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睡去吧,或许你会发现,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如你所愿。”水溶低头,吻吻黛玉的额头,俯身把她抱起,又一次放回床上,拍拍她消瘦的面颊,看她闭上眼睛后,转身离去。

黛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隐约听见紫鹃蹑手蹑脚的进来,把屋里收拾了一遍之后便坐在自己身边。黛玉知道她定是受水溶指使,进来看着自已的。索性依然闭着眼睛装睡,静静地听着床对面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久了倒真的睡着了。

紫鹃听着黛玉睡得沉了,方掀开帐子,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头,轻声叹道:“还是王爷弄来的这点子香管用。”

原来水溶离开时,知道黛玉无法入眠,便给了紫鹃一块香饼,这香饼并没什么稀奇之处,不过是安神香的一种,乃外藩进贡之物,安神的效果极好。水溶走时,吩咐紫鹃悄悄地进去,把这香放到香炉里,好好守在黛玉身边照顾。自己却匆忙出府,上马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朝政无事,水溶下朝后回了一趟王府,见黛玉沉睡,方放心的换了衣服,往南宫倾城那边去。水溶进南宫倾城的院子,根本无需家人回报,南宫倾城的人,个个儿都知道这位冷面王爷是自家主子的贵客,便由着他直奔后面南宫雅轩的卧室而去。

南宫倾城守在南宫雅轩的床边,正在跟南宫老夫人说着自己这些年来查到的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南宫老夫人唏嘘不已,正在为自己一心扩大家族生意,而无暇顾及儿子的私事自责,便听门口的小丫头们齐声道:“王爷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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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香浮动春日初长

虚弱的身子加上强烈的刺激,使黛玉疲惫不堪。这一觉睡下去,醒来时竟然又是一个黎明。疲倦的翻个身,去发现水溶睡在自己身边,悠长的呼吸,沉静的面容,一如平日,让她感到安全踏实。黛玉轻轻地抬起头,再拉过一个枕头放在身后,让自己舒服的靠在上面,然后侧着脸,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想。只是让自己感受这难得的片刻安静。

睡梦中的水溶,少了白日那一份冷漠,脸庞沐浴着黎明淡淡的曙光,越发柔和起来,在黛玉的眼睛里,此时此刻的他不像是自己平时的依靠,倒像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一般,脸色白皙下巴上有刚刚冒尖的胡子茬泛着淡淡的青色,紧闭的薄唇唇角轻轻弯起,那一种若有若无的微笑更加引人入胜。

忽然间细密的睫毛一闪,水溶便睁开了眼睛,看见正在端详自己的黛玉,先是一怔,继而笑了,抬手把她拉进怀里,直接吻住她,很久不说话。一直到二人都感觉到窒息,他才放开她,轻声问道:“怎么醒了不叫我?刚才看着我,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这些天你很累,多睡会儿吧?”黛玉被他吻得头晕脑胀,晕晕沉沉中,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已经从衣襟处滑进来,在自己胸前揉捏着,力道不重,却很放肆,指尖隔着衣服逗弄胸前的蓓蕾,动作轻佻,邪恶。她哆嗦着身子,连连后退,“今天不用去上朝吗?”

“晚不了。”水溶对她的搪塞十分不满,索性低下头去,沿着她莹润的锁骨往下移动,慢慢的寻找最敏感的红樱。

“天亮了,丫头们…”黛玉似乎听见外边屋子里有走路的声音,心中越发的羞涩紧张,忙用手去推他。

“难道主子要惧怕那些丫头们?”水溶不满的抬头,再次吻住她的唇,把剩下的那些不成理由的理由全都吞进肚子里,用自己的热情让身下的小女子无力的喘息,再也说不出任何不行的理由。

她急得快哭出来,但水溶却心意不改地快速低头吻上她的丰盈。他先是伸舌舔弄她的胸部,接着再轻刺稚嫩的乳/尖,而他邪恶的大手则用力地揉捏着另一边乳/峰,很快的,她的敏/感被他刺激的凸起,像颗小红莓一样诱人采撷。

他看着她丰满的美丽变化,觉得自己的下体也开始难耐地竖硬起来。他往上吻/住还留有淡淡吻痕的颈项,用力吸吮着自己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的爱痕。她觉得全身开始酥麻,面对这样男子的挑逗,就算是圣女也得投降了。

感觉到自己不停上升的欲/火,水溶凶猛的垂首,含住还闪着他唾液的尖挺乳/头,放肆的吸咬,想要藉此缓和自己快爆发的欲/望。他爱不释手地抚过她的身/子,惹得她轻颤不已,缓慢的将手伸进睡裤底部,坚定的覆上她已流出玉液的花唇。

他手指轻轻分开两片花唇,沾取了满指的玉液,利用湿滑的液体在她的私/处画圈,引得她双腿发软快站不住。

“乖丫头,你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水溶满足地在花瓣上探捏着。

“放开…你不能这样。”黛玉紧张的看着帐子外边,害怕他毫不控制的欲/念,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被他吃下去了。

“不,你也想要的,你的小花已经那么湿,在等我进入。”他霸道地说,修长的中指顺着湿滑的花唇,插/入紧缩的幽谷。

“啊!你出来,好痛!”黛玉惊慌失色,感受到他的手指撑开了紧密的下体。

水溶不理会她的呼喊,开始规律地进出指头。

她很惊讶,疼痛只那么一下,很快的,不适已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下腹那股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而疼痛的感觉。她整个人酥软地靠在他身上,觉得自己下面好羞人地随着他的进出,而不停分泌出她香润的液体,是那么湿热。

看着佳人闭月羞花的小脸,粉嫩的小嘴也微启地发出诱人娇/吟,他像是被欲/火照射般红光满面。水溶的手指加快速度,刺得更深、更用力,想要让她攀上更高的喜悦。

“嗯——啊——停,我不要了!”黛玉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敏/感的花瓣因他每次有力的摩擦而充血疼痛着,她承受不了太多激/情而皱起眉头,就快要达到最高点了。

水溶着迷地亵弄着她美丽的身/子,他加入食指,再撑开那极富弹性的湿紧信道,快速地戳刺着双指。

她的下/体完完全全地包住了双指,感觉是那么充实饱满,“哦…我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昏倒。

“叫我的名字,玉儿。”水溶一手抓住黛玉的细腰,将她拉进他的身/子,手指仍不断地在她的甬道刺入。

“啊——溶…饶了我吧!我不行了!”承受不了他狂猛的需求,她的下/体已开始强烈收缩。

“再一会儿,你可以的…”他把手指撤出来,飞速的扯掉身上的衣物,然后转身,把她放平躺在床上,来不及欣赏旖旎的风光,便挺起腰,用自己的欲望对着她沾满露水的花瓣,轻轻地蹭了蹭,然后猛然刺入。

一声娇哼,她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硕大顶的昏死过去,一双小手下意识的在空中挥舞,贝齿咬着红润的唇瓣,鼻息间发出诱人的声音。

“玉儿,别忍着,想叫就叫出来…”

他在不断收缩的幽谷中加强速度进出,他用力的插/入紧窒的甬道后,再在紧缩的幽谷里旋转着,感受着销魂的包裹和吸允,不断地摩擦花壁上不同的敏/感点,然后快速进出。

就这样持续多次的插入/旋转、抽离,让她的私/处涌出大量蜜液,弄湿了身下的柔滑的丝质床单及她的臀/瓣,也将她推上了美好的高/潮。

“啊!”私/处开始强劲痉挛,她再也瘦不了地尖叫出声,倒进水溶的怀抱。

像是躺在一片软绵绵的白云上,她觉得好轻松、好累、好想睡觉…

“好好睡一觉,你的身子需要多睡。这些天你很不爱惜自己,好好地弄成这幅摸样,害得我这么多天都不敢碰你。”水溶拉过棉被把她裹住,把她的头放在藏青色绣着竹报平安的绣枕上,然后俯身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那个——南宫倾城那里…”黛玉虽然浑身疲惫不堪,却依然记得自己母亲的事情。

“你那个祖母绿的戒指,我借给南宫倾城用几天。我已经告诉南宫雅轩,说你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他若想见你,就把病养好自己来北静王府见。我想这应该是治疗他疾病最有效的办法。所以,你只要安心休息就好。”水溶自信的笑笑,想起昨天自己把那枚戒指交给南宫夫人时,那老婆仔惊诧的脸色便忍不住发笑。

南宫老夫人想用自己手上的财富让黛玉在南宫雅轩身边,陪着他度过生命的难关,而水溶却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凭着一枚祖母绿戒指,便把事情搞定。如此一来,南宫雅轩的病自然会好的更快,但黛玉也可以免去很多尴尬。只是凭着一枚祖母绿戒指便让这个南宫世家臣服于黛玉,这笔生意未免赚得太狠了些。不过水溶不管那些,他要的,只是让黛玉最大可能的开心快乐罢了。

黛玉细细的思索水溶的话,觉得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只是不放心那枚戒指,又叮嘱道:“那枚戒指万不可弄丢了。”

“放心,南宫倾城做事,我们还不放心吗?再说,他不也算是你哥哥呢吗?”

“呸,谁认他是哥哥?”黛玉听了这话,又生气的啐了水溶一口。

“呃,好吧好吧,你暂且先适应适应。就算你不承认,这个哥哥也是必然的了。”水溶宠溺地拍拍黛玉的脸,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哄道:“别生气,好好睡一觉,我上朝去了。散朝回来,咱们一起用午饭。”

“快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黛玉忽然想到已经耽误了许多工夫,方把那些事情都放开,催着水溶快走。

水溶答应着出去,在外间屋里换了朝服,早饭也没用便上朝去了。

黛玉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再也睡不着,反而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竟是饿了。于是略躺了一会儿便起身,唤了紫鹃进来,吩咐下去准备洗澡水洗澡,又叫人预备早饭。

洗浴间里,宽大的木桶,用枯级纯天然香柏木制作,木质坚硬,纹理清晰,材经高温、脱脂、烘干处理后…香气袭人,四分之三桶温热的水面上,撒着红艳艳的玫瑰花瓣。黛玉把披在身上的衣衫褪下去,便把自己慢慢的浸入热水中,紫鹃在一边细心地洗着那一头长发,一边问道:“主子睡了一天一夜,想必是饿坏了,早饭想用点什么?”

“唔——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好了。这会子我饿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黛玉无奈的摇头,这会儿泡在热水里,肚子里更加空荡荡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先吃点东西再来沐浴。但想想身上腻腻的,也没心情吃饭,于是有抱怨起水溶来,“都怪这个人,一大早的瞎折腾…”

紫鹃看黛玉红了脸,便笑着劝道:“主子爷很该体谅一下王爷才是。这几天主子心里不痛快,王爷跟着糟了多少罪?主子这会儿饿了,不如奴婢先去端几样点心来,主子一边洗澡,一边用一点。早饭也就好了。”

“好,就是这样。”黛玉笑着点头。

紫鹃便转身吩咐了小丫头,不多时果然端了精致的点心来,黛玉也不过吃了两块,便洗好了。穿了衣服出来,往前面厅里去用饭。

今天的早餐也算别致:豆腐鱼丸汤撒上葱花,盛在雪白瓷碗里,绿白相间,很是好看;香皮脆鸡腿,淋上大片的酱汁,盛在三角形的翠绿碧玉碗里,给人视觉的享受。莲藕炒鸡片青椒丝,盛在黑圈红底的圆盘里,令人胃口大增,一小盘雪白奶香燕麦粥和着饱满晶莹的红枣、淡黄花生米、黑芝麻粒,香味可口,食指大动。火红色小瓷盘里还盛着切成片的苹果,撒上红彤彤的番茄汁,不但使削了皮的苹果不会在空气中变色,也增添了美味与营养。

这一顿早饭应该是黛玉记忆中最美味的一餐,并不是因为它丰盛,而是因为吃饭的人实在是饿了。

饭后,黛玉方回房去梳妆,因天气转热,丫头们专门找出一身白底苏绣大绿荷叶与洁白莲花的长襦,白绫百褶长裙。紫鹃把半干的长发挽成松散的倭堕髻,用一根碧玉簪子别住,几绺秀发垂在颊边,后边垂下的青丝服帖地垂在貂皮上,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耳朵上那碧绿的翡翠坠子,如绿色的精灵闪着莹润的光泽。紫鹃给她梳好头发后,站在黛玉身边,刚好可以看到她大半个侧面,长长的挺翘的睫毛如扇子般,微颤颤的,抖动如世间精灵,睫毛下是一双剪水秋瞳,迎着寒风,闪动着润泽的光芒,乌黑澄静。

大家都知道黛玉很美,可没料到真正打扮起来,居然是如此的绝色。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在她的身上竟然也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黛玉刚要起身出去走走,却听见外边家人打招呼的声音,却是梅瑜泽来了。

“咦?怎么梅公子今天这么早过来?王爷还没下朝,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回来。”黛玉手里执着一只团扇,半挡着玉面,轻声笑道。

“郡主万安。”梅瑜泽在一刹那的失神之后,给黛玉请安。黛玉之于梅瑜泽,应该是非常熟悉的,梅瑜泽平时出入北静王府,水溶不在家,都是黛玉接见,如今黛玉在北王府当家,见面的机会更多。然则尽管二人很熟悉,梅瑜泽每次见到黛玉,依然会失神一刹那,每回和她道别,心中的惆怅也更浓几分。

“梅公子请坐。”黛玉转身在主位上坐了,方请梅瑜泽坐下。梅瑜泽施礼,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交给黛玉,轻声说道:“郡主,这是南边来的书信,楚景天叫人送到了属下府上。”

第15章 春和景明祝贺芳辰

书信是楚景天写来的,主要是汇报一下大体的账目,说一下南边生意的运作状况。黛玉当着梅瑜泽的面打开看完,之后便叫紫鹃点了蜡烛,把书信在火上烧了,扔进一边的错金百合铜鼎之中。

梅瑜泽一边品茶,一边暗暗地打量黛玉行事,心中暗暗地叹服。

“有劳梅公子了。”黛玉看着那封信化为灰烬后,方对着梅瑜泽嫣然一笑。

“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梅瑜泽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王府的杂事越来越多,郡主又清减了不少。”

“是啊,宫里的事情往王爷身上压的越来越多。家中的事情,便只好由我来代劳了。不过幸好有梅大哥在帮我,不然我可应付不过来。”黛玉微笑着低头,轻轻地品茶。

“明儿郡主的生日,皇上早有圣旨,说要礼部为郡主准备及笄之礼。王爷至今也没吩咐下话来,不知此事郡主怎么想?这几日我一直想讨郡主个主意,但总见不到郡主的面,这一拖就拖到了如今。好歹手下也有几个能办事的人,郡主有什么事儿,请吩咐下来,让他们也好快些去准备。”虽然梅瑜泽早就按照自己的主意,为黛玉准备了一些庆贺生辰的礼物,但梅瑜泽总要问一声,以备周全。

“哎!不过是个生日罢了。有什么可准备的?既然皇上要礼部准备,咱们自己准备了,也用不上,只能等走完了那些过场,再回来自己小聚一下罢了。这事儿王爷既然没说什么,你们就当不知道罢了。又准备什么生日?”黛玉轻叹一声,原本水溶说过要给她一个特别的及笄之礼,但那也是对未出嫁女子而言。如今自己已经跟水溶拜了天地,纵然官场上和宫里那些人都不知道,也只是一时权宜罢了。这件事儿如今不说还好,一说,则成了一件烦恼事。

“既如此,那咱们就不提及笄之事,只简简单单的给郡主过个生日罢了。”梅瑜泽也不多问多说,只好顺着黛玉的意思去办。想想这些,心中又有些不忍。暗暗地动心思要讨好黛玉,自然要下一番功夫。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黛玉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梅瑜泽便要起身告辞。却听见外边水溶的声音:“是瑜泽来了吗?”

梅瑜泽忙迎出去,笑道:“是呢,正要告辞,王爷就回来了。”

“好久没跟你下棋了。今儿别走了,中午留下用饭。”水溶抬手拉着梅瑜泽的手腕,二人一起又回到了屋内。黛玉见状,便转身吩咐紫鹃,叫厨房准备中午的膳食,自己便去窗下榻前,取出了那一副黑白玉棋子。

梅瑜泽见黛玉从一个干脆利落的当家郡主,转眼间变成一副温婉的小女儿姿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浓浓的感觉,又见无论说话做事,水溶的目光始终不离开黛玉的身影,又觉得十分的羡慕。毕竟黛玉的这般小女儿姿态只在水溶面前展露,而冰冷淡漠的北静王爷也只有在看黛玉的时候,目光里才有炙热的火焰。

心中感慨一番,又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个少夫人,虽然也是花容月貌,自有一股天然的风流,但每次想到她是薛家人,心里边别扭着,即使这么长的时间,暗暗地查访,也没有发现薛宝琴和宫里那个宝贵人有什么来往,但只因为一个‘薛’字,便总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瑜泽,想什么呢?”水溶见梅瑜泽看着棋盘愣神,自己叫了他好几遍都没反应,便捡了一枚棋子,丢在他的眼前。

‘啪啦啦…’玉棋子和沉檀木相撞击的声音把梅瑜泽从沉思中惊醒。忙抬头看看面前一脸玩味的水溶,尴尬的笑笑,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些家中琐事。不提也罢。”

“翰林府的家庭琐事,必然也不是小事。说来听听,我还从没见你这么劳神过,到底什么事儿让你为难成这样?”水溶索性把手中的棋子都放回棋盒里,好整以暇的端起了黛玉亲自捧过来的香茶,慢慢的品着。

“还不是因为一个‘薛’字?”梅瑜泽低叹摇头。

“尊夫人的事情?”水溶说着,看了一眼黛玉。黛玉一愣,不解的看回去,轻声问道:“梅大哥的夫人姓薛?”

“是啊,此人你应该认识。她也是紫薇舍人的后人。”水溶点头回道。

“宝琴?”黛玉惊讶的问道。

“是啊,贱内闺名是叫宝琴。不过这边知道的人很少。”梅瑜泽无奈的摇摇头。

“原来是她一一这也是个难得的人物儿了。”黛玉微笑点头,当初隐约听说宝琴是许了一个翰林家,到底是谁家,也没听清楚。她在园子里住了些日子便走了,说是发嫁了,以后便没了消息。不想却是在梅翰林家。可见当初宝琴的父亲也真真是有些见识的人,能给自己的女儿找到这样一个安身之所,也幸而当初薛姨妈早早的打发她出嫁,才使她免受那些天灾人祸。

“郡主是说她的相貌,还是人品?”梅瑜泽急待弄清这个问题,宝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也不能成为他成就伟业的绊脚石。所以在不能确定这个女人的性质之前,他一直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洞房花烛夜的洞房到现在的少夫人卧房,他梅瑜泽一直没有踏进去一步。

“自然是‘品貌’二字,这二者可是缺一不可的。”黛玉轻笑,另端了一盏茶给梅瑜泽。

“郡主既然这样说,我这心里也好受了些。”梅瑜泽长出了一口气,曾几何时,他梅大公子辨别一个女人的善恶,也要借助于她人的评价了?实在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

水溶见梅瑜泽有几分释然,便打趣道:“依我看来,瑜泽是被自家的夫人迷住了。”

“呃?”梅瑜泽顿时红了脸,瞪着水溶,“王爷何出此言?我是什么人,岂能被一个女子迷惑?”

“不是迷惑,是迷恋。堂堂翰林之子,我天朝文人书生的偶像,竟然也有词不达意的时候。呵呵…有趣。”水溶难得的对着除黛玉之外的人开心的笑,这灿烂的如同孩童般的笑脸,却把梅瑜泽给炫的有几分迷茫。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这样坦率的水溶是真正的水溶,还是原来那个冷漠的王爷是真正的水溶。总之那个曾经是自己最熟悉的朋友,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一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你看看,他又傻了。”水溶看梅瑜泽望着自己愣神,便笑着对黛玉说道:“罢了罢了,这棋也别下了,玉儿去叫人瞧瞧厨房的饭菜可好了,快些用了饭,好让瑜泽早些回去陪他的新夫人吧。”

“咳咳…”梅瑜泽被水溶的玩笑给呛了口水,连连摇手道:“王爷说笑话,哪里有什么新夫人,贱内进门已经一年半多了,何来新夫人之说?此话若是有心人听了,又要搬弄是非了。”

“撤弄什么是非?那些妇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你梅大公子何时在意过?怎么忽然却如此谨慎起来?”水溶暗笑,看来这个梅瑜泽是真的被那个叫什么宝琴的姑娘给折磨惨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得了,王爷再这样取笑下去,这午饭也不敢领了。只有一句话:明儿郡主的生辰,我们这些下属们有点心意要敬给郡主,不知王爷怎么安排,所以恭候王爷吩咐。”梅瑜泽索性也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去,便抬脚从榻上下来,对着水溶作了个揖。

“嗯,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若有好东西尽管翕来,其他的就免了。我自有安排,知道你们都很忙,也不占用你们的时间。明儿早早的把寿礼送来,也不用磕头了,各自忙各自的去吧。”水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

“这?…”梅瑜泽原打算着白天自然是礼部安排的那些琐事,但到晚上的时候,自家人大可以乐呵乐呵。毕竟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以朝廷的名义举办的一次宴席,这就代表着从此以后,国孝已经过去,京城乃至地方,各级朝臣之家,从此以后可以举办宴席了,此乃普天同庆的好事,像梅瑜泽这些大家公子,自然是喜欢的紧的,所以暗暗地用劲儿,准备了好些好玩的东西,不想水溶却一概不准。

“你们若是想找个借口乐一乐,大可以找别的借口。过了明儿,自然有很多现成的借口。“水溶自然是很清楚梅瑜泽的心思的,便一再的强调:“朝廷给玉儿举办及笄之礼,那是别有用心的。你们为什么跟着瞎起哄?”

“王爷息怒,瑜泽自然知道,皇上此番举措是别有用心的。但若咱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岂不越发让人怀疑?”梅瑜泽自然也不仅仅只想着找乐子,人心险恶,想要挑你一点错处,那是极容易的。当你处在一个极敏感的位置时,往往左右不是,前后不同,无论你怎么做,都有错可循。

所以,若是在黛玉十五岁生日这天,北静王府及素来跟北静王府交好的几家没一点动静,便越发的让人大起疑心。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对方捏一点小错儿的好。

水溶点点头,看了看黛玉。梅瑜泽的话他不是没考虑过,但因要顾及黛玉的感受,所以他才决定不张扬,一切都低调行事。而如今看来,若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的确会令人生疑。

“那就摆几桌酒宴,简单的庆贺一下吧。不用特意的发帖子请哪个,谁来谁算。来了就好好的招待,不来也别去计较。只当是一次小小的聚会罢了。我是喜欢清静的,就不出面了。纵然有人说起,反正我刻薄多病的名声早就出去了,想来那些人也不会计较。毕竟见我不是重要的事情,拉拢投靠试探叫板才是主场戏,王爷说呢?”黛玉见水溶看自己,索性把话点透。其实这些事情三人都明白的,根本无需多说。只是水溶和梅瑜泽都要考虑到黛玉是否开心的缘故,才各自怀着几分顾虑。如今黛玉先说开,梅瑜泽先松了一口气。而水溶却为黛玉的明事理而感到隐隐的心痛。这些肮脏的事情,原本应该远离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那些朝臣官员们,才会借着一个女子的生辰做文章。

如此,梅瑜泽便没有走成,最终还是在北王府和水溶一起用了午饭才离开。水溶则略做休息后,和黛玉一起出府去,悄悄的去看南宫雅轩。

南宫雅轩果然好了许多,人就是这样,心中有希望,才有活下去的渴望。南宫倾城这两三日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也给了他很大的安稳。

从南宫雅轩的病上,南宫老夫人忽然看开了很多,她再一次深刻休会到当时无意间听见黛玉说过的那句话:求之,不得。

她想尽千方百计要把儿子的病治好,要把孙子的心拉回来,这么多年都没成功。如今反而在她一切将要失去的时候,又柳暗花明峰回路转,重新看见了生机。经过这种骨肉至亲的生离死别的考验,这个向来坚强果敢的老太太,竟然如参透了佛理一般,变得静如止水了。

水溶和黛玉从南宫倾城的小院门口下车,带着紫鹃等几个贴身家人循着一路长廊穿过前面的厅堂,直接去南宫雅轩的屋子。南宫老夫人依然是亲自迎接出来,然却不再以国礼相见,而是换了家礼,以仆妇给主子请安的礼节,给黛玉磕头。

黛玉一时惊慌,忙闪身躲开,弯腰去拉南宫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何必如此?我原说过,不是为了南宫家这四个字,我只是想给我母亲寻一个清白。”

“郡主自然不图财物,但我老太婆言出必行,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从此以后,南宫世家但凭郡主驱使。”南宫老夫人执意磕了三个头,方颤颤巍巍的起身,郑重其事的声明。

南宫倾城亦迎了出来,却不多话,只用朋友之间平和的目光和水溶问候过,又微笑着对黛玉说道:“丫头,你不必拒绝老太太了。如今她老人家一门心思吃斋念佛,原来那股誓做天下第一商家的豪情,已经烟消云散了。南宫世家的生意涉猎极广,家族内的关系错综复杂,非能人不能做这个当家人。可惜南宫世家全族人里,都选不出一个优秀的当家人。老夫人原是看中了丫头你的能力,才有心求亲。如今你我二人联姻不能,难道我连做你的随从的资格,都没有吗?”